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謝
兩炷香的時間?
程馳和林燦是坐着馬車去縣城的,算上跟縣令見面的時間,沒有兩三個時辰是回不來。
這可真不能怪她不聽程馳的囑咐啊。
她看向那姑娘問:“這件事還有別人知道麽?“
姑娘不解夫人為何這麽問,但還是回答道:“沒有,當時就我和姐姐在,那些人讓我來傳話,我就直接跑來了……”她也是被吓懵了,什麽都沒想就直接跑過來,連家裏人都忘記告訴。
這倒正好,田妙華也不想事情傳開了,多跑來幾個幫忙的礙她的事。
“我知道了,你先回家吧,這件事你回去以後對誰都不要說,你姐姐很快就會回去的。”
“這,這是為什麽?”
這麽大的事情她自己不敢兜着,按理肯定要告訴家裏人的呀,夫人這又是什麽意思?
田妙華捏人死穴捏的很準,只回了一句:“這件事如果傳出去了,你姐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姑娘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暗暗怪自己一時心慌居然連這種事也忘記了。她姐姐可是馬上就要嫁人的,萬一傳出丁點兒不好的名聲被退了親,那以後別說是找婆家,光是別人的指指點點都能逼得姐姐去跳河。
她再也不敢多說什麽,夫人讓怎麽做就怎麽做,心懷忐忑地回家等消息去了。
她方一走出大門,兩道白影就已經無聲無息地落在田妙華身後。田妙華側目淡掃一眼,吩咐道:“初雪和初夏留在家裏照看着,雲明去叫上其他人一起走。”
因為田妙華打算在附近就近安置水榭的暗樁,之前幫忙運送種子來的幾個人就一直沒走,在附近置辦房屋收拾改造。
田妙華帶笑不笑地勾一下嘴角,她還在考慮怎麽找機會摸清對方是什麽來路有幾個人認得她,對方還就自己打開大門等着她去親自看看了。
此時錢家的院子裏一片尋歡作樂的喧鬧,肖燭正對着大門坐在主座的位子上,他不參與別人觥籌交錯的熱鬧,只獨自端着酒杯,陰恻恻地一雙細眼盯着大門等得興味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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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馳和林燦外出這個巧合肖燭沒有提前預料到,他不怕他們來,今日這兒這麽多江湖人,他手上還有人質,程馳和林燦若來了就一個都別囫囵個出去。
錢三少爺是不願意把事情搞得這麽明目張膽的,強行綁架村裏的姑娘,還把程家人引到家裏來對他們下手——這事過後這些江湖人可以拍拍屁股就走,錢家卻要收拾攤子給他們擦屁股。錢三少爺又不是傻,他自然不同意,于是現在人就跟當家的大少爺一起被綁在了院子的角落裏。
錢三少爺驚覺自己這是引狼入室也已經遲了,能主事的兩個人都被綁在這裏,家裏的老少夫人又都顧忌着他們被綁而躲在後院不敢反抗,下人們更是只能戰戰兢兢地伺候着這些江湖大爺。
整個錢家一下子就被抓在肖燭手裏,喧賓奪主在錢家當起了大爺。
最初也不是沒有鄭爺之流想給錢三少爺留點面子的,覺得肖燭這麽做有點違背江湖道義。可他們這些烏合之衆的江湖道義又能有多少?等看着其他人都一窩蜂地起哄着響應了肖燭,他也沒必要跟這些人惹不痛快,就果斷抛棄錢三少爺加入他們之中了。
“酒!酒呢?怎麽上這麽慢?”
鄭爺現在嗓門比誰都大,家裏的下人慌忙把酒擡上來,剛放下酒壇就被鄭爺一腳踹出去,“又是男人,看着就倒胃口!你們家的丫鬟都死光了嗎!?”
丫鬟不是沒有,但一開始上來倒酒的丫鬟都被拉住調戲了,之後丫鬟們就說什麽也不肯上來倒酒了。
鄭爺覺得無趣,眼睛掃過被綁在一旁當人質的農家姑娘,便對肖燭道:“肖兄弟,那個妞可以給兄弟玩玩了吧?”
肖燭陰恻恻地一笑,“再等等,她還有用處。”
現在就玩了,他可以用的籌碼就又少了一點。
鄭爺暗暗啐了一口,但越接觸越發現肖燭這人太陰損,不敢明面上跟他對着來。
反正等等就等等,難不成還能跑了嗎。
沒一會兒錢家看門的小厮就跑過來,肖燭吩咐他只要一有人走近必須第一時間來通報,他不敢怠慢一直扒着門縫盯着外面。
“肖爺,程家夫人來了!”
“哦?”肖燭輕輕一笑,“來了幾個?”
