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僞裝者]何以家為

第33章 了，冒冒泡吧……(3)

第100章了，冒冒泡吧…… (3)

丁薇稍加思索，就想明白了汪曼春的手段。

周佛海遞給丁薇一份文件：“找個合适的時間，你盡管去挫挫汪曼春的銳氣。”

丁薇看了看：“梅機關？”

“汪曼春對付毒蜂的這招未免下作，梅機關的橄榄枝只要抛得合适……”

丁薇接口：“南造雲子課長一直未能捉獲毒蜂，說明毒蜂絕不是等閑之輩。這樣的人，梅機關想要為他所用。”

“過去我倒是小瞧你了。願不願意到我的辦公室來，我需要一個秘書。”

丁薇想也不想：“不願意。”

“為什麽？”

“如果毒蜂真的願意投誠新政府，汪曼春就自顧不暇了。周先生，我的想法一直都未曾變過：我讨厭政治。”

“愚蠢！汪曼春尚且知道要握緊手裏的權利，你卻要拱手相送？”

丁薇答：“殺人是汪曼春的興趣，她以此為樂；可政治不是我的興趣，我更願意去做生意、投資。”

“那為什麽要插手毒蜂的事情？”

“先生保舉我到警察局，我還先生的情。當然，順便給汪曼春添堵。”

“還情？”

“我不知道汪曼春用了什麽手段，但如果新政府想招降毒蜂，為己所用，那就是為先生招攬了一位得力幹将。”

周佛海探究的目光落在丁薇身上，他覺得，自己之前對她的判斷，有所失誤。

“關于這個毒蜂，有什麽建議？”

“汪曼春的準備的那份口供，一定要登報。只有徹底斷了毒蜂在軍統的後路，才能讓他真正為新政府工作。”

“嗯。”

丁薇的這個建議很好，周佛海把今天的報紙給丁薇：“有什麽想法？”

“如果我沒猜錯，于曼麗的屍體，應該就是陷阱。軍統還有落網之魚。所以，這份命令，不如晚些執行。”

“具體計劃。”

“今晚十點，我會去特工總部帶走毒蜂，關押警局。明天一早，報紙上會登出毒蜂的口供，同時，讓梁仲春這個轉變分子出面，以自己的經歷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心理戰？”

“算是。”

周佛海思索了一下：“就按你說的去做。我今天晚上去南京，大概三天時間。在我回來之前，我要你把毒蜂一事辦妥。”

丁薇答：“不敢說必定成功，但周先生放心，我定盡全力。”

從周佛海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丁薇遇到了阿誠。

“太太，您怎麽來了？”

“和周先生談點事情。明樓在嗎？”

“在。”

“告訴他我來了。”

阿誠點了點頭，目光掃過丁薇手中的報紙，那上面，是一張汪曼春英姿飒爽的戎裝照。

劉秘書端了杯咖啡，站在明樓的辦公室外。

她聽到裏面隐約在争論些什麽。

她敲了敲門，裏面的争論聲戛然而止。将咖啡端進去，離開之前，劉秘書聽清了一個名字——于曼麗。

昨夜被特工總部擊斃的特務，于曼麗。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關上。

丁薇嘆了口氣：“下一步，就看阿誠了。”

“還有孤狼。”

一身疲憊地靠在沙發上，明樓有氣無力：“他們粉身碎骨，我們只能近距離袖手旁觀。”

郭騎雲、于曼麗、還有明臺、王天風。

“幫我收拾一些換洗衣物，大姐那邊……”

“特高課不會限制我的行動，至多監視。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會讓阿香在大姐回來的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盡量瞞住她。但我要知道，在特高課對你聆訓的時候，你需要我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

“在保住你自己的前提下，保住我的工作，我的權力。”

明樓的欲望是權力，她的欲望是明樓。

明樓問：“汪曼春可能會借于曼麗的事情作文章，你要當心。”

“放心，”丁薇早有準備，“有人會證明我也是被騙的。”

汪曼春目前忙着抓捕毒蠍，沒有時間來清算于曼麗和她之間的關聯，等到她有時間來對付丁薇的時候，王天風會正式投靠日本，他會證明，丁薇是礙于明樓的面子，才為明臺的“戀人”安排工作的。

