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借一步說話?”
婉容大概是吓得呆住了,竟沒有出聲阻止徐明薇,眼睜睜地看着她朝着傅恒走了過去。等她反應過來想喊她一聲的時候,徐明薇似是察覺到了,回頭看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婉容死了心,和那黃五一塊兒守住了花牆,心裏簡直是煙熏火燎,又急又怕,這萬一從哪裏忽然冒出個人,被人撞見了,可如何是好?姑娘雖說年紀還小,那傅恒年紀卻是足夠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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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身在異鄉為異客 214
黃五被婉容責怪的眼神一掃到,恨不得能把身子縮得更小一些,看不見才好哩,一邊卻又豎着耳朵留神聽着花牆裏頭的動靜,然而傅恒和徐明薇全是壓低了聲音在交談,根本聽不到什麽。
婉容又橫了她一眼,帶了怒氣低聲呵道,“賊頭賊腦的,還待要偷聽主子說話嗎?傅家便是這樣的家教,帶出來的下人一點規矩都沒有?”
黃五被她說得臉上紅紅綠綠,本來就心虛,哪裏還敢還嘴,連忙老實地站了,眼觀鼻鼻觀心,再不敢做鬼。
花牆另一頭徐明薇正淡聲問道,“傅家大哥哥找我何事?為何不托了寧慧姐姐來說,這樣私下相約,總歸不太妥當。被人瞧見了,我年紀畢竟還小,與你卻是損傷更大些哩。”
傅恒不知為何臉上又是一紅,低聲說道,“原是我的不是。只是今日要跟明薇妹妹你說的話,不當面說破,總覺着欠些誠意。”
徐明薇心裏奇怪,自己和他又有什麽相幹的,又猜或許這便是近來徐家與傅家越走越近的原因罷。
傅恒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都知道了,心裏怪罪自己,連忙解釋道,“當日之事,是我魯莽,只想到了小郡王和我妹子互有相屬之意,卻迫與雙親的意思不敢直面,才給他出了個這樣的馊主意。直到事情做下,我都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麽,畢竟當初收買法印和尚他們做得十分嚴密,也不曾走漏任何風聲,想來總歸是于你的閨譽無礙的。卻不料,這事還是被家慈家嚴知曉了,可見這世上總歸是沒有不透風的牆。時候家母也上門與你母親坦陳過事實,因着我的緣故,壞了你與小郡王的定親結禮,家母大概也是出于這樣的愧疚,上門與你母親提了你我的婚事……”
傅恒說到這裏,臉上又是一陣紅,他到底是知曉一些人事了,明白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成婚意味着什麽。雖然對面站着的還是個小女娃娃,提到這個還是不免有些尴尬。
徐明薇見他不說話,語氣十分平靜地問道,“所以你是來和我說什麽?這門婚事并非你所願,你想退親嗎?”
眼前的少爺雖然才十二歲,眉眼十分俊秀,鼻梁又生得高挺,顯然可以預見得到,将來會長成一個什麽樣子,想來也是閨閣女子一生向往之所托吧。但落在徐明薇眼裏,傅恒也不過是個長得好看些的正太,要她對着這樣的傅恒生出什麽眷戀不舍之情,也實在是太過強人所難。退親這兩個字,便出口得十分容易。
傅恒卻是一副驚着了的表情,他正想問徐明薇是不是還不懂得退親的意思,迎頭正好對上她投過來的波瀾不驚的眼神,那模樣豈是不懂,分明是知道的,或許還比他更明白那兩個字意味着什麽。
可她怎麽就能這樣輕飄飄地扔出這兩個字來呢?
