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青龍會是一個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神秘組織。
有人說從江湖存在的那一天, 也就有了青龍會,它亦正亦邪, 非正非邪, 不能用黑白來分清。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青龍會就有三百六十五個分壇。
它設有十二堂,從一月到十二月為代號, 從收集情報到負責肅清叛逆,分工非常明确。每堂之下再設立三舵,以及每三個堂又以四季為序組成管。
雲善淵看着這本筆記,它記述了整個青龍會的脈絡分布,僅從她匆匆翻過的這些部分, 就足以看出它的體系結構緊密,難怪它可以從有了江湖的那天起就一直存在。
青龍會無法被毀滅, 即便龍頭老大死了, 可是它卻能一直蟄伏着,就像睡着的神龍,一遇風雲便可再次出世。
誰有了這本筆記與青龍令,就可以重啓那個龐大到無法想象的神秘組織。誰掌控了青龍會, 成為了它的龍頭老大,可不正是讓天下臣服。
老妪與青龍會是何種關系已經不得而知, 因為筆記最後的落款時間已經是在五十年前, 也就是說青龍會已經沉眠五十年了。
它為什麽會沉眠,上一任龍頭老大去了哪裏,此上并未明說。也許就是那位雙腿具斷, 但武功醫術依舊神乎其神的老妪,也許那位龍頭老大遵從了什麽約定,所以讓青龍會沉眠了。
這裏應該是青龍會的秘密總壇,但可能也不是唯一的總壇,它更像是讓青龍沉睡的地方,等到有朝一日新的龍頭老大來臨,讓青龍會重現人間。
只要做了龍頭老大,就能掌控至高的權利、修煉各門派的武功、擁有數之不盡的財富、左擁右抱人間絕色等等,試問天下有幾人能抵擋這樣誘惑。
成為龍頭老大第一步就是學習那一身似是非人的醫術,畢竟有命才能享受一切,同時這身醫術還能幫助手下各堂主提升武功,可以說一種挾制與獎勵手下人的方式。
雲善淵合上了筆記,她回頭看了身後路,這東西放回去恐怕也來不及了,老妪臨死還是坑了她一把。或者也算得不坑人,讓她這個無權無勢,對江湖一無所知的小輩去完成那兩個古怪的要求,掌握如此組織就是走捷徑。
只是,對于天下臣服,雲善淵并不稀罕,甚至是一星半點的興趣都沒有。若是真要坐擁天下,何必等到今天。
再說那些高深的武功,她已經見過并學過高深的秘籍。
正如那位白眉老僧所言,盡信書不如無書。她走到如今再一味地執着他人的秘籍,那就是不思進取,如今該是感悟屬于自己的武功。其他秘籍能随緣一觀是不錯,可為此費盡心機就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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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錢財,她有一些保底的家當,而想要更多也能白手起家。最後提到的美男成群,還不如有志趣相投的一二人足矣。
難道不掌控青龍會,不走這條捷徑,她就不能完成老妪的兩個要求了?
雲善淵把這本筆記連帶龍形玉佩,都放到了與她魂魄相連的儲物空間裏,這輩子在她死之前,如無意外,不會放出這條傲世之龍。
她只想逍遙度日,這條捷徑在別人眼裏也許是天賜巨寶,但在她看來就是飛來橫禍,是一個極大的麻煩。即便她也有好奇心,但好奇心與青龍會這個大.麻煩相比,她懂得取舍,好不容易擺脫了上輩子的操勞命,怎麽能把自己又給困住。
這輩子,她的心願是在江湖風雲裏壽終正寝,也不知道能不能實現。她那詭異的九死一生運氣在一入此身時就享受過了,也該否極泰來了吧?
