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了,冒冒泡吧……(8)
第100章了,冒冒泡吧…… (8)
然也取消了。
明家因為丁薇有孕之事,上上下下都格外當心,又是買地毯,又是定食譜的。
明鏡的緊張讓丁薇哭笑不得,她心知這是姐姐的關心,只是孕婦并不是瓷娃娃,一點磕碰都受不了。
回到明家的第一晚,明樓和丁薇早早地就被明鏡趕回房間睡覺,說是孕婦需要充足的睡眠。
沒有早睡習慣,除了最開始的情緒波動之外還沒怎麽開始有妊娠反應的丁薇在床上翻來覆去,卻遲遲沒有睡着。
“睡不着?”
“這個孩子……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來的算是時候,還是不是時候。”
明樓聽出了丁薇的擔憂:“我知道你希望懷孕的事情不要聲張,只是現在為了讓我和大姐的和解不讓人懷疑,只能以你懷孕這件事為契機了。”
“我怕自己不能保護好他……”
“我會保護好你和孩子的。”明樓承諾,“我知道你擔心汪曼春,你放心,我會解決好的。戰争已經打響了。”
“明樓,我想明臺了。”
死間計劃中,明臺雖然僥幸活了下來,但卻承受了最多。
“誰說我沒有呢……”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因為工作的事情煩了很久,在外科風雲大結局那天做了了斷。
這一章,兩個有獎問答:答對其一就有紅包,deadline 是5月13日19:30,歡樂頌播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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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楊羽和老頭打招呼的一幕在僞裝者裏也有類似,出現在哪裏?
2、老譚過年期間在做什麽?
☆、第 127 章
第二戰區的戰役,已經打響了。
風雲變幻、戰旗紛飛。阿誠每晚都會向明樓彙報當天的戰報,日軍發動了什麽樣的攻擊,我方又取得了什麽樣的戰績。
經歷了數次作戰,第七集團傅作義、第十八集團朱德,以兵力8個步兵師、14個步兵旅、2個騎兵師,挾制住日軍的左肋,粉碎了日軍的陰謀。在一場狹路相逢的戰役中,以4000人的代價殲滅日軍2萬人。
這一仗是第二戰區最關鍵的一仗,烈士的鮮血打開了勝利之門,勝利屬于英勇無畏的中國人民。
“王天風會懷疑你嗎?”
第二戰區的勝利,非一黨可以成就,依王天風的個性和敏銳,遲早會将懷疑放到明樓身上。
“他會。”明樓也料到了,“可我別無他法。”
“你有沒有想過送大姐離開上海?”
明樓不是沒動過這個念頭:“去哪?”
“去哪都好,去南洋,去香港,或者再遠一點,去英國,去美國。其實,我留着王天風,便是作了這種打算。”
“我希望你和他們一起。”
“我?”丁薇一愣,看到明樓落在她腹部的目光,這才意識到,從知道懷孕到今天,她的憂心,明樓都有,只是不想增加她的負擔,從未表露。
“我不走。”丁薇起身,走到明樓身邊,雙手環着他的脖子,堅定道,“我不走,我要陪在你身邊。”
“阿薇……”明樓無奈,他私心裏自然希望丁薇能夠陪在自己身邊,可是現在,她不僅僅是一個人了。
“別勸我,明樓,我來這裏,是因為你,所以是生是死,我都會留在你身邊。我會走,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成了你的拖累。如果我的存在讓你的處境變得更危險,那不需要你說,我也會離開。”丁薇呢喃,“明樓,別趕我走,好不好?”
明樓還是沒能摁住心頭的那絲私心:“好。”
“我知道你的擔心,我也擔心。原本我想着把汪曼春和王天風綁一起,讓王天風離開的時候,把大姐也帶走。雖然他不是一個好的人選,但是……”
明樓明白:“兩權相害取其輕。”
“軍統那邊,王天風回不去;特工總部這邊,他不夠清白。他這樣一個聰明人,離開,反倒是他會做的決定。帶走大姐,明面上,不管是警察局,還是特工總部,都會礙于你我二人在抓捕時不會盡全力,這樣一來,只有梅機關可以無所顧忌地抓人。所以,我要給王天風加一個籌碼。”
“籌碼?”