一個剛轉變分子的話不足以全信，但如果除此之外，還有76號吳世寶，警局二寶可以佐證的話，那麽丁薇“受騙”的名就坐實了。

當然，這還只是一半，剩下的一半，需要明臺被捕之後才能完成。

丁薇和明樓都無法預料明臺被捕後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對于突發事件的應急方案，他們設想了很多種，包括明臺跟王天風“狗咬狗”的局面，他們都設定了解扣和脫扣。

明樓用斷筆在一張白紙上畫了三條不連貫的線，一條實線、一條虛線、一條粗線。

一條實線斷了，落了空，第二條線是虛的，命懸一線，第三條是粗線，必須有新的生機出現，否則……

“明臺已經正式提交了入黨申請。”

丁薇懂了。

生機，來自延安。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幫忙。”

“你說。”

“你聽說過沈安娜嗎？”

明樓回憶了一下這個名字：“你怎麽會提起她？”

“你知道多少？”

“三八年的時候，中央黨部缺速記員，朱家骅推薦的就是這個人。當時，朱家骅還幫她辦了‘特別入黨’。”

“特別入黨”，是指由三個國民黨中央委員作介紹人，手續比走正常途徑快很多。

中統的人？

“她任什麽職務？”

“應該是機要處速記。”

機要處速記？

戴笠是懷疑沈安娜有什麽問題嗎？那麽沈安娜到底是誰的人？是延安嗎？還是戴笠多？或者這是戴笠對她的測試？又或者……

丁薇的目光劃過辦公室一角的衣架上，屬于明樓的那件軍裝——

她的腦中忽然閃過了兩個字：內鬥。

不管沈安娜是誰的人，戴笠都會讓人查，因為沈安娜是朱家骅的親信，她有問題，朱家骅就會受到打擊。換言之，中統會受到重創。

她忽然一陣疲憊。

她沒有想到，除了重慶和延安表面合作，實則仍在計劃剿共之外，軍統和中統也是面和心不合。中統和軍統表面都在為重慶政府工作，可實際卻在明争暗鬥。

無止無休。

作者有話要說： 補的一更和原本屬于周六的更新合在一起了。

我很想有一個happy ending，但是有些犧牲在所難免。王天風的确不會死于明臺之手，但是如果讓他選，或許他會覺得死亡是他最好的歸宿吧！

☆、第 109 章

一張張的報紙從街頭鬧市的報童手上分發到各色行人手中。

明臺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抽着一支雪茄，手上拿着一份報紙。他眼裏是潮的，風很尖利，也很無情，像刀片子一樣刮着明臺的眉目。他拉了拉衣領，遮住自己憔悴的面頰。他的手下被人無情地出賣了，暴屍荒野，到底是誰如此殘忍惡毒？誰是內奸？疑問深深植于他的腦海。

明臺在面粉廠和王天風碰了面，王天風命令他無論如何都要把于曼麗身上的情報搞到手。

明臺有靈敏的嗅覺，他知道可能有去無回，但是，自己不去，王天風就得去。任務就是任務，命令就是命令。他懷疑過王天風，可是，他自己又不願意懷疑王天風。他矛盾到了極點，痛苦到了極致。

啪的一聲，王天風把一個行李包扔在臺面上，他當着明臺的面拉開行李包的拉鏈，取出一包□□，他說：“我去！”

明臺想都沒想，迅速地伸手壓住了王天風取□□的手，說：“如果我今晚回不來，老師您一定記得給我們多燒點紙錢。”

“你要不要回一趟家？你家裏人……”王天風卡了一下，“感情很好。尤其是你大嫂，從飛機上，我就印象深刻。”

“您教導我的話，明臺永記在心：我的命，屬于國家。”

“這是一場極端殘酷的生死考驗，沒人支援，沒人掩護，沒人擺渡，你記住，你是一頭離群之狼，但是你絕對不是孤軍奮戰。”王天風的眼眶有些濕潤，“喪鐘為誰而鳴？為敵人！也為我們！”

離開面粉廠的王天風和丁薇正面遇上，兩人目光交彙，恍若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

空蕩蕩的面粉廠裏，明臺看到丁薇走到桌前，拿起了桌上的報紙，又走到了自己面前，蹲下身：“明臺。”

