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寺外的雨非常大, 一時半刻間也停不下來。
“雨都下成這樣了,你不會還想着走吧?”朱七七看着沈浪, 若是沈浪真的一轉身走入大雨中, 她也還是想跟上去。
沈浪沒有說話,他不着痕跡地掃視了朱七七有些髒了的鞋面,她又是何苦追他至此。朱七七這次竟是主動找上了采花賊, 萬一出了岔子,那是後悔也來不及。
沈浪并未頭也不回地走入雨中,他進了寺廟,在火堆邊席地而坐。
朱七七見狀笑着在他的身邊坐下了,為他介紹了雲善淵。兩人相互點頭, 算是認識了。
雲善淵對朱七七眨了眨眼睛,目光瞥向了裝着食物的包袱。
朱七七當即心領神會地取出了肉幹與幹糧遞給沈浪, “你趕路也餓了, 吃點吧。我們在上一個小鎮買的,店家說是祖傳的手藝。”
“謝謝。”沈浪接過了食物,他嘗了一口,味道真的不錯。
也不知是因為店家祖傳的手藝好, 還是雨夜肚子餓得慌,或是給他食物的人是不同的。可是, 他不說, 不說他覺得這食物好吃。若是說了,朱七七繼續追下去,又如何是好。
雲善淵将這一幕看在眼中, 此刻沈浪吃得慢,他的眼中并未露出其他情緒,可卻能察覺此時他的心情是有些不同的。
可是,沈浪淡泊之下的情緒波動是朱七七看不穿的。這兩人若要走到一起,還有一段長路要走。
“田伯光,你繼續說。”雲善淵沒讓寺內繼續保持安靜,在這疾風暴雨的夜色中,有個人說話總比大家都沉默要好。
田伯光微微搖頭,受苦的總是他。他喝了一口溫水繼續說,“剛才說到追殺我的人,有人抓我,自然也有人能與我成為朋友。那就是華…”
田伯光還沒講令狐沖的名字說出來,卻看到雲善淵伸出了手搖了搖,“不必介紹你的朋友,我暫時不想知道是誰那樣與衆不同,能從你好色的外表下看到你守信講義的那一面。說回五岳劍派,或者說日月神教也行。”
朱七七有些好奇地問,“我想聽日月神教,聽說東方不敗東面稱王,這是真的嗎?你見過他嗎?他長什麽樣子?用什麽兵器?”
“我沒見過東方不敗,有人說他做了教主之後就喜歡穿紅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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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伯光對日月神教也只知皮毛,“他是十年前做了教主,那時可能才二十歲不到。其實,江湖中見過他出手的人并不多,因為自從他做了教主,日月神教與幾大門派之間的沖突反而減少了。反是上一任教主任我行在位的時候,雙方發生過劇烈的沖突,日月神教殺上了華山,這不是秘密。”
“任我行很厲害,東方不敗能取而代之,他應該更厲害。神教的事情外傳較少,我聽說入教之後要用服用一種毒.藥,每年固定吃解藥,要是叛教了,那也就離死不遠了。這種事在其它的大門派之中,倒是不會發生。”
雲善淵卻是微笑着說,“其他大門派确實不會以毒.藥控制人,看那青城派即可明白,一個不合意就滅了林家滿門。如此手段,比之日月神教,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個是慢慢死,一個是一鍋端。要你選,你選哪個?”
田伯光讪笑了起來,他目前就處在慢慢死的情況中。“還是慢慢死,說不定就活了。”
有關東方不敗的話題,只能就此告一段落。
只是,寺外的雨仍然沒有停,不只沒有停,而是下得更猛了。
“我對賞金獵人這一行有些好奇。”雲善淵看向沈浪挑起了新的話頭, “沈兄,若你不介意,可否說一說仁義山莊?”
