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作品相關(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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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東西都是誰打碎的。”雖然這麽說,丁薇還是把自己的錢包拿了出來,“要多少?”
“大嫂,你多給我點呗!”
“都多大的人了,還問家裏要錢!”明樓阻止了丁薇,自己給了明臺錢,叮囑道,“出門的時候小心點。”
盡管明樓已經叮囑過,但是沒想到,明臺出師不利,剛出門沒多久,就遇上了請假了的李秘書。
明臺被李秘書一路跟蹤到了泰山百貨,随後被困在裏面,汪曼春接到電話,正在趕過去的路上。丁薇帶阿誠去縫合後回到店裏,正好接到毒蛇的通知:配合掩護毒蠍離開。
“只是掩護?” 丁薇向小陳确認,她記得上一次李秘書說過,他能認出明臺的背影和聲音,這種情況,明臺只有兩個選擇:一,撤離上海,二,殺了李秘書。可是毒蛇僅下令掩護毒蠍的撤離,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丁薇的咖啡館離泰山百貨不遠,她略加思索,換了一件褐色的男式大衣,又從櫃子裏找了一身廚師服收在包裏,将頭發盤起,一頂帽子擋住了自己大半的面容,随即,她又從廚房裏拿了一把切牛排用的刀,将刀鋒收在袖子裏,這才出門往泰山百貨去。
此時的泰山百貨,店門口人頭攢動,被困在店內的顧客情緒開始不安。能在這樣的地方消費,自然也不是什麽窮人,養尊處優慣了的富家太太、公子和小姐們開始語氣不善地叱問着守着大門的警察。李秘書站在警察之中,淺灰的風衣在一堆制服當中分外顯眼。丁薇幾乎是第一時間就鎖定了他。
與此同時,她還用餘光注意到,從兩點鐘方向,有一個身材極高的女子踩着高跟鞋,往泰山百貨門口的方向走去。
因為混血的關系,所以丁薇的身高和一般華人相比已經算是高挑了,上海灘自然也有和她身高相仿的女子,卻是極少。也是因此,她着男裝的時候,反倒比着女裝要沒那麽引人注意。如今見到這樣一個顯眼的女子,她難免多看了一眼,随即就發現了問題。
在心裏嘆了一聲,丁薇轉了方向,直直地往那個女子的方向走。兩人相距兩百多米的時候,僞裝成女子,正在伺機靠近李秘書的明臺發現了丁薇。
走——
丁薇向明臺甩了個眼色。
明臺看了看李秘書,又看了看丁薇,遲疑了幾秒,很快做出決斷——他當即轉身,往尼斯咖啡館的方向走去。
尼斯咖啡館有前門和後門,後門幾乎沒有開過,在一條小巷之中,他也知道自己穿這樣一身衣服,踩着高跟鞋的樣子太過紮眼,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再換一次衣服,而此時,丁薇的出現,就如同及時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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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秘書見過自己,丁薇不能貿然出現在他面前,要除掉李秘書,最好的辦法是制造一場混亂,從泰山百貨裏面的情況看,已經有人開始想要沖出警察的包圍了。
沒等多久,在第一個人的帶領下,客人們試圖往外沖,警察手忙腳亂地試圖把人困住,但裏面非富即貴的客人實在太多,他們又不敢采取任何暴力手段,很快,蜂擁而出的客人和警察、李秘書混在了一起。
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了。
丁薇握緊了手中的餐刀,仿佛路人一樣靠近擁擠的人群,很快順勢被擠到了李秘書的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少爺難得識趣了一回23333
6.4:補全章節,做了細節小修改。
☆、第 81 章
丁薇是在看見蘇醫生的那一剎才明白明樓的安排的。他安排了兩組人,一組負責掩護,一組負責除掉後患。
蘇醫生前來,想來是眼鏡蛇的安排,那麽她呢?丁薇想不到合理的理由。如果延安和重慶的人都在想方設法營救深陷困境的明臺這件事情被任何一個單方面的人得知,不難得出眼鏡蛇在軍統高層身兼要職的結論。明樓已經被人懷疑過一次,雖然因為伍豪同志所提出的“不許再黨內互相偵查”的原則,在沒有确實證據之前,不會有人對明樓有所行動,但像明樓和她這樣的人,被誤解他們的人□□槍,太有可能了。
她必須保證明樓的安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與明樓一樣,又不一樣。
他們有相同的信念與情懷,但明樓可以說出“家可破,國不能亡”,她說不出。明樓做好了在不得已的時候毀家纾難,犧牲家人的打算,她不行——她狠不下心。
如果真的到了要做這樣抉擇的時候呢?丁薇想起了繼父曾經問過她的話。她當時說,如果明樓真的背叛了國家,她會做那個清理叛徒的人。當時的她回答的那麽不假思索,說穿了,其實是因為她無比地确信,她愛的那個人,不會那麽做。
家國天下,這道題難倒過無數人,也難住了她。
帽檐下的眼睛看着前方避無可避的蘇醫生,丁薇不敢貿然轉身,那樣反倒會引起蘇醫生的注意。她停下腳步,任由人群将自己往蘇醫生方向微微偏了偏,這樣能夠落後蘇醫生半步。她一只手握緊了手中的刀,如果有蘇醫生動手,自然不再需要她解決李秘書,只是,她需不需要補一刀給警察局和汪曼春一點幹擾呢?