怕引起徐明薇的誤解,傅恒連忙解釋道,“我并不是這個意思。這件事一開始便是我做錯了,傅恒雖然不才,卻不想明薇妹妹你因為我。再承擔一次錯誤的後果。”
第一卷 身在異鄉為異客 215
“什麽意思?”徐明薇不解地皺眉,到底是要退親還是不要啊?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明薇妹妹你心裏過不去,并不願意嫁與我為妻,那我便是被家慈家嚴打死,也需替明薇妹妹你了卻這樁婚事,回去與二老提了,總歸不會叫你為難。這樁婚事并未過了明路,是退是成,全由你決定。”傅恒把壓在自己心裏許多天了的話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頓覺輕松良多。
徐明薇心想原來這便是賀蘭氏瞞着自己的事了,畢竟自己歲數還小,中間又橫插了一節小郡王的婚事,也難怪賀蘭氏沒跟自己提起,背地裏還不知道怎樣生惱呢。心裏又奇怪賀蘭氏怎會在知曉了傅恒在裏頭興的風作的浪,還肯點頭應了這門親事呢。但眼下卻不是深究這個問題的時候,傅恒正一臉緊張地等着她的回話,于是朝他沉聲說道,“定不定親,自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問我又有什麽好問的。我娘既然肯點頭允了,總有她的道理,不至于害了我罷,如此我聽了便是了。”
擡頭卻見傅恒稍顯失望的臉色,笑道,“傅家大哥哥如果不願,大可自去與伯父伯母說了,總歸是沒有過了明路,與我也無礙,搭夥過日子的,是得好好挑個合眼緣的。”
傅恒卻不是在失望她不肯退親,而是失望與她原來也是個盲目聽信長輩之徒罷了,觀其言其行,還道是個随行自在的,竟是錯看了她。後頭又聽她說讓自己自便擇其行,心底又是一驚。哪有女子說起自己的婚事來,這般毫不在意,權當蒙眼投環,投中哪個便是哪個!傅恒心裏又閃過一絲怪異,頗有些不得意,他自問也是同輩中功課人才等各方面都是極好的,徐明薇卻這樣毫不在意随他來去,仿佛嫁給誰都無所謂的樣子,倒叫他自個人先難受了起來。
這樣的灑脫,卻又是極聽長輩的話的,落在她身上,是那般怪異的矛盾,又是那般怪異的和諧。
傅恒忽然覺着自己看不清眼前這小姑娘了。明明她才是年幼稚弱的那一個,可自己站在她面前,卻是掉了個個,先前與她說的那些話,天真幼稚地令人發臊。
傅恒越發不敢看徐明薇那一雙平靜無瀾的眼,走的時候那形容,簡直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只丢下一句便帶着黃五快步離開了。
“既如此,那就當這門婚事是定下了了,往後我自當娶你過門,以贖其罪。”
這一句婉容聽得分明,愕然看向徐明薇,怔怔問道,“姑娘,傅家大少爺說得可是真的?”
徐明薇點點頭,并不見得十分歡喜,“若他不是故意冒着落個浪蕩子的名聲來尋我消遣,那便是真的了。”
婉容卻不曾想過自家小主子會這樣早早定下婚事,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片刻後才在徐明薇身後輕輕說了一聲,“傅家也是個好人家,是好事哩,太太也是用心尋了的哩。”
徐明薇回頭看她一眼,并不做解,柔聲笑道,“誰說不是呢。”
第一卷 身在異鄉為異客 216
這事兒主仆兩人對誰也沒提起,仍照樣去了大殿尋賀蘭氏,随徐老太太等人燒過平安香,這才收拾了馬車,女眷們開始返程。
徐明薔見她一去不複返也沒在意,只好奇問了一次賀蘭氏找她做什麽,可有什麽着急要做的,被徐明薇随便尋了個由頭打發了去,一路無話。
這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被徐明薇抛之腦後,過年實在有太多親戚要走,來家的客人也多,加上季家的表姐表哥們也時不時地跟着徐明梅來大房這邊玩,她光是應付這些便要暈頭轉向,對于忽然間自己就是許了人的人了這一事實,她并沒有多少的真切感。