沈浪乍一看是個安靜不争的人,但他并非冷酷冷漠的人。
“仁義山莊在開封城外,莊內三位冷爺一起管事,山莊門口時不時地貼出一些懸賞告示,拿了屍體去,就能當場結賬。”
田伯光眼神飄忽了一下,他就屬于被貼在門口的那一類人。
“仁義山莊是用自家的錢財懸賞捉拿江湖上的惡人,久而久之也就得了仁義的名號。”
沈浪補充了一句,“除了仁義山莊之外,別處也發懸賞令,不過影響力沒有它那麽大。若你有意,将人交到仁義山莊,那也是個去處。”
今日,既然沈浪已經知道了田伯光遭遇了什麽,他也不會執着于把人殺了帶走。在他看來,一個男人被封住了下身,那可比将其殺了更狠。雲善淵要怎麽處置田伯光,已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
田伯光立即看向雲善淵,他寧願出家為僧也不要去仁義山莊,而他也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你要出家為僧?”雲善淵不可置否地點頭,若是心中無佛,出家為僧又有什麽意義,她戲谑問到,“你是想去恒山派出家嗎?”
恒山派都是女尼,田伯光怕是身不動,但是心仍然可以動。
田伯光聽到恒山派就想到了儀琳,他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比起少林,我當然願意去恒山派。”
雲善淵也不說好不好,“你這人敢說實話,也是一個優點了。”
朱七七對田伯光的去處不感興趣,她找上田伯光是為了沈浪,如今見了沈浪也就滿足了。她剛想問雲善淵一些別的,就聽到了寺外的說話聲。
“爺爺,那有亮光,我們去看看能不能躲雨。”說話的人聽着像是女孩。
沒過多久,一位有了些許白發的男人與一位看上去十三來歲的女孩出現在寺廟門口。
女孩看着殿內的情景,她先揚起了一個狡黠的笑容,“姐姐、哥哥,我和爺爺能進來避雨嗎?外面的雨很大,都快把琴淋濕了。”
雲善淵見這兩人身上穿着蓑衣,但那老者顯然是把一個長條布包護在了身前,裏面裝的就該是琴了。再說那小女孩長得清秀可愛,她亦是背着了一個長條布包,裏面應該也是琴。
“如此夜雨天,哪有獨占空寺的道理。你們要是不介意,也可靠近火堆去去濕氣。”
“我叫曲非煙。”曲非煙先報出了名字,她頓了頓,複而又道,“我爺爺就是曲洋。”
曲洋剛想阻止曲非煙說下去,如今恰逢劉正風一事流言四起,他本人并不在乎,可在這夜雨古寺中,能少一事也是好的,誰想他的孫女已經不安常理地自報家門了。
曲洋掃視了殿內的四人一眼,見四人的臉色都是一如常态,他也就沒多費口舌去責怪曲非煙。
“打擾了。”曲洋向四人點頭致意,看上去并無交談的意思。
“我是朱七七。”朱七七已經聽田伯光說起了曲洋與劉正風一事,她還沒見過日月神教中人,如今難免有些好奇地看着曲洋與曲非煙,正好對上了曲非煙對她甜甜一笑。
朱七七也是回以一笑問曲非煙,“你餓嗎?我這裏還有幹糧。”
曲非煙搖了搖頭,“謝謝姐姐,我不餓。就是因為我貪吃,才不巧趕上了這場雨。”
“雲善淵。”雲善淵心中也是只覺巧了,她正是想去找曲洋,今夜就在古寺中遇到了。算起來他們都是往衡山去,會在此處遇到也不算太奇怪。她指向了田伯光,“這是老田。”
田伯光點頭笑了笑,并未沒有報出全名的打算,他如今可不就是老田,不是萬裏獨行的田伯光了。
“沈浪。”沈浪知道曲洋是日月神教的長老,但他看來是毫不在意這一點。
曲非煙見四人對她與爺爺的身份毫不在意,心中更是多了一分高興。“你們會琴嗎?”
