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走進一看, 籃子裏盡是些又大又圓看着水靈靈的遲李子, 看得出李子是主人家精挑細選挑出來的。
李子翠綠色的表皮上，飽滿的小顆粒均勻的嵌在裏面，看起來清脆可口。
蕭楠當即取了一個李子在衣服上淡淡擦拭了一下，一口咬下去，李子的核兒和肉瞬間分離開來, 清甜的汁水包裹住舌尖的味蕾, “好吃！”
聽到這句誇獎, 小姑娘秀娟抿着秀氣的小嘴笑得開心, “小楠姑喜歡吃我下次多帶點過來。”
本來蕭楠家也有李子, 但是多年沒人打理, 李子樹都老死了，樹樁子腐爛得木耳都長了好幾茬。
蕭楠自己吃了, 想起旁邊還有一個陳亦松, 馬上也給他拿了一個遞給他, “你也吃吃, 很好吃！”
陳亦松看着遞過來的李子, 很幹淨, 但這并不能忽略它沒洗的事實，皺着眉頭接過來, 也學着蕭楠，動作生澀的擦了一下就吃了起來，一入口，味蕾的傳來的愉悅讓他緊皺的眉頭瞬間松懈開來。
“我說好吃吧, 沒騙你吧？”
蕭楠發現他的表情，笑着說道。
轉過頭接過秀娟手上的籃子，農村就是這樣，誰家樹上有點好東西，都會送給村裏關系好的都嘗嘗鮮，因此蕭楠也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秀娟，帶我像你爸爸道謝哦，李子很好吃。”
她伸過腦袋看秀娟提着的另一個桶，“這裏面是什麽呀？”
哎呀媽呀，一條條滑溜溜的像蛇一樣的黃鳝絞成一團，蜷縮在桶底，活潑一點的從這頭縮到另一頭，尾巴尖一直在動。
蕭楠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當即就道，“秀娟，李子我們收下了，這些黃鳝你還是提回去吧，乖啊。”
黃鳝實在太像蛇了，讓她吃現成品她還無所謂，要是還要讓她殺，她看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陳亦松，好吧，她寧願不吃。再說了，這些黃鳝肯定是她爸爸蕭仲明大晚上出去夾的，賣去集市上都可以賣三四十塊了。李子自家樹上結的，她吃着還無所謂，免費的黃鳝吃着就有心理負擔了。
“這……”秀娟提着水桶手足無措，出來時爸爸交代了一定要給小楠姑的，要是又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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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楠姑姑，你是不是不會殺呀，沒事兒，我幫你殺。”
想來想去，秀娟大概就想到這個問題了，她聽爸爸說過，小楠姑最怕蛇了，看見蛇都會一下子跳得三尺高。
“诶呀，秀娟，聽姑的，你提回去收拾了煮點給你媽媽吃，像她這種情況最适合吃哪。”
“媽媽的家裏留了，爸爸交代過，一定要給你們的。”秀娟說不過蕭楠，幹巴巴的解釋道，腳下跟生了釘子似的，就是不動。
見狀，蕭楠終于想起問陳亦松，“你想吃這個嗎？”
陳亦松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屋檐下跟木頭人似的秀娟，看得出此刻她很窘迫，“收下吧，做了到時給她媽媽也端一碗回去？”
蕭楠一想，也是。到時候在裏面多多少少加點潭水，效果肯定比他們自己煮的強。
“那說好了啊，秀娟你等下一定要給姑殺哦。”
還真不會？陳亦松稀奇的看了蕭楠一眼，蟲子都吃得面不改色，居然還怕黃鳝？
興許是陳亦松的眼神太過強烈，蕭楠梗着脖子說，“咋個啦，還興有個短板咯！”
說殺就殺，蕭楠從雜貨室裏找出秀娟殺黃鳝所需要的釘子，端了一根小板凳安置到水溝邊，然後給秀娟打下手。
沒看過殺黃鳝的陳亦松也跟着圍在一邊看。
