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了,冒冒泡吧……(1)
第100章了,冒冒泡吧…… (1)
☆、第 101 章
教堂後的小花園裏,丁薇看着一塊空空的墓碑,默默緬懷。
阿誠來接她的時候,看到她彎下腰,将一束玫瑰放在墓碑前,輕輕了說了一聲“再見”。
墓碑上什麽字都沒有。
沒有人知道,這塊碑是誰立的;也沒有人知道,這塊碑屬于誰。
“大嫂,回家嗎?”
“阿誠,你想過你的墓碑上,會寫什麽嗎?”
察覺到丁薇的情緒低落,阿誠關心道:“大嫂,你怎麽了?”
“我一直以為,有一天,即使我們死了,我們的名字,會有人記得。可是我才知道,原來……連姓名,都會遺忘。”
“大嫂,你還好吧?”
“我沒事。只是突然之間……感傷了一下,”注意到這是回家的方向,丁薇道,“去警察局吧。”
“好。那大嫂你什麽時候回家?大哥想帶個去個地方,讓我晚上來接你。”
“去哪?”
“大哥說,要給你驚喜,所以連我都不告訴。”
既然阿誠這麽說了,丁薇也不多問:“五點半我會回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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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下午約了人?”
丁薇沒否認,這件事情,她、明樓、阿誠之間最終肯定會互通有無,只是現在還不到詳細談的時機。
阿誠将丁薇送到警察局後就去了新政府,丁薇讓二寶開車,去了一家茶餐廳。
丁薇今天的打扮很幹練,因為她要約見的人,是吳世寶。
“丁副局長。”
見到丁薇走進包間,原本坐在座位上的人連起身都未曾,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問好。
“讓吳隊長久等了。”
“既然丁副局長也知道我久等了,總得表示表示吧!”
二寶看不慣吳世寶的态度,正欲出頭,卻被丁薇攔住:“吳隊長想讓我怎麽表示?”
吳世寶晃了晃手裏的杯子,又看了看桌上的茶壺。
丁薇臉上笑容不變,走到桌前,提起茶壺:“我前段時間,聽到個笑話。袁世凱為了讨好慈禧,用萬兩白銀購進一輛轎車作為慈禧六十大壽的貢禮。慈禧很喜歡這輛車,第一次乘坐汽車去頤和園游覽的時候,汽車駛出紫禁城後,她發現原來的馬車夫成了汽車司機,不僅坐着還坐在自己前面,心裏非常惱火,當即責令他跪着開車。司機沒辦法,只好跪着駕駛,但手不能代替腳踩油門和剎車,險些釀成大禍,于是慈禧中途又換上她的十六擡大轎。”
茶添滿了。
“丁副局長想說什麽?”
“只是聽說了這個故事,感到新奇,想和吳隊長分享一下。”丁薇讓服務員退出了包廂,給自己倒了茶,“聽說吳隊長最近被汪曼春擺了一道?”
吳世寶面色不善:“丁副局長請我來,就是為了這事嗎?”
“請吳隊長來,是有兩件事想請教。”丁薇不卑不亢。
“請教?”吳世寶對這個詞很滿意。
“我學了一句話——有錢能使鬼推磨。”丁薇将三根小黃魚推到了吳世寶面前,“不知道,這句話是真是假?”
看見金條,吳世寶的臉色越發好看了,他伸手将金條拿在手裏颠了颠,只聽丁薇繼續道:“還有人教了我一句話——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吳世寶金條在手,臉上露出滿意地表情,說的話也客氣起來:“什麽請教不請教的,丁副局長太客氣了,有事您盡管吩咐,我吳世寶別的沒有,在76號,好歹是說得上話的。”
“那是自然。”丁薇說,“汪曼春這個人,一門心思地靠着特高課,她瞧不起梁仲春,嫌他是中統投誠的,還好幾次寫了舉報信給特高課,舉報梁仲春私下斂財。吳隊長,聽說,她對你也挺不客氣的。”
吳世寶猜過丁薇約他的目的。此時聽到“汪曼春”的名字,就越發确定心裏的猜測了。
汪曼春和自己面前這個女人搶男人的事情,早就在上海灘傳遍了。畢竟明樓和丁薇已經是夫妻,所以汪曼春的行為,他一向當笑話,聽得津津有味。今天丁薇找到他,又特地提起汪曼春,想來這個明太太,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人。汪曼春這個人,殺人放火什麽都做,哪個大戶人家敢娶?仗着工作之由,三天兩頭往新政府跑,查明家的資産,查明太太的咖啡館,她這醉翁之意不在酒,76號的人都心裏清楚。如今看來,這個明太太,也是忍無可忍,所以找到他了。
他和汪曼春不對付,這不是秘密。
汪曼春靠特高課,他靠李士群,在梅機關面前,李士群說話,并沒有比特高課低多少。特高課也不傻,不會為了汪曼春來費盡心思。所以,他吳世寶做什麽,汪曼春管不了,而汪曼春想當76號的掌門人,只要有梁仲春在,又不會輕易如願。夾在中間的行動隊長,反倒是最輕松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在我這裏,這句話就和這黃金一樣真。明太太想知道什麽消息?”
