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媽媽桑
我閑着沒事,倒不想出去亂晃引起別人的注意,于是,只能在休息室裏躲清閑,我正小睡着,周曼易就進來了,她對我的态度和以前真的是天差地別,周曼易拉了個椅子過來坐,她點了一支煙,紅唇微張,呼出了一口白煙,周曼易說:“你知道麽?你是第二個在賭場讓高先生動心的女人。”
動心二字不過是場面話罷了,我倒哪點也沒看出來高先生對我動過心,我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包養我當個花瓶擺設。
曼姐徐徐給我灌輸了些思想,就是一定要攀上高先生這個人,還說我如果努力一把轉正,一輩子都可以高枕無憂了。她前面的話我贊同,畢竟我靠着高先生就不用出臺了,後面的我不敢信,即使轉正了,高先生想要甩掉我,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從曼姐嘴中知道了些淺顯的消息,就是白幫經歷過兩次變動,第一任的創建人姓白,早年犧牲了,第二任的老大是李致遠,他與白老大是兄弟,地位相差無幾,所以才能在白老大去世後坐了那把椅子。
那時的高先生還只是李致遠的左右手,李致遠死後,他兒子繼承公司去了,自覺沒有打理黑幫的能力,就全權交給了高先生,相當于分了家。
果然麽,還是有能者居之。
我有一絲好奇令高先生心動的第一個女人,不免要問一下,周曼易不知是在掉我的胃口還是真不肯說,只道:“知道的太多對你沒好處,活得糊塗一點,不要對男人動真心,這是風塵女子應該懂的生存之道,你就在高先生身邊當一個白絨絨的小兔子就行了。”
周曼易前面的話不知是在對我說,還是在對自己說,那麽她對成哥是否真心呢?大概連當事人或許都不知道吧,不,她知道,但是她在麻痹自己,這時的她,讓我覺得并不可惡,她不過也是在九華巷裏掙紮的一個風塵女子,她可惡的是,她對我們這些女人的壓榨,周曼易幫着她的男人,狠狠的欺壓我們,然而其他的小姐,以為她是個好女人,這點很操蛋。
周曼易似乎很喜歡叮囑我們那句不要對男人動心的話,這句話在多年以後我才明白,以及體會到了那種苦楚。
周曼易把煙蒂摁在煙灰缸裏掐滅,順手放進去扔掉,她站起來理了一理裙擺,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出去了,還不忘叫我去賭場裏招呼客人,我只能陪笑着四處拉皮條,給賭客們介紹小姐。
地下賭場很大很華麗,進來的門口處還有一個關二爺的神像,成哥每天一早就要拿三炷香拜一拜,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香煙味兒,有香燭味道,也有雪茄的味道,每桌的客人手邊都有一盒英文牌子的雪茄,是賭場裏免費供應的,成哥就很喜歡抽賭場裏的雪茄,他一天呆在辦公室搞女人,難得出來。
發牌的荷官有的很老,有的很年輕,有女也有男,比起做小姐,我更想做荷官,可惜沒人願意教我,至于我這張臉,用曼姐的話來說,不坐後勤的紅椅子就可惜了,當荷官那是太委屈了我。
她起初就是用這類說辭,婉拒我的,我都再三保證了我可以學習發牌,她還是不肯放過我,我也曾問過周曼易,為何要對我這麽執着,她說我的氣質雖然清純,但那張臉太過漂亮了,漂亮的與清純不沾邊,如果把我整體改造訓練一下,使我妩媚妖嬈之中夾雜着一絲清純,那對男人将是致命的誘惑。
張岚說過周曼易的眼光一向很毒辣,她說我可以,我就絕對可以,所以那幾天時間她們想方設法的改造我,昨兒剛剛裝扮好,要去選金主說談初夜價錢了,卻被我的哭鬧拖延掉,瞎貓碰上死耗子,接着就被高先生給帶走了,也不知是我的幸,還是不幸。
我正在每個牌桌之間轉悠,忽然被拽進了一個臂彎裏,我擡眸,是一個比較纨绔的有錢少爺,長相還算俊俏,他直接在我側臉上暧昧親了一口,“出去玩麽?”
