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品相關(29)
作品相關 (29)
偷聽,那為什麽丁薇突然換了法語?而且,還是發音那麽奇怪的法語,像是……靠近意大利那一帶的發音。
“你的反應是正常的,”丁薇停頓了一會,解釋道,“在中文的環境裏,突然有一兩句法語,對于能聽懂的人來說,雖然會有剎那的愣神,但很快會聽懂。我的發音雖然奇怪,可我說的确确實實是法語,口音重一些而已。”
“孫小姐的反應?”
“她的反應,只有兩種可能,一種,完全不懂法語,另一種,她習慣了。可是資料上,孫小姐是在南特留學的,那裏更靠近西班牙。所以,我傾向于第一種。”
“只憑這一點……是不是太牽強?”
“明臺相親那天,天氣如何?”
阿誠回憶了一下:“天氣晴朗。”
“不僅那一天,前一天天氣也是晴朗的。”丁薇說,“可是孫小姐的裙角,是濕的。我注意到她的鞋子上有泥點,才幹沒多久,鞋底還有一點淤泥。兩天沒有下雨,天氣幹燥,哪裏會有這樣濕潤的泥土?”
阿誠:“公園?清晨會有露水,那兩日晝夜溫差有點大。”
丁薇點點頭:“大姐告訴我,孫小姐不是和孫太太一起來的,孫太太先到,孫小姐才來,說是早上去了一趟百貨公司。”
“孫小姐為什麽撒謊?”
“你不問,孫小姐到底去了哪裏?”
阿誠等着丁薇解惑:“大嫂知道?”
“你知道我那天見了誰。見面的地點附近,正巧有一個公園。蕭堅離開的時候,我看到一個一閃而過的身影,不過,那個身影穿着外套,我并沒有看清是誰。”
阿誠在腦中迅速勾勒出地圖:“會是湊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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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覺得孫小姐的身影有些熟悉,于是跟了幾步,沒想到跟着她進的一品香,知道了她的身份。當然,僅憑這些,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但當我聞到她身上極重的香水味時,我發現了問題。”
“香水?”丁薇對香水的味道很敏感,當年阿誠替明堂調的那款最暢銷的香水,就有她的功勞。
“我很确定,香水味,是為了掩藏她身上的另一種味道。”
阿誠問:“是什麽?”
“鴉片。”
公園旁邊,有好幾家煙館。
鴉片誕生已久。
在歐洲,吸食鴉片在文學家和藝術家中甚至一度是常态。歌德、柯爾律治、華茲華斯、司各特、雪萊、拜倫、德.昆西等,他們相關作品的創作可能都多少與鴉片有關,有些作家還患上了鴉片瘾。最可笑的是,許多作家在患上鴉片瘾之後,才創作出了最着名最好的作品。德.昆西曾經在他的作品中用大量篇幅描寫自己吸食鴉片後的奇妙感受,并寫下了着名的《鴉片頌》:
哦!公平的強大的鴉片啊!對于窮人和富人你一視同仁,你為那些永遠醫治不好的創傷和“那誘使精神反叛”的苦悶帶來了減輕痛苦的香脂——雄辯的鴉片啊!……你在黑暗的中心,運用頭腦幻想的心像建造了城市和廟宇……其富麗堂皇的程度超過了巴比倫和希卡托比羅斯;“從雜亂無章的睡夢中”把那久埋地下的美人和亡故的家庭成員的面孔,在洗淨了“墳墓的不光彩”之後,都召回到光天化日之下。只有你才能把這一切禮物贈給人類,只有你才掌握着天堂的鑰匙。
鴉片戰争前,中國處在貿易順差,是白銀流入國。當時,西方的白銀大批流入中國,讓西方人極其不滿。資本主義渴求貨幣,需要資本,而不是物資。于是,為了扭轉,英國通過在殖民地印度種植鴉片,走私中國,賺取暴利。逐漸地,貿易順差,變成了貿易逆差。大量的真金白銀,開始流入西方。