這小厮倒也機靈,回得很詳細:“程夫人帶了六個打手,沒見程老爺。”
肖燭嗤笑一聲,六個打手能做什麽?單是錢家就還有十餘個家丁打手呢,何況他們這些江湖人是吃素的?就是可惜程老爺沒一起來,想要得到別人家的嬌美小娘子,不先斷了她的念想解決掉她的男人怎麽行呢。
沒關系,慢慢來。
肖燭剛提高聲音說了聲“開門”,前方就“砰”一聲,門栓斷裂大門敞開。
嬌美的小娘子今日也甜美依然,一身桃紅與白色相配的襖裙,低低的側绾着發髻,上面綴着小巧的珠花流蘇。
這麽尋常的一身打扮,穿在她身上卻如此的嬌若桃花巧笑倩兮。
肖燭還真從未見過一個良家女子面對這種情形還能如此淡定依然,甚至悠哉地笑得出來的。初見那日她臉上(裝出來)的惶恐,竟然一絲也不見了。
她笑,他也笑。
怕是良家出身的小嬌娘根本就沒見過場面,真以為自己帶着那六個人就能保平安了麽。
他的目光這時才掃向小嬌娘身後那六個人,卻是微微頓了頓。那六個人穿着打扮看似挺尋常的,并沒有什麽天出衆的地方,可隐約透出來的氣質儀态卻全然不似一般的打手。
肖燭從椅子上站起來,其他人也紛紛放下酒杯起身面向大門口走進來的七個人。
走在最後的一個還轉身關上了門,重新插上那斷了半截的門栓。
原本盡量把自己縮成一團降低存在感的農家姑娘在看見程夫人到來後拼命掙紮起來,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田妙華示意身後的人去給姑娘松綁,人還沒近前就被滿身酒氣的“江湖朋友”擋住了去路。
田妙華沒急着讓他動手,而是看向肖燭問:“你不是說我來了,就可以放了她?”
肖燭細長的眼睛眯起來笑了笑,向田妙華走過來,“會放的,不急。”
田妙華的目光淡淡掃過院子裏的人,“你們所有的人,都在這兒了?”
“怎麽,我們這些人不夠陪你玩嗎?可是就算你希望我再多叫些人來,我也舍不得被更多的人看到你。”他笑得輕佻,目光凝視田妙華的時候竟然帶出三分深情款款,幾乎緊貼着站在田妙華面前細細打量着她,念念道:“——像,真像。怕是世上不會再找出一個比你更像她的人來了——你的閨名叫做妙華對嗎?”他仿佛在唇齒間細細的品着——“妙華,真是個好名字。你以後就跟着我,我會把你當做她一樣好好疼愛。”
田妙華現在還真想知道這到底是哪兒冒出來的二大爺,這個“她”就是錦地羅,就是她自己不是嗎。她怎麽不知道自己還認識這麽個深情款款的蛇精病啊?
為了滿足自己這點好奇心她耐着性子問:“她是誰?”
肖燭臉上浮現出一層與他的長相不符的深情和向往,“——一個求而不得,卻不能忘記的女人。”
“……”
原來她還有個暗戀者呢,然而連她本人站在他面前都認不出,還在這兒裝什麽深情!
田妙華覺得自己知道的已經夠了,再多也沒什麽興趣,就突然擡手一掌,毫無防備又站得如此近的肖燭根本沒有避開的可能,整個人幾乎向後飛了出去,撞翻了一桌酒席。
幾乎是同時,原本準備去解救農家姑娘的門人也瞬間拔劍,把擋在自己面前的障礙物清理掉。
滿院子的人一時根本反應不過來這是什麽狀況,肖燭從酒席的殘骸中爬起來噴出一口老血,這一掌正中胸口,要不是田妙華沒打算一掌打死他,這會兒他的心脈都已經斷了。
“你!?”肖燭喘了幾口氣才勉強能說出完整的話來,“你不是普通的良家婦人?”
肖燭在這些人中算是個老江湖了,他可是切身地挨了一掌,怎麽會分辨不出對方的武功高低。可是武功能達到如此的女子,還偏偏長了這樣一張臉,江湖中又能有幾人?
他頓時連細長的眼睛都瞪圓了,無法相信地盯着田妙華——“你,你是錦地羅!?”
田妙華輕輕笑笑,還是那副柔弱無害的模樣,身後的六人已經拔刀抽劍摩拳擦掌地一字排開準備大開殺戒了。
田妙華向肖燭走近兩步,問出她心中的問題——“你不是對我情深義重麽?怎麽連我站在你面前都認不出來?”
肖燭頓時就日了狗了,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形象,如同已經看到了末日一般絕望地哀嚎:“不可能!我上一次見到錦地羅時都已經是六七年前,她現在應該已經是個老女人了不可能還這麽年輕!!”
田妙華臉上的笑容凝固片刻,他令堂的這丫到底會不會說話?她狠狠地踩在這家夥身上,腳下用力地在他剛剛挨了一掌的地方碾了又碾,“——哦,我現在都還沒變成老女人可真是抱歉!”
這麽一說六七年前,她倒還真想起來了。
五六年前是有一個迷她迷得不行的宵小之輩喊着一見鐘情非要對她死纏不放。可惜那丫當時氣候未成實在是不入流,她連記都懶得記住。在他幾次尾随接近未果之後,被當時經常與她在一起的寒水月揪出來狠狠教訓了兩頓,那之後他大概就吓怕了,她也就沒再見過這個人了。
這都過了多少年了,她也早就忘了,居然還陰魂不散地又跑出來了。
本來想起來也就想起來了,可是她一想到六七年前,就想起他說什麽老女人不老女人。
呵呵。
田妙華的腳從他胸口拿開,就一腳踩在他臉上繼續碾。
她身後的院子裏也是一片雞飛狗跳尖叫哀嚎,肖燭絕望地認識到已經沒有人能來救他了。
剛被救下來的姑娘看得傻了眼,還被綁着的錢大少爺和錢三少爺也看得驚悚無比——這程家人到底都是些什麽人啊!
先解綁了那些不入流的小人物,田妙華不急着弄死為非作歹的那幾個,而是慢慢折磨着,不時拿着藤條問那農家姑娘:“要不要來兩下?”
農家姑娘哪見過這種事,忙不疊地搖頭。
田妙華便轉頭朝着錢大少爺和錢三少爺的方向幽幽一笑,從未與她見過的錢大少爺倒還好,錢三少爺卻是臉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