“吳隊長太聰明了,我這點小心思,你都看出來了。”丁薇知道,吳世寶從“丁副局長”到“明太太”,這個稱呼,改得可不是毫無理由,“我想知道,汪曼春最近在做什麽,尤其是,她去新政府的話,是為什麽去的。假公濟私,還是真有要事需要和特務委員會副主任彙報。”
事情比吳世寶想象得還容易,他還以為,至少會給汪曼春使點絆子呢,結果呢,居然只是打聽動向。
“這還不簡單?”吳世寶一口答應,“只要汪曼春往新政府跑,我一定搞清楚她去了多久,幹什麽去的。只是……我手下那些弟兄……”
吳世寶的目光瞥了瞥金條。
丁薇從包裏掏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信封:“當然,吳隊長手下的弟兄們也辛苦,這些,給他們買點酒喝。”
知道吳世寶對三根小金魚不會滿足,她繼續道:“如果吳隊長的手下打電話或者到警察局來,我不在的話,就找二寶,他呀,專替我跑腿。過幾天,讓他也去吳隊長那一趟,認個人。汪曼春最近也在找吳隊長的茬,雖然你不必怕她,可多一事,總歸麻煩呀!”
這話的意思是,下次讓二寶再給吳世寶送錢。
“還是明太太替我着想。自從南造雲子死了以後,那女人簡直就是個瘋子,抓抗日分子就抓抗日分子嘛,在76號裏面折騰,算個什麽事?我跟你說實話,李主任啊,也煩她。”
丁薇笑笑,沒搭話。
李士群和76號的事情,她半點也不想插手。如果不是為了大姐,像吳世寶這種人,她也是絕對不會打交道的。
“老大——”
二寶被服務員叫出去接了個電話之後突然神色焦急地沖進包廂,附到丁薇耳邊低聲彙報。
聽完二寶的彙報,丁薇并不驚訝,她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在二寶為她和吳世寶續茶的時候說:“76號有一個叫小秦的特務,屍體在郊外被發現了。吳隊長要去看看嗎?”
“小秦?”吳世寶顯然對這個人不熟悉。
“應該是汪曼春手下的,這案子是我沒上任之前就有的。不過……我查之前的記錄,好像小秦當時的失蹤,和延安有關系。”
“延安?”
丁薇面露為難之色:“我和汪曼春的關系,她連報案都不會找我。究竟和延安有沒有關系,我也不清楚,只是看記錄提到過,可惜只有半句。”她思索了一下,“二寶,你把發現屍體的地點寫給吳隊長,二十分鐘之後,再通知76號。”
這事不過是剛巧賣一個順手的人情而已。
至于吳世寶要不要,那就是他的事了。
“既然這樣,我一會就去看看。”吳世寶起身,“明太太,再聯系。”
這是在提醒丁薇金條的事。
“一定。”
作者有話要說: 丁薇講慈禧的那個故事其實是隐晦的反擊,吳世寶覺得讓丁薇替他倒水顯得他高人一等,丁薇回他慈禧的故事嘲他不懂,和慈禧讓人跪着開車一樣。丁薇雖幫吳世寶倒茶,可是她也給自己倒了……
我埋線不會很快解,比如風鏡的袖扣,估計我不解可能有人都忘了吧?後面其實還有前面的線會解的,不要着急。就是不要看到的時候你們已經忘了我前面寫過就好。——by 練車累成狗的阿水
☆、第 102 章
五點半,阿誠接了丁薇。
車子拐了好幾個彎,在一家門面看上去很簡單的店面前停下來了。
“這是哪?”