“我想把大姐離開的日子安排在半年之後。”
“半年?”明樓算了一下日子,“你想……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
“我問過蘇醫生,37周出生的孩子已經算是足月,安排藥物輔助,可以讓孩子盡快出生。”
明樓知道,丁薇已經決定好了:“你……忍心嗎?”
丁薇如今懷孕十四周,三月有餘,半年之後,也就是說,孩子甫一出生便要和她分離。明樓不知道丁薇會是一個怎樣的母親,只是大姐面對親手養大的明臺,少有磕碰都會心疼,何況丁薇懷胎近十月呢?
“我不能為這片土地舍棄你,我只好……”
只好舍棄他了。
如果離開,能給這個孩子更好的生活,舍得舍不得,又有什麽重要呢?
“你把孩子交給大姐,是怕她不肯離開嗎?”
“我原本希望大姐去香港,她還可以繼續為抗日提供資金。雖然現在我不認為香港還是一個好的選擇,不過,大姐有心,我們不應該阻止。”
明樓點了點頭,他必須承認,他想讓姐姐什麽都不知道,但最終卻是讓姐姐更加擔心。與其這樣,不如讓姐姐做好她能做的。
“你要策反王天風?”
“策反不了。”丁薇說,“你考察過,比我更清楚他沒法策反。”
“他和我們,還是不同的。”
“王天風這輩子只欠了一個人——”
王天風這輩子,可以說幾乎沒有虧欠的人。哪怕是郭騎雲和于曼麗,王天風都未必談得上虧欠。郭騎雲是他的副官,是個軍人,為黨國犧牲,是注定的歸宿;于曼麗是他當初從死囚中挑出來的人,如果不是他,于曼麗早就死了,不管這茍活的幾年是不是于曼麗所願,都談不上虧欠。
王天風,只虧欠了明鏡。
“明樓,大姐需要被需要。”
明樓承認,丁薇說得對,比起将大姐蒙在鼓裏,大姐更需要被需要。
“對大姐,你比我看得透。”
“我只不過是在将心比心。你知道周太太知道我懷孕之後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嗎?她說,恭喜你,沒有人能再撼動你明太太的位置了。以後就算明樓在外面怎麽花天酒地,他都絕不敢休棄你。”頓了一頓,丁薇道,“可悲。”
“別氣了,有些現狀,你心知肚明,是改變不了的。”明樓轉移話題,“對了,周佛海找你了?”
周佛海前段時間把丁薇叫過去,那個時候丁薇還沒确定懷孕的事。丁薇本來尋思了一個借口,想要辭掉警察局的副局長。
周佛海沒答應。
“他現在手下沒人,不會答應你的請辭。挂個虛職總比拱手讓人好。”
明樓清楚周佛海想要在警察局分一杯羹的心思,依他看來,警察局的實權被削弱在所難免,只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第二戰區的戰報到了日本人那裏,是一場質問。
藤田芳政在日軍指揮官的怒火和質問之下,一頭虛汗,全身戰栗。
他回到特高課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逮捕汪曼春。
衆目睽睽之下,高木領着日本憲兵沖進了汪曼春的辦公室,不由分說就将她拖出去,像死狗一樣被扔上了車。
梁仲春站在窗口,聽着汪曼春大聲咒罵卻被高木毫不留情地打了好幾記耳光,看着汪曼春毫無尊嚴地被帶走。他知道,汪曼春,別想再回76號了。
王天風走進來:“梁處長,恭喜你,76號現在由您掌權。”
“王隊長,你也功不可沒。”
梁仲春不是傻子,他看得清楚,卻又裝着糊塗。
就說汪曼春這件事,雖然是汪曼春咎由自取,可他敢拿性命打包票,這事,明太太,還有王天風,一定是出了不少力。汪曼春把王天風和明鏡的往事給掀了出來,還抖出明臺是被王天風出賣,自那之後,不管王天風怎麽癡心守候,明鏡就沒搭理過他一句話。
王天風對汪曼春的恨,不比丁薇少半分。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倆人聯手對付汪曼春,也不足為奇。
“梁處長,藤田長官的任命已經來了,我認為應該盡快召開集體會議,穩固軍心。”
梁仲春拉上窗簾,轉身,頗有些意味地看着王天風:“王隊長是個聰明人。以後汪曼春的情報處,就由王隊長總領工作。”
總領工作,下一步,理所應當就是升職。
“多謝梁處長提拔。”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歡樂頌停播,就不放有獎問答了。
☆、第 128 章
因為第三戰區情報錯誤而遭受軍部斥責的藤田芳政一瞬間蒼老不少,他形容憔悴,來到丁薇的辦公室:“聽說明太太懷孕了,中國人認為這是一件喜事,我入鄉随俗,還沒和明太太道一聲恭喜。”
“謝謝。”丁薇謝過藤田芳政,“藤田長官喝什麽?茶還是咖啡?”