“非非!”曲洋微微蹙起了眉頭,這世間哪來那麽多會琴的人,而又有幾個懂琴的人。雖然他也教了孫女,但她尚未領悟琴之道。
朱七七搖頭了搖頭,她也學過琴,可對着曲洋談及琴則氣勢一變的模樣,她想她是不會琴的。
曲非煙見朱七七搖頭,她并不失望,反而是朝她眨了眨眼,似是在說她們都一樣。
“看來曲老誠于琴,不知晚輩是否有幸可得曲老指點一二。”
若是有其餘更好的方法,雲善淵并不想在今夜借着琴與曲洋結交。可是,她想要了解日月神教,想要通過曲洋了解東方不敗,除了借着曲洋癡于琴,并沒有更好的方法。
曲洋這才第一次正視雲善淵,看到了她身側的劍,“你會琴?”
“只會一曲。”雲善淵坦誠地回答。
曲洋才想說什麽,曲非煙就把她的琴交給雲善淵。
曲非煙說到,“雲姐姐,你別嫌棄,我的琴不值錢,和爺爺的那張不能比。這樣的大雨天,看大家也沒聊天的興致,只是聽雨聲也有些吓人。不如彈一曲吧?”
曲洋瞪了曲非煙一眼,他就緘口不言了,并未對雲善淵抱有太大的期待。
雲善淵謝過了曲非煙,她取出了琴,這張琴确實不值錢,只是一張最普通材質的琴。不過,今夜卻很适合《蒼江夜雨》這一曲。
寺外是滂沱大雨,寺內亦是掀起了驚濤拍岸。
雲善淵閉起了眼睛,她的指間流出了一曲琴音,其實除了曲洋之外,其餘幾人都不太懂琴,或說并不精通音律。
朱七七看向沈浪,見他抱着劍,眼神有些懶散地看着火堆。朱七七也就看向了火堆,她聽着琴曲,覺得火光很美,是她沒有留意過的美。
曲洋本是不甚在意地低垂着眼眸,只是當琴曲響起,他是猛地一震,直直地看向了雲善淵撫琴的手,為剛才的偏見而暗自慚愧。
《蒼江夜雨》并非絕世之曲,可到了曲洋的境界,早已是聽琴聽心,他沒有聽過這樣的蒼江夜雨,已然到了渾然忘我之境。
他就在那蒼江驚濤之中,雨很大也很冷,但他并不覺得冷,因為看到了原本沉眠在江底的神龍沖出了河面,它飛騰至九天的雲層之間。
神龍似是傲世衆生,似是要出雲而去,但它又化作了一道光回到了蒼江。大雨沒有停,江中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岸邊,不見神龍,只有驚濤拍岸之聲久久不散。恍惚間竟是不知,他究竟是神龍,還是偶見神龍的人?
“嘣!”一聲琴弦斷裂聲驟然響起,曲洋從琴音中驚醒。
雲善淵對曲非煙抱歉地笑了笑,“你借我一張琴,我必還你一張琴。這山郊野外也修不了琴,改明修好了,我給你送去。”
曲非煙不在意地搖頭,“沒了它,我還能輕松些。”
曲洋沒留意曲非煙說了什麽,他長嘆了一聲,喃喃低語,“知音少,弦斷有誰聽。斷了也好,斷了也好。”
雲善淵卻是說到,“曲老,是我的指法生疏才讓琴弦斷了。琴弦難免會斷,所以換了就好,是換了就好,它還是一張完整的琴。”
曲洋直視雲善淵,兩人之間有片刻的沉默,曲洋大笑出聲。
“如此看來,你我的琴道并不一樣,我指點不了你。不過,我等你修好了琴還給非非。我們要去衡山,終是會再見的。”
雲善淵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她懂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寺內衆人并不知道這曲琴音在雨聲中傳得也有些遠,普通人也許聽不清,但在百米開外的大樹上,王憐花卻是聽得真切。
