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宋老板
我今天穿了不算太高的高跟鞋，六厘米的樣子，沒準兒會被張岚嗆，她喜歡我們穿十厘米的高跟鞋，她說這樣才能襯托出高貴的氣質。
雖然在賭場裏，我們的身份不正經，但是每個女人的裝扮都十分的精致，一點也不比那些名門的大小姐差，只是氣質上風塵味兒十足。
周曼易說過，把賭場的女人養得精致些，那些大老板才會當回頭客，賭場的生意也跟着來了。
在九華巷裏，老顧客的比例是四分之二，一則是老賭場歷史悠久，二則是“公主”們的質量很高，被玩得太膩的女人價格會慢慢下降，最後會被淘汰，她們已經沒有正常生存的能力，因為普通的工資養不起她們的小姐心，多數的人選擇去別得低端地方坐臺，少部分運氣好的被有錢人被帶走，還有一部分女人從良嫁給老實人。
我從林憶秋那裏知道，有些小姐嫁給老實人後，還會偷腥，唉，老實人造孽啊。
我來到一個偏僻的街道，這裏進出的華衣男人有不少，街道外面停着一排排的豪車，也有破爛的自行車，一個貌似賭輸的男人怏怏的騎着自行車離去了，車子還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我差點沒給笑出來。
像自行車男，又不努力上進，還想來賭場鹹魚翻身，不知道是看不透，還是看透了卻忍不住想着絕不可能的可能，我只能罵他一句活該那麽窮，哪個女人要是嫁給這樣的男人，可能是上輩子祖墳被人刨了。
賭王是有的，我聽說是在香港，好像姓沈。
但是我認為男人們不能太自信，即便你努力在賭場幹幾年，很有可能賺不到錢不說，傾家蕩産倒還算好的了，像那溫名那種混蛋，怕被砍手砍腳，跪求了女兒來賣身，簡直是現代凄苦戲，很不幸，我就是那個悲涼的豬腳。
由一輛破自行車引發的不良情緒被我很好的隐藏起來，我轉了幾個彎進入樓梯間，下了三四層的樓梯，左拐到了門口。
門口的男人們一臉肅穆，他們身穿整齊的正裝，手持安檢儀，帶着耳麥偶爾說話，他們面無表情的樣子，我已經習慣了，跟門神沒有差別，剛來的時候我會害怕，現在來去自如，還能打聲招呼，他們只微微點了點頭，用黑黑的儀器往我身上掃了一掃，就放我進賭場了。
一進去，撲面而來的暗黑味道迷了我的眼，男人女人們紙醉金迷，喧嚣吵鬧聲充斥在我的耳膜裏，有人歡喜有人愁，芸芸衆生相，賭人心悲哀。
我今天雖然穿了六厘米的高跟鞋，走路還是不大穩當，我不想影響什麽，就強忍着右腳的疼痛，走得還算正常，忽然，一個彩色的圓片滾到了我的腳下，我彎腰撿起籌碼，遞給了一個溫潤如玉的男人。
我當然不會被男人的外表所騙，更何況還是賭場的男人，我爸溫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溫潤的男人接過籌碼後，淺笑着跟我握手，他的聲音特別好聽，他試探道:“謝謝，請問...你在這裏...玩？不如一起？”
他遞給我一個名片，我快速掃了眼，原來叫宋延君，是公司的董事，可比什麽總裁厲害多了，我聽小姐妹們說，有個宋老板來頭很大，在白幫和蛇口幫之間左右逢源，地位雖高，但是人很溫柔，不會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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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着回答道:“沒事，我在這裏上班，要去一下辦公室，失陪了。”
宋延君沒說什麽，微微點了點頭，他的視線毫不避諱的集中在我身上，我轉身跛腳的離去，手臂忽然被人扶住了，我側頭一看，是宋延君。
他握着我的肩膀，輕輕道:“你的腳沒事吧？我送你去辦公室。”
老板扶小姐，能有什麽好事？我稍微提醒了下，“我是一個小管事，不出臺的。”
宋延君笑起來很溫暖，那雙眼睛彎得如月牙，“我知道，聽憶秋說最近有個叫溫愔的當了後勤管事。”
我很詫異，眼睛瞪的有些大，“你認識我？”
宋延君嘆息一聲，語氣很惋惜，“豈止認識，那日不出差錯，我就能買下你的初夜了，誰知事到臨頭被高先生給.插.了一腳，我中意的小姐，煮熟的鴨子不翼而飛了。”
我不自然的脫開他的手，離遠與他之間的距離，看樣子他跟憶秋很熟，我把話題引開，“憶秋這人很不錯的，我倒願意，她多跟像您這樣的氣質老板相處，免得一天到晚胡亂野竄。”