“這種小事,怎麽讓明太太親自動手?”藤田芳政道,“我并沒有特別的喜好。”
“藤田長官特地來警察局找我,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丁薇拿了個幹淨的杯子,“既然藤田長官不挑,我就給您倒咖啡吧,豆子是從國外運過來的,咖啡是早上現煮的。我這人不喜歡喝茶,雖然備了茶葉,但是不是好茶,怕您喝不慣。”
藤田芳政聞了聞咖啡豆:“的确不錯。”
丁薇将倒了咖啡的茶杯放在藤田芳政面前:“牛奶和糖,随您喜好。”
随後,她在藤田芳政對面坐下。
她有耐心,等着藤田芳政先開口。
“汪曼春的事情,明太太聽說了嗎?”
丁薇知道,這是一句試探。
“她是我的敵人,知己知彼,總該做到的。”
“明太太很坦誠。”
丁薇反問:“為人難道不該坦誠嗎?”
藤田芳政被問得遲疑了一下,給咖啡加了些牛奶掩飾:“明太太說,汪曼春是……敵人?”
“藤田長官,前段時間您還幫着汪曼春離間我和明樓之間的關系,您貴人事忙,忘了也不足為奇。”丁薇不痛不癢地刺了藤田芳政一句,“之前汪曼春費勁心思,害得明臺死了,害的明樓被大姐趕出家門,被特高課調查,現在他雖然沒有被革職,卻也停職查看。藤田長官,您和汪曼春聯手做的這些事情,您忘了,我不介意提醒您一句。”
藤田芳政因為汪曼春的事情,已經被軍部三番四次審查,一聽丁薇把明臺的事情定義成他和汪曼春聯手,當即糾正:“明太太,明家的變故,我深表遺憾。關于汪曼春以公謀私之事,特高課會詳細調查,我也希望明太太謹言慎行,不要把汪曼春的自作主張、欺上瞞下,怪罪到特高課。”
“自作主張?欺上瞞下?”既然藤田芳政是要這麽定義,丁薇也不想多廢話,她已經從藤田芳政的小動作裏猜到了他來這的意圖,想來,來此之前,明樓已經和他有過一段‘友好’的談話了,“理論上,藤田先生您并非我的長官,這裏是警察局,汪曼春,應該不算公事吧?”
“是我想和明太太聊一聊,我想知道明太太的一些看法。”
“我不太明白。”
“據我所知,明太太是反對明樓先生從政的,可是現在,明太太也在警察局為官,我能知道明太太轉變的原因嗎?”
丁薇面露不耐之色:“藤田長官的說話風格真是一點沒變。不過我相信您也知道,孕婦的情緒不穩定,有時候怒火來得莫名其妙,為了盡可能避免這種情況,藤田長官有話直說吧!”
“好,那我就直說了,關于王天風,明太太曾經說是為了和汪曼春賭氣,那麽到警察局任職,和汪曼春有沒有關系?”
“顯而易見。”丁薇承認,“汪曼春三番五次針對我挑釁,理由都是我窩藏抗日分子,懷疑我是抗日分子這種荒謬的理由。一直以來,我以為她只是要證明她能在明樓的事業上比我提供更多的幫助,所以為了和她較勁,我争取來了這一份差事。”
“明太太覺得汪曼春對你的懷疑很荒謬?”
“難道不荒謬嗎?我的确不喜歡日本人的行事風格,從人道主義來看,有些處置方法過于血腥殘忍。但是如果不喜歡就能構成理由的話,那從小到大,我不喜歡的人,不喜歡的事那麽多,我能都讓他們随我的意嗎?如果可以,我第一個就想讓汪曼春消失。我連讓她消失的本事都沒有,還被她一再欺壓,她卻說我有本事讓日本人消失,不荒謬嗎?”