與此同時,鴉片在中國泛濫,吸食鴉片成瘾者不計其數。
鴉片,一度和金銀一樣,在中國是一般等價物。
然而,1909年起,世界各國逐漸開始抵制鴉片等毒品貿易,并相繼制定一系列國際公約。國際聯盟通過鴉片咨詢委員會承擔起了協調毒品控制的任務。該委員會于1924年至1925年冬天,在日內瓦制定了《國際鴉片公約》。于是,在國際上,鴉片貿易逐漸被認定為非法。
東北三省淪陷之後,日本在東北大量栽種鴉片,并逐漸擴展為在淪陷區有計劃地栽種鴉片,并就近銷售。他們設置鴉片工廠,進行生産制造,通過鴉片來榨取巨額經濟利益,以達到“以戰養戰”的目的。
日本,早就取代了英國,成為向中國輸入毒品最多的國家。
1932年到1935年,蔣公曾建立起一套成熟的鴉片貿易控制體系。在此基礎上,1935年4月,國民政府宣布了清除鴉片和毒品的六年計劃。該計劃期望通過将鴉片貿易及其利潤置于政府控制之下,并減少中國鴉片吸食總量的方式來淨化國家。
可惜的是,1937年,在日本人主導下,僞滿洲國制定了“十年斷禁政策”;同年10月,僞滿政府正式公布《斷禁鴉片方案要綱》,聲稱要“興起國民禁煙運動”。然而,《斷禁鴉片方案要綱》所規定“禁煙三期設施項目”,基本內容是取締私人經營鴉片,進一步明确日僞經營鴉片的壟斷權利:可謂借禁煙之名,行對種煙、收煙、賣煙的直接經營管理之實。實際上,所謂十年斷絕鴉片,不過是用禁煙的招牌來欺騙群衆。
丁薇記得,她曾經在戴笠處看到過一份報告:淪陷區,鴉片種植面積共有約1500餘萬畝,吸食人數則高達3200多萬人,占淪陷區總人口數的8.8%。僅東北一地,有17.9萬人直接因吸食而死亡;在上海,每天也有二三十人因吸食過量致死。
警察局上任不過短短幾天,丁薇已經認識到鴉片在上海的破壞力,幾乎每天,都會有死于吸食鴉片過量而死的屍體被發現。
阿誠沉默了片刻:“日本人?”
“應該是。”
“大嫂覺得要怎麽做?”
“找人偷偷把她綁了,關起來。等到她煙瘾發作的時候,什麽都不用問,她都會交代的。”
只不過,丁薇猜測,從孫娜那裏也問不出什麽來。日本人既然靠鴉片來控制孫娜,那麽自然也知道,當煙瘾發作的時候,她是什麽秘密都保不住的。
丁薇至今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煙瘾發作之人的情景。她曾經在俞蛟的《夢廠雜着》中讀到過:“瘾至,其人涕淚交橫,手足委頓不能舉,即白刃加于前,豹虎逼于後,亦唯俯首受死,不能稍為運動也。故久食鴉片者,肩聳項縮,顏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然而,親眼所見的沖擊力,遠比文字描述可怕。
“對了,”想到孫娜手上的那個戒指,丁薇提醒道,“她的戒指可能是件暗器,我懷疑有毒針之類的,小心提防。”
“毒針?”阿誠皺眉,神情嚴肅起來,“難道,她就是兇手?”
“兇手?”
“B區有人死了,死因是中毒,屍體檢查過,只有一個針眼大小的傷口。如果是毒針,就對上了。”
丁薇若有所思:“恐怕……她手上的人命不止這一條。”
阿誠并未注意到丁薇話中的深意。
六個小時前,明公館附近。
“你耍什麽花樣?你知不知道我的人進入新政府有多不容易,你現在要她撤離?”明堂昨晚有應酬,只收到丁薇的口信,讓他安排陳秘書撤離。
面對明堂的質問,丁薇表現地很坦然:“和她打交道最多的兩個秘書,都是日本人。你覺得陳秘書安全嗎?”
“別神神叨叨的,到底什麽打算,你別和我那弟弟學!”
“吳淞口的事聽說了嗎?”
“軍統內讧?”明堂盯着丁薇,皺眉,“你該不會想告訴我這事你也有參與吧!”
“明堂哥慣會扮豬吃老虎,想聽全部嗎?”
“別,這事我不想摻和。說陳秘書,說陳秘書!”