雖然來上海半年有餘,但這家店……丁薇還是真沒注意過。
“走吧!”
明樓牽着丁薇走了進去,別看外面不起眼,裏面卻是別有洞天。
工作臺,量尺,布料,一切都井井有條。
“這是宋師傅。”明樓和宋師傅應該是認識的,說話的語氣很熟稔,“宋師傅,這是我妻子。”
“宋師傅好。”
宋師傅誇獎道:“明太太很漂亮,身材也很好。明樓啊,福氣不淺呀!”
“能娶到她,是我的幸運。”明樓的手扶在丁薇的腰上,“宋師傅,想請您給她做幾件旗袍,不過有一件的時間比較趕。”
“你姐姐上次來的時候還說下次要帶你太太來,沒想到是你來了。正好前幾天新進了幾匹料子,我先幫明太太量尺寸。”
“那我去看看料子。”
宋師傅拿着量尺,替丁薇量了尺寸:“明太太膚色很白。”
“嗯,我母親是法國人,父親祖籍潮汕。”
宋師傅有些驚訝:“很少有洋人會穿旗袍。現在上海灘的年輕人,都喜歡穿洋裝。”
宋師傅這些年見過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客人,他自然看得出,丁薇是真的喜歡旗袍的,對他,也是尊重的。
“旗袍很好看,很有味道的。洋裝有洋裝的美,旗袍也有旗袍的美。”
“我這裏,好幾年沒有明太太這麽年輕的客人了。”宋師傅感嘆了一句,一邊将所有的尺寸都記下,一邊問道,“明太太周末就要的那件,有特別的要求嗎?”
周末?是明家家宴。
原來明樓是特地帶她來做家宴的衣服。
“宋師傅,如果我想要在旗袍上加一些蘇繡,會不會來不及?”
“蘇繡?”宋師傅想了想,“我這邊倒是做不了蘇繡,但是我知道有個蘇繡師傅,我和他累一點的話,應該能趕得及。不過如果是一些比較複雜的圖案,可能會來不及。這樣吧,我們先去看看布料?”
“好。”
明樓挑了幾匹料子,看到丁薇來布料間,咨詢她的意見:“我覺得你穿這件會很好看,不過,太素了一點。”
“是挺好看的。”丁薇很喜歡明樓挑中的這個顏色,染布的時候做了漸變色的效果,素雅清淡,“我想配上梅花的刺繡。”
梅花,是丁薇父親最愛的花,在家宴上穿着繡着梅花的旗袍,對丁薇來說,意義非凡。
明樓懂丁薇的心思。
又挑了幾匹料子,兩人正要離開,丁薇卻突然停住了腳步,她的目光落在一匹暗紫色的布料上:“宋師傅,再加一件這個料子的。”
明樓微微皺眉:“這個顏色……”
他不覺得這個顏色丁薇穿合适,顯然,宋師傅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他正在想着措辭,正打算勸丁薇換一種的時候,卻聽她道:“宋師傅應該有大姐的尺寸吧!”
原來是給明鏡挑的。
“明太太倒是個有心人,這個顏色,的确和明董事長很配。”
明樓個簡單的花樣,繡起來不會很耗時間:“那這兩件就麻煩宋師傅辛苦一下了。”
“你們明家都是我的老顧客了,放心。”
明樓和丁薇走出宋師傅的服裝店,阿誠已經在車邊等着了。兩人正要過馬路,突然“嘭——”的一聲槍響,打破了街道的平靜。
人群一下子騷亂起來,尖叫聲,跑步聲,雜亂無章。
幾乎是槍響的第一時間,明樓就将丁薇摟在懷裏,半蹲着身子,跑到了一處電話亭旁邊,借助電話亭掩住了兩人的身形。
阿誠掏出槍,循着子彈的方向打了兩槍,卻沒有打中人。
“阿誠——”
明樓叫了一聲,阿誠瞬間會意,他迅速地将車門打開,明樓和丁薇快步跑進車中。
伴着尖銳的輪胎摩擦聲,車子飛速地離開了。
汽車裏。
短時間的沉默後,明樓問:“有沒有看到對方的背影?”
“有,應該是一個女人。”
“女人?”丁薇意外,這年頭,會用槍的女人并不多。
“這裏離76號不遠吧!”