“明太太很坦誠。”藤田芳政并沒有回答‘荒謬’與否的問題,“明太太希望汪曼春消失嗎?”
“藤田長官,你要是再這麽廢話,我就只能送一句慢走不送給您了。”
藤田芳政對丁薇的不配合很不悅,他語帶警告:“明太太,請注意您的态度。”
“态度?藤田芳政先生,你和我談态度?我從小到大,我就沒有像那天在76號那樣委屈過!無憑無據,被當抗日分子一樣質問,好,你要和我談态度,我現在就請周先生和梅機關過來,我們來聊一聊态度問題。”
藤田芳政本想對丁薇施壓,沒想到這個女人根本不在意把事情鬧大,甚至還主動提出要把周佛海和梅機關召來,這與他的計劃背道而馳。
“明太太,這件事情鬧大了對明樓君影響會很不好。”
“鬧大?要把這事鬧大是你,不是我。我已經不打算計較了,是藤田芳政先生先要和我談态度的。”
藤田芳政正欲說什麽,卻聽敲門聲響起,高木進了辦公室。
他微微俯身,在藤田芳政耳邊說了幾句。聲音很小,又是日語,丁薇只能隐約聽到幾個詞。
汪曼春、軍部、吵鬧。
丁薇雖然沒能琢磨出高木到底說的什麽,但是結合藤田芳政皺眉、眼睑閉合、撇嘴的反應,說明這是一件讓藤田芳政否認和排斥的事情。
否認什麽呢?又排斥什麽呢?
因為高木的打斷,藤田芳政和丁薇之間原本一點就着的氣氛有所緩和。
待高木離開了房間,藤田芳政緩了緩語氣:“明太太,你怎麽看汪曼春這個人?我是指,她的性格,行為,和做事方法這些。”
見藤田芳政收起了盛氣淩人的态度,丁薇也退了一步:“偏執、變态。”
藤田芳政:“願聞其詳。”
“我承認,汪曼春愛明樓。但是,她的愛情,是建立一種病态的占有欲上。我之前不明白汪曼春幾次三番想盡辦法想要給明家扣上抗日分子帽子的原因,可是,如果結合那天在汪曼春在76號的行徑,我有了答案。她是要毀掉明樓的親情,毀掉明樓的事業,毀掉明樓的一切。等到明樓失去一切的時候,她就成了明樓可以唯一依賴的人。汪曼春這個人,很可怕。”
藤田芳政思索了一下:“明太太的分析,不無道理。”
“藤田先生還想聽下去嗎?”
丁薇已經不像方才一樣直呼他的名字,雖然不是如最初一樣是“藤田長官”,但卻是禮貌的“藤田先生”。藤田芳政說:“明太太請繼續。”
“汪曼春的毀滅欲,在我看來與那些變态殺手沒有什麽差別。毀滅……也會上瘾的。”
“毀、滅、欲。” 藤田芳政琢磨了一下丁薇的用詞,“明太太知道汪曼春被捕的事情了嗎?”
“知道。”
“明太太覺得汪曼春會是重慶政府的人嗎?”
藤田芳政原本想徐徐試探的,可是因為之前和丁薇的小争執,他不得不改變策略,直接問。
“重慶政府?”丁薇愣了一下,顯然,這個猜測讓她感到很意外,“藤田先生,你是說,汪曼春是抗日分子?我記得她說她是已故的南造課長的學生。”
“不錯。”藤田芳政道,“明太太的記憶力很好。”
“要是有一個人,見一次面和你重複同一句話,我就算不會說,到現在也會說了。”丁薇暗示藤田芳政汪曼春把這句話挂在嘴邊。
藤田芳政:“明太太,我們回到之前的話題,你覺得汪曼春會是重慶政府的人嗎?”
“藤田先生,我有一個問題。”
“明太太請說。”
“如果我的了解沒有錯的,除了重慶,還有一些延安的人,為什麽您的假設裏面,不包含延安呢?”