宋延君也沒有再扶我，只是邊走邊說，“憶秋的性子三分鐘熱度，我跟她算是老相好，她早就把我給甩了，現在跟個姓劉的老板糾纏不清，本來說買個漂亮處女慰藉一下自己，唉，你也跟憶秋一樣，把我甩了。”
我壓根都不認識他，他的矛頭一直是指向我的，宋老板可能看上了我的美色，現在來找茬了，他的噱頭在圈兒裏比較大，輕易開罪不得，我又是個拉皮條的，因此，我便故作惋惜道:“要不是高先生，興許我現在的金主就是您了，不過，事已至此，挽回不了了，若宋老板真想要處女，我回頭在女人堆裏幫你挑挑，送到您跟前兒來，如何？”
宋延君繼續談笑風生，“可是，我現在不想要處女了，我想要你，一晚上，做麽？我發現你比開放的女人，更合我胃口。”
他說出來的話，與他謙謙君子的模樣不成正比，我的頭簡直大了，宋老板的名氣連我都聽聞過，可見是有多大，我心裏有些發緊，如果背叛了高先生，他們兩雄相争，死得最慘的就是我。
我咯咯的笑了兩聲，調侃道:“宋老板真會說笑，溫愔也只是個打雜的，我既然被高先生押了身，又如何能來服侍您，到時候我裏外不是人，得造人埋汰，不如過幾年，高先生放了我，你還對我有興趣的話，我再跟着你，如何？”
宋延君的眸子暗了一暗，凝神道:“你是說真的？”
他突然這麽正經，倒是讓我心裏一跳，我是長得好，可也不至于讓一個男人等我幾年吧，再說那時候，我說不準已經被玩過了，宋老板還當真要不成？明面上他說什麽，我也不好拒絕。我則是不置可否道:“幾年後您再問我這句話吧。”
宋延君的指尖劃過我的側臉，有一瞬的酥意，他在我耳邊冰冷咬字道:“你是想說，計劃趕不上變化麽？既然我已經先預定了，三年後，可不要騙我，否則我讓你在白黑都混不下去。”
他離開我耳邊時，臉上恢複了溫潤的模樣，仿佛那一瞬的他，是個錯覺。
我的後背已經起了點冷汗，宋老板似乎對我不是真正的興趣，好像有一層我感覺不到的東西，阻隔了我，可我又只是個普通小姐，他難道還真是迷進了我的美色不成？
我心中雖怕，還是打起了精神應付，我陪笑道:“自然，自然，咱們這等賤民攀上宋老板還來不及呢，怎麽會騙你呢。”
宋延君的食指撫過我的嘴唇，很癢，他看了眼休息室，淡笑道:“拉了幾天皮條，小嘴說的還真像那麽回事兒，”他話題一轉，道:“我家的祖籍在江南那邊兒，你好像也是的吧，保不準，我們還是親戚。”
我楞了一愣，宋延君似乎對我了如指掌，難不成他查過我？
我媽的确是江南人士，我阿公阿婆死的早，記得幼年五六歲時在江南那邊兒的古鎮住過，當時成天兒裏在幾個弄堂亂蹿，小夥伴的名字和樣子已經模糊了，只記得江南水鄉的景色很怡人，好像我還有個舅舅，不過，我媽離家後再也沒回去過，都斷了聯系，更別說我阿公阿婆離世，我落魄成這樣，也不好意思回去找親戚。
我媽那人挺爛的，相當于為了男人跟家裏鬧掰了，我麽，在季家祖籍相當于私生女，沒上碟，因為我媽未婚先孕，季家人覺得我是野種，那句野種我至今記得是阿公罵我的話，卻不知為何記到了現在。
我爸溫名在那時候就是窮了點，但他那時看起來像個老實人，我搞不懂為什麽季家人當時那麽反對我媽嫁給溫名，不過，姜還是老的辣，阿公阿婆的确沒錯，光看溫名現在的樣子就曉得了，但我一直是最無辜的那個呀，不讨喜就算了，罵我野種做什麽。
回神過來，我掩飾住驚訝，揶揄拍馬屁道:“親戚還想泡親戚？我可不想當宋老板的親戚，不然怎麽給你泡呀。”
宋延君拉起我的纖纖玉指，真假難辨道:“阿愔呀，你這人嘴上一套一套，我希望，你心裏真是這麽想得，為了找你這親戚，我費了好大的勁兒，不想，在這種地方，尴尬的遇上了。”
宋老板絕不是什麽善茬，我感覺他和周曼易是一類人，笑着笑着把你請君入甕，就好比今天，莫名其妙的就被他給預定了，我還真說不得反駁的話。
我斂眸，認真一問，“我們...真是親戚？”，後半句我嘀咕道:“那咱們不得亂倫的節奏。”
宋延君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小姑娘說話真有意思，我開玩笑逗你的，你還當真了。”他捂着肚子爽朗的笑，引得別的姐妹看了過來。
好歹我現在是高先生的人，得避嫌，于是，我抽回了手，假裝內急就跟宋延君道別，躲進了休息室。
等林憶秋來上班後，我逮住她問了些宋延君的事，我就知道宋延君的話信不得，明明是他甩了林憶秋，反過來裝白蓮花，試圖來搭拉我。
林憶秋似乎很懷念宋延君，她撐着下巴，眷戀道:“宋老板又帥又多金，就是我不夠美，不能讓他保持新鮮，你剛來的時候，他很注意你，他問了我你的很多信息。”
我撇撇嘴，“你是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恨不得把我的底全部告訴他，來讨好老板？”