“陳秘書暴露是遲早的事情,主動暴露,我們能争得先機。”丁薇說,“有只狗今天會向她的主子告密,說陳秘書是抗日分子。随後,她的主子會去陳秘書那裏抓人。然後,在陳秘書家裏,日本人會發現陳秘書是抗日分子,證據确鑿。而昨晚那艘船的消息,就是通過陳秘書洩露出去的。”
“吳淞口那艘船和日本人有關系?”明堂琢磨點味道出來了,“你是要用陳秘書把明樓給摘出來?”
“這只是其中之一。我要一舉三得。”瞥了一眼明堂,丁薇笑問,“這一回,要聽嗎?”
“你把我兄弟牽扯進來了,我能不聽嗎?”
“交換吧!”
“小赤佬!”明堂罵了一句,“他是軍統的毒蛇,你該早就發現了,非逼着我說?”
“這麽說,陳秘書也知道了?”
明堂默認了。
“我不僅要用陳秘書幫明樓撇清關系,還要日本人自己亂一亂。同時,确認一只狗的主人,到底是誰。”
船的事情特高課并不知情,那麽應該是梅機關負責,而特高課的高木,未婚妻在新政府做事,也有察覺的可能。這件事情,給梅機關種下一顆對特高課懷疑的種子。
至于确認孫娜是日本人的間諜,不過是順勢而為。關鍵是,孫娜的主子,到底是特高課,還是梅機關。
Reference:
《重讀民國之鴉片篇一:護國戰争的另一面》
《日軍向中國輸出了多少鴉片》
《第一次鴉片戰争結束後中英貿易仍存在巨大逆差》
百度百科:鴉片
維基百科:鴉片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份盒飯已發,蕭堅。具體是怎麽領的後面會解釋。
本來4號晚上要發的,看完湄公河行動,加了一些東西,所以改到這個點了。
生命沒有第二次機會,所以為了那些用血肉和生命保護着我們的緝毒警察們,涉毒明星/導演/編劇等都不應該給第二次機會。我不會要求他人必須如何,但我會從我自己做起,抵制他們參與的一切作品。
評論抽三個紅包。
☆、第 97 章
德國鄉村俱樂部。
阿誠和郭騎雲站在包廂門口守着,兩人互相盯着對方,不發一言。包廂內,明樓和王天風面對面坐着,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明樓先發制人:“你居然敢來見我!”
王天風也不敢處于下風,回擊道:“你居然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現在是你欠我的!”
王天風質疑:“我欠你什麽?”
明樓氣憤地指着王天風,厲聲吼道:“你問過我嗎?”
王天風也跟着吼了起來:“我為什麽要問你!”
“你說為什麽?”
“我在執行任務!”
“‘你帶走的是我兄弟!”
唇槍舌劍很快變成了拳腳相加。
門外的郭騎雲和阿誠聽到動靜,沖進來拉架。阿誠擋在兩個人中間挨了王天風有力的一拳:“有話好說。”
王天風用手指着明樓:“你兄弟害死我了!這筆賬怎麽算?他炸毀了一船的走私香煙、洋酒,他毀掉了一條軍界的走私鏈!是他害死我!”
“徒弟是你自己挑的,學生是你自己教的,你活該!”
郭騎雲道:“一人少說一句。”
阿誠攔住郭騎雲:“有你說話的份!”
郭騎雲不悅地瞟了阿誠一眼:“也沒有說話的份!”
“看好你家‘瘋子’。”
“你讓‘毒蛇’別亂咬。”
咚咚咚——
清脆的敲門聲響起,四個人循聲擡起頭,只聽倚着門站在包廂門口的女人問:“我有說話的份嗎?”
“你怎麽來了?”
“誰讓你來了!”
丁薇走進包廂,帶上門:“王先生,火氣太大,小心傷肝。”
“怎麽?你和我見面,還要拉個女人來壯聲勢嗎?”
“老話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明樓道,“不像有些人,孤家寡人,只有一個副官陪着。吃不着的葡萄,總是酸的。”
王天風冷笑一聲:“我記得阿誠畫畫不錯,就是畫技總是上不了檔次。”
明樓笑了笑,說:“那也比你家侄兒號,只能拍拍三流小明星。”
聽着兩人之間的冷嘲熱諷,郭騎雲忍無可忍:“組長,你能不能管管他們?”