藤田芳政若有所思。
他刻意引導丁薇,撇開延安,只談重慶。雖然依他的特工經驗來看,汪曼春如果真的是抗日分子,只可能是重慶的人,但是如果丁薇和明樓串供,只談重慶,那就值得懷疑,可是偏偏,丁薇提了延安。
“汪曼春的行事風格基本可以排除她是延安的人。”
“原來如此。”丁薇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如果汪曼春是重慶的人這個假設成立,倒是解釋了一件我心頭的疑惑。”
“不知明太太的疑惑是……”
“我一直很奇怪,王天風和明樓大姐之間的過往汪曼春是怎麽知道的。如果不是汪曼春查到并公之于衆,我、明樓,都不知道這件事。大姐本也不願再提的。如果她是重慶方面的人,倒是可能查到些檔案啊或是其他資料。只不過,除此之外,汪曼春好像并沒有做什麽……難道南造課長的遇刺和她有關?”她停頓了一下,又自我否認,“可是不對啊,那件事,76號不是查實明臺做的了嗎?說是證據确鑿。特高課不會現在打算告訴我明臺……”丁薇猛地站起來,“藤田先生,明臺已經被你們處決了,因為明臺,大姐至今還沒有原諒明樓。這件事情——”
“明太太。”藤田芳政打斷她。
丁薇察覺到自己的失态,她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起,藤田先生,事關整個明家,我過于激動了。”
對于丁薇的失态,藤田芳政并無意外,通過上一次的交談,他已經可以判斷出這是一個頭腦簡單、感情用事的女人,她對于政治這些并非一無所知,卻又僅僅是一知半解。這樣一個女人,要完全扳倒,不是一件簡單地事情,但是要從她口中套話,不算是難事。至少此刻,丁薇的話,讓藤田芳政有了另一番思考。
作者有話要說: 我更新勤快了點留言又沒了……╮(╯▽╰)╭
問:現有一個奧斯卡小金人,誰能得到它?
☆、第 129 章
特高課。
藤田芳政琢磨着前一日丁薇和他談話中提到的那些信息。他的火車今晚出發,前往南京向軍部彙報情況,他必須想好一套合理的說辭,既能讓軍部信服,又能讓自己的責任在這件事情中盡可能地撇清——第三戰區的失敗,皇軍的損失之大,必須要有人為此負責。
高木敲門進了藤田芳政的辦公室,向他彙報:“長官,警察局丁副局長來了。”
“明太太?”
“她想見汪曼春。”
藤田芳政疑惑,他想不通丁薇要見汪曼春的原因。
“長官,需要請明長官來嗎?”
丁薇懷孕的事情高木也有所耳聞,要把她安安全全請走,讓明樓出面是最好的選擇。
藤田芳政思考了一下:“請她去會客廳,泡杯咖啡。”
高木很快帶着丁薇在特高課的會客廳坐下。
藤田芳政已經在等着了:“明太太。”
“藤田先生。”丁薇簡單直接,“我今天來,是想和您申請,允許我見一見汪曼春。”
“能知道原因嗎?”
雖然藤田芳政這麽問,但這只是出于禮貌,丁薇是絕對不可能回一句“不能”的:“我想知道,汪曼春恨大姐的原因。其實這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我根本不可能和汪曼春平心靜氣地談一談。”
藤田芳政接話:“現在,汪曼春不得不平心靜氣了。”
高木端了杯新鮮的咖啡進會客廳,在丁薇面前放下。
“謝謝。”丁薇向高木道了聲謝,目光在他的袖口處微微停頓,繼而對藤田芳政道,“這咖啡不錯。”
“明太太,我還有公事要處理,稍坐,高木君會帶你去見汪曼春。”
丁薇謝過藤田芳政:“耽誤您的時間了,您忙,不必招呼我。”
在特高課的會客廳稍坐了片刻,高木帶着她往關押着汪曼春的囚室走去,期間因為避讓一隊憲兵,丁薇一個踉跄,撞了高木一下。
“丁副局長沒事吧?”
“沒事,是我不小心,剛撞的那一下,高木君沒事吧?”
“沒事。”
高木拂了拂自己的衣袖。
面對高木毫不掩飾的情緒,丁薇的臉色也不太好看:“高木君成家了嗎?”