“郭騎雲死了，我把我的生死搭檔弄丢了，重慶還在懷疑我，大嫂，是不是只有我咽了氣，才能證明我是清白的？”

丁薇察覺到明臺聲音裏的哽咽，她握住明臺的手，觸手的冰涼如同明臺此刻的心情：“你需要證明給誰看？你的手下？我？至于重慶……呵，有必要嗎？”

“大嫂，你是不是……知道了？”

明臺自認自己加入延安的事情除了已經殉國的于曼麗沒有人知道，可是丁薇此刻的語氣……和對丁薇的了解，他清楚自己是極有可能瞞不住的。

“我知道什麽了？”

丁薇淡淡的語氣讓明臺忐忑，他想起自己此刻的處境，想到軍統的走私，想到飛機上丁薇因他加入軍統，終是主動坦白：“知道……我已經決定離開重慶，去延安。”

明臺見丁薇沒有什麽情緒外露，仿佛早已知曉：“大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只是不意外。”丁薇避開這個話題，“明臺，你有沒有想過，這篇報道，是一個陷阱？”

“可我必須去。大嫂，軍統上海站有內奸，你們一定要小心。”

“你不必擔心我，”丁薇伸手替明臺整理了一下衣服，手在領口處稍稍停了一下，“只是……大姐回蘇州不過一天，就發生了這麽多事。幸好她不在，不然……她得多擔心啊……我們幾個連續幾天都要不在家。”

明臺奇怪：“警局最近很忙？”

“周佛海先生讓我幫她做些事。”丁薇說，“有些他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就會找我做。蕭堅的事情，我有嫌疑，但是特高課礙于他的面子和我的身份，不會輕易調查我。”

“那于曼麗呢？”

“她……你不用擔心我，只要76號和特高課拿不出證據，我就不會有事。反倒是你，明臺，你……”

丁薇破天荒地說不下去了。

她清楚明臺此去生死難料；她清楚明臺即使不死，也會脫掉半條命；她清楚自己做的事情，每一件都在把明臺送上一條有去無回的路。可是，她什麽都不能說。

殘酷嗎？可是如果此刻不殘酷，那麽以後，他将要面對更殘酷的結局。

離開面粉廠之前，明臺叫住了丁薇，欲言又止。

丁薇看穿了他的為難：“既然說不出口，那就以後再說吧。”

“我怕我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丁薇隐約猜到了明臺要說的話：“人生怎麽可能沒有遺憾，留着你要說的話，我等你下次，和我說完。”

“明臺，我等你回家。”

坐在汽車裏，丁薇攤開右手，手心裏，躺着一枚薄而鋒利的刀片——是她從明臺的衣領口順來的。

這個本事，還是當年她出于好玩向她的雅賊朋友學的，沒想到，卻在今天用上了。

軍統的訓練手段她是了解的，所以領口藏刀片的秘密，即使沒有人告訴過她，她也清楚。

這枚刀片，也許能夠殺了汪曼春，又或許，能讓明臺結束自己的性命。她剝奪了明臺的最後一個機會。

從此刻起，他只能去挨嚴刑，去歷拷打，去成為那一枚“死”棋。

丁薇和明樓做好的準備中，包括了明臺将兩人坦白出來的可能，但其實兩個人心裏都知道，只要明臺還有一絲清醒的意識在，他就絕對不可能出賣他們。這份信任，是對戰友，也是對家人。

汽車發動的聲音響起，丁薇最後看了一眼面粉廠：明臺，抱歉。

天色暗了下來。

警察局裏，丁薇看着手表的指針落到了九點三十分。

“二寶，把所有的人叫上，準備出發。”

“老大，到底去哪？”

“特工總部。”

“啊？”

下午的時候，二寶就按照丁薇的吩咐，除了值班的一隊人之外另外留了一隊人在警局，但任務的地點沒有人知道，他也沒有想到會是76號。

“哪那麽多廢話？五分鐘，集合出發。”

二寶難得在警局看到表情如此嚴肅的丁薇，知道這件事馬虎不得，當即下樓集合所有人。

九點三十五分，一輛小轎車和一輛大卡車依次駛出警察局，開往上海滬西極司菲爾路北76號。

☆、第 110 章

上海滬西極司菲爾路北76號。

汪曼春集合了大部分人馬，打算今天将毒蠍一舉擒獲，徹底搗毀軍統在上海的據點。

“汪處長，人都到齊了。”