雲善淵毫不猶豫地從密道離開了,通道的出口在金陵城內的隐秘枯井中。離開的機關只出不進,在飛身躍出枯井後,再向井中望去,是半點破綻都看不出來。
她将青龍會徹底抛在了腦後,不過如此一來,還是沒得到有用的線索,看來是要緩緩圖之,一邊行走江湖,一邊尋找線索。
這樣想着,雲善淵發現她走入了一條人煙稀少的街上。
正是夕陽落下,這條街飄散着一股香火氣味,斜陽被青煙纏繞,讓這條街顯得有些迷離,似是讓人覺得闖入了黃昏逢魔的霧霭中。
難怪此處的往來人煙較少,也難怪香火氣味纏繞鼻尖。
雲善淵看清了這條街上的店鋪,此處是白事一條街,小街青磚鋪地,兩側是棺材鋪子、香燭鋪子、紮紙鋪子等等。匾額都是烏黑色,上面的店名題字基本都是金色,但有一家格外不同。
‘王森記’三個字竟是用朱砂撰寫在烏黑的匾額之上。
雲善淵看着這三個字,題字的人筆法獨到,竟是能把一家棺材鋪子的匾額寫出了風流又陰森的味道。
“姑娘,你莫非是想要尋一副棺材?”一道戲谑的男聲在雲善淵耳畔響起。
雲善淵的身後不知何時冒出了一道紅色人影。
來人的氣息落在了雲善淵的後頸之上,他似是想要伸手撩起雲善淵長發,俄頃之後,手上卻是一空。
雲善淵已然翩而錯開了半丈距離,轉而去看來者何人。
可是那人身法極快,兩人竟是在這幾息之間,似是一追一躲,又似一見一避,以輕功打了好幾個來回。
下一刻,那人笑了起來,“我就是覺得姑娘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想要打個招呼。這都要吃晚飯了,肚子餓了,不躲了,也不追了。”
此話落下,雲善淵與男人兩相站定,才讓她看清了來人的容貌。男人很美,美得風流,美得可人,美得狡黠,美得帶着一絲邪氣。
雲善淵見到此人卻是先想起了無花。
無花也很美,貌若女子,卻是永遠不染纖塵,宛如菩薩跳出紅塵。
這兩者的容顏有絲相似,但卻又截然不同。至于如此的皮囊之下會是如何?也許無花有句話是對的,皮相不過是空。
“在下姓王,草字憐花,是這家棺材鋪子的東家。”
王憐花嘴角含笑地看着雲善淵,卻無法從她的眼中看到對自己這張臉的驚豔,這就更有趣了。昨日他才在明月樓遠遠一瞥,沒想到今日就有緣得見。
“雲善淵。”雲善淵直言了姓名,只是短短一面,她可以确定王憐花不會只是一家棺材鋪子的東家,哪怕這家棺材鋪子的生意可能遍及天下。
“是我擋着王公子的路,讓你不能進鋪子了。”
王憐花毫不在意地搖頭,“怎麽能說是擋路。被美人擋路,我求之不得。雲姑娘看似對我這鋪子有些興趣,不如進來坐坐?左右都是要用晚膳,你我一同可好?”
什麽樣的人會請人去棺材鋪子裏坐一坐?還要一起在棺材鋪子裏吃晚飯?而被請之人不過是剛剛見面的陌生人。
雲善淵想要拒絕,可她又改變了主意,左右都閑來無事,要去找的線索也茫茫不知何處。王憐花是個有意思的人,那就一起吃頓飯。能如此随心而為,她也感覺不錯。
“王公子既然相邀,我也從未在棺材鋪子裏吃過飯,正好能體驗一番。”
王憐花又笑了起來,笑意中興味更甚,“你還是第一個來此做客的人,今天是要好好招待才行。”
從外面看王森記的店面不算大,走進去卻是另有千秋。
穿過了狹窄的過道,後面是一處趣味盎然的庭院與四棟小樓。其中一棟樓的房門被打開了一半,能看到裏面放的是一摞摞材質不一樣的棺材板。
王憐花讓下人去準備晚膳,将雲善淵請到了那扇半開的門前,“客人來此選購棺材,都要親眼見一見棺材的木質。雲姑娘以為如何?”