“沒有。”
“我聽說你們日本的女人,唯丈夫的話是從,婚後都沒有獨立的自我。看高木君這樣避嫌,我還以為高木君家裏有個比我還厲害的女人。”
高木的聲音沉了半分:“明太太,您的手伸太長了吧?”
從丁副局長到明太太,情緒變化昭然。
“高木君別誤會,我就是好奇。要不然,我也不會來這一趟。”
“什麽意思?”
“我們英國的皇室,當家的是女王,王夫就是空有頭銜而已。”說話間,關押汪曼春的囚室到了,“高木君如果成家,也會希望妻子就呆在家裏,不出門嗎?”
“明太太,到了。”高木沒有打了個太極,“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給不了您什麽回答。”
“沒關系,”丁薇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等着日本兵把囚室的大門打開,把汪曼春帶到監獄會客廳來,“我也就是随口一問。”
汪曼春雙眼布滿了血絲,見到丁薇,頹廢的神情一掃而空,她豎起了滿身的戒備,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是你?”
“是我。”
“走了一個梁仲春,又來了一個你。怎麽,你是代替他們來看我的嗎?”
“他們?”丁薇想了下,道,“你想見藤田長官和明樓?很遺憾,他們并沒有見你的打算。”
“我不想見你。”汪曼春說着,起身就想回去。
“我知道,但我想和你聊聊,”丁薇的語氣毫不客氣,“站住,你現在沒有拒絕的權力。”
看着攔在自己面前的日本兵,汪曼春不情不願地重新在丁薇對面重新坐下:“說吧,想聊什麽?”
“我還記得那天明臺被捕,大姐到76號的時候,你有多得意。現在在76號,還有人說起你那得意的嘴臉。”
“是嗎?嬌生慣養的丁大小姐,從小沒替人擦過鞋吧?”
丁薇絲毫不惱:“你覺得你侮辱的是我嗎?你錯了,你侮辱的,是整個特工總部,特高課,甚至梅機關,也覺得面上無光。周佛海先生和影佐少将特地設宴,邀我與明樓赴宴。多虧了你,我有幸見到了影佐少将,與他交談甚歡。對了,你還不知道76號現在的情況吧,梁仲春負責整個76號,王天風和吳世寶各自代理一處。我近來讀了一句話,倒是挺合适的,機關算盡太聰明。”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汪曼春也是讀過書的,她咬牙切齒:“我是被設計,被陷害的!我鏟除了那麽多抗日分子,立下汗馬功勞。日本人榨幹了我的智慧,我的精力,我一切的一切,現在他們在戰場上吃了敗仗,就把一切歸咎于我!憑什麽!”
“你是不是被陷害的,特高課自然會調查清楚,你和我說這些,毫無意義。”
丁薇的平靜在汪曼春看來就是一種無聲的嘲諷。
“我告訴你,你也不過只能得意一時,但凡我能出去,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汪曼春頓了頓,“還有明鏡那個變态的老女人!”
丁薇“呵”地冷笑了一聲:“我總能聽見你用各種難聽的詞辱罵她。可是汪曼春,你想過沒有,你口中那個你恨得咬牙切齒的女人,是上海灘上少有的、不會要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家長。你恨她,可是如果沒有她,怎麽可能培養出明樓這樣的人?這個世界對女人的惡意已經夠大了,同為女人,你為什麽會恨毒了明鏡?僅僅是因為她不讓你和明樓在一起嗎?”
“是!就因為我是汪家的人,我和師哥每次見面都是偷偷摸摸的,好像做賊似的戀愛,生怕她知道。後來,她還是知道了。表面上不動聲色,我以為她對家族間曾經的往事已釋懷,而包容我。她把師哥叫回去,把他打了個半死!我在明家樓下哭了整整一夜,我才十六歲,那天下着暴雨,我渾身濕透了,嗓子哭啞了,她都沒有動過恻隐之心!”汪曼春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我在明家門外等了一宿,終于等到她出來了。她坐在汽車裏,正眼都不瞧我,她告訴我,師哥過幾天就出國了,叫我不要再糾纏。是她逼得明樓抛棄了我!”
“莎士比亞寫過一個很有名的故事:《羅密歐與朱麗葉》。男女主角出自兩個有世仇的家族,他們相愛了,卻不為家族所容。我喜歡這個故事,是因為羅密歐并沒有迫于家人的壓力而放棄朱麗葉。”
“你什麽意思?”