王天風在丁薇那裏比口舌之利,是讨不了好的——這一點,他之前已經見識過了。所以,與其指望這兩個人有點長官的樣子,還不如指望丁薇開個口。明樓應該不會駁自己的老婆,王天風也不會主動自讨吃癟。
“阿誠,”丁薇說,“郭騎雲,你們倆出去吧!”
“啊?”
“這是命令。”
郭騎雲和阿誠擡步走出房門。
“明臺可能會過來,你們倆盯着。還有,別大眼瞪小眼了,不管怎麽瞪,你們的眼睛也就那麽大。”
郭騎雲腳步微頓,忍不住看了看阿誠的眼睛,嗯,組長說的一定是阿誠,他的眼睛可不小。
聽到關門的聲音,丁薇在暗處的沙發坐下:“別管我,你們繼續。”
“你這是什麽意思?”王天風冷着臉。
“我覺得我表現得挺明顯的。”丁薇道,“坐在這裏,當然是防止你撒潑。”
“你怕我欺負你男人?”
“錯,我怕你,被我男人欺負地……連哭都沒地方哭。”丁薇說,“不過你放心,真到了那個時候,你哭一聲,我還是會幫你的——看在先生的面子上。”
“少拿老板來壓我!我告訴你,你別指望能力強的人态度好。”王天風暗諷丁薇能力差,他環顧了一下包間裏優雅的環境,“上上下下都是漢奸走狗。”
明樓拍了一下桌子:“罵夠了沒有!”
“沒有!”
“我就知道,我們倆不能合作!”
“我原本不想和你見面,直到你把我徒弟拉下水!”
“到底是誰拉我兄弟下水的?”
“我教他游泳,你卻要淹死他。”
“不如我們換換?”
王天風一愣,心知肚明地諷刺了一句:“你真偉大。你舍得嗎?”說着,他瞟了一眼角落,坐在陰影裏的丁薇。
這一句将明樓徹底激怒:“你覺得我沒感情嗎?你覺得我冷血是嗎?你對一個卧在戰壕裏随時準備告別這個世界的戰士說,你沒感情!你對一個出生入死的人說,你冷血!因為什麽?我犧牲了同袍之義,犧牲了骨肉親情,我自己都覺得自己面目可憎,你還要一刀一刀來挖我的傷疤,你真義氣!”
王天風看着激動的明樓,無言以對。
“老子真想一刀一刀刮了你。”
王天風沉默了。整個房間一片安靜,時間一分一秒地走着,沒有人說話。王天風和明樓相互對望着,沒有人說話。而隐在陰影裏的丁薇,沒有人看得到她此刻臉上的神情。
她就這麽沉默地坐在角落裏,沉默地仿佛空氣,仿佛只是一個空空的軀殼留在這裏。
“對不起。”王天風先開了口。
“不是你風格。”
“破例一次,”王天風補充了一句,“不是為了你。”
在看到丁薇出現的時候,他就有一種感覺,她知道了。
這個女孩子,向來不會把什麽都表露在臉上,他還記得在飛機上的時候,她明明比明臺更早地看穿了所有的事,但卻一直都沒有開口。她從來不是多管閑事的個性,她的到來,絕不會沒有緣由。
這句對不起,是說給明家的。希望……那個人能有機會聽到他的這句對不起。
“對不起。”
王天風冷言冷語:“我沒空聽你道歉。”
“這句話,不是說給你聽的,是為了國之勇士。”
算計了那麽多,終究還要由他們來送掉那些真正的愛國者的性命。而那些只圖安逸的軍統高層,卻享受着走私地香煙、洋酒,醉生夢死。
“你做了這個決定,會後悔嗎?”
“跟你一樣,我從不後悔。可是……對家庭,我早就後悔了。”
王天風微不可查地輕輕嘆了一口氣,他不後悔,只是終究有負于她,這輩子,他連一句對不起,都不能對她說了。
“這是戰争,需要有人沖開一條血路。我無法想象你的感受,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彼此的生死、成功或者失敗。”
“只要能把握住時機,我們就會有勝算。”明樓和王天風交換了一個眼神,道,“阿薇,你有什麽想法?”
