第51章 Chapter 芝士烤對蝦
師傅老白聽惟希說計劃前往被申請人失蹤時攀登的野山實地調查, 大手一揮,不過他有前提條件, “找個當地有經驗的登山向導,不可莽撞。”
惟希點點頭。平地上好說,登山她是不折不扣的的外行。
就在惟希請示師傅的工夫, 唐心已經找到著名專業登山裝備品牌旗艦店, 将兩人全套登山行頭上到登山包禦寒服, 下到防水褲登山鞋統統購置齊全。等惟希從老白辦公室回來,她正在打電話給航空公司買機票訂航程。
唐心可以說走就走,惟希卻做不到。
下班前先給父親打電話,告知父親她要出差一事。
徐父一聽女兒将去外地出差,疊聲問:“遠不遠?有沒有危險?東西都準備好了沒有?要不要我過去幫你?”
惟希在電話這頭微笑,“不遠,飛機一個半小時就到了,也沒什麽危險, 只是去實地調查一下。東西助理都準備好了。我只是出差, 不用帶很多物品, 您別擔心我。”
哪怕女兒一再保證,徐父還是不厭其煩再三叮囑, “路上注意安全,不要住小旅館, 晚上就別外出了。”
惟希安撫老父, “我知道了, 爸。”
結束和父親的通話, 惟希想一想,撥通衛傥電話。
“嗨。”
“嗨。”
兩個人的聲音透過聽筒落在彼此的心裏,只是簡單的一聲招呼,便教心田裏泛起一絲甜蜜的漣漪。
“抱歉,八號無法留給你了。”惟希內心充滿歉疚。早答應過衛傥将八號留給他,可是卻臨時決定出差。
衛傥立刻問:“發生什麽事?”
“要出差。”惟希如煙般嘆息,和約會比起來,循着一個人生前最後的足跡,查明他那一刻在做什麽,對她來說更重要。她好像,不是一個合格的女朋友。“還是我自己申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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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等我一會兒,我過來接你。”衛傥當機立斷。
在盛世人壽保險公司大廈門前接到女朋友,衛傥趁惟希低頭系保險帶的時候,回身伸手從後座上拿過一枝花葉籠在透明保護罩內的花束,等她擡起頭,笑着送給她。
“鮮花贈美人。”
惟希看見一枝碧碧綠的闊葉間,好幾朵含苞待放的白蘭花,靜悄悄溫潤如玉,不由得驚喜,接過來取下保護罩,垂頭輕嗅,“謝謝!這個季節怎麽會有白蘭花?”
小時候祖母一直會掐一支栀子花和幾朵白蘭花給她別在衣襟上,一邊嘴裏念叨:栀子花,白蘭花,五分洋钿買一朵,買來戴了頭浪廂,香是香來糯是糯……一邊用手輕輕呵她的癢,她會開心地滾在祖母懷裏。如今老房子早已拆掉,院子裏的花樹也早已成為記憶裏的一縷幽香。
“朋友從海南運來一株給我,放在辦公室裏,剛才出門前剪下一枝,借花獻佛。”衛傥見惟希喜歡得一直埋頭在花葉之間,只能看見頭頂的發旋,也不催她,“請你吃晚餐,算是替你送行。”
衛傥帶惟希到一處小區,将車駛進底下停車庫,由電梯直上五樓。
電梯開門處,一層樓面只得一戶,傍晚時分樓內也悄然無聲,顯得十分靜谧。
衛傥以密碼開門後請惟希入內,“歡迎光臨寒舍。”
他的公寓大而空闊,裝修極盡簡約,除了半開放式廚房裏的視野開闊良好的一體式流理臺與餐桌餐椅,幾乎再無多餘家具。随着兩人進門,室內的燈光自行亮起,柔和,然而冷清。
“我不常住在這裏,所以有點簡陋,你随意。”衛傥輕推與雪白牆壁融為一體的白色櫥門,門無聲地左右滑開。他取出嶄新白色居家鞋,擱在惟希腳邊,自己也換上室內便鞋。
趁惟希彎腰換鞋的工夫,衛傥進廚房自櫥櫃裏找出一只大肚廣口瓶,籌半瓶水,返回惟希身邊,接過她手裏捧着的一大枝白蘭花,插在水瓶裏,信手放在廚房餐桌上。
惟希被他寬闊公寓內的智能家居系統吸引。她見過富豪金碧輝煌的豪宅內形同虛設的智能家居系統,只有安防報警系統還在運作,其他功能全都淪為擺設。
“音樂。”惟希試探地說。
“請選擇類型:古典音樂、流行音樂、搖滾樂、節奏與布魯斯……”醇厚的男聲響起,倒讓惟希有小小意外。
衛傥走過來,偎在她身後,下巴壓在她肩膀上,“測試系統時,用了我的聲音,要是覺得不習慣,可以換一個。”
惟希微笑,“古典音樂。”
随後又問衛傥,“會不會要繼續選擇更詳細的分類?”