阿誠答:“76號就算沒有聽到槍聲,但應該也會有警察局的人封路排查槍手。”
“沒用的,警察局那些人,有幾分能力我比誰都清楚。他們能查到線索,那一定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大哥,需要現在去76號嗎?”
“不用了,回家吧!”明樓察覺到丁薇微微發抖的手,握住,“回去以後責令梁仲春追查。”說完,他轉頭看向丁薇,“別怕,有我在。”
“我不怕的,沒事。”丁薇知道明樓擔心自己,寬慰他道,“你忘了我十六的時候,那個想要殺我繼父的槍手……”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明樓打斷了:“你十六歲的時候,還不是我的妻子。但是現在,你是我的愛人,保護你本就是身為丈夫應該做好的事情。”
難得聽到明樓說甜言蜜語,丁薇竟一時愣住了。
“傻了?”
丁薇:“是啊,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阿薇,我的生命已經屬于國家,屬于我的信仰,我注定會對你有所虧欠。你一直在努力當一個優秀的妻子,而我卻注定當不了一個合格的丈夫。我想盡可能地做到最好,可是沒想到……”明樓嘆了口氣,“本來是想給你一場驚喜,沒想到卻變成了驚吓。”
“已經很好了。你知不知道,在明臺飛香港的航班上,我看那些服務員穿旗袍,就想着我到上海一定要找時間找好的師傅,做幾件旗袍。像宋師傅這樣技藝的手藝人,已經越來越少了。之前明臺倒是和我說過幾家,倒比宋師傅這裏好找,就是手藝,不如宋師傅。”
丁薇突然皺了皺眉,似是想到了什麽,還沒開口,卻感覺到明樓的手□□着自己的無名指:“本來還打算帶你去銀樓挑戒指的。”
“你有心,比什麽都重要。”丁薇想到自己剛才想起的問題,“說起來,宋師傅這裏不算好找,槍手是怎麽找到這裏的?他又是怎麽知道你的行蹤的?”
明樓沉默了片刻,說了三個字。
汪、曼、春。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昨天更的,結果電腦不知道為什麽沒上得了網,不太清楚旗袍的定制,所以卡在那裏了。
今天練車回來就補上了。
☆、第 103 章
汪曼春?
汪曼春會這麽蠢?
明樓伸手将丁薇的另一只手拉過來,罩在自己的手中:“手這麽涼。”
丁薇的心一下子軟了。
怕嗎?當子彈和自己擦身而過的時候,當那聲槍響就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當她連槍手都沒有看清的時候,她其實很怕。
只是堅強久了,好像,害怕、示弱變成一件遙遠的事情。
十六歲那年,她知道了政治除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還有你死我活、斬草除根;十八歲,她接觸了共産主義思想,知道了馬克思、恩格斯;十九歲,她第一次見到明樓,對他一見鐘情;二十歲,她懵懵懂懂地,有了信仰,這個信仰,是共産主義,是明樓,也是當年的美人叔叔。
二十二歲,她因緣際會,成了軍統的一員。
從十六歲開始,繼父就告訴她,她不可以害怕,不可以膽怯,因為這會成為別人攻擊和傷害她的切入點,所以,即使再怕,也不能表露出來,即使慌亂,也要故作鎮定。
她恨過繼父的嚴苛,可當繼父的政敵雇傭的殺手第二次破門而入的時候,她便明白,現實比她以為的還要殘酷。過去,是她低估了一切。
二十三歲,她成了明太太,有個男人發現了她努力掩藏的害怕,他沒有揭穿,只是握緊了她的手,給她溫暖。
就這一瞬間,丁薇什麽都不想了,不去想明樓說“汪曼春”是什麽意思,不去想那枚子彈到底從何而來,目标是誰。
她想休息一會,放下工作。
可惜的是,這樣的休息,真的只有一會。
當阿誠将車停在明公館的時候,丁薇知道,她還有比兒女私情更重要的事情。
她看到了明公館外的一個黃包車車夫,那是蕭堅的下線——他們之間,應該已經不再聯系的。
“大少奶奶,剛有人給您送來了一封信。”剛到家,阿香就把信送到丁薇手裏。
“什麽時候、什麽人送來的?”