雲善淵對木材懂得不多,若問木雕家具擺設,她還稍知一二,但對死後用的棺材,就是知之甚少了,說來她都沒壽終正寝過。
不過,她多少也聽過‘食在廣州,穿在蘇州,玩在杭州,死在柳州’,柳州的木材不錯,有一副好棺材入葬是很多人的心願。
此處有杉木、柏木、松木、楠木、柳木、桐木等等,每種木材還有不同的等級,看得雲善淵也有些眼花缭亂了,她可以确定王憐花身價不菲,做死人生意很是賺錢。
“這裏的棺木都該是不錯。我見到這些棺材板,就知道是自己見識淺薄了,王公子必然是富甲一方。”
雲善淵說得随意,她對白事生意知之甚少也不奇怪,正常人不到身邊有人病重或是自己病重時,總不會像逛糕點鋪子那樣去逛棺材鋪子。
王憐花低眉一笑,他竟是自然地說,“既然雲姑娘覺得不錯,我送你一口棺材如何,反正我是東家,一口棺材還請得起。”
棺材是能随便送的嗎?只有瀕死之人才需要被送棺材。
這話怎麽聽都不像是好話。
王憐花卻仿佛說得誠懇,滿是送禮物為交友的期待。
雲善淵不在意地搖頭,“王公子要真是不在意錢財,非要執意送我些什麽,也不必送棺材了,折做糕點茶酒都行。人死都死了,黃土一抔,是撒在海裏,還是散落風裏,又有什麽區別。我對躺入棺材被埋地下沒有興趣,還不如随海而流,随風而動,看無邊自然風光。”
王憐花微微一愣,複而語氣糾結地說,“雲姑娘,幸好世間如你這樣想的人少之又少,否則我家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也就不能富甲一方,更不能請你吃一頓美食了。”
雲善淵對着王憐花笑了笑,別看才是短短幾句,王憐花性格中的多變乖張可見一斑了。好在,她對此也不在意,不正是覺得王憐花有趣才進了王森記,她如今是知道這有趣的含義了。
兩人離開了這棟小樓,一起去了廳堂吃飯,這頓飯與王憐花的身價很符合。
雲善淵承認菜的味道很好,廚師的手藝很不錯。
等這一頓飯吃完,王憐花似是還意猶未盡地想要留客,“雲姑娘可知為什麽我說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雲善淵還真不知道,她沒用胭脂水粉,那些帶有香氣的東西容易留下痕跡,而她不習慣留下破綻。“願聞其詳。”
“我開的是棺材鋪子,你身上有相似的味道。”
王憐花打了了扇子,輕輕一搖,他略帶神秘地湊近雲善淵,“是那種土裏的味道。我以此覺得雲姑娘會是同道中人,才冒然在街上與你打了招呼。”
雲善淵當即知道了王憐花說的是古墓的味道。
古墓雖是機關精妙,即便長年無人進出,還能保持着空氣流通,但是畢竟是在山腹之中,多少會留下些許陳年陰暗的味道。她也曾聽聞過三教九流中,盜墓人身上會有土的味道,或者說陰暗的味道。
王憐花能聞出她都沒察覺的味道,足見他的心思如發到了何種地步。
“王公子還真是觀察入微,可惜我想過那閑雲野鶴的日子,對于插足白事生意不感興趣。”
雲善淵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金陵曾是幾朝古都,這裏葬着不少帝王将相,往山裏走一遭,我們在賞風景,說不得就被誰也暗暗當做了風景賞了去。”
這話就有些詭異了,是說那葬在地下的亡魂說不定就在山中徘徊。
總不能只許活人游山玩水,不許亡魂在山中走動。亡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活人要自由,他們想看就看,看的就是這來往山中的游客,那麽游人沾上幾絲陰暗之氣也是實屬平常。
王憐花扇着扇子,他本是一時的心血來潮請了雲善淵入店,如今倒是希望能多留她一會,如此好玩的人就此離去,豈不是讓他少了樂趣。
“雲姑娘如此說,我也想去山中走一走了,指不定能遇到那些同賞美景之人。雲姑娘在金陵可有其他要事?如果閑來無事,我們一起去尋找那山中奇人奇物也是不錯。”
不待雲善淵回答,就有一個下屬走到了客廳門口,看樣子是找王憐花有事。
王憐花将手中的扇子一甩,将它合了起來,對那位下屬說,“什麽事?”
那位下屬瞥向了雲善淵的位置,又見王憐花沒有表示,他也就直說,“公子,福州那裏出了些問題。買家等了好幾日,都沒能收到貨,懷疑是半途被人劫了。是那批已經雕刻好的楠木棺材蓋。這批貨買家沒讓我們送,是托了福威镖局押送,店裏就派了兩個跟镖的夥計,目前還不知道是誰下的手,貨和人都沒找到。”
“呵呵,這世道連棺材板也有人打劫了?”
