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離開
嚴青在家待了兩天, 這期間顧青舟如說好的那樣，真的沒再出現。有時想想覺得她的人生真的很可笑,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為自己活一回，卻在告白第二天失去了一切。
兩天後嚴青帶着做好的決定去單位。
這兩天裏唯一的好消息是網上那個扒皮博主删了微博并且沒有如他之前所講的會來第二彈, 曝出黑面毛孩的真實姓名和照片。而本來追風幫轉炒熱度的一些大v也紛紛開始删博，一時嚴青的微博下清淨許多。
“領導。”嚴青踏進辦公室，往日裏一起打打鬧鬧的同事們靜若寒蟬, 看着她像不認識一樣。
蘇總監嗯了聲：“終于冒頭了, 走吧, 跟我來。”
蘇總監帶嚴青去臺長辦公室，路上交代着：“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糟，待會兒不該說的別說, 我會處理。”
嚴青低着頭沒應聲, 蘇總監停下來看她, 要等一個回答，見嚴青還是沒應聲。他嘆了口氣。
市電臺臺長沒給蘇總監好臉色：“你們組的人怎麽動不動就玩消失？這個紀律要抓一抓了老蘇, 要是人人都這樣臺裏還要不要出節目了？”
蘇總監趕緊說是，是要抓一抓。
臺長看了看嚴青：“網上的事我知道了, 其他的不說，小嚴你昨天前天無故曠工這個臺裏是要處罰的。”
蘇總監：“是是，我剛剛說過她了, 就按臺裏的意思來，應該的。”
臺長：“恩，我看這兩天代班的主播表現不錯, 暫時先不換下來，小嚴你先停一段時間，給臺裏惹了這麽大的麻煩自己好好反省一下，明天交份檢讨給我，臺裏還是要給聽衆一個交代。”
蘇總監：“是是，那就這麽辦，嚴青，愣着幹嘛，趕緊給我回去寫檢讨，必須深刻聽見沒？”
都是臺長和蘇總監在說，嚴青聽完了也聽懂了，本來有種孤身一人赴戰場的感覺，現在卻像多了一副铠甲，铠甲很硬，刀槍不入，護她周全。
“臺長，蘇總監，我有話要說。”
蘇總監心道不好，趕緊扯了扯嚴青，嚴青回頭從他笑了一下，還是多年前剛進電臺沒心沒肺的模樣，蘇總監一時愣住。
Advertisement
“給臺裏帶來了這麽大的麻煩我很抱歉，這兩天我考慮了很多，我從畢業就進了電臺，臺裏就像我的家一樣，這些年我學到很多，不光是專業上，還有為人處世，謝謝您和蘇總監對我的栽培，這次的事影響太大了，我很清楚如果不處理好後果會有多嚴重，所以我決定辭去《美麗心情》主播的職位，這是我的辭職信。”
嚴青将信放在臺長桌子上。
臺長沒看，皺着眉頭對嚴青說：“小嚴啊，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有傲氣受不得委屈，不過事情還沒到這一步嘛，你放心，主播的位置以後還是你的，這不是過渡嘛，好了好了，這個收回去，我可是沒有這個意思。”
從嚴青拿出辭職信開始蘇總監就放棄了，盡管臺長不接受她的辭職但嚴青還是沒有收回剛才說的那番話，她在這個臺裏這麽久，心裏很清楚臺長究竟是為了什麽挽留她，而她也知道這封辭職信臺長會很樂意接納。
***
出來後嚴青跟在蘇總監後頭說了聲對不起。
蘇總監嘆了口氣：“真的要走？”
嚴青點了點頭。
蘇總監拍拍她肩膀：“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那個網紅主播。”
“啊？”嚴青猛地擡起頭，市電臺屬于主流媒體，老式，傳統，有自己的步調，她認為網絡上各種各樣的直播平臺和主播日新月異的專業水平并不是蘇總監會喜歡的。
嚴青不可置信：“您聽過我的電臺麽？”
“怎麽，瞧不起我們老年人啊？”蘇總監一臉不服氣。
“不是。”嚴青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去想她領導聽她罵人時的表情。
蘇總監說：“這也沒什麽好意外的，你的聲音再怎麽變我都聽的出來，天天在我手下做事我這又是幹這行的，真聽不出來也就不用在播音圈待了。”