琴音中,王憐花的紅衣濕透了,雨水從劃過了他的臉龐,而他只是靜靜地坐在了樹枝上,仿佛與雨夜融為了一體。王憐花明明看見了從古寺方向透出的光亮,但他還是孤身一人坐在黑暗之中。
“雲、善、淵…”王憐花唇齒之間反複呢喃着三個字,是微不可聞的言語聲。他睜開了眼睛,冰冷的眼神中竟是多了一分茫然。
下一刻,他就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遠望了古寺一眼,從枝頭掠起,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第二天一早,天放晴了。
寺廟中的六個人,分成三批離開了。
沈浪把朱七七送回朱家,曲洋帶着曲非煙前往衡山。
雲善淵帶着田伯光,并沒有選擇與曲洋同路,前往衡山的路不只一條,眼下并不必步步相随。
這一走竟是聽聞東方不敗來到了西渡附近。
雲善淵與田伯光在茶肆裏聽人談起這個消息。說是不少人見到了有個穿着紅衣的男人在西渡周圍出沒,那男人只用了一招就傷了口出狂言中傷魔教的嵩山派弟子,與傳說中的教主東方不敗極為吻合。
至于東方不敗為什麽離開黑木崖來到此地,許多人猜想是不是劉正風有關,他就要金盆洗手了,說不定真的是與魔教牽扯不清。
雲善淵聽到東方不敗出現在西渡,她有些猶豫,結識曲洋本就是為了去探知有關東方不敗的情況。
西渡距離此處算不遠,只是如果先去西渡,那比與從此出發前往衡山要多繞一段路,好在走得快些前後也差不了一天時間。雲善淵想了想還是決定繞道西渡,不管能從曲洋那裏探知什麽,都比不過她親眼一見東方不敗。
于是,雲善淵與田伯光趕到了西渡。
兩日前,有關東方不敗重傷嵩山派弟子的事情已經傳開了,進入西渡稍一打聽便能得知了東方不敗住在哪一家客棧中。
雲善淵看茶肆老板的臉色,那就是說別沒事找死,千萬別去那家客棧落腳,其他随便哪一家的馬棚都是好的。可見,東方不敗的威名之甚到了何種地步。
不過,雲善淵正是為了東方不敗而來。她讓田伯光去了另一家客棧落腳,只身前往了那家客棧,一進門就發現了這裏的生意有些冷清。
“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小二見到有了新客人,那是馬上笑着迎了上來,“我們店裏的醬板鴨是西渡一絕,再配上一壺醽醁酒,簡直能快活似神仙。”
古人曾說‘寒泉旨于醽醁’,這種色澤青綠的酒根據文獻記載多産于衡陽的酃湖附近,西渡距離酃湖也不算遠。今日倒是能一見醽醁酒了。
“那就照你說的吧。”雲善淵并非為了佳肴美酒而來,她掃視了大堂,除了她之外,只有一桌客人在進食。眼下正是中午飯點,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東方不敗。
然而,雲善淵并沒有等太久,店小二剛才上了菜與酒,她就看到從二樓走下了身着鮮紅衣服的男人。
來人大約三十歲上下,可以一眼看出他并非女子,而他的臉上竟是薄施脂粉、描眉畫腮。
雲善淵并不能說男人長相不好看,只是他的妝容有些奇怪,而那一身紅衣紅得過于妖冶,與他眉宇間的一抹煞氣相應之後,讓人覺得有些別扭,卻又說不出違和在哪裏。
店小二擡頭見到男人,他臉色的笑容僵了一下,卻也硬着頭皮問,“客官,要吃些什麽?”
男人沒有回話,他的目光鎖在了雲善淵身上,口氣森冷地問,“你對本座有意見嗎!”