出去玩的言外之意不必明說,我忍住沒去擦左臉的口水,腦中回想起周曼易的氣勢以及我現在算老大的女人,于是,我把雙手抱在胸前,微微揚起下巴,清冷道:“你确定你玩得起我?如果你給高先生打個電話,他同意了,我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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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俏的男人皺了下眉,轉瞬,他捏了下我的臀,笑嘻嘻道:“高靖飛的女人?據我所知,他不玩小姐的。”
“呵,這位公子,你的情報可以更新了,我昨晚才被高先生看上了,不信你去問曼姐。”我來這裏的好些天,沒少被各種男人揩油,但我不能忍受別人親我,濕.潤潤的口水很惡心,很多小姐都不願意和客人接吻,大概是覺得只有和愛的人才能接吻吧。
至于客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除了身份比較大的老板不能直接拒絕,至于其餘小門小戶的男人,周曼易相對來說還是比較照顧我們這些小姐的。
他伸出一根食指搖擺,“no,我不叫公子,別把我叫的跟你們一樣,在下姓沈名月樓。”他從西裝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他故意引誘我,在我耳邊道:“我是沈氏的二少,什麽時候想玩了,記得打電話給我。”
我禮貌的接過名片,還真是什麽香港分公司的沈氏副總,沈月樓這名字倒挺有雅致的,我收了名片準備走時,沈月樓拉住我的手腕,他問了我的名字,才肯放我走,他的普通話不怎麽标準,粵音很重,平舌翹舌都不清不楚。
九華巷的客人們不敢逼迫小姐,因為一出事,後勤辦公室的那些西裝男都會殺出來,他們身上都有qiang,個性很冷血,還算護自己人,但是對于身份大的人,九華巷就會撒手不管了,除非高先生坐鎮,那可能就會護到底。
我已經盡量不化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時不時的總會被客人看上摟過去揩油說笑,我的嘴炮功夫漸漸練了出來,沒剛來的時候那麽拘謹,客人說一句,我便回幾句喜慶點兒的話,挺能讨喜的。
來這處的屌絲和老板一半一半,各式各樣的人都有,有的人抱着玩贏了是好,玩輸了就算了的态度,有的屌絲總想着翻盤,結果越輸越多,傾家蕩産,就比如溫名那個老混賬。
最近一段時間裏,溫名也沒來找過我,我不知道他是變好了,還是繼續混了,我被扣在這裏賣笑,他倒好跑得不見蹤影,我越想越氣,卻不得不對身旁的男人陪笑。
累,很累。
我露出了媽媽桑的身份後就離去了,那個男人雖有些質疑,到底沒說什麽,他可能懼怕九華巷裏的西裝男。
我路過成哥的辦公室時,他正好拴着皮腰帶出來,顯然是剛剛跟女人搞過,至于周曼易一直都是睜只眼閉只眼的,成哥嘴上叼着一支棕色的雪茄,享受的抽着,那張四十多歲的臉平滑無奇,堆在人群中是認不出來的,但他一定有自己的優勢,不然也不能坐上九華巷的小老大。
我看見他就趕緊開溜兒,我剛來的日子裏他總想睡我,都被周曼易給擋過去了,其實我如果真要在九華巷發展,周曼易一定會把我給捧上去的,因為我年輕、漂亮、氣質好,跟其餘的小姐比,我的樣貌出衆了很多,所以周曼易想把我培養成紅牌搖錢樹,不過現在麽,我還是變成了她有益的工具,就是拉攏高先生看重于九華巷的工具,周曼易在休息間的時候還告訴我,另一個賭場苑最近越做越大,那邊的小陳哥有種要擠掉老賭場的架勢,想把賭場合在一起,吞并掉。
所以周曼易很擔心高先生的态度,如果兩個賭場合在一起,聲勢肯定浩大,不過手下的人肯定會摩擦碰撞,到時候小陳哥和大成哥就變成了一山不能容二虎,繼而,互相內鬥起來,誰贏了,誰就能坐莊了,兩個賭場合并的利潤,不是一般的多,所以小陳哥有這樣的野心也不奇怪。
照周曼易來看,還是各做各的比較好,她仰仗的也只有成哥了,所以,我現在表面似乎成了兩個賭場的命門,實則還是個小雛菊花瓶,沒□□,我時不時的還要擔心,高先生會把我這朵小雛菊随手扔在路邊,自生自滅,我始終認為他包養我,就是玩幾天的事。