小姑娘一看就是在家經常幹活的人，手腳十分麻利。一手捏釘子，一手掐着一條黃鳝，眼疾手快的一下子将黃鳝釘在板凳上，黃鳝在釘子滑來彎去的掙紮，結果秀娟牽起它的尾巴尖拉直，右手接過蕭楠遞過去的小刀子，一下子從腦袋下方一刀劃到尾巴尖，剖開，去腹，宰腦袋，一條黃鳝就處理好了。
蕭楠看得臉色發白，再看看陳亦松，臉色一如既往的平靜，看不出有什麽不對勁，“诶，你在這幫秀娟遞刀子吧，我先過去吃兩個李子緩緩。”
“……”我也想緩緩，陳亦松望着蕭楠潇灑離開的背影，忍不住也想跟着離開。
“師父，你也過去坐着歇息吧，我很快就弄好了！”秀娟很體貼的讓陳亦松也去休息，可是陳亦松哪裏好意思，還是堅持在這兒陪着了。
蕭楠回到院子裏，想起那一籃子李子，進去抓了一海碗洗幹淨端到院子裏躺着吃。
看見蕭楠在吃東西，帥哥加五朵金花呼啦子一群瞬間圍過來炯炯有神的盯着她。
“汪——”
“汪嗚——”
“你們也想吃？”蕭楠斜睨了一眼帶頭的帥哥，就它最不省心。
“汪——”
“好了，好了，一人一小片。”
別驚訝，真的是一小片。摳門的蕭楠拿出水果刀，撬開李子裏的核兒，然後把果肉切成拇指大小的片狀，切下來，每只小狗一小片完全綽綽有餘。
帥哥伸出舌頭一卷，李子還沒出來個味，瞬間下了肚子。
“汪嗚——”不夠！
“嘿，就你戲最多。”蕭楠才不慣它，開玩笑，她的李子也沒多少，何況是這種又大又清甜的遲李子。
蕭楠不給，帥哥将目光放到其它幾花身上，幸運它直接忽略過，好吧，人家還是有節操的，老弱病殘的還不搶。
別說，添了一條大疤痕的它更加痞了，明明是最小的，現在卻成了體型最大、氣勢最足的那只。
其它小狗也不是個個都愛吃，五朵金花除了受傷的幸運，甲乙丙丁四花只有老大甲花愛吃，它擡頭看了一眼帥哥渴望的小眼神，吓得呼的一下子将自己的那份舔進嘴裏。
“汪——”甲花舔舔嘴，意猶未盡的掃了一眼帥哥，然後将目光放到蕭楠身上。
不吃的小狗嗅了幾下，就回到大灰身邊去了。
帥哥見此，呼的一下子跑過去，小舌頭一卷，一片李子下肚，馬上又去吃另一片，為了保護住李子，還用腳踩着剩下的一片，生怕甲花搶了。
蕭楠：“……”呵呵，這操作，很霸王！
蕭楠摸了摸秀氣吃李的幸運，躺回椅子上繼續吃自己的李子。
她從碗裏抓起一個李子，随手一抛，抛進嘴裏，幾秒鐘之後，“噗”的一聲吐出核兒，核兒掉到地上，帥哥和甲花總是忍不住跑上前，發現只是吃不得的核兒，失望的重新又望着蕭楠。
一個接着一個，蕭楠吐出一個又一個的核兒，小狗們的腦袋随着她的動作一下子擡高，一下子壓低，每丢一個核兒，總是一次又一次追上去上當。
不一會兒，李子核兒鋪得滿地都是。
陳亦松端着裝黃鳝的大瓷缽，回到院子裏就看到了蕭楠這漢子樣的一幕。忍不住嘴角抽搐，他是越來越看不懂蕭楠了，明明長得一副小家碧玉的樣子，又往往做出比漢子還漢子的動作；當你接受她女漢子一樣的行為了吧，她又用行為告訴你她還是一枚小女子。
啧！
瞧這滿地的核兒！怕是吃了好幾斤了！
蕭楠聽見動靜，翻身坐起來，臉頰鼓鼓的塞滿李子，虧得她還能說清楚話，“這麽快就好了？”
摸摸飽鼓鼓的肚子，好像還能吃一點黃鳝。好吧，這就是吃貨的力量，再飽的肚子，總是還能騰出來空隙再塞一點，再塞一點。
于是興沖沖的接過黃鳝進了廚房，“你們先去學習雕刻，我弄好了再喊你們！”
陳亦松望着空空的兩手，“……”
蕭楠在廚房準備各種作料腌制，陳亦松這邊也開始了學習時間。
事實上，秀娟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姑娘，往往陳亦松講一遍，她基本上都能聽懂。不過有一點讓陳亦松有點疑惑的就是，他每次讓她回去自由練習雕刻，第二天拿來的準是他前一天教過的圖案，有的可能圖案變了，但是字還是同樣的字。
比如這次，他昨天教的就是刻畫竹葉的神态，教授之餘，他随手刻了一個“竹”字在上面，結果今天秀娟拿來的刻了一樣蔬菜的杯子上居然也刻了一個“竹”字。
“秀娟，你刻的蔬菜，為什麽要刻‘竹’字？”
秀娟聽了，臉瞬間變得通紅，嘴唇嗫喏半天，“我……我……”
“怎麽了？”陳亦松以為是自己的語氣太過嚴厲，安撫她，“你随便說，我沒其他意思，只是問問。”