陰影裏,丁薇的身形一動不動。
“阿薇?”
“啊?”丁薇回了回神,從沙發上站起,“我沒什麽想法。”
她給明樓和王天風續了茶:“于曼麗肯定會告訴明臺這個地點,我去外面等吧,阿誠和郭騎雲攔不住他的。”
說完,她拉門出了包間。
“你女人怎麽了?”
“我以為這個問題你更清楚答案。”明樓知道現在不是關心丁薇情緒的時候,“我要知道你執行方案的所有細節。”
“不可能!”
“點子是我出的!”
“你的點子很好,但是你的計劃,婆婆媽媽、拖泥帶水,沒什麽含金量。要想日本軍部相信這個計劃,必須要有果決的犧牲精神,沖出一條血路。”
“我拒絕和你合作。”
“不需要你合作,你能夠自保就成。我的計劃保護了誰,犧牲了誰,你自己心裏清楚。軍統和上海站都需要你,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取代你。”
“那阿薇呢?她的工作不必受我安排,你不怕她破壞了你的計劃?她現在可是警察局名義上的副局長。”
王天風反問:“你的女人,你自己管不好?”
“這不是家事。”
“連你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你未免也太失敗了。”
“她不是我的下屬,不是我的附庸。她是一個獨立的人!我警告你,你別胡來!”
“你不是罵我是瘋子嗎?我這次瘋給你看!不過你放心,所有的行動細節,老板都過目了,你的女人,是老板的愛徒,老板是不會舍得讓她送死的。何況,上層對她還有其他指望。倒是你兄弟,曾經那麽信任過你的人,遭到背叛,他會怎麽樣?會改變嗎?”
明樓堅決道:“不會。”
王天風冷笑了一聲:“你太自信了!”
“你就不怕‘死間計劃’是一個錯誤的假設嗎?”
王天風反問:“你怕了?”
“你的賭注太大,你就不怕一輸到底?”
“賭注越大,贏面越大。你敢下賭注,我就敢跟到底!”
“那就賭一局吧!”
王天風暗忖了一會,說:“這樣吧,我贏了,指揮權歸我,你贏了,指揮權歸你。但我提醒你一句,上層最新的指示,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
“你我心知肚明,那艘船是怎麽回事,寧海雨不過是替罪的羔羊而已。你難道還以為老板會猜不出誰幹的嗎?他的小組焚毀了一船鴉片,死罪難逃。這次行動可以讓他們死得壯烈、死得體面。這是老板的決定。”
包間外,丁薇倚着門,不發一言。
阿誠和郭騎雲留心着樓下的動靜,時不時看兩眼丁薇,他們總覺得,從包間出來,丁薇的情緒……有一點點不對。
只是……他們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阿誠看到樓下的車子:“大嫂,明臺來了。”
“我知道了。”
丁薇深吸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她不能在明臺面前露出破綻。
明臺很快上了樓,在服務生的指點下從走道的一側走到盡頭,一擡頭便看見郭騎雲和阿誠站在一個房間門口說話,丁薇站在窗邊,手裏拿着一杯紅酒,似是聽到聲響,才回頭看見了他。
“大嫂。”他先叫了人,才看向郭騎雲和阿誠,“你們……認識?”
“從于曼麗那知道的?”
明臺點點頭,“嗯”了一聲。
丁薇給阿誠和郭騎雲使了個眼色,兩人敲了敲包間的門,阿誠說:“先生,明臺來了。”
明樓親自過來開了門:“來了啊,進來吧!”他擡起頭,和丁薇目光相交,“你呢?”
“你們那烏煙瘴氣的味道散了,我就不必在這吹冷風了。”這一句,似是抱怨,似是撒嬌,明臺沒聽出異常。
“是我不好,讓你在這吹冷風,”明樓将丁薇拉近,握了握她的手,“手怎麽這麽冷?”說着,将她的手包裹住,還輕輕搓了搓,“一會回家了讓阿香給你煮碗姜湯。”
“不要——”
“良藥苦口,真病了,有你受的。”
包間的門再次關上。
“女人都這麽善變?”郭騎雲低着頭捉摸了半晌,問,“還是她翻臉特別快?”