到正月初五這天,傅家果然是有空,除了季氏還出不得門,徐家賀蘭氏這一輩的年輕媳婦們都攜禮上了門拜訪。徐明梅自然是要跟着賀蘭氏的,連着季如芙也一起跟着來了。傅家的幾個女兒也都在,彼此相互熟悉過,由着母親嬸嬸們閑坐在花廳裏聊些家長裏短,她們倒落得個清淨,只喝茶吃果子,也湊在一塊兒說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徐明薇的錯覺,她總覺着傅寧慧看她的眼神都帶着躲閃,總歸沒有以前待她親熱了。換做是她,玩伴險些成了自己情敵,這關系也的确是尴尬難以自處。因此也不為難她,倒和傅家二房的幾個小姐玩鬧起來。
只是與自家不同,傅家庶女也是看重的,在場的好幾個便是姨娘生的,也并未養在太太房裏,仍同嫡女一般教養着,因此姿态都自有一番磊落,倒不像徐家的幾個庶女,見人總是帶了幾分畏縮,缺了些底氣罷。
季如芙不願和傅家的庶女多打交道,恰好瞅着空兒擠到了傅寧慧邊上。傅寧慧又是那樣周全的人,便是不喜那人,也能讓人覺着相處融洽的。一來二去,兩人便說到了一處,才盞把茶的功夫,已經從蘇杭的絲綢說到了秦淮的胭脂,十分熱鬧。
徐明梅有些不解地看了徐明薇一眼,往常這樣投機的該是她們兩個才對,怎地今天兩人都有些怪怪的。既然表姐已經有人陪着,她也樂得輕松,轉頭便加到徐明薇這桌來,打起了花牌。
直到家去,徐明梅避開了季如芙,問徐明薇和傅寧慧是怎麽了。
徐明薇也覺着有些奇怪,照理說也是他們傅家對不起她吧,可看傅寧慧的樣子,倒像是她做錯了似的。只是這其中的緣故,她也不好跟徐明梅往細裏講,含糊應付了過去。自此,傅家卻是鮮少再去玩了。
傅恒做下的事情,傅寧慧其實事先也是不知情的,等到事情做成了,傅恒幫着小郡王到後花園裏來找她,傅寧慧才知道他們靜悄悄地竟瞞着大人做了這等大事。又驚又慌,心裏又怪小郡王沒得四處招惹人,既然心裏有她,前次在花園中撞見徐明薇時,又為何緣故驚為天人地摔了一跤?
但她到底還是忍在了心裏沒問,這根叫徐明薇的刺卻是深深紮在了心底,以至于後頭知道王氏親自上徐家定下了徐明薇做她的大嫂,傅寧慧更是心中郁結,怎地就這般陰魂不散,非得纏住了一個不可?!便是心意玲珑如她,在自己家中再一次見到徐明薇,也難免失了應對,竟說不上來與她是愧疚多一些,還是怨恨多一些。心中亂作一團,理也理不清,傅寧慧只好先遠着徐明薇相處了。
平日還好,各自在家少走動些,也就避開了。但到進宮伴讀那幾天,兩人總是無可避免要打照面的。徐明薇本性也是個孤傲的人,萬沒有人家不待見她,還死命湊上去的,倒跟徐明蘭漸漸要好起來,連着左家兩姐妹也處得熟了,徐明蘭仿佛完全忘記了之前她還說過這兩人的壞話,也慢慢有了大姐姐的樣子,記得照顧着些妹妹們。
徐明薇心中暗暗感嘆,人果真是最會變化的,誰能想到最後她和傅寧慧漸行漸遠,與徐明蘭還有幾分知心的交情?
好在宮中的日子忙碌,一眨眼便過了。方梁兩位師傅雖說教書的重點還是落在大公主身上,國藝大師這個名頭卻不是吹出來的,便只分了三五分心思在餘下衆人身上,也盡夠徐明薇等人受用的了。回家還有房師傅的沐休牌小竈,徐明薇學問不精進才叫奇怪了。沒到六年,六藝便小有所成,賀蘭氏看在眼裏十分欣慰,總算是沒有白費了這幾年的光陰。
徐明薔早在五年前出嫁,徐明茉次年也嫁了出去,公中那份嫁妝衆人都是一樣的,但因着徐明茉要嫁進門的是郡公府,涼氏才狠狠心又添了些體面,湊夠了一百八十擡紅妝送了嫁,但底子鋪得有多滿便不得而知了。
相比起來,倒是徐明薔的踏實些。慕容氏被奪了的那份嫁妝全由老太太做主,将京城的地換了一半,折合成銀票給添了箱子,另一半卻是放着沒動,田契跟着銀票讓徐明薔一同帶去了夫家。徐明薔是遠嫁,成親三日後回門與衆姐妹見過一次,之後便再沒回來過了。從托人送回來的家信來看,徐明薔日子過得還算不錯,成婚後不到兩年,便生了個大胖兒子,妯娌也是連着生子,歡喜得婆家上下都拿她當福星,彼此都客氣相處着,日子自然是容易過的。
徐明茉嫁得近,一年到頭卻是常見。原先她也只是有些小性子,脾氣壞些罷,但這一嫁了人,說話都多了幾分刻薄,眼裏時刻閃着譏诮的光,說話十分難聽。