阿香:“是一個黃包車夫。就在您和大少爺回來前十分鐘不到。”
“我知道了,”丁薇接過信,跟在明樓身後走進書房。
阿誠在客廳給梁仲春打了個電話,讓他徹查剛才的槍擊事件。廚房裏,阿香在準備晚飯。書房裏,丁薇正用一只蘸滿水的毛筆在信紙的空白處輕輕塗着。
明樓坐在沙發上:“蕭堅失蹤了。”
“我知道。”
“你知道?”
“嗯。”信上的字已經顯露出來,丁薇看過之後,将信和信封一起燒毀,“他已經犧牲了。”
明樓楞了一下。
“他的下線會在近期撤出上海,臨走之前來冒險通知我,我和蕭堅之前見面的地方被梅機關盯上了。”丁薇在明樓身邊坐下,靠在他身上,緊繃的身子在熟悉的肩膀上放松了一些,“你剛才說汪曼春,是什麽意思?”
明樓再次将丁薇的手拉過來,和她十指緊扣:“那顆子彈的目标是你。”
回想了一下子彈的軌跡,丁薇點了點頭:的确,那顆子彈是沖着她來的。
“可汪曼春……什麽時候這麽沒腦子了?”
直接槍殺這種戲碼,真要上演,也該在她剛到上海的時候發生吧!
“我只能說,汪曼春是最大的嫌疑人。她原本約我晚餐,被我拒絕了。她知道明家家宴的目的,知道我帶你做衣服,不難猜我會帶你到宋師傅這裏來。”
“阿誠應該認得出汪曼春的背影吧?”
“我想,應該不是她親自動手。汪曼春是南造雲子的學生,她的槍法不差。而且,她的目的應該是阻止這場家宴——比如,讓你受傷。她這是無計可施,狗急跳牆了。她很清楚,如果她殺了你,或者大姐,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不過,安全起見,這幾天你不要單獨出門,知道嗎?”
丁薇靠在明樓的懷裏,微微仰頭看他:“擔心我啊?”
“我很擔心。”明樓說得很鄭重,“阿薇,我很擔心。有時候,我特別希望你帶着大姐離開這裏。不過,我知道你不會答應的。”
丁薇輕輕吻了吻明樓的嘴角:“我不想你那麽辛苦,哪怕只能替你分擔一點點,我都會很開心。”
“我知道。”明樓緊緊摟着丁薇,“阿薇,等解決了汪曼春,我們要個孩子吧!”
丁薇一愣:“你改變主意了?”
原本,兩人商議暫時不要孩子的。
明樓不答,只是問:“好不好?”
“學生當然聽老師的。”
阿誠敲門告訴兩人晚飯已經好了。
吃完了晚飯,時鐘的指針已經指向了七點多,明鏡提着大包小包滿載而歸。她的心情顯然很不錯,買了不少家宴要用的東西。
家宴前一天,宋師傅親自上門送旗袍。
明鏡也在家,聽說是丁薇和明樓挑的,高興得不得了,興沖沖地試了衣服,滿意得很。宋師傅對明鏡的尺寸很熟悉,所以沒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倒是丁薇的那件,好幾個地方都還要修一修。宋師傅在明公館呆了好幾個小時,才替丁薇改好了旗袍。
明公館的大廳裏,花團錦簇。明氏親族們齊聚一處,有喊堂哥的,有喊堂弟的,有喊明少的,依次不均的聲音,回旋在光線明亮的明家大廳裏。
明樓攜着丁薇,從扶梯上緩緩走下,阿誠随侍在側。
明鏡儀态華貴地站在大廳中間,和親戚朋友們致敬。
明公館裏一片熱鬧氣氛。
與此同時,76號的刑訊室裏,陰暗,潮濕,黴味和腐肉的臭味夾雜在一起。
“去死吧!去死吧!”
汪曼春讓人找來了幹毛巾,把幹毛巾塞進的嘴裏,讓毛巾進入食道和胃,等到胃酸把毛巾融合後猛地外拉。
犯人的胃被拉了出來。
汪曼春掏出絲帕,捂住口鼻,聽着犯人痛苦的呻吟,想象着另一個女人的模樣。
“汪處長,胃裏是空的。”
“拖到外面去吧。”
手下的人很快将犯人拖了出去,用黑布罩住了犯人的腦袋。他們知道,汪處長的意思,就是要拿這個人練槍了。
這不是汪曼春第一次這麽做,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汪處長,孤狼來信。”
汪曼春看了一眼痛苦呻=吟着的犯人,“嘭嘭嘭——”,一槍又一槍地打在犯人的手腕、腳踝、肩膀等多處,看着犯人血流不止,她感到了快意,極大的快意。
她停了手,拆了信,用茶水打濕信紙,看到上面的信息,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明鏡,等到我抓住了明臺的證據,抓住了明臺,我等着你跪着求我的那天!