王憐花笑着搖頭,他對貨物被劫一事看上去并不在意。“這是缺錢到了何種地步才會劫棺材板。行了,你先下去,這事我知道了。”
雲善淵聽到棺材板被劫,這打劫的人也是挺有眼光,上好的楠木棺材板确實值錢。只是,一般人不會打劫棺材板,畢竟覺得晦氣。
王憐花看向雲善淵,有些惋惜地說,“本還想約雲姑娘一起去賞景,看來是去不成了。雖然那棺材板值不了幾個錢,可我卻想去看看什麽強盜那麽有眼光,不得不走一次福建了。”
雲善淵本就沒打算去金陵山中賞景,她要把青龍會及其有關的事情全都給深深埋葬。王憐花如此敏銳,如果真的一起進山,萬一被發現了蛛絲馬跡,那才是麻煩了。
“既然王公子有事要忙,那還是以正事為先。”
王憐花卻是話鋒一轉,“那算不得正事,其實金陵的山色不錯,但沿途去福建的海景更美。雲姑娘有否出海玩過?此去福建可走海路,景色別有不同。”
雲善淵忘不了那次出海之行,也是往東海而去前往蝙蝠島,後來原随雲葬身大海。“海上的日出與明月确實很美。”
“這麽說來,雲姑娘出海游玩過,那就太好了。我還愁又得一個人南下。”
王憐花無法從雲善淵臉上讀出更多的情緒。
這年頭有出海雖非難事卻也不是易事,雲善淵何時出海?目的是什麽?與誰在一起?諸如此類的問題,他都有些好奇。
不過,他下一句說的不再是美景。
“說來福威镖局也是沒落了,這次不該讓他們送镖的。想當年林遠圖一手創立了福威镖局,他本人也以七十二路辟邪劍法威震江湖。可惜林遠圖後繼無人,他的義子林仲雄接管镖局之後,一個可以與武林世家并肩的大镖局,也就慢慢沒落到了普通的江湖走镖角色。
如今的當家人林震南比他父親強一些,娶了洛陽金刀門的王元霸之女為妻,只是昔日威震江湖的榮光是回不去了。”
雲善淵本是對出海沒有太大的興致,海景是美,但多少都有些今月曾經照古人的意思。不過,王憐花之後提起的辟邪劍法以及沒落的福威镖局,卻是又勾起了她的興趣。
什麽樣的劍法可以威震江湖,而林遠圖的後人竟是沒有學到五成?
問題就在于繼承镖局的不是林遠圖的親生兒子,親子若是沒本事,做父親的把家當傳下去,也能算是顧忌到血脈傳承。
王憐花說繼承林家家業的林仲雄是林遠圖的義子,那麽為什麽不選一個資質更好的孩子傳授劍法?如此卓絕的劍法,就這樣失傳了?
雲善淵雖然才聽了寥寥數語,所知不詳,但也發現了林家的辟邪劍法傳承可能存在某種隐情。
她看向王憐花,只見他一臉感嘆的神色,很難說他是故意透露口風引她同去,還是純粹就被劫棺材板一事而說了幾句。
不論王憐花是故意還是無心,雲善淵确實起了去福建看一看的想法,或者稍稍打聽一下關于辟邪劍法的事情。
“難怪王公子的生意做得不錯,你對江湖事還知道的不少。”
王憐花大方承認了,“誰讓我開的是棺材鋪子,我的生意少不了江湖人關照,我自然也要多了解,才能財源廣進。”
江湖中人可不就是刀口舔血,也就成了棺材鋪子的最大主顧。
雲善淵答應了與王憐花同行去欣賞海上的美景,至于他們到底是否為美景而去,各自有各自的思量。她謝絕了王憐花的留客,客棧也許比不得王森記的環境好,可她還沒有留宿棺材鋪子的愛好。
在月色中,雲善淵離開了王森記。她看着站在白事一條街中的王憐花,那一身紅衣在清冷的棺材鋪子前顯得格外鮮紅,像是血的顏色,又像是花的顏色。
兩人第二天下午就乘船離開了金陵,走水路先去杭州灣,再由那裏入海前往福建。
對于雲善淵來說,這一路頗有舊日重現之感。
不過與王憐花在一條船上,雲善淵也沒功夫去回想那些舊景。因為王憐花若不想讓誰覺得無聊,他能從天文地理說到人情風俗,所學廣博讓雲善淵也佩服。
人如果不覺得無聊,那麽時間也就會匆匆過去,轉眼間海船就到了福建港口。
依照王憐花所言,他前來福建只是好奇是哪路劫镖的人,如此口味奇特盯上了棺材板。買家既是選擇了讓福威镖局送貨,而不是王森記送貨,從責任來說,王森記不必承擔賠償,而是福威镖局要賠償買家的損失。
可是王森記服務到位,派出了兩個跟镖的夥計,他們也失蹤了,多半是兇多吉少,自家的夥計出事了,王憐花作為當家人總要查清才行。
雲善淵作為陪客,會随着王憐花走一次福威镖局。
只是,他們還是晚了一步。海船南下用了七日,足以發生很多事情。
在他們下船後,王憐花的屬下來接船,就說到三日前福威镖局被滅門了。
“下手的是青城派,起因是青城派掌門餘滄海之子餘人彥,被林震南的兒子林平之殺了。餘滄海點齊人馬去了福威镖局報殺子之仇。”
這位屬下說得簡潔,可是一樁滅門之案,會是那麽簡單嗎?