“明樓的父親,是怎麽死的?明臺的母親,又是怎麽死的?我想這兩個答案,你比我更清楚。明銳東的死,将明家的重擔壓在了明鏡身上,她不得不和王天風分手,兩個本因談婚論嫁的人,就這麽……斷了。其實想想,真像。這段時間,王天風一有時間,就在明家外面守着。也不知道,是你在雨夜在明家外的哭時候可憐,還是王天風苦守明家只為見明鏡一面的樣子可憐。可是怪得了誰呢?明銳東,明臺……”丁薇長嘆了一口氣,“你知道嗎,從我到上海的第一刻起,我就想見一見你。”
“見我?”
丁薇陷入回憶:“在我知道你的名字之前,我見過你的照片。照片上的你應該沒滿十六歲吧。從小到大,追我的男人不計其數,可是明樓呢,我追了他一年,他居然不知道我是誰,因為他的心,都被一個叫汪曼春的女人給占了。他不近女色,不管是什麽樣的女人追她,都無動于衷,禮貌拒絕。他拒絕我的理由只有三個字——汪曼春。我那個時候就在想,這個女人真幸福,能被他這樣記在心上。這麽久以來,我耍盡了手段,使盡了辦法,終于,他是我的了。可即使這樣,他心裏有一小塊地方,給你留着。每一次面對你尋釁滋事,我都只能防守,不能進攻。”從回憶裏走出來,丁薇繼續道:“現在,他終于徹徹底底把你從心裏删除了,那一點點痕跡也删除了。我很高興,很高興。看,我努力了這麽多年,終于得償所願。”
汪曼春覺得自己的心上有一根針,一下又一下地刺着,沒有很疼,卻又無法讓她舒坦。她覺得原本清晰的思緒又被蒙上了一片迷霧,她撥不開:“你就是來和我炫耀嗎?”
“是啊,”丁薇大大方方地承認,“你在我心裏面埋了一根刺,我剛剛拔掉,我很高興,高興到我想你憤怒、難過,以此來讓我更高興。”
“膚淺!愚蠢!”
丁薇看着汪曼春氣急敗壞的樣子,嘴角的笑容越發燦爛。汪曼春不願給她得意的機會,她幹脆地站起來,往囚室走。
“汪前處長,希望這不是最後一面。”
汪曼春沒能沉住氣:“如你所願。”
丁薇并未把汪曼春的叫嚣放在心上,她離開特高課,二寶已經在等着了。上了車,丁薇這才把手中的頭發絲用四指拉住,這個長度……倒是和汪曼春十分相符。
作者有話要說: 我努力,是因為我想看到這一片土地,不再遭遇戰火,我希望,有一天,能夠世界和平。——最近事端有感
☆、第 130 章
這根頭發絲,是丁薇從高木的袖口拿下來的。
在今天高木給她端咖啡的時候,她就聞到了一股咖啡香都掩蓋不了的味道,這種腐朽而潮濕的氣味,讓她多留了一個心。憲兵隊走過的時候,她假意撞上高木,拿到了他袖口的東西。
竟然是一根頭發。
一根……看起來應該屬于女人的頭發。
車子開出了特高課,二寶問丁薇:“老大,回警局嗎?”
“不用。”之前警局那邊還會做一些表面文章,多多少少有事可做,自從明臺出事,以及她懷孕的消息傳出後,大小事情,她也只剩被告知的權力了。就像此刻,她即使不去警局,也沒什麽所謂。
“那回明家?”
“別,”丁薇拒絕,“我還不想回去,我實在是受不了了。雖然知道大姐是關心我,是好意,可我又不是玻璃做的,哪會一碰就碎?”
二寶為難:“那去哪?”
丁薇略加思索:“我記得你母親前段時間病了?痊愈了嗎?”
“已經痊愈了。”聽說自己母親生病後,丁薇額外給了一些錢,二寶感念在心。
“那就好。”丁薇道,“這樣吧,去你家吧,看看你母親。”
“這……老大,我住的那地方人又多又雜,你去的話……”
丁薇打斷他:“行了別廢話了,我說去就去。”
面對丁薇的主意已定,二寶知道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