我踩着高跟鞋漸漸的離去,在我以為躲過成哥的時候,後衣領被人扯了一下,我踉跄着倒在了成哥懷裏,他露出那顆鑲金的牙齒,雙眸微眯,一嘴的煙氣,“愔愔,去哥辦公室坐坐不?”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兒裏,我順勢挽着他的手站穩,虛與委蛇道:“愔愔也想去啊,可是...高先生不讓我陪.睡。”
我昨天被高先生瞧上的事,成哥似乎不知情,我也就稍稍提了下,聽林憶秋說成哥對高先生點頭哈腰的,他應該對高先生很恭敬吧。
成哥的臉微微一凝,鄙夷着我,似乎又有一種嫉妒感,“高先生?什麽情況,你攀龍附鳳了?”
我正要開口回答時,周曼易妩媚的笑着走過來,她不着痕跡的隔開我與成哥之間,“是啊,愔愔昨晚被高先生包養了,包三年的時間,但是愔愔還想來上班,高先生就讓她做媽咪,不許她陪.睡,這聲招呼,高先生一大早就專門打電話給我說了。”
周曼易的話半真半假,她很會撒謊,改變一些微小又重要的信息,能迷惑人的眼。
如果她說是高先生讓我來上班的,那成哥肯定還會想睡.我,周曼易這麽說,成哥也不敢真的去問高先生是真是假,撒得謊穩妥妥的。
成哥對我更像是一種不甘心,他使勁掐了下我的側臉,又摸了下我的白腿,冷哼道:“真疼愛你,也不會允許你來這上班了。”
周曼易适當的發發脾氣,她嘟嘴道:“成哥!那你呢?你又是真的愛我麽?”
成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露出一種蛋疼的表情,親親熱熱的摟着周曼易離去,他說着诓哄的話,還不忘回頭色眯眯的看我一眼。
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個大金牙有個身材這麽火爆的老婆還不知足,多少客人都惦記着這個媽媽桑而不得,有一句話是說,每個你日思夜想的尤物女人,背後都有個操她操夠她的男人。
這話,真不假。
我管得那些小姐不大聽我使喚,更多的是嫉妒分子引得她們對我反感,我很無所謂,愛聽不聽,反正挨罵的不是我,周曼易現在對我态度好,誰叫我得了高先生的眼緣,不用我唱黑臉,她早晚會罵那些女人的。
我看見張岚又在扇新人的耳光,不禁回想起我剛來時,她扇我的幾個巴掌,疼得恰到好處,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臉有些辣,這個歐巴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人收拾,手有點兒欠。
我現在不上晚班,五六點的時候就回西路的別墅裏了。
我脫下高跟鞋換上雪白的拖鞋,剎那間,我的雙腳似乎得到了救贖,我累得攤在沙發上休息,左看右看,除了孫麗在廚房裏忙碌,高先生好像沒有回家。
我看到桌上有一杯水,順手拿起來就喝了,沒想到孫麗這麽貼心,她問了下我想吃什麽菜,我不想過于透露,就說随便、都可以。
才接觸了大染缸不過爾爾半月,我便也學會了防人,孫麗對我的那股不善若有若無,我不想跟她接近,免得她會在背後搞小動作,女人妒忌起來,一向很可怕,她對高先生的心思,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我正這麽想着,就覺得肚子裏開始絞疼,我看了一眼水杯,又掃了眼孫麗,她的眼神有些躲閃,刻意避開我的視線,我心中冷笑,這種小把戲有必要麽?如果不能一擊除掉想除的人,撓撓癢的話,看起來就像個小醜。
我也不是什麽玻璃心的女人,暫且按耐住不悅,捂着小腹就去廁所拉肚子了。
這一拉,感覺菊花都要脫肛了,我足足在馬桶上坐了兩個小時,出來的時候有些虛弱,滿額頭都是汗,我并沒有質問孫麗什麽,那樣只是徒勞。
桌上的杯子已經不見了,我拍了下頭,有些懊惱,如果剛剛就把杯子收起來,還可以當一下證據,現在只能吃悶虧了。
我在沙發上昏昏欲睡,但不敢睡,我怕孫麗趁機會做什麽,不過是一個小保姆罷了,居然這樣整我?若要說主次,我才是主子吧!