汪曼春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槍，一句“出發”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梁仲春叫住了：“汪處長。”

“梁處長？”汪曼春搞不懂梁仲春這時候出現是什麽意思，他可向來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平白無故的，這麽晚還在行動處，可不符合梁仲春這個“家庭主義者”的作風。

“聽說汪處長捉獲了軍統的特工‘毒蜂’，怎麽沒看到被關押？”

“梁處長什麽時候對我的犯人這麽感興趣了？”汪曼春強調了“我的犯人”四個人，警告梁仲春別多管閑事，這是她的案子。

“你的犯人？”梁仲春眯了眯眼，嗤笑了一聲，“敢情這個犯人只能汪處長管？”

汪曼春有些不耐煩：“梁處長，沒看見我要去抓捕抗日分子嗎？識相的話，就別來打擾我。”

“汪處長，警察局丁副局長來76號執行公務，你是要阻止她的公務嗎？”

“公務？”汪曼春狐疑，“什麽意思？”

“梅機關的意思。丁副局長奉命帶人來提走‘毒蜂’，我在牢裏找了一圈，找不到人，只好親自來找汪處長了。汪處長，我是一片好心，不然情敵見面，可是分外眼紅啊！”

“梅機關？”

1939年8月22日，日本在上海成立了一個統管華中地區的特務機構“梅機關”，直屬日本內閣和陸軍部。“梅機關”的首任機關長由影佐祯昭中将擔任。

特高課受梅機關管轄。

汪曼春仍然不願意交出‘毒蜂’，她在等着明臺發現自己被老師出賣後的絕望。只有這樣，明臺才可能招供，萬念俱灰之下，供出明家所有人，未嘗不可能。

“梅機關什麽時候開始管這樣的小事了？”

特高總部裏有梅機關的人，特工總部的所有行動都瞞不過梅機關——這些汪曼春都知道，只是一直以來，梅機關對他們的行動甚少插手，如今，怎麽突然要求提走“毒蜂”了呢？

“汪處長這話說得可不太對，”丁薇從辦公樓裏走出來，“周先生和梅機關之前不管，是認為汪處長可以處理得好，但現在……汪處長應該是處理不好了吧！”丁薇看了看已經上了車的特務們又紛紛下車站在院子裏，笑了笑，“看來汪處長有任務？我也不想影響汪處長的行動，把人交了，我的公務執行完了，我也好立刻離開，不耽誤時間。”

“什麽意思？”汪曼春不願被丁薇小看。她嘲諷自己處理不好所以梅機關才會插手，當着這麽多下屬的面，她此時的羞辱，不亞于被明鏡扇了一個耳光。

“嗯？”丁薇沒想到汪曼春會在這個細節上追根問底，既然對方這麽配合，她不做點什麽實在是辜負這個機會，“汪處長，‘毒蜂’是一名重要的轉變分子，事關南造雲子遇刺事件，連我都知道這樣的人身上還有線索可以挖，可是你呢？你卻讓他去送死，你說，你是就這麽蠢呢？還是故作愚蠢，借刀殺人？梁處長，您覺得呢？”

冷不丁被點到名的梁仲春愣了楞，他正看戲呢，怎麽就被拉入戰局了？

“汪處長……”梁仲春努力措辭，争取兩面都不得罪，“應該只是一時疏忽了，一時疏忽，一時疏忽。幸好丁副局長發現了，這才及時阻止了啊！”

“發現？”丁薇感到好笑，“梅機關的執行令梁處長不是看過了嗎？我要是真有這麽大本事，梁處長一定就不止是行動處處長了。”

話是對梁仲春說的，丁薇的眼睛卻是盯着汪曼春的，話裏的挑釁，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出。丁薇的意思太明顯，就差直接對汪曼春說如果她能有左右特工總部官員調配的權利，第一件事就是撤了汪曼春的職。

丁薇不耐煩地看了看時間：“汪處長，麻煩你交出‘毒蜂’。否則，在場所有人都可以證明，是你在拖延時間，而不是我耽誤你的抓捕。”

“你知道我今晚要抓捕誰嗎？”

