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田伯光被封住了內功, 更讓他感到可怕的是身下之物沒有了反應後,他竟是連一絲欲念都生不起來了, 這到底是何種詭異的點穴手法。
“姑娘, 凡事好商量。你想聽江湖事,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包你滿意。你讓我沒了男人的本事已經是苦煞我了, 可是你又封住了我一身內力,沒了內力,我怎麽能跟上你的腳程,不跟上你的腳程,怎麽與你說故事?”
雲善淵看着田伯光, 這人還挺會讨價還價,“所以, 你是想說你是個講信用的人, 我為你解開被封的內力,你會老實地跟着我,順帶為我打理一切雜事?”
“我田伯光是好色不假,可我确實是個将信用的人。”
田伯光覺得雲善淵才是很會讨價還價的人, 剛才還只是讓他說江湖轶事,這才說了幾句話, 他就得把雜事都包攬了。
“姑娘, 人在江湖飄,沒有了功夫注定會挨刀。我答應你,跟着你, 為直到你讓我離開的那一天。在那之前,不會再多看其它女人一眼,心裏什麽歪心思都不動。一個能打的屬下,總好過一個拖後腿的人吧。”
雲善淵沉思了幾秒鐘,在田伯光期待的眼神中搖頭了。
“我也許需要一個能打的屬下,但我更需要一個不惹事的屬下。這樣吧,我也是個講信用的人,你跟着我的這段時間,只要你不惹事,我就保你安全。”
田伯光無奈地雲善淵收回了劍,他也嘗試沖破穴道,可是一身內力猶如石沉大海,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現在是不惹事,可你也知道我的名聲,很難說會不會有事找到我。”
雲善淵點點頭,“既是要說江湖事,那就從你結下的那些仇人說起吧,免得我對上了你的老仇人還一無所知。”
田伯光看到雲善淵如同平靜無波的眼神,這是要讓他說那采花之事,他還從沒對一個女子說起過那些事情。
此刻,他竟是覺得有些尴尬了,“我初入江湖時,就喜歡清純柔弱的女子,可在第一次之後,再也不喜那樣的女人了。”
田伯光說那是七八年的事情,他路遇了一位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一眼就起了淫.心,仗着好身手夜間潛入了那女子的家中。
一切都進行得順利,他也成功地采花了。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在他翻身準備離去事,那女子竟是主動又抱住了他,完全不似剛才惶恐害怕的模樣,而是一反常态地竟是要榨幹他,而見那女子的神色,美麗依舊卻更多了讓人心驚膽戰的鬼魅之态。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逃出來的,我算是知道了,越是柔弱的、會哭的女人就越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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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伯光說着打了一個哆嗦,顯然是對第一次作案的情況記憶猶新,也不知道是他采花了,還是他自己被采了。“那是發生在峨眉山附近的事情,這八年來,我就沒敢在靠近巴蜀一步。”
果然,看到了開頭并不一定能料到結尾。
雲善淵對那女子也是好奇,為何起初楚楚可憐,之後又變得猶如鬼魅?想來田伯光是遭到了很大的驚吓,可是若他不起淫.心,又怎麽會反而被采。
“後來呢?你并沒被吓得吃齋念佛,從此戒掉女色。”
“我知道了柔弱的女人有多可怕,就喜歡上了良家婦人。良家婦人嫁了人,總不會那樣僞裝性格。可是我只愛美人,美人也是可遇而不可求。我夜探過很多人家,都沒有找到合心意的,只能光顧青樓。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很美的婦人。”
田伯光說到這裏,眼中流出了迷離之色,“她的聲音甜得入骨,如今還像是纏繞在我的耳邊。她身上有讓人丢了魂魄的香氣,我再也沒聞到過那般能讓人繳械投降的香味。她對我一笑,那時就是要了我的命都願意。最美的是她的眼睛,妩媚到了極致。”
雲善淵聽着這樣的敘述,如非田伯光自作多情,恐怕那女人距離良家婦人有些距離,“聽你這話,倒是別人看上你了?”
田伯光看到了雲善淵略帶嘲諷的眼神,他也清醒了一些,“我在小河邊遇到了那婦人,她打扮的就像是農家婦人。我跟上了她,她住在山裏,那個晚上她并沒有反抗。
可就在我和她完事之後,我知道自己中毒了,丹田隐痛,身上使不出勁,我用盡全力逃了,她并未沒追上來,我倒在了山裏被毒蛇咬了。本以為是命不久矣,可是我的運氣還算好,蛇毒與體內的毒相克,才活了下來。”
雲善淵心說活該,而估計田伯光的采花盜之名就是那時傳出來的,夜探那麽多戶人家,就是沒做什麽,可也壞了良家婦人的名聲。
“這次又是在哪裏,讓你再也不敢靠近了?”