“我……我不知道這是‘竹’字。”
陳亦松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答案，想想現在小學的課本他也不知道是些什麽內容，或許她真的沒學過這個字吧。
“你讀幾年級了？認識多少漢字？”
秀娟半天沒回答上來。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不是，師父，我還沒上學。只會寫自己的名字。”
陳亦松心裏說不出的複雜，目測小姑娘至少也有八歲了，城裏的孩子八歲都已經二三年級，她卻還沒上學。
想起她上次帶過來的弟弟，想必她家裏怕是離不開這個小姑娘吧。不然就這兩天他對蕭仲明的感官，不相信他是一個連自己女兒都不讓上學的人。
這次教授陳亦松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結束的，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平時都是蕭秀娟問一句，他答一句，實在關鍵的時候，他才講解幾句。今天算是話最多的一天了。
廚房裏，蕭楠的動作也非常快。因為調料限制，她選擇了一個簡單的紅燒鳝魚。腌制好的黃鳝用大料翻炒幾番，摻一點水稍稍煨了幾分鐘，打開鍋蓋子，香氣瞬間彌漫在空氣中。
找出一個帶蓋子的碗，蕭楠舀了一碗放裏面，蓋上蓋子等下讓秀娟帶回去。剩下的，她也分成了兩份，大的那份準備放着晚上添一個菜，小份的端出去準備現在嘗嘗。
“诶，你們好了沒？現在可以吃了。”
蕭楠沒有發現今天兩人異常沉默的氣氛，在她看來，要是哪天陳亦松活躍起來了，那才奇怪。
秀娟立即站起來，“小楠姑姑，我就不吃了，我先回去了，弟弟可能馬上就要醒了。”
“怎麽啦？吃點也廢不了幾分鐘的。”蕭楠擺碗筷的動作一頓，硬是把她按在座位上，“小姑娘家家的，要大大方方的，讓你吃點你就吃嘛。”
這麽多天下來，蕭楠也算有點了解這小姑娘，凡是有點好東西，都想着家裏的弟弟媽媽和奶奶，這鳝魚恐怕端回去，她自己怕是一點也嘗不上。看她面黃肌瘦的，蕭楠有心想讓她多少能補補。
今天牛牙總算沒有聞着味兒就過來了，聽說是去他隔壁村外婆家了。早上小嬸過來時提了這麽一句，走的時候把三朵也帶上了。
為了吃得痛快一點，蕭楠又回廚房一人舀了一小碗幹飯出來，想了想，又從罐子裏倒出一碗米酒，其實就是用糯米發酵的一種帶酒氣的甜酒。
蕭楠的廚藝很好，又是大鐵鍋炒出來的，味道十分地道。
秀娟吃了第一口，先前的羞澀別扭瞬間放開了，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中途她悄悄看了一樣蕭楠，神色崇拜，小楠姑姑太厲害了，做什麽都好，飯菜也炒得這麽好吃！
明明家裏用的也是同樣的黃鳝，味道卻完全不一樣，吃了渾身暖洋洋的。
飯後，蕭楠把裝好的紅燒黃鳝塞到秀娟帶過來的籃子裏，“秀娟，這個帶回去讓你媽媽吃點，補氣血的非常好，不過也別過量。你在家平時也可以給你媽媽炖一盅，特別是這些日子的黃鳝，小暑的黃鳝最補人啦。”
怕她都把鳝魚給媽媽吃了，她特意叮囑了一下，凡是過猶不及，要是過量了說不定效果适得其反。
等秀娟走後，陳亦松具體問了一下秀娟家的事。
“咦？你怎麽想起問這事，怎麽了？”
“她還沒上過學。”
聞言，蕭楠也沉默了。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家裏的頂梁柱偏偏還不能留在家裏，必須得出去賺錢養家，這照顧人的活兒自然就落到了秀娟的身上了。
不過蕭楠還是把秀娟家的事情給他說了，她心裏多少也清楚了陳亦松問這事兒的意圖。
“找個時間問問蕭仲明吧，如果他願意，就送秀娟的媽媽去大城市檢查，錢，我出。”
他想幫一幫這個聰明懂事的女孩，看得出，她對只是有着極其強烈的渴望。既然能幫助她，又不影響自己，為什麽不選擇幫一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