王憐花聽到林家別滅門,他惋惜地搖了搖頭,“福威镖局被滅,我去問誰是從哪一條路押送的貨物。那兩個夥計還有那一車棺材板去向,恐怕也是成謎了。”
此時此刻,王憐花關心的也只是一車棺材板與兩位夥計。
雲善淵不會說王憐花無情,王憐花本就不是正義俠士。而她作為與林家素不相識之人,也不會有一分悲哀,至多是覺得餘滄海手段太狠。
王憐花看了一眼雲善淵,他又問那位屬下,“林平之為什麽要殺餘人彥?”
“聽說是見義勇為,也就是在前幾日,餘人彥在酒肆裏調戲了一個女子,林平之出手幫忙殺了餘人彥。沒想到餘滄海竟是這麽快就找上了門。”
那個屬下接着又說,“眼下,林震南夫婦以及林平之也不知道是否逃脫,更是不知生死如何。如今福威镖局裏都是青城派的人,将那福威镖局的錢財都洗劫一空。”
雲善淵聽了這番話,她只能說年輕氣盛是要付出代價的。
殺了一個大門派掌門的兒子,若非本人強大到了無須在意,那就要有一個能與之抗衡的家庭背景,或者就是斬草除根的把餘滄海也給端了。
如非這樣,極有可能惹禍上身。畢竟不顧親子死活,而能贊同旁人大義滅親者少之又少。
不過,林家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家破人亡,會僅僅是因為餘滄海的兒子死了嗎?
餘滄海的報複來得太快,快得讓人起疑。
自古就有一句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林家到底有沒有辟邪劍譜?
如果有,後人為什麽如此不濟,如果沒有,那又為什麽遺失,遺失到了何處?
雲善淵所知的情報太少,無法進行分析,她也是随意問了王憐花一句,“那個餘掌門是什麽樣的人?”
“他是個矮子,很矮。”王憐花如此說到。
“原來王公子也是注重皮相之人。”雲善淵似是沒想到會聽到這種回答,王憐花也是答非所問。
王憐花理所當然地點頭,“我喜歡美人,這不早就告訴雲姑娘了,正如我喜歡你啊。”
王憐花的如此喜歡,也是讓雲善淵無言以對。
她看着王憐花滿含笑意的眼睛,卻看不出這雙眼睛裏有半點喜歡一個人時會透出的溫暖,“承蒙王公子喜歡,我當是榮幸才對。不錯,世人多半愛美人,我亦如是,沒什麽需要遮掩的。”
王憐花贊同地點頭,“我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如此相互喜歡,才有結伴而行不是嗎?”