有人摸了下我的額頭,那雙帶繭的大手很溫熱,我緩緩睜眼,竟是高先生!我已經知道了他叫高靖飛,但由于第一印象,我還是習慣的叫了他高先生,我跟他也不算熟,叫其他的感覺不來電。
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略微湊近,他的膚色很陽光,皮膚比女人還要細膩。高先生的語氣之中有一絲關心,“生病了?臉色這麽差,還出了那麽多汗。”
由于他的靠近,我的臉隐隐發熱,先不去看他,我旋即斟酌了下事情,保姆看樣子在這裏呆了很久,她的信任程度應該比我高,所以我只好一語帶了過去,“沒,拉肚子了。”
高先生把我扶起來攬進了臂彎裏,他的一只手摩挲着我的肚子,似是在按摩,我有些懵然,心跳得有些快,他低沉道:“我略懂中醫,能幫你揉着治好。”
我小心的依偎在他胸膛上,他揉得很舒服,肚子的那股陣痛,隐約消散了些,我習慣的堆起笑容,“謝謝高先生,你真厲害,我都不疼了,你簡直是妙手回春,比老中醫還老中醫。”
孫麗的目光朝這處掃過來,我心中偷笑,她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給了我一個親近高先生的機會,我為了刺激一下孫麗,親昵的摟上他的脖子,佯裝休息。
高先生拍了下我的屁股,語氣沒那麽嚴肅,有一種玩笑的意味,“說的我的手像神手一樣,小嘴兒挺甜的。”
我快速的嘟了下嘴,笑眯眯道:“喏,嘗嘗。”
我沒想到的事,他還真的俯頭吻了下我的唇,那軟蘇蘇的觸感,熱熱的,麻麻的,讓我大腦一片空白,仿佛有一股電流直通頭頂,高先生的吻只直持續了幾秒,這個吻很淺,感覺他對我沒什麽意思,高先生撫了下我的側臉,淺笑道:“還算甜。”
這下我變得有些羞澀了,其實,這是我的初吻,我以為被人吻會很惡心,之前在賭場那些客人們老愛親我的側臉、脖子、耳朵,那種沾滿口水的感覺,真的很惡心,可是對高先生的吻,我一點反感的感覺都沒有,難道是他長得帥麽?也不對,非禮過我的賭客,長得帥得也不是沒有,就拿沈月樓來說,跟高先生有的一比,那我為什麽惡心沈月樓,卻不惡心高先生?
難道因為他說要包養我三年,我在心理上就已經把他當作我的男人了?就目前來說,我跟他見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并不熟。
我甩甩腦袋,不去糾結這個問題,随波逐流吧,不不不,是要抱緊高先生這顆大樹,以圖來保住我的身價。
以前我讀書時,會路過一些紅紅綠綠的小店,經常看見穿着廉價的暴露女人追着男人出來要錢,後來我才知道她們是廉價小姐,曾經我害怕過,我怕有一天我會成為她們那樣的人,越是害怕還真來什麽,現在的我,不正是小姐兼媽媽桑麽?所幸我的運氣比任何人都要好,因為我遇見了高先生。
高先生半樓着我的腰,與我聊起九華巷的事,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看我的眼神略微滿意,十分鐘過後,孫麗喚我們去吃飯,她的語氣有一絲的酸味兒。
我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高先生,他神色自若,那雙眼睛總是淡淡的,似乎不關注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