賀蘭氏便時常拿徐明茉來當反面教材,教訓徐明薇道,“你看你二姐姐,當初不聽勸,只看表面風光,如今進了門,才知道苦頭哩。未及成親先納了貴妾,進門便矮了人家一截。那二房太太又是個極愛掌控的,在她手裏讨生活,站有站的規矩,卧有卧的規矩,做客還好,人家忍耐你,做兒媳便是極大的不好了,橫豎撇那都能讓她挑出個錯來,還怎地過日子?所以說女人最緊要的,還是要找個好婆家,遠勝過找個能幹相公哩。”
徐明薇心想,這大概便是世人說的,一個茶壺一個蓋吧,徐明茉多麽張揚的人,大了反而受起婆母的蹉跎,隐性吞聲,補了多年的修為哩。
這些年各房的庶女們也接連着出嫁,回家來卻覺着她們眉間愁苦多歡樂少。徐明梅便跟徐明薇咬耳朵,這女人一成親,便是在走下坡路哩。聽得徐明薇樂不可支,沒想到她這萬事不愁的梅姐姐,原來也在擔心自己日後的婚事。
這倒讓她想起季如芙來。
“你那個大表姐如今怎樣了?找了什麽人家?”徐明薇歪頭問道。
季家六年前趕着過年的時候來徐家上門,抱的便是依托着徐家,為季如芙在京城裏尋一門親事的心思,沒成想徐老太太并不接招,雖說在家待客,出門做客賞玩也都帶了季如芙同去,賀蘭氏等人卻是知道老太太心意的,并不當着太太們認真介紹,衆人也只以為季家是來訪親的罷了,未嘗往婚嫁上頭多想。因此京城整個春節社交季一過,季如芙一家什麽也沒有撈着。最後還是秦氏催着季氏在京城裏相看了,結了一門窮親事,次年季如芙便嫁給了翰林編修李長倉。
因着面貌醜陋,家中又有老母常年卧病,所以李長倉雖是做得好官,京中熟知的人家卻都不願意将女兒嫁過去受苦。他自己心氣又高,不肯娶個村婦了事,這才蹉跎到快三十了還沒成家。季氏托了人這麽一打聽,便打聽到了他這處。本還擔心這戶相看來的人家并不十分如意,沒成想她哥哥倒是十分歡喜,說什麽面貌醜些也不打緊,男兒自當不重容貌而重才;家中沒些錢財也不要緊,他家有的是。
那李長倉對這門送上門的婚事自然也是極滿意的。他沒財沒貌,女方竟都有了,這不是天底下的便宜事都歸到他家來了嗎!
常言道一個巴掌拍不響,兩個巴掌還不噼裏啪啦響?縱使季如芙百般不願,絕食上吊什麽都試過了,季連海卻是吃了稱砣鐵了心,放了狠話,便是季如芙身死,吉時一到也把牌位給李家送過去。未及成婚便死了的女兒是入不了祖墳的,季如芙也怕自己成了孤魂野鬼,死後孤獨零落,鬧了兩三個月,也就死了心,聽季連海的嫁了過門。
“現在大表姐過得可苦了,她那婆母病也就病吧,偏生愛折騰人,但凡是丫鬟們能做的事情,全要我大表姐親自做了才肯,不然就哭鬧罵她不孝,黑了良心,又是絕食又是以頭搶壁的,我舅母去看了一次,哭着回來了,過後再不敢去,說是怕看了傷心。”徐明梅嘆氣道,“這傷心也是真不值錢,一個翰林編修的女婿便補上了哩。”
徐明梅又道,“所以我才說女人一成親,便是開始走下坡路了啊。我娘已經開始給我相看人家了,前些天我在她門口偷聽到的。七妹妹你說怎麽辦啊,萬一我娘也給我找一個這樣的人家可如何是好,想着日後要受這樣的氣,還不如一頭碰死了幹淨。”
徐明薇嘴上安慰她說不會的,二嬸嬸總歸還是疼她的,卻連自己都騙不過去。要是有個正三品以上的人家,家境也同季如芙的婆家一般,季氏肯不肯把女兒嫁過去?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分割線~~~~怕定時發布會出問題,三章合成一章發,哎,處女座的親你們一定忍忍,到周日就正常了。
第一卷 身在異鄉為異客 217
“倒也不見得全是壞的,你看看我們家,大哥哥娶的寧伯府的小姐,我娘不是一點沒有為難她,我看我大哥哥也是十分喜歡我嫂嫂哩,兩人成日黏在一塊說說笑笑的,進門都得先讓小厮早些通報了,省得長針眼哩。”徐明薇做了個害羞遮臉的動作,總算讓徐明梅心裏松解了些。
“你哥哥嫂嫂那樣的,畢竟是少數。便是看我們家,像你娘這樣的好婆婆又有幾個?你看那三房的二哥哥,娶了妻還不是天天吵鬧不休,連着二嫂嫂多留了二哥哥在房裏說了會兒話,都叫三嬸嬸給打了臉,鬧得整個家都知道,好是沒臉哩。”徐明梅輕輕搖着小扇,嘟囔道。