衛傥笑起來,胸腔震動,“不會,因為大多用得起智能家居系統的人,往往都并不喜歡古典音樂。”
說話之間,輕柔似水的音樂在室內流淌,肖邦的g小調第一敘事曲溫然明朗的旋律溫柔得令人只想擁抱。
衛傥伸出雙手,從背後緊緊抱住惟希,溫熱的氣息拂在她的頸側,教惟希輕輕顫栗。
衛傥吻一吻惟希頸畔,“你慢慢研究,我去做飯。”
他轉身闊步走向廚房,惟希站在原地,略略發呆片刻,這才在看起來空曠的房間裏慢慢觀察探索。
衛傥做菜的速度頗快,當惟希剛剛發現隐藏在飄窗與牆壁之間的書架時,他已經做好兩人的晚餐,招呼惟希洗手吃飯。
“我還沒找到洗手間。”惟希只發現整片白色牆壁背後是偌大一間卧室,一張蓬松柔軟的厚床墊直接鋪在原色松木地板上,兩面玻璃牆形成九十度夾角,望出去是一片茂密的常綠喬木樹林,即使在冬季,也碧綠蔥翠得讓人心曠神怡。
衛傥失笑,“是我考慮不周,在這邊。”
晚餐衛傥做了三菜一湯,芝士焗大對蝦從烤箱裏取出來的一剎那整間半開放餐廚內盈滿芝士與海鮮融彙在一處的香氣,點綴其上的歐芹末翠綠中帶着一點點焦色,顯得無比誘人,配着爽口的泰式青瓜沙拉、培根炒抱子甘藍,和一小雙耳鍋的蘆筍濃湯,引得惟希食指大動。
“臨時決定請你吃飯,比較匆忙,”衛傥舉一舉手中的水杯,“請!”
“求搭夥!”惟希夾一筷子青瓜沙拉吃在口中,忍不住贊嘆。她自己的廚藝僅僅停留在家常菜的水準,和衛傥的融貫中西菜式相比,差距不是一點點。
衛傥惟笑,“好。”
兩人用餐愉快,衛傥講起以前在海外時或者驚險或者奇趣的見聞。
“……小小村子,與外界完全隔絕,不通公路,沒有水電,生活跡近原始,唯一通往文明世界的工具是一輛破舊的摩托車。我們在建的公路将從他們村子旁邊通過,整個村子裏的男女老少都來圍觀工程進度,村長甚至邀請我們去他們的村子裏,想請工程隊順便修一條從村子通往外頭的小路。”
衛傥伸出一條手臂,“村長說,只要這麽寬就夠了。我們看來再普通不過的鄉間小路,對他們而言簡直像是通向自由的道路。為了說服工程隊,村長還邀請我們到他家裏去做客。
“小村所有的房子都由黃泥和上幹草築成,層層稻草鋪成屋頂。屋子沒有玻璃門窗,條件‘好’一點的人家就用一塊布遮擋,條件差的人家索性就讓它去。所有幼童無論男女統統赤身裸體跑來跑去,甚至有些成年女性都赤着上身……”衛傥輕嘆,“為了請我們吃一頓像樣的飯,婦女們要頂着水罐徒步去很遠的地方取水。用來招待我們的最好的食物是玉米糊糊和老鼠肉……工程隊長實在看不下去,最後幫這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莊修了和公路相連的小路。回到基地之後,工程隊長跑到我們的菜園子裏,一個人待了很久,後來他一直說,将來退休回家了,就自己辟一片菜地,沒事養花花種菜,就已滿足。”
惟希聽得津津有味,她能理解那種在見過極致的窮困之後,整個人豁然開朗的感覺。
她也偶爾談及自己經手的案件。
“總覺得他的失蹤并不單純。”惟希對魯竟先失蹤前後所發生的一系列事件無法釋懷,“很矛盾,希望他活着,但又覺得他活着對他妻子來說,也許更殘忍。”
衛傥能理解她的想法,“你小看了她們的堅強。”
女性一旦堅強起來,男性恐怕要退一射之地。
“是我颛己了。”惟希承認。她接手的保險理賠調查,有不少是作為主要經濟來源的男性因故去世,其妻或者其女,一力支撐起被保人留下的攤子。
惟希印象最深刻是本城一位服裝公司老板,與小女朋友拿着公司的公款吃喝玩樂,最後兩人搭乘的游輪意外傾覆,老板與小女友一起殒命天涯做了一對落水鬼。
老板的發妻在家裏做不問公司事務的闊太已近二十年,人人都當她失去丈夫今後恐怕要拿着亡夫留下的錢就此度日,誰都沒料到她處理完丈夫的後事,轉身立刻打起精神走進公司,接過董事長遺留下來的攤子,一邊請幾個上家寬限付款日期,一邊督促趕工完成訂單,同時四處去下家要賬。
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富太大半年時間便瘦成一道閃電,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教人不得不另眼相看。
“無論真相如何,她們都有能力承受。”衛傥隔着桌子握一握惟希的手,“欺騙與背叛才是最不可原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