“和我有關系嗎？”丁薇一臉莫名其妙，“汪處長，你抓捕你的抗日分子，我執行我的公務，你要抓誰，會抓誰，我沒興趣。我只需要負責好我的警察局，偶爾——”丁薇攤了攤手，“執行一下特殊任務。”

“毒蠍，你聽過嗎？”

丁薇奇怪：“我應該聽過嗎？”

“真的沒聽過？”

丁薇思考了一下：“毒蜂、毒蠍。聽起來應該是一條線上的人。汪處長，你到底想說什麽？”

汪曼春看着丁薇臉上的笑容，恨不得沖上去撕爛她的臉，沒關系，等她抓捕了毒蠍——明臺，她等着明家人來求她。

“把王天風帶下車，交給丁副局長。”

汪曼春告訴自己，只要今晚抓捕了明臺，她在明家人和日本人面前，還有梁仲春面前都可以揚眉吐氣，從南造雲子遇刺後而開始的被打壓和忽視的情況将一去不複返。

人要到了，丁薇也無心和汪曼春多言：“二寶。”

二寶拿出備好的手铐和腳铐，在王天風甫一下車的時候，二寶就拷住了他的手腳。

“老大，拷好了。”

“走吧。”丁薇回頭，“汪處長，梁處長，先走了。”

梁仲春忙不疊道：“丁副局長慢走。”

汪曼春不開口，卻始終死死地盯着丁薇，果然，在丁薇的目光轉到王天風的時候，她發現了破綻。

“丁副局長認識‘毒蜂’？”

梁仲春敏感地察覺到了一絲不正常，拄着拐退後了一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丁薇恍若未聞，只是一步一步，卻步步都遲疑地走向王天風：“今天下午，你去過哪裏？”

“丁副局長好記性。下午，我與您的确是有過一面之緣。”頓了頓，王天風補充道，“就在面粉廠。”

疑惑、懷疑、慌亂，所有人都明明白白看出了丁薇情緒的變化。

雖然梁仲春一衆人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汪曼春那帶着得意的語氣，卻是絲毫不加掩飾：“看來，丁副局長已經知道毒蠍是誰了。”

丁薇無暇理會汪曼春，只是盯着王天風，追問：“設備故障、停工，都是假的？”

“能坐上副局長這個位置，丁副局長應該不會這麽愚鈍吧！”

看着丁薇那不敢相信的神色，汪曼春的內心得到了滿足。

“丁副局長，恕不奉陪。”汪曼春示意行動隊的特務，“出發！”

“是！”

汪曼春的車，很快駛離了76號。梁仲春忐忑地走到丁薇身邊，小聲道：“丁副局長，這人……”

梁仲春心裏嘀咕：到底還帶不帶走啊？總不至于就這麽在這裏耗一晚上吧！他還打算送走了丁薇就回家休息呢！溫香軟玉可是在等着他回去呢！

經梁仲春這麽一提醒，丁薇仿佛才緩過來一些：“二寶，把人帶回警局。”

“是。”

二寶示意警局的人把王天風押到車裏，卻見丁薇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結合這兩天的事情，還有老大透露的一些，他大概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梁處長。”丁薇的聲音裏還微微有一些慌亂，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南造雲子課長遇刺的案子，是你負責的吧？我記得她當時的座駕是我先生的車？”

“是明長官的車。當時南造課長的車有點故障，所以征用了明長官的車。”

“路線呢？”

“按照明長官原本的行程，他的确會經過那裏。”

丁薇嘆了口氣：“梁處長，辛苦您一趟，一會麻煩您和我一起去一趟警局，審一審這個王天風。”

“審？汪曼春不是審過了嗎？”

“梁處長，我讓您審的，是我南造雲子課長遇刺的案子。還有，”丁薇說，“原本應該明早再告訴您這件事的，不過既然有一晚上要忙，也不差這一點時間了。梁處長，周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梁處長以身說法，讓‘毒蜂’，為新政府所用。”

梁仲春琢磨着丁薇的話，為新政府所用？

“梁處長，不介意的話，就上我的車吧。”

梁仲春看了看丁薇咬得緊緊的嘴唇，笑着道：“自然不介意。”

“梁處長，請。”