汪曼春擡起頭,看向被綁的犯人,對着犯人的腦袋,“嘭——”
呻=吟聲停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朝陽105的地雷~(*  ̄3)(ε ̄ *)
汪曼春沒那麽蠢真去殺丁薇,他的目标是得到明樓,查到她殺了丁薇她也一定會沒命噠~所以她就是想阻止家宴,這樣丁薇還不算入明家,因為沒正式見過明家的宗親。
☆、第 104 章
草坪的噴水池旁,丁薇和明堂各拿着一杯酒,碰了碰杯:“明堂哥,謝謝。”
噴泉的水聲掩蓋了兩人的低語。
“除了這聲‘謝謝’,你還得給我個解釋吧?好歹,我把陳秘書給撤了出來,損失了一個重要的安排。你這邊,我也不好多打聽。”
丁薇笑了笑:“是該給明堂哥一個解釋。只是……這個說來話太長了,我倒有點不知道要從哪裏說起了。”
“能說多少說多少,說不了的我也不勉強。”
事情隔了點時間,明堂也嗅出點味道了。
“我之前的一個任務需要海關的情報,明堂哥,你知道的,海關,是明樓負責的,我的任務成功了,明樓第一時間會被日本人懷疑,所以,陳秘書的暴露,是為了洗清明樓的嫌疑。
至于孫娜,我雖然懷疑她是日本間諜,但我并不确定她到底是向梅機關還是特高課彙報,所以讓陳秘書在孫娜面前露出破綻,她向日本人彙報的時候,我派人跟着她,就能找到她的主子。”
明堂喝了一口酒:“洗清明樓的嫌疑并不是只有一種辦法。”
“明樓和阿誠已經在查陳秘書的底細了,現在不撤,難道真的要讓他們查到嗎?”
“那蕭堅又是怎麽回事?我方才都聽幾個二房三房在嚼舌根,說你和蕭堅前段時間不清不楚的。他和你現在斷了?”
“他之前在追求我。”丁薇說,“明堂哥,從小到大,我身邊的桃花可是不少的,只可惜,我都不喜歡罷了。你可別對我的魅力有誤解啊!”
“……”明堂被丁薇話裏□□裸對自己的贊美噎了一下,“這個蕭堅,到底是什麽來頭,他那個堂口,可是幫着日本人做事的。”
“我不知道。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蕭堅不是他的真名,至于他真正的姓名、來歷、家庭……我全都不知道。而且……他現在已經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
不是真名?失蹤了?
明堂琢磨了一下,反應過來:“他是——你你你你個小赤佬,倒是挺聰明的啊!”
蕭堅的失蹤,讓陳秘書的情報有了一個最佳的去處。在日本人看來,蕭堅和陳秘書互為同黨,同時撤離。
一個圈,畫圓了。
“不敢不敢,我也就比明堂哥,聰明了一點點而已嘛!不過呢,和明樓比,我還是比他笨的。”
明樓設局,目标明确,幹淨利落,不留證據;而她,卻不同,她的局,喜歡來點意外驚喜、無心插柳,還喜歡留下證據,混淆視線。
不僅陳秘書、蕭堅、孫娜這個圓圈上了,還給高木,甚至特高課,惹了梅機關猜疑。高木被派去調查抓捕陳秘書,就證明了梅機關對特高課的不信任。
争權奪利的內鬥,76號不會幸免,日本人裏面,也不會。
“我誇你一句,你還嘚瑟了啊!”明堂看見明樓穿着黑色的禮服走過來,換了話題,“聽說你和明樓前幾天被襲擊了?找到槍手了嗎?”