雲善淵放下了手中本作遮掩的酒杯。這人注意到她的打量實屬正常,只是還真的有些霸道,既是人走在路上,難道還不讓別人看,或是別人都要瞎了不成。
“我沒有意見。人對陌生人能有什麽意見。”
“是嗎,本座卻是不這樣認為。”
男人的話音未落,已是有一道寒光射向了雲善淵所在,她就着長板凳一個側身,避過了這道寒光,只見酒杯頓時碎裂,擊穿它的是一枚繡花針。
雲善淵看着直入桌面的繡花針,沒想到東方不敗的武器竟是針。
既然男人已經射出了第一針,那麽他也就沒有停手的意思,接連幾針是頃刻而至。雲善淵一個側身翻出了窗戶,她能感到針上的殺氣,而她沒有在店內出手的意思。
一道紅影閃過,只見男人也是躍出了窗戶,直追雲善淵而去。他的針更快,直取雲善淵的面門與心口而去。
雲善淵拔出了劍,斬斷了飛射而來的繡花針,這些針的速度很快,上一波才被斬斷,下一波又急速而至。
兩人在在一縱一躍間,已然飛過了不知幾個屋檐頂,讓街上的人都屏氣凝神,深怕受到牽連。
一路輕功追逐過後,兩人終是到了縣城外的空地上。
男人出手越發狠厲,一時間只能見到針的殘影,與雲善淵手中劍的殘影,兩道殘影相互碰撞在一起,讓那金石相擊聲不絕于耳。
雲善淵卻是微微皺眉,在斬斷了兩根直取雙目而來的繡花針時,她肯定地說,“王憐花,你還沒盡興嗎!”
男人手上的動作有了一霎的停頓,他複而冷笑,“誰是王憐花!”
“王公子的易容術可謂天下一絕,但終究是有破綻的。”
雲善淵已經确定此人不是東方不敗,最大的破綻在于他的內功。
不是說王憐花就一定比不過東方不敗。只是內功的增加與年齡有關,東方不敗已經年近三十,二十出頭的王憐花與之相比,必是棋差一招。正如她自已亦是一樣的道理,雖然她尚未見到真的東方不敗。
“易容成另一個人,再逼真都不能是那個人。王公子本就是獨一無二,又何必易容成別人。”
雲善淵此言一出,王憐花的眼神一暗,他笑了起來,終是停了手。
“雲姑娘,你怎麽就認出我了。這下可沒得玩了。”
王憐花面帶惋惜,言語中竟是把剛才兩人間毫不留情之鬥說成了玩樂。“不過,你怎麽認出我了?你難道見過東方不敗?”
雲善淵收回了劍,她當然沒有見過東方不敗,也不知道真的東方不敗性格會不會更為古怪。除了那讓她覺得是破綻的內功,就是王憐花的那雙眼睛。
“王公子難道不知道眼睛騙不了人,即便沒能在第一個照面認出,卻也不會用太久。”
雲善淵知道這次是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她想見一見東方不敗,又聽聞東方不敗在此出沒,才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王憐花。王憐花能騙她至此,他的本領着實不容小觑,這說的不只是易容術。
王憐花聞言,表面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可是衣袖下的手卻是握緊了三分,還沒有人能在他無意留下破綻的情況下,看穿了他的易容術。
這種看穿讓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殺意,卻又被另一股不可抑制的喜悅占據了上峰。
“雲姑娘,你真覺得可以透過不同的皮囊認出一個人來?”
雲善淵對王憐花點點頭,“這是自然,也許還能通過皮囊認出一個人的魂魄。”
“看來是有人從一具皮囊裏認出了你的魂魄。”
此刻,王憐花知道雲善淵說的是真話,而只怕那還不是說說而已。他竟是升起了一股嫉妒,嫉妒一個根本不知何處的人。
雲善淵敏銳地覺得王憐花的情緒不對,她說的是宋青書可以辨識周芷若。“不是認出了我,王公子想到哪裏去了。”
王憐花深深地看着雲善淵,确定了她沒有騙他,那股嫉妒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地不見了。
“我們既是有緣再見,也不說這些了。”王憐花有些随意地問,“雲姑娘,這是為了見東方不敗一面而來嗎?”
雲善淵裝作不明其意地說,“我還沒問王公子,你易容成了東方不敗,膽子倒也是不小。”
“呵呵,我從沒說過我是東方不敗,是那些嵩山派的弟子眼力不夠。”
王憐花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瓷瓶,将裏面的藥水倒在了手帕上,然後拭去了臉上的易容。“難道穿着紅衣服的就是東方不敗了嗎?”