丁薇落後梁仲春半步，經由特工總部辦公樓，從後門走向前門。

朱徽茵抱着一堆文件，和丁薇擦肩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結局，我在現實主義和理想主義之間徘徊，還沒下決定。也許可能會是雙結局——我有精力寫得話。

感謝 未央遺雲 的地雷。前段時間實在太忙，所以留言好多也沒回複，但是我都有用手機端看。

僞裝者一年多，熱度消退也是自然，只是作為一個不盈利的同人，大家的留言是作者碼字的動力。希望可以的話，還是能看到大家的留言。

☆、第 111 章

回警察局的路上，丁薇詳細地問了南造雲子遇刺的案子。

“丁副局長，這毒蠍……到底是誰啊？”梁仲春心裏估摸着這人多半是和明家有關，要他說，最有可能的，就是明家的小少爺——明臺。只是，他不會在沒有實質性證據之前胡亂指證，畢竟，明家兩尊大佛，一尊是他的頂頭上司，另一尊是周先生的親信，有英國皇室血脈。

如果是個普通的人，那76號錯抓了，放了就是；如果是一個普通的英國人，有懷疑了，76號也可以抓捕、審訊，只是态度需要客氣一些。偏偏，丁薇有英國皇室的血脈，一旦錯抓，追究起來，76號說不定會全部淪為犧牲品。

汪曼春蠢，他梁仲春可不蠢。

丁薇看了梁仲春一眼，捕捉到他此刻的每一個微小反應：“梁處長，明樓說過，您是個聰明人。”待看到梁仲春微微上揚的嘴角，她繼續道，“官場上，您是實戰派，而我，不過是有幸看多了。您比我聰明，想必心裏面，已經有一個名字了吧！”

“這……”梁仲春打馬虎眼，“沒有證據，總不好亂說話的。”

“梁處長，我有件事想拜托您。”

“丁副局長客氣，您說，梁某能力所及，必将盡力。”

丁薇的目光直視着車前方，警察局快到了。

“梁處長，南造雲子課長的死，如果真的和明臺有關的話，我想請您……一定不要放過他！”

最後一句話，梁仲春聽出了一絲寒意。

“這……”

“那次襲擊的真正目标是明樓。” 丁薇轉過頭，“所有傷害或者是打算傷害明樓的人，我都不會放過他們。”

好強的……戾氣。

梁仲春心裏感嘆了一聲，面上還是保持着笑容：“丁副局長……很在意明長官啊！”

“他是我留在上海的原因。如果不是因為她，我何必委屈自己？我家有莊園，有城堡，梁處長，如果你是我，你會選擇哪裏？”丁薇似是感嘆，又似是在說給梁仲春聽，“我想要安定的生活，可我更想要他。他選擇了仕途，我舍不掉他，所以只能随他而來，在這片陌生的地方，和一個女人争長短。只要是為了他，我什麽都做得出來。”

“他想要權利，我幫他；他想要名聲，我幫他。有人要殺他……呵，我不喜歡殺人，可是為了他，我一樣做得出來。”

梁仲春不知道怎麽接話，只好幹笑了兩聲：“明長官……好福氣。”

“梁處長，我很願意幫你。畢竟，幫你也是幫我自己。”丁薇意有所指，“抓捕毒蠍，汪曼春或許能得意一陣子，可惜，只有這一陣子而已。”

“一陣子？”

“梁處長，裏面那個，可是差點在汪曼春手上沒命了。他是你勸降的。”

梁仲春明白了，不出意外的話，周佛海會安排這個轉變者進入特工總部，到時候，他的同盟、汪曼春的對頭，就多了一個。

他琢磨了一下，擔心道：“毒蠍……會不會亂咬人？”

“你覺得他會咬我？日本人是傻子嗎？”丁薇不以為意，“那就查，我沒做虧心的事情，還怕日本人查？”

“是是是。”梁仲春問，“那……丁副局長打算怎麽做？”

梁仲春注意到，丁薇已經調整好情緒，只有緊握着的雙手還透露着她的緊張。

“汪曼春該怎麽審就怎麽審，審完了，梁處長，我要他的命！”

“這這這……”梁仲春驚訝，“會不會太狠了？”