徐明薇也是知道這件事的。三房的徐明松,去年底才成的親,慕容氏便時刻盯着兒媳婦婁氏的肚子,恨不得一夜便大肚,第二天孩子就呱呱墜地了。婁氏頂着婆婆的威壓,越發緊張,這成婚都快大半年了也沒個音信,這才着急了留徐明松在房裏晚了那麽一刻。這又是點着慕容氏的火藥桶了,她是最看重兒子的學業的,哪裏容得下勾着兒子學壞的媳婦兒,站在院子裏便開口數落了起來,把房裏兩人給臊得!徐明松小半個月沒敢着家,全宿在書社中了。
像慕容氏這樣的也算是奇葩,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好好的一對小年輕,能生的只怕都要被吓得生不出來了。
她聽得耳邊沒了搖扇子的聲音,回頭去看時,才發現徐明梅早就睡去,扇柄已經半個脫落出手去,再有一會兒,就要掉到床下去了罷。她搖頭失笑,待要去撿,一只纖白如玉的手已經撿了遞了進來。徐明薇認出是婉容,笑着問道,“什麽時候了?”
婉容怕吵醒了徐明梅,低聲回道,“三更了,姑娘該早些睡了,明天一早還得進宮哩。”
徐明薇應了一聲,躺回到床上卻是沒有半分睡意。心裏想着前半生的各種過往,忽地身下一陣熟悉而又陌生的熱流襲來,她暗叫糟糕,不會這麽早就來了吧,她前世還是快初二的時候才來。
連忙起身一看,雪白的床鋪上果然已經暈過血紅的一團。婉容聽到動靜,扶了燈來看,一眼便望見了床鋪上的髒污,喜得險些打壞了收拾的燈。趕緊去叫了婉儀她們起床伺候,又讓晴雪居的人來接徐明梅,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在徐明薇這處也是睡不得了。
一下子各院的都被驚醒。要熱水的,問月事帶的,讨暖宮之物的……不一時,徐明薇來了葵水的消息便傳到了賀蘭氏房中。徐天罡還睡得迷迷糊糊的,伸手往邊上一撈,哪裏還有妻子的蹤影,一問房裏伺候的,才知道是女兒成人了,又倒頭睡去。
徐明薇自穿越以來第一次覺着如此的窘迫,屋裏一堆丫鬟對着她換下來的床褥子捂嘴偷笑,婉婷年前才嫁了人,因此碧桃順勢補了進房,此時對着那床單瞪了眼好奇,實在不明白怎地好好的一個人,睡着睡着就流了血了?
衆人見她年紀比徐明薇還大上兩歲,竟還沒來月事,也不好取笑她,只當作尋常事情與碧桃解說清楚了。她這才知道,原來行了葵水,便是真正長大了哩。
天啓這邊雖然也是視經血為不詳之物,但少女(初)潮卻是要合家慶祝的,頗有些小及笄的意思。賀蘭氏披了外袍便來到明月居來看徐明薇,等丫頭們将幹淨床鋪換好了,便和女兒一塊睡下,指點她以後該如何用那月事帶,又該忌諱些什麽,如何保養。
母女兩個頭碰着頭,說了半宿的話,這才累極睡着了。原來這賀蘭家出來的女兒,差不多都是這個年紀來的月事,比中原這邊的要早上許多。一旦成了人,後頭便跟揉面團一般,該凸的凸起,該凹得凹下……等到十四五歲時,原有的三分底子,便出落得十分了。
第二天一大早,賀蘭氏便使了人往宮裏送了信,免了徐明薇這幾天的學堂,另外又着廚房的婆子們染紅雞蛋,合着月桂一起,拿精致的籃子裝了,送至各家交好的府上去,這就算是正式宣告徐明薇成人了。
總之這令人尴尬的半成人禮一直持續了好幾天,好在徐明薇也不用出門,全宅在了自家房中,也省卻了看家人意味深長的眼色。她倒不是避諱大姨媽這件事情,而是這樣屬于私密的事情被堂而公之地抖落出來,人人都知道她身上有什麽狀況,總是讓人不那麽高興的。
徐明梅第二天也來院子裏看她,雖說她比徐明薇大上一歲,發育地卻慢一些,因此對這事格外地好奇,問了徐明薇一上午的問題,把她問得煩了才被婉容她們巧笑嫣然地推出了院子。
要說對徐明薇成人最高興的,除了賀蘭氏,恐怕就是王氏了。
當初雖然也是她親自上門求的婚事,就為着能尋一個妥帖的生辰八字壓得住傅恒。可如今傅恒都已經十八歲了,同輩的有好幾個都已經娶了妻生了子。與人說笑起來,看人家臂彎裏已經抱上了孫子,她如何能不急,不羨慕?