還好，還好，害得我虛驚一場，我以為宋老板大動幹戈的派人查過我的底細，他沒查的話，說明他對我沒那麽執着，我還能放心些。
林憶秋讪讪道:“我能知道你的多少啊，不就是基本信息麽？人家宋老板招呼曼姐一問，曼姐說不準把你家祖籍都給吐出來了。”
我閑來沒事，想向林憶秋打聽一下高先生的前任，我婉轉道:“你知道高先生有幾個女友麽？”
林憶秋望了我一眼，又把頭轉了回去，她百分百的确定道:“一任，還是初戀，我知道的也就這兩個，我剛來的時候，聽說高先生參加了一個婚禮，然後頹廢了一段時間，最近才慢慢好了。”
她說知道的這麽多，一定就這麽多了，林憶秋別得我不敢說，她的優點就是耿直，不會亂掐架，和新人關系都不錯。
我心裏的酸澀感又提了上來，林憶秋見我沉默了幾分鐘，她笑嘻嘻道:“喂，動真心了？小心被玩死，更何況那人是高先生，你悠着點，別傻啦吧唧的以為他會對我們這行的人來真的，他的初戀叫白晗，我聽她們說，白晗可不是什麽小姐，不過是靠着關系來賭場玩了幾天，曼姐都把她當菩薩供着呢。”
我的心裏又是一梗，但是我很善于掩飾神色，我臉上漾起笑容，毫不在意道:“好意思說我，你跟那劉老板還扯來扯去的吧？現在快被玩死的是你，我呢，攀上高先生是為了不出臺，哪兒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真心可以動。”
林憶秋探了一眼我的神色，似乎是在看我有沒有說謊，她最近比較憂郁，零食也沒怎麽吃了。我從抽屜裏剝了一顆糖給她吃，“憶秋啊，我出社會以來，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看着你香消玉損，聽我一句勸，劉老板有家室，你就不要跟他有關系了，他來找你，你也不要理他，他一邊占着你，一邊又跟正室周旋，天下哪有那麽好的事，你不如重新找個金主，拾起信心。”
林憶秋吃了我給的糖，她竟眼紅了，我從來沒有看見過軟弱的她，至少認識以來，她都一副樂天派的樣子，正能量滿滿的一個人。
我無措的安慰林憶秋，她把頭靠在我的肩上，啜泣道:“溫愔，你知道嗎？我是被劉老板騙的，我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當了小三，他說他跟那位夫人已經名存實亡了，正在辦離婚手續，所以我才一再相信了他，我知道的，我不會跟他聯系了。”
她又喃喃了兩句不聯系了，似乎是在麻痹自己。
過了十分鐘，林憶秋恢複了正常，依舊笑嘻嘻的出去跟男人周旋，其實，我挺心疼這個姑娘的，她家條件不大好，父母都在鄉下，還有個愛惹事的弟弟，林憶秋的錢大部分都寄給了他們。
休息室的門被一個小姑娘打開，黃曦初來乍到，比較畏縮，她讷讷道:“愔姐，外面有個老男人找你。”
我的眼皮莫名一跳，随意問道:“他的左手是不是沒有小指？”
黃曦點了點頭，看我的眼神比較害怕，她可能以為老大的女人不好處，我點了一支煙提神醒腦，我吐氣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一般我不抽煙的，那老混賬一來，我得壓壓驚，沒準兒管我來要錢的，我只要一聽有個老頭子或老男人找我，我下意識的就會心慌，這些年也被溫名要怕了錢，怕得心寒，我從皮包裏拿出幾千塊，先裝備上。
我微跛着腳走出休息室，在鋪滿紅布的過道裏遇到了張岚，我表面和善的叫了聲岚姐，她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待她看到我的高跟鞋後，張岚似乎皺眉想罵人，可能顧及高先生的情分在，她只是不悅道:“這麽矮的高跟鞋不适合你，你又不是辦學生妹，懂？”
我也不想辯解什麽，免得越扯越找罵，我笑眯眯道:“懂。”
我一瘸一拐的走之後，聽到後面傳來張岚的諷刺聲，“跟老娘裝聖母委屈？切，再比呀，也比不過當初那朵真白蓮，一天是婊.子終身是婊.子。”
我的心的确是被刺了一下，張岚的冷嘲熱諷我沒少聽，但是她拿白晗踩我，我就是難受，造成我這般的人歸根結底是那個來找我的老混賬，我還是打算罵罵溫名。
我沒有巡視多久，就在擲骰子的那桌看見了溫名，他穿着髒襯衫，衣服上還有油印，邋裏邋遢的樣子讓我火冒三丈，我扯着他的袖子往外拉，溫名本來一臉的怒容，在看到我之後，他那張充滿褶子的臉露出了讨好的笑，“愔愔，爸爸剛剛壓了點錢，只壓了一點點，你等等我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