他至今還記得蜘蛛到的第一天,自己被擺了那一道。幾句話功夫,從這到那,什麽秘密都沒瞞住。
“說明我大嫂能力強。”阿誠冷哼了一聲,“哪像有些人,破綻一堆。”
“你說誰呢?”
“我說錯了嗎?難怪你進軍統這麽久了,我大嫂一來,就成了你的組長。”
郭騎雲沒再吭聲,丁薇的能力……除了體力,的确是比他強太多。她涉獵極多,之前教他處理痕跡,掩藏行蹤,雖所言不多,仍讓他受益良多。軍統教的是雁過無痕,她卻告訴他,如何讓敵人有跡可循,明明朝着截然相反的錯誤方向而毫不自知。
包間內,丁薇和明樓面對面站在牌桌前,王天風和明臺坐在牌桌的兩頭。
明臺面前,一張暗牌,三張明牌,黑桃J,黑桃10,黑桃9。
王天風面前,一張暗牌,三張明牌,方塊J,紅桃Q,紅桃J。
已經是最後一圈。
明臺至今沒有看過底牌,不管王天風加多少籌碼,他都跟。
丁薇發牌。
明臺拿到了一張黑桃8.。
王天風拿到的是黑桃Q。
王天風押上了所有籌碼。
明臺同樣将籌碼一推:“我跟。”
王天風的底牌是方塊Q,他手上的牌,是福爾豪斯:“亮底牌吧!”
明臺翻牌,黑桃同花順。
王天風看看明臺,又看看明樓和丁薇:“你也很擅長洗牌。”
“也?”丁薇微笑,“看來王先生也很擅長。”
明樓提醒:“願賭服輸。”
王天風豪氣一笑:“當然,你胃口大,我輸得起。”
“明臺,你可以走了。”明樓對明臺說道。
明臺站起來,禮貌地和王天風告辭:“大嫂,我先走了。”
“去車上等吧,一會一起回家。”
明臺點點頭,低着頭出了房間。
“王先生,我想和您單獨談兩句。”
丁薇的平心靜氣讓明樓忍不住側目,他有一種直覺,丁薇會和王天風說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他不知道的事情。
“請坐。”
丁薇在明臺剛剛的位置上坐下。
“需要我回避嗎?”
丁薇看着王天風:“聽王先生的意思。”
王天風毫不客氣:“需要。”
明樓走出了房間,将空間留給兩人。
丁薇從手包裏掏出了一個小的錦盒:“麻煩王先生解惑,這是什麽?”
“我以為,你的涵養不會允許你私自打開。”
“如果我明知道你在算計我,利用我,我何必與你談什麽涵養?我本來是打算扔了的,不過畢竟……這東西不便宜。我很好奇,另外一只袖扣,在哪裏?”
王天風說:“不小心遺失了。”
“哦?那王先生可得好好感謝我,我替你找到了。”
“你真的找到了?”
“這款袖扣,價值不低。我父母結婚紀念日的時候,母親買了一對,送給了我的繼父。貨是我取的,所以,我對這款袖扣很熟悉。因為是純手工生産,做不到完全的無偏差,因此,為了保證配對,每一對袖扣,都有自己的記號。只有記號完全吻合,才是一對。我和王先生說找到了,自然是因為我匹配過了。王先生不妨猜猜,我是在哪裏找到的?”
“哪裏?”
“我大姐的梳妝盒裏。”
“據我所知,你是家中獨女。”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你說的是誰?”
“你都敢讓她弟弟送死了,你現在連說她的名字都不敢了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既然王先生聽不懂,那我就去找聽得懂的人吧!”
話不投機半句多,丁薇将錦盒收進手包:“我會将這個盒子,給應該給的人。”
“你站住——”
王天風叫住站起身的丁薇:“你是要害她嗎?”
“害她?王先生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呢?”丁薇原話奉還。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麽!”
“是嗎?”丁薇故作疑惑之色,“你是指把軍統的密碼本給她?還是讓她知道,她牽挂了這麽多年的人,把她最心愛的弟弟,送進了她最恨的76號汪曼春手裏?”