說着話兩人正好到他們辦公室所在的樓層，電梯一開嚴青看見同事們都等在門口，除了剛才見過的幾個外連今天不用上班的都來了。齊齊都在等領導說話，還是那副靜若寒蟬的樣子。
蘇總監嘆了口氣，大夥一聽就知道不好，沖上來圍住嚴青七嘴八舌——
“嚴青你四不四傻？辭職幹什麽？你覺得臺長敢趕你走？拜托顧氏那麽大個靠山在這呢你……”
“哎哎我來說，你沒說到重點，青，你真不用走，臺裏上下沒有敢說你閑話你放心，過幾天這事就淡了，我們舍不得你。”
“拜托大姐你這叫重點啊？我來，嚴青啊嚴青，就沒見過你這麽蠢的，現成的爸爸在這不用，辭職了你喝西北風嗎？你又沒成人家小奶你怕什麽？哎呀我話再說難聽點，你連小奶都不是就別揮霍青春了趕緊來上班賺錢啦！有了錢整個容隆個胸搞不好還能趕上小奶末班車。”
嚴青本來特感動，聽到這裏腦袋裏一個大寫的巨幅彈幕——
我特麽真是日了狗了，這幫人是來安慰我還是戳我心窩子呢？
蘇總監聽到這裏好不容易露了個笑臉，有點你們繼續說這家夥真是氣死我了也得氣氣她的感覺。
嚴青嘆了口氣：“我真是謝謝你們了，你們對我的緋聞抱着如此懷疑的态度是相信我的人品一定是這樣的。”
“我們眼又不瞎怎麽會相信啊哈哈哈哈。”
嚴青：“……”
“好了啦，別走了，其實黑面毛孩我一直有聽的，以前就很喜歡，但是沒敢往你這裏想，誰知道你這樣的居然會是百萬粉絲博主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嚴青：“……”
即使同事和領導再三挽留，嚴青還是沒回頭。
她一身輕松地從臺裏出來，難得天空放了晴，門衛在掃雪，停下來跟嚴青打招呼，他不玩微博不知道最近發生的大事，指着停車場的空位對嚴青說：“你明天來就停那兒，雪落不下來那塊最好。”
嚴青笑着與他道別，像從前的每一次下班一樣，拿走寄存的快遞包裹。
***
陽光比剛才更多了些，絲絲絨絨灑在地上，在這寒冬裏描繪出一副漫畫般的場景，路邊停着輛黑色奔馳，穿白色毛衣的男人站在車旁等人，他看見從鐵門裏走出來的姑娘，不由自主向前兩步又停下，見她在對自己笑，于是也彎起唇角，沖她招了招手。
他是兩天未見的顧青舟，她是兩天未見的嚴青。
顧青舟，不知天高地厚給節目當代打主播那天我真的特別高興，謝謝你的鼓勵，是你讓我有勇氣坐上主播臺，我好喜歡那種感覺。
昨天我去官博下面刷評論，媽的都是罵我的，以前說喜歡小姐姐的那些孩子應該也對我失望了，可這是我個人的事，跟節目沒關系，它就像我一手養大的孩子，我不能給它帶來污點，所以我得離開。
我以為就算被認出來也不過是掉個馬甲不痛不癢，可有人因為我的話走上絕路，我無法挽回對電臺造成的負面影響，這件事沒辦法就這麽抹去。
謝謝你一直這麽默默保護我，我不難過你別擔心，就是有點遺憾，我走的太難看了，被扒的連內褲都不剩一點神秘感都沒有真讨厭啊。
可如果重來一次，就算知道結果會是現在這樣，我還是會去做代打主播，不過如果能早知道，我就不去刺激那個姑娘了，現在好後悔，我舍不得這裏。
走過來的姑娘臉上一直有笑容，馬尾甩啊甩，懷裏抱着個大紙箱，裏頭有她在單位這些年拉拉雜雜的各種小零碎。顧青舟不錯眼地看着她，看得懂姑娘此刻挂着的笑容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他知道她的眼裏在對他說什麽，她一如既往，是他喜歡并且尊重的黑面毛孩。
嚴青，我以為天塌下來都能幫你接住，你的節目你來主持這很好，就算被人識破我也覺得不算什麽大事，可現在我後悔了，如果那時候我阻止了你，今天你是不是就不會這麽難過。
顧青舟的心口有東西要溢出來，快走幾步接過姑娘的紙箱，啞着聲音喚她：“嚴青。”
姑娘仰起頭，充滿活力：“顧青舟。”
他們在路邊相視一笑，嚴青擡手拍拍他：“嘿朋友，謝了。”
謝謝你，很多事，就不一一提了。
很高興，你還願意是我的朋友。
顧青舟讓姑娘上車：“有兩張門票，一起看棒球吧。”
“那為了慶祝我失業，晚上請你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