可再着急再羨慕,徐明薇今年也才十一歲,離能嫁人還有四五年的光景。這四五年間,要是抓緊一點,老大都能牽着老(二)抱着老三了。王氏便又怪起法印和尚合的八字來,雖然自己心裏也清楚得很,徐明薇和傅恒的八字她也是找了好多大師看過的,全是天作之合之象,合一次被人恭喜奉承一次。王氏倒寧願聽見些壞話哩。
如此才慢慢死了心。
收到徐家送來的紅雞蛋,王氏心裏也漸漸拿定了一個主意,孩子是生不了的了,但房裏人總歸還是要備下的。十八歲的小爺,傅恒的屋裏已經是極幹淨的了,除了十六歲那年導人事的通房丫頭,攏共也就給了兩個,也不見他十分歡喜,細問那兩個丫頭才知一年也沒得幾次,終歸還是在書院的多。
王氏更覺自己虧待了兒子,猜他大概是不喜歡那兩個丫頭長相平庸。坐在房中越發想定了,才讓婆子收拾了一份女兒賀禮,連着上門的帖子一起送過了徐家。
賀蘭氏自然是有空的,第二天便坐在家中等着王氏上門。
原本還以為她是來道喜的,不成想話還沒說過三巡,王氏便将機鋒抖了出來,要與傅恒先納兩個房裏人。什麽意思呢?同樣是做通房的,像王氏之前挑來教導傅恒人事的通房丫頭,将來主母過了門,多半是轟走的,并無名分。而“納”的房裏人,日後卻是明着定下來要做妾的,等于是在徐明薇還沒過門,傅恒的後院裏就多了兩個她的“好妹妹”。
賀蘭氏滿懷的高興被王氏一大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當場就變了臉色,“原來你家是這樣的規矩,倒是不曾讨教,改明日我自上府中問問你們老太太,傅家是否都是這樣的!倒不如散了好!欺人太甚。”
王氏被賀蘭氏一通不留情面的搶白,臉上也難看起來,辯解道,“親家不必動氣,這還不是體諒着薇兒還太小,便是日後過了門也需些日子緩緩,有幾個姐妹在身邊幫着分憂,豈不是兩全?”
賀蘭氏冷哼一聲,怒道,“閑話莫說,薇兒又不是今天才差着恒哥兒七歲,怎地到今天了才來說嘴?罷罷罷,你我回頭各自禀了兩家的老太太,我也自當将這些年你送來的東西理出來還給你家罷,好在這麽些年,我不曾吐了一個字給薇兒知曉,你着人送來的東西,便是一件都不曾落到薇兒手中。你家恒哥兒年紀大了,我家也不好攔着你納妾,就這樣一拍兩散罷!”
王氏本來是算計着,但凡女兒家知道自己已經定了親事,男方又時不時地送東西過來,總是要念上一念,想上一想的。日子久了也就在心底紮了根,遇上別的也不肯嫁了。她萬萬沒料到賀蘭氏竟然如此沉得住氣,将兩家的婚約瞞得死死的,這下哪裏還拿捏得住徐家。又見賀蘭氏動了真氣,這才急了,連忙拉住她不讓她走,一邊賠了笑臉說道,“怎地還真生氣了,我這不也只是說說,問問親家你們的意思嘛,不行也都有的商量,趕緊坐下罷。”
賀蘭氏其實心知肚明,傅恒那樣的年紀和品貌,房裏人這種事情是決計攔不住的,就算家中不給安排,外頭也有的是消遣的地方,還不如在家中備些個幹淨的,也省得被外頭沒廉恥的給勾壞了身子。只是心中惱恨王氏這故意拿捏的意思,要留房裏伺候的,他們傅家自己留了,徐家又能說什麽?左右不過是個消遣的玩意兒,連妾都不是,真計較大了那才是丢人哩。可這要納房裏人卻是個沒說頭的,烏糟糟的什麽事情都沒出,做什麽忽然要納下房裏人來?直接從人牙子手上買了放到房裏便是了!還不是為着拿捏徐明薇一把,讓她過門就有人頂着,不至于蓋過了去!