“是在蘭州附近。後來,我也不敢去蘭州了。”
田伯光本是好色之人,他也确實起了淫.心并且付之行動了,可是他的運氣一直不怎麽好。
“那次之後,我也學聰明了,欲拒還迎比柔柔弱弱更可怕。我就開始找你情我願的美人,但是她們與我歡.愛時是一張臉,可一轉身又會把我賣了。不是在被人發現時,讓我背了強迫她們的鍋,就是利用我的武功去做些什麽。”
“還有說我奸.殺婦人,我不殺人,那次分明是那個婦人毒殺了丈夫,然後跟情郎跑了。但江湖上都認為是我的殺的人。要做一個采花賊也沒那容易。”
田伯光看着雲善淵,他現在還不是落在了雲善淵手裏。他确實改不了好色之心,也是第一次見到美得那麽特別的女子,這才明知對方可能會武,但還是往坑裏跳了。
雲善淵一點也不同情田伯光,他聽着是倒黴,但若他遇到的不是那些古怪的人,而是真的柔弱女子與良家婦人呢?就如今日,如果田伯光遇到的不是她,而是一個武功不及田伯光的女子,那個女子又會有怎麽樣的遭遇?
因此,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雲善淵不弑殺,所以她決定對症下藥地解決田伯光的問題,他的下半生就讓他的下半身處于罷工狀态,再也別想好了。廢了他的作案工具,讓他也不必繼續倒黴下去,更是救了潛在的可能受害者。
這樣一想,她果然還能算是個好人。
話說回來,田伯光遇到的那個宛如鬼魅的女子,還有美得猶如神仙的婦人,她們又會是什麽人?
江湖之大,當真是無奇不有。
雲善淵聽田伯光說完了他的過去,也就大致了解了他沒與很厲害的人結下仇。如此,在聽田伯光說完江湖故事前,保證讓他不死的承諾也該不是問題。
田伯光很識相地盡其所能說着江湖轶事,這就提到了最近的江湖八卦中心人物——打算金盆洗手的劉正風。
“劉正風廣發請帖,看來是下定決心要退出江湖了。只是聽說他有一個日月神教的朋友叫做曲洋,曲洋在神教任長老一職,可見在神教中也是有幾分薄面。劉正風在衡山派的身份不低,這兩人成為朋友還真有些意思。”
雲善淵在茶肆裏也聽聞了此事,經過青城派滅殺福威镖局一事,她對這個江湖的正邪有了足夠的認知。
所謂正亦是邪,所謂邪可作正,在欲望利益的驅使下,黑白難以分清,只要不涉及普通百姓,江湖人之間的厮殺,很難說孰是孰非。
“你認為劉正風能順利退出江湖嗎?即便劉正風退出了江湖,可是他身上衡山派門人的身份是改變不了的,如此與神教長老結交,五岳劍派會沒有意見?你與五岳劍派打過交道嗎?”
田伯光想到了儀琳,他何止是打過交道,本是抓了儀琳那小尼姑,卻又遇到了令狐沖,與他鬥了幾場,也是認了令狐沖那個朋友。只是五岳劍派的其他人,那可真的不好說了。
田伯光正想着怎麽說才比較全面,此時迎面而來了一輛馬車。
這是一輛看上去很值錢的馬車,車廂所用的木料昂貴,所駕之馬更是名駒,可謂是香車寶馬,也便能猜測坐在車中的人會如何有錢。
馬車就在雲善淵跟前停了下來。
從車廂裏走出了一個明媚嬌靥的女子,她看到田伯光後,打開手中的一幅圖畫,在兩相比較後,眼睛一亮。“你就是那個采花賊,太好了,總是讓我找到了。”
雲善淵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田伯光,以詢問的眼神看着他,剛才他的坦白中沒有這一號人物。“你認識?”