“明堂哥消息靈通啊!”槍擊的事情,為了不讓明鏡擔心,明樓和丁薇都閉口不談,只是讓梁仲春追查,不出意外地,沒有查到結果。
雖然懷疑汪曼春,但沒有證據,也不好指責。加上明樓說這事他另有安排,丁薇就不再過問了。
明堂看向明鏡的方向:“我這個大妹,很喜歡你這個弟媳婦。”
“我知道。”丁薇看到遠處明鏡臉上的笑容,“我有一個想法。我想說服大姐離開上海。”
“去哪?法國現在也不太平,你繼父那邊還好吧?”
“目前為止,沒有消息。”丁薇嘆了一口氣,“換個想法,這也不是一件壞事。政權換了,我不知道他是否轉變了立場。不過……沒有母親回英國的消息,或許我繼父現在應該還在。”
“在聊什麽?”明樓也站在了噴水池邊,“明堂哥。”
“聊到法國,明堂哥的香水生意,還有我父母。你和明堂哥聊吧,我去給你拿杯酒。”
“我不介意喝這杯,”明樓拿過丁薇的酒杯,杯中還有半杯酒,“不過,明堂哥的酒杯倒是見底了。”
丁薇取了醒酒壺,替兩人的酒杯添了酒。随後,把空間和時間留給明樓。
“你和汪家的那個瘋丫頭,沒來往了吧?”明堂問。
明樓道:“工作上的來往,阿薇知道的。”
“你呀,水太深,我看不透。”明堂換了話題,“聽說你把面粉廠送給明臺了?”
明樓點頭:“這孩子心氣高,出手不高。從小就被我大姐寵壞了,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先給他一家面粉廠,讓他試試水吧!他總得學着自食其力。”
“那你的其他産業呢?總得有人替你姐姐分擔吧!難道你打算讓弟妹一直在警察局?”
“看阿薇的打算吧,她向來有自己的主意。”明樓喝了口酒,不經意地說道,“聽說你經營的鐵礦産量劇增?你不打算繼續賣香水了?”
“你哪聽來的?”明堂一皺眉。
明樓:“道聽途說。”
“我這個礦,日本人眼饞,盯得緊。特別是最近,你知道嗎?日本人的礦被游擊隊給炸了。”
明樓驚訝:“有這事?我竟然不知道。”
“你一個做經濟的,這些事聽說得晚也正常。日本人那邊來跟我談話,逼着我把一大批生鐵‘送’給他們。三十車廂的鐵啊,只當白送。”
阿誠遠遠地看見明樓在和明堂說話,他和明樓目光交彙,阿誠點了下頭,示意事情已經辦妥。
明公館的這一場家宴也是明家難得的聚齊,下午的時候,親戚間湊了好幾桌,打牌搓麻将。幾個明家親戚本來想欺負丁薇不會打,沒想到丁薇上手很快,輸了最開始的幾把之後就開始連贏,好在丁薇有分寸,連贏了五把之後便開始放水,讓同桌的每個人都是輸贏差不多。
天近黃昏,夕陽西下,華燈初上。
草坪上,有人在閑聊,有人在跳舞,王天風一身西裝,混在人群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王先生真是厲害,連明家的家宴,都混進來了。”丁薇注意到王天風肩膀上的泥土和西裝袖口的磨損,目光下移,在他的皮鞋上略過,“不愧是毒蜂。”
“你家毒蛇也不賴。”王天風道。
丁薇發現王天風的時候特地拿了兩杯酒,将其中一杯遞給他:“請。”
王天風接過酒杯,姿态優雅地和丁薇輕輕碰了碰杯:“恭喜你。”
“謝謝。”丁薇道了謝,“不過我知道,你今天特地翻牆進來,可不是單單是為了來說句‘恭喜’的吧?”
“老板說,和你說話,得當心,看來的确如此。”
聽王天風提到戴笠,丁薇問:“先生有任務給我?”
“老板讓你查一個人。”
“誰?”
“沈安娜。”
丁薇皺眉:“沈安娜是誰?”
“你只要做好你的調查工作就行。”王天風微微舉了舉酒杯,“這酒不錯。”
“王先生品味也不錯。好了,任務說完了,你該走了。”
王天風沒料到這麽快就被下了逐客令:“你……”
“怎麽,你還有其他目的?”
“你當真很喜歡明知故問。”王天風咬了咬“當真”二字。
當初在飛機上,戴笠也這麽說過。
“你在這裏,她會發現我的。”
丁薇環顧花園,看見明鏡正和人在說話:“從科學的角度來說,視網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