這是讨媳婦還是防賊呢?!賀蘭氏越發後悔起當初不該聽了徐天罡的人情倫理,救命之恩換別的還去他們徐家也不是做不到,何苦當時一念之差,就應了這門親事,如今悔之晚矣!
第一卷 身在異鄉為異客 218
但叫賀蘭氏真的退了婚,亦是不可能的了。因着傅家那頭沒有刻意受了婚事,幾家有嫁女兒意向的幾次試探下來,便知道傅恒已經是早早定了親的。至于是定了哪家的,京城就這麽點大,相互打聽幾句便知道了。因此就算她這邊防住了徐明薇落下王氏的陷阱,那頭也防不住別家的都知道了傅徐兩家大房有意聯姻。等到這個時候退親,男方都已經等到十八歲沒有成婚,又只是要增兩個房裏人而已,女方便鬧得不可開交,到要退親的地步……無論真相如何,只要照着上頭的話往外頭一說,徐明薇的閨譽便算是全毀了。
因此婚事自然是萬萬退不得的。賀蘭氏剛剛也不過是虛張聲勢,先聲奪人罷了,能把王氏納房裏人的念頭打消最好,最差也得是自己家中選送過去的人。
王氏有這麽一段時間的緩沖,也從剛開始的怔愕中反應過來,明白賀蘭氏也不過是在跟自己說條件罷了,當下穩下心神來,笑道,“我們兩家是這樣的交情,珍娘你我又這樣要好,兩家的兒女誰還不是當成自己的來疼。我這要不是沒了法子,又怎麽忍心這樣傷你和薇兒的心。”
王氏用帕子擦了擦擠出來的眼淚,繼續說道,“你看看跟恒哥兒同年的,哪個不是娶了妻生了子的,就恒哥兒一個還是形單影只的,連家都甚少回哩,許是也怕我們見了擔心。”
賀蘭氏卻不看她的眼淚,冷聲道,“當初可不是我們家求上門來,非要嫁給你家的不可的!”
王氏只一怔,又揚了笑臉說道,“我這不是看着薇兒實在喜歡,才舍了這張老臉來求的嘛。只是現在歲數實在是小些,恒哥兒又是個沒人提醒着就不知冷熱的,我這才起了念頭再替他納兩個屋裏人。珍娘你且放心,我定會将那兩個賤蹄子看得緊緊的,決計不會見孩子生出在前頭的事情。”
賀蘭氏仍是側坐着不做聲,竟是不罵也不理會她了。
王氏心裏又有些發急,畢竟這事情她也沒跟傅家大老爺商量過,自己想着便做了,也真的怕徐家的鬧起來,到時候兩家人臉上都不好看。這門婚事她自然是不肯放手的,只是誰家兒子誰心疼,也怕日後徐明薇進了門,一下子就把傅恒的魂給勾走了,沒得拖累了他,才打算了在她進門前先安下幾顆釘子來,奪了她幾分注意都是好的。
稍作沉思,便又開口道,“珍娘可是不信我們傅家?”
賀蘭氏回頭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我當然信你,只是信不過底下灌藥的罷。”
不然那徐天娣又怎地能生得出來?!若是人人都像那香姨娘一樣,背着人摳了喉嚨将那停丸藥給吐了,不要說徐天娣了,只怕十個百個的徐天澤都生得出來。
王氏見賀蘭氏死活咬着不松口,只得咬牙道,“實在不成那就這樣罷,人由你們徐家的選了,教好了送到我家來,總沒了顧慮。可憐我恒哥兒都十八了,還不見媳婦進門,珍娘你這做丈母娘的,便舍了兩個你家的好人兒與他罷。”
雖說不甚滿意,也大致只能如此了。賀蘭氏等到王氏這句話,這才點頭應了,回頭又與她說說笑笑的,若是外人開來,還當兩人交情有多深厚哩。
王氏便與賀蘭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