“軍統敢要明樓的命，我不過是要他們一個特工的命，狠嗎？何況，少一個家人的羁絆，他心裏我的位置，又可以多一些。我聽說特工總部每天都在死人，多一個而已，梁處長怎麽畏畏縮縮的？”

“可那畢竟是明長官的弟弟啊！”

雖然丁薇暗示她會幫梁仲春當上特工總部負責人，可是明樓是他的長官，搞不好哪天就會拿他出氣的。

“梁處長，特工總部的任命，我和明樓說再多，都抵不過另一個人的一句話。梁處長知道是誰嗎？”

“請丁副局長賜教。”

“周太太。”

周佛海的太太和丁薇交好，這件事情梁仲春是聽說的。他沉默着不說話，在心裏仔細衡量着，自己到底該利用這個機會，謀多少好處。

丁薇看到二寶向自己走來，知道已經安排好了犯人的關押，道：“梁處長不必急着回答我，你還有不少時間可以考慮。何況，所有的事情，都是建立在我們的猜測是正确的基礎上。現在，人證正在等着梁處長去挖出真相呢！”

梁仲春下車，在丁薇的引導下，一步一步地走進審訊室。

丁薇的猜測合情合理，他根本找不到推翻的理由，所有的一切，都只差證據。只要有了證據，南造雲子的案子，毒蠍的行為邏輯，都大白了。

梁仲春看了身邊的女人一眼，她很聰明，比汪曼春懂政治，可卻不夠聰明。沒有證據，她說的所有都只是猜測，可有了合理的猜測，證據……就太容易了。

即使沒有證據，他也有辦法有證據。

只要能夠坐實毒蠍就是明臺，坐實毒蠍刺殺南造雲子，最後，殺人滅口，他不僅可以打壓汪曼春，坐上特工總部的第一把交椅，還可以讓這個周先生面前的紅人欠自己一份情。

怎麽算，這都是一筆合算的買賣，只賺不賠。

警察局的審訊室，和特工總部相比，少了不少的刑具。王天風被扒了外衣，綁在椅子上。動手的人下手不輕，王天風白色的襯衣上，不少地方已經滲出了血跡。

“二寶，把警局的人帶出去吧，梁處長的人會負責審訊。”

“啊？”二寶不明白，人帶到警局卻還是交給76號審訊？

“梁處長的案子，我們不要插手。”丁薇說，“避嫌。”

梁仲春卻另有打算，他叫住要走出審訊室的丁薇：“丁副局長留步。”

“嗯？”

“有時間的話，丁副局長不妨留下來聽聽。”

“這……不太好吧？”

“事關明長官安危，丁副局長作為家屬，有權關心。”

梁仲春的挽留正合丁薇之意：“那我就不推辭了。”

說着，讓二寶搬了張椅子，在審訊室坐下。

作者有話要說： 王天風一臉懵逼：我為什麽會到警察局來了……

☆、第 112 章

一張審訊桌，四個人。

梁仲春的手下站在他的左側，手裏拿着記錄的紙和筆，他的右側，丁薇坐在一張簡陋的椅子上，雙手十指交叉，撐在下颚。

“說說吧，王科長。”

“說什麽？”

“說說你們軍統在上海組織過的刺殺行動吧！”

王天風不清楚梁仲春和丁薇到底在唱哪一出。他的目光在對面的幾人身上掃來掃去，似乎是想從他們身上找到什麽端倪。

“王科長，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我要的是什麽。”

“王科長，我不信你看不出汪曼春今天就是要借毒蠍的手殺了你。”

“王科長，你既然和汪曼春做生意，不如，和梁某和談一樁生意怎麽樣？”

……

不管梁仲春和王天風說什麽，丁薇都沉默着，不發一言，仿佛真的只是一個旁觀者。

梁仲春費勁了口舌，沒想到王天風始終是顧左右而言他，而關于南造雲子的刺殺案，卻只字未提。他看了看坐在旁邊的丁薇，她始終保持着原本的姿勢，似乎沒有動過。

“丁副局長，您看這事……”

丁薇因為久坐身體有些僵硬，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擡頭看到牆上的挂鐘：“呀，都十二點了。”

“二寶——”丁薇提高聲音叫了一聲，候在外面的二寶很快就進來了，“老大，有什麽吩咐？”

“有點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