田伯光對雲善淵搖頭,這位女子穿着華貴,美得甜美,一看就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他不會招惹這種女子,他早就學聰明了,這種人一看就很有背景,那種背景是會惹得他無處容身。“我不好這一口。”
雲善淵深深看了田伯光一眼,見他剛才那表情,就知道他為什麽不好這一口了。
女子看着雲善淵又看了田伯光,她拿出了一疊銀票遞給雲善淵,“我出一萬兩買下他。”
對于這一筆突如其來的天降之財,雲善淵感到很好笑,“姑娘,你不說緣由地停在我們跟前,然後如同財神一般的給我銀票。一萬兩不是小數字,你如果不說得清楚些,我還真不敢要。”
“別啊!”田伯光先不願意了,他才不要被賣掉。
他心裏很清楚雲善淵有多不好對付,而眼前這個這個出手豪爽的女子,一看就不是雲善淵的對手,照理說到了這人的手裏更能逃走。可是,他才不要被賣掉,那樣他的武功就真回不來了。
田伯光朝雲善淵身後一躲,“我們說好的,我說江湖事,你保證我的安全。做人要講信用。”
雲善淵雖是沒看向田伯光,但她也沒打算把人賣了。
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她是講信用的,更何況田伯光對她有用。
“我叫朱七七。”朱七七看着雲善淵在聽到她的名字後,還是一臉風輕雲淡的表情,這就讓她想起了沈浪,“你報個數吧,我想要買下田伯光這個采花賊。”
雲善淵不可置否地微笑了一下。
此人原來是活財神朱富貴的女兒朱七七,怪不得出手如此大方。
朱富貴富甲天下的同時,更是幫助了黑白兩道很多人,可稱得上是交友廣泛。他有八個孩子,朱七七是唯一的女兒,江湖中人都給朱富貴幾分面子,亦是對他的孩子也給幾分薄面。
不過,她并未打算給朱七七這份薄面。
“朱姑娘,你既是知道田伯光是什麽人,那我怎麽能讓你羊入虎口呢?”
雲善淵語氣誠懇,“你是個美人,他是采花賊。我要是把他賣給你,可不就是害了你。害人之事,不好做。”
朱七七嘟了嘟嘴,她又不傻,已經看出來田伯光如今是受制于人,對她不能構成威脅。“他已經被你制住了,要不然早就逃了。我想問你買下他,我拿他有用。你要一個作惡多端的采花賊也沒用啊。”
雲善淵也承認朱七七的邏輯在一般情況下是成立的,可誰讓她偏偏遇到了不太一樣的情況。
田伯光聽聞這人是朱七七,他就更不能被買走了。朱富貴在江湖上有很多朋友,要是被誤認為他欺負了朱七七,那他真是在劫難逃了。
“有用的,有用的!姑娘,我是你的人啊,不能賣了我。”
朱七七狐疑地看着田伯光,她又看着雲善淵,“他是你的人?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說這兩人之間,不是她以為的抓與被抓的關系,而是由其他的特殊關系?
雲善淵面不改色地微微後退一步,一只腳似是輕飄飄地落到了田伯光的腳背上,卻是讓他哇的叫了出來。
朱七七都是心頭一跳,她看着田伯光煞白的臉色,雲善淵的這一腳絕對不會輕。
“有道是禍從口出,田伯光,你該更聰明一些。我之前說了,我對你沒有太多的耐心。保你不死,卻非保你不傷。”
雲善淵沒有回頭看田伯光,只是語氣淡淡地說了這一句話。她又看向朱七七,“朱姑娘,這人暫時算是我的手下,我拿他有用,不能賣給你。”
朱七七微微蹙起眉頭,“沒得商量嗎?錢不是問題。”
雲善淵搖搖頭,“錢确實不是問題,我要他做的事也與錢無關。”
朱七七想了想竟是說,“那就讓我跟着你們,我包了你們的吃穿住行。”
“誰要來找田伯光?”雲善淵并不信世上有這樣的美事,她與田伯光都沒如此魅力讓朱七七跟随。那麽就是有人要找田伯光,此人又是朱七七想要見的人。
“沈浪。”朱七七說起這個名字時,她的語氣都柔和了下來。
雲善淵并未聽過這個名字,她微微搖頭。
田伯光這次反應很快,馬上說到,“沈浪是最近出現的賞金獵人,他一抓一個準,他出手就沒留活口。仁義山莊也發出了對我的懸賞令,沈浪是沖着我來的。姑娘,你說了要保我一命,要不先把我的武功給恢複了。我先逃……”
田伯光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了雲善淵轉過身後嘴角的一抹淺笑,在他看來那和惡鬼的微笑沒有區別。
“怎麽不說了?”雲善淵看着田伯光,“你先逃?最好是再去找一個能治病的神醫。”
田伯光雙腿一顫,他連忙搖頭,“我是不想你為難,不想你與沈浪對上。賞金獵人殺我,你要保我一命,這可不就對上了嗎?”