王天風看着丁薇,緊緊攥着的拳想要揮,卻遲遲沒能揮出去。
丁薇不會拳腳功夫。
打一個不會拳腳功夫的女人——王天風不許自己這麽幹。
王天風逐漸冷靜下來:“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丁薇重複了一遍,“于情感上,我恨不得把你帶到大姐面前,可是我不能。我們的身邊,不斷有人犧牲,有人背叛,知道得越多,對大姐就越危險。我得眼睜睜地看着明臺送死,我不能再害大姐有任何危險了。話說回來,你在盒子裏藏了一份密碼本,讓寧海雨轉交,你也不怕出事?”
“寧海雨和我……是把兄弟。”
“他和你?”丁薇想起與寧海雨不多的幾次見面,“可不像是一路人。”
“人是會變的。好在……既是我拜托的私人物品,又是交給你,他不敢馬虎的。”王天風嘆了口氣,“我早該料到你會發現的。‘死間計劃’,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是從先生那裏知道的。後來,明樓在我的逼問下,談過幾句,其實,我知道得不多。”
“那就別知道了。知道得多了,對你也不安全。你還要好好利用你的身份,保護明樓。”
丁薇不悅:“你給人上課上瘾了?我可不是你的學生。”
“你是老板的學生,我就算想當你的老師,老板也不同意。”頓了頓,王天風道,“不過如果你這樣認為,我挺榮幸的。”
丁薇忍不住笑了笑。
氣氛倒是緩和了。
“你還愛大姐嗎?我是說現在。”
“愛。”王天風問,“你就真那麽愛明樓嗎?”
丁薇不假思索:“愛。”
“掩護好你自己。別為了救他,把自己搭進去。”
轉頭看了看門口,丁薇說:“如果可以保他平安,搭了性命又何妨?”
王天風沒再接話。
一室沉默。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又名【大家都在為自己立flag】
昨天手賤更新了OS sierra, 然後就悲劇了——office閃退,虛拟機程序parallels desktop非讓我升級到12……然而我買了10版本一年都不到,于是不管是虛拟機還是OS系統下office都用不了了……我是用OneNote寫的,在線版又不知道為啥登錄不了【據說Microsoft好像在□□同步啊什麽都不太行?】,昨天就一直在折騰office了……
今天開始學車了,所以8號起變成隔日更。
之前說能日更一段時間的,期間欠了30號和7號的更新,應該會合并一章長的,10號之前應該能補上【但願我的烏鴉嘴別讓我出現不可控情況就行……】
☆、第 98 章
丁薇看着王天風和明樓告別,之前還針鋒相對的兩人,手握在一起。
“抗戰必勝!”
“抗戰必勝!”
兩人的目光看向丁薇,她伸出手:“抗戰必勝!”
頓了頓,她又說:“王先生,再見。”
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再見,是對你我最好的祝福。
王天風和明樓彼此擁抱,同時,郭騎雲和阿誠也互敬軍禮,異口同聲道:“抗戰必勝!”
明樓牽着丁薇的手轉身離開,阿誠相随。
把外套披在丁薇身上,明樓半擁着她走出房間,身後,郭騎雲和王天風目送兩人離開。
走出俱樂部,一陣冷風吹過,丁薇忍不住縮了縮身子。
天開始冷了。
阿誠開車,明臺坐在副駕駛,明樓和丁薇坐在後排。天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明臺忍不住回頭望了望俱樂部方向,但隔着窗戶,看不清。
靜默的車裏,傳出明樓的聲音:“牌打得不錯。”
明臺摸不透這話的意思,只好不搭腔,也不敢再回頭。他悄悄地從後視鏡裏看了看丁薇,卻見她目光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大哥的手緊緊牽着她,時不時看看她,卻不說話。
明臺覺得,大哥和大嫂之間,似乎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汽車一路飛馳,泥沙和落葉卷在車輪裏。
一葉知秋。
秋天……快來了。
第二天早餐的時候,明臺才知道,丁薇病了。
明樓和明鏡說,是發燒,估計是昨晚吹了冷風的緣故。
明鏡有些擔心,讓阿香打電話給蘇醫生過來看看。明臺本來想等蘇醫生來了問問丁薇的情況的,沒想到郭騎雲打了電話過來,說面粉廠有急事。
明臺沒等到蘇醫生來家裏就去了面粉廠。
下午的時候,阿誠回家了一趟,把一塊手表給了丁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