雲善淵搖搖頭,王憐花的話沒有錯,但是他此番易容應該就是依照了東方不敗的真容。
“你能易容地如此逼真,看來是見過東方不敗。王森記在黑木崖也有分店?”
“暫時沒有,我也只遠遠見過一次東方不敗。雲姑娘,真不是為了東方不敗而來?”王憐花說到這裏停下腳步,他認真地看着雲善淵。
雲善淵不會承認她确實想見東方不敗,否則何必聽聞消息就來了西渡,又何必想要結識曲洋。只是,其中的原因如今并不能與王憐花說起。
有關《葵花寶典》一事,她後來也分析了一番。老妪的武功已經出神入化,讓她惦記的兩本秘籍全本必然是高深的武功。
可能對于某些人來說,這兩本秘籍不是秘密,但以她目前所知還太少。在一些人眼中的不是秘密,可能在絕大多數人眼中是秘密。她不會貿然說起這件也許是秘密的事情。
雲善淵并為回答,轉而問,“那你呢?總不會是興之所至,來自賞景吧?”
王憐花挑眉一笑,“當然不是,我是來做生意的。”
雲善淵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王憐花的笑容更甚,“你沒聽說嗎?五岳盟主、嵩山派掌門左冷禪不滿劉正風結交曲洋,要劉正風在金盆洗手之際給出一個交代。日月神教與五岳劍派之間結怨已久,這個交代怕是要用劉家的血才給得起。你說,我能錯過這筆大買賣嗎?依我看是能賣出不少棺材。”
雲善淵當然沒有聽說這個消息,只怕劉正風也是毫不知情。
她想到福威镖局被滅門,那麽劉正風一家又會如何?左冷禪指責劉正風與魔教相關,劉家能有活口留下來嗎?那麽前往衡山的曲洋又會如何?曲洋一死,她才搭上的線就斷了。
她想到這裏是打算立即奔向衡山。原本以為相差一日也無大礙,既是與曲洋說好了,也不差這一天的時間。即便劉正風的金盆洗手不會太順利,但也不至于等不起這一天。誰能想到左冷禪竟是敢橫插一腳,那是絕對等不了這一天。
雲善淵看了一眼王憐花,他易容成東方不敗出現在西渡,還讓這個消息傳了出來,真的是無心之舉?
“王公子真是好興致,既是為了做買賣而來,還不忘在西渡玩一把。”
王憐花理所當然地點頭,“我是生意人,也管不着劉正風與左冷禪鬧出多大動靜,只管在事後去送棺材就行。我看雲姑娘不必趕路了,你現在出發趕到劉家,一切也都已經結束了。”
“我不走一遭,怎麽知道是不是結束了。”雲善淵不欲與王憐花說下去,她不希望曲洋死。
王憐花卻是伸手拉住了雲善淵的衣袖,他的臉上也沒有了一貫的笑容,“你确定要去?左冷禪可不會誰退讓,五岳劍派也無人會幫助劉正風,他活不了,劉家人也沒人能救。”
“你不希望我去,不是嗎?”雲善淵甩開了王憐花的手。
在這剛剛好的時候,王憐花易容成東方不敗出沒在此,他真能毫無目的?只怕他是希望能引來想引來的人。至于為什麽想引來誰,她不知道原因。
雲善淵不再理會王憐花,她急速回了縣城,這番也不帶田伯光,讓他在這裏等着,她要一人快速趕往劉家。這并不是為了毫不相識的劉正風,而是她知道如果劉正風死了,那麽就如同琴弦斷了,曲洋也不會活着。她與曲洋其實不熟悉,也不過想借着曲洋接近日月神教,可不管是什麽理由,她都要走這一遭。
雲善淵騎馬離開了西渡縣城,在城外見到了騎在馬上的王憐花。
王憐花見雲善淵不看他一眼就策馬而過,他是直追了上去,一邊跑一邊委屈地問,“雲雲,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陪你一起去還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