雲善淵淡淡了看了田伯光一眼便也不理會他了,她轉而對朱七七說,“恐怕我不讓朱姑娘跟着,你也還是會跟着。我不需要你包了吃穿住行,只有一個條件。”
朱七七知道沈浪要來抓田伯光,她只要跟着田伯光就能見到沈浪。“什麽條件?”
雲善淵淺淺一笑,她向前一步,挑起朱七七的一縷發絲,靠近朱七七耳畔說,“你乖一些就行。需知,你乖一些會更漂亮。所以,要乖。”
田伯光看着雲善淵的動作,又見朱七七聽到雲善淵溫柔的聲音,竟是有些耳根泛紅,他是不敢置信地後退了一步。
之前他是有多眼瞎,才會把主意打到雲善淵身上。這人根本就是花叢老手吧?
朱七七不自然地點頭,剛才雲善淵靠過來的那一刻,她才沒覺得心跳不正常,一定是錯覺!朱七七立即轉移話題問,“我們現在去哪裏啊?”
“先往衡山走。”雲善淵想着劉正風與曲洋的關系,劉正風要退出江湖沒那麽容易,她覺得也許接近日月神教可以從這裏入手。
三個看上去本該毫無關系的人,就這樣一同上路了。
對于雲善淵來說,朱七七并不難相處。
她遇到過不少女子,若論性格最好屬宋甜兒,若論特別屬張潔潔,而像水母陰姬與石觀音那一類則就是另外的範疇。
朱七七這個出身富貴的嬌女,本性不壞,可從她為了見沈浪一面,竟是只身前來要花錢買田伯光,是有她任性的一面。
不過,雲善淵發現只要她露出雲淡風輕的淺笑,朱七七就會恍神,然後也就收斂了她的驕縱。只怕那笑容是讓她想起了沈浪。
沒多久,雲善淵就驗證了她的猜測。
這個夜晚見不到月亮,雲層有些厚,不知什麽時候會下雨。
三人沒能在日落前進城,就在一間郊外的空寺中暫歇一晚。寺廟的兩扇大門全都壞了,風在廟裏打着圈,發出了古怪的回旋聲。
田伯光還在盡職地說着江湖轶事,“我見過號稱見義勇為的金不換,以我的直覺,這人有些問題,他與丐幫的關系不錯。丐幫善于打聽消息,那次金不換見了我,也是想把我抓了去,只是讓我給逃了。”
“你怎麽就覺得他有問題了?”朱七七問到,“就是因為別人想抓你?想抓你的人太多了。”
田伯光搖頭,“想抓我的人是有很多,我也逃了很久,對于誰抓我是為了道義,誰抓我是為了換賞錢,多少還是能感知一些。”
雲善淵本是閉目養神地聽着田伯光說話,卻是在此時睜開了眼睛。“那你可以猜一猜,等會進門的這位是為何而來抓你了。”
雲善淵的話音落下,寺廟門口多出了一道人影。來人是個落拓的年輕男子,他長得斯文清秀,右手中握着一把劍。
“沈浪!”朱七七先站了起來,朝着寺廟門口奔了過去。“你總算是來了。”
沈浪微微側身,沒讓朱七七碰到他的胳膊,卻又細細看了一眼朱七七,确定她并無大礙。他複而看向寺廟內,坐在火堆邊的人的确是田伯光,只見田伯光朝雲善淵的方向挪了挪,朝她露出了一個讨好的笑容。
沈浪覺得眼前的這一幕有些滑稽。
“朱姑娘,你偷跑出來連一個護衛都沒帶,朱爺現在會很擔心。”沈浪說得肯定,卻只是點到為止。
雲善淵看到朱七七的表情,她幾乎能猜到朱七七想問什麽。若說朱富貴擔心朱七七,那麽沈浪又擔心嗎?
這樣一想,雲善淵掃視了沈浪與朱七七一眼,她有些玩味地勾起了嘴角。
朱七七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還是沒開口。
一時間,寺廟內外只有風的聲音。
然後,就聽到大雨傾盆而至,雨點很大很密,砸在瓦片上,咚咚作響。
雲善淵先開口了,“你若是為了田伯光而來,我不能讓你帶走他,我拿他有用。但也不必擔心他再犯案,他沒那本事了,你懂吧?”
沈浪本是淡笑的嘴角也難免抽了抽,他可以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