“對,我們是相互喜歡。”雲善淵說着笑出了聲,她還真沒遇到過這樣的‘相互喜歡’。
王憐花見雲善淵笑得坦然,就眼中一冷。他真的好想看到雲善淵除灑脫随性之外的表情,如果這張臉上能有痛苦的神情,想來她就更美了。
雲善淵沒有追問餘滄海的事情,福威镖局被滅,她本想見見林震南探一探他的深淺,這些現在都不可能了。如今青城派占着福威镖局,也許在尋找辟邪劍譜,那劍譜可能被找到,也可能找不到。她都不打算去湊這個熱鬧,關于辟邪劍譜存在的問題只能放一放。
如此說來,就沒有必要與王憐花繼續同行下去。
也許該去了解一些日月神教之事,畢竟東方不敗與《葵花寶典》有關,是她目前唯一知道的線索。
直接去找東方不敗顯然不妥,需從旁人入手,最好神教中某個不介意與所謂名門正派結交的人物。那樣的人會是性情中人,她才有可能得知一二神教的內情,當然也只是有可能而已。或者是前往黑木崖的周圍,以而尋找某些契機。
只是不管怎麽樣,這事情不能和王憐花一起做,不然就有的她忙了。
雲善淵就在福州城與王憐花告辭。
王憐花表現的是有七分不舍,他還說了待到日後可去洛陽尋他,找準王森記即可。
等到雲善淵離去,王憐花臉上再無多餘的表情,喚來屬下問起了被劫貨物一事,“是餘滄海做的?”
“我們追查到了事發地,找到了鋪子裏兩位夥計的屍體,看樣子不像是青城派為了截殺福威镖局的镖師而半路攔截。”
那位屬下說到,“傷口都是一刀斃命,更像是沖着那批貨去的,屍體都在,東西半點都沒留下。”
王憐花勾起了一抹冷笑,劫走一批可作機關的貨物,也不知對方是誤打誤撞,還是查清了這批貨物的內情才下了手。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這些人都要付出死的代價。
“誰負責這批貨物,誰就把它找回來。若是在十天內還沒消息,你該知道該怎麽做。”
那位屬下應是,“十天後,都按照規矩辦事。”
規矩就是貨在人在,貨失人償,這償還的方式絕對不會好過就對了。
雲善淵離開了王憐花後,她從陸路前往黑木崖,去到黑木崖周圍是大致的目标,不過她并不急,所以也不必匆匆趕路。慢慢走,順道打聽一些消息也好。
這日,在茶鋪裏聽人說起了衡山的劉正風,他在月餘後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雲善淵在想着一個人一腳踏入江湖,這輩子就都走不出去了,江湖是沒有回頭路的。劉正風真能金盆洗手,他願意,旁人也願意嗎?
正在這樣随意想着,她就覺得有一道視線落在身上很久了,很不巧的是,她不太喜歡這樣的目光。
雲善淵走出了茶鋪,穿行了幾條街道後,在一個沒有前路的死巷中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望向來路,“身後的這位,你也跟了我一路,此處僻靜,有話就說吧。”
巷口走出了一個三十幾許的男人,他的目光在雲善淵身上來回掃視着,“我只是被姑娘的美貌所吸引,忍不住就追了上來。”
雲善淵看着這個男人,來人是個粗犷大漢,若是他的目中少些放肆的淫.意,或是沒有一路尾随,她倒也不是那麽容易與人計較。
“你追了上來,然後呢?”
男人看着雲善淵手中的劍,他卻還是欺身迎了上來,“然後就是做美好的事情,我們能都快活的。”
“上次,想要快活的那個人死了。你說,你會是什麽下場?”雲善淵語罷就拔出劍,與那男人對上了。
男人手中有刀,還是快刀,兩人交手之後,他是眼中一驚,沒有想到看上去年紀輕輕的女子,劍法卓絕到如此地步。
那時,轉而就想要逃。他的輕功也是不錯,可還是在跑出三條街之後,被雲善淵一劍橫在了脖子上。
“說吧,你的名字,我總要知道殺了誰。”
雲善淵這樣說着,眼下她也沒有必下殺心的想法。“別編假名騙我,雖然我不是聽不得謊言,可那也要分人,你不在我的耐心範圍內。”
男人感到脖子上的劍緊了緊,他讪笑着說,“田伯光。”
“萬裏獨行的采花大盜。”雲善淵的目光下移,比起殺人,閹了一個采花大盜似乎更有意思。不過,江湖傳聞也不知道有幾分真假,随意見血不是她的風格。
于是,雲善淵以老妪教授的獨到手法封住了田伯光身上的穴道,這讓他倏然變色。他這是被封住了內力,更要命的是身下之物也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你是自己撞上來的,有道是地獄無門要硬闖,你的眼光還不錯。”
雲善淵以劍柄拍了拍田伯光的臉,“我正缺一個通曉江湖事的說書人,你既是萬裏獨行,走過的地方不少。那就說說,說得我滿意了,一開心說不定能對你從輕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