片刻的猶豫之後,她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現在泰山百貨前一片混亂,并不需要她多此一舉。
想清楚之後,她順勢轉身,順着外湧的人群,離開了泰山百貨,很快,身後傳來了人群驚恐的叫聲:“死人啦——”
嘴角勾起微笑,丁薇轉身,回咖啡廳去。
回到咖啡廳的時候,明臺已經換好了衣服,手裏端着一杯咖啡,看見丁薇從辦公室出來,還不忘說道:“大嫂,我可等你好一會了,你去哪了?”
“泰山百貨前段時間進了一批新的香水,本來打算去看看的,沒想到那裏好像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麽事了?”
“沒走近,遠遠看到人擠人,就沒走近,好像聽到什麽‘死人了’,還有警察在。”
“死人了?”明臺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死的誰知道嗎?”
“死人了你還這麽開心?”
明臺不以為然:“上海灘天天都死人,有什麽好奇怪的?不過大庭廣衆之下殺人……兇手膽子不小。”
“你倒是一點都不怕。”丁薇岔開話題,“找我什麽事?”
“出來買東西,看見大嫂的咖啡館,想來喝一杯咖啡,不行嗎?”
“行,當然行。”丁薇聽懂了明臺的話,“想喝什麽?”
“最貴最好的。”
“你倒是會選。”
丁薇從最上方的櫃子裏取出一個罐子,取出咖啡豆放入研磨機,伴随着咖啡研磨的聲音,道:“一會我去買咖啡。”
明臺立馬順坡爬山:“大嫂,我陪你。”
喝完了咖啡,丁薇和明臺又順路從泰山百貨附近經過,一眼就看到了阿誠和汪曼春的身影。
“小少爺,夫……Vivian。”
汪曼春的臉色在聽到明誠的改口後變得好了一些。她想,明樓還是心疼她的,明家也未必上下都認可了這個女人,你看,阿誠都不敢叫她夫人,或者是大少奶奶,只是以名字相稱。阿誠說穿了,就是明家的仆人,他敢直呼這個女人的名字,不可能是明鏡,那就肯定是明樓的授意。哪怕只是在她面前改口,她也覺得滿足。
想到這些,她面對丁薇之時的氣焰忍不住重新嚣張了幾分,總有一天,她會除掉這個女人,等到明鏡死,然後……成為明家的少奶奶。
“阿誠,出什麽事了?”丁薇看了眼泰山百貨門前蓋着白布的屍體:“死人了?”
“是秘書處的李秘書。”
“李秘書?”丁薇狀似回憶了一下,“上次跑來明家香發布會現場指認抗日分子的日本人?汪處長安排的那個人?”
阿誠故意忽視了最後一句:“就是他。”
““汪處長的手下,怎麽會這樣突遭不幸?”
阿誠看了看汪曼春,顯然是在等她開口,畢竟,汪曼春是76號情報處的處長。
“李秘書曾經的确是我的手下,不過,他的調任我不經手,說來也巧,你說,李秘書兩次發現的抗日分子會不會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汪曼春意有所指。
的确就在你面前。
丁薇笑了笑:“汪處長在暗示什麽?”
“我在做合理推測。”
“我可不這麽認為,”是汪曼春挑釁在先,丁薇并不打算就這麽一笑了之,“我曾經讀過幾本犯罪心理學的書,如果殺李秘書的人是與李秘書有私仇,那麽兇手一定在遠處監視,因為這樣他才能确認李秘書的死亡;如果兇手因為因心理變态而殺人的罪犯,殺人是他獲得快感與滿足的機會,那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甚至就在人群之中看着汪處長此刻的窘境。李秘書是怎麽死的?”
“不關你的事。”
“胸前中了一刀,之前在泰山百貨發現抗日分子,應該就是他們所為。”阿誠道,“汪處長,死的畢竟是市政府辦公廳的秘書,這事可不能這麽算了。76號現在找不到線索,不妨聽聽Vivian的意見,或許能找到一些突破口。”
“那應該是抗日分子所為?”丁薇笑了笑,落在汪曼春的眼裏,極盡嘲諷之意,“看來這件事情會變成懸案了。介意我看看屍體嗎?”
“給你看有用嗎?”
丁薇依然保持着微笑:“既然汪處長介意,我就不強求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
汪曼春死死地盯着丁薇的背影,臉上的表情扭曲。她深吸了一口氣,南造雲子死了,她的處境現在也變得尴尬,縱然是再氣,她也得再三告誡自己,忍。
作者有話要說: 回法國之後一直斷網,這邊的電話卡短時間上下行數據大會封上網,所以我也沒法開熱點。
争取後天下一更。
☆、第 82 章
丁薇對汪曼春的主動挑釁讓明臺從下午開始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而到了晚上,預感成真。
聽着從書房裏傳來的争吵聲,明臺拽了拽阿誠的衣袖,壓低了聲音:“大哥和大嫂到底在吵什麽?”
“你問我啊?”阿誠畢竟是跟在明樓身邊的人,自然知道他的怒火是在自己從泰山百貨回去後說了當時的情況後積着的,“我還想問你呢!”
“我又怎麽了?”明臺委屈,“他們吵架什麽時候也關我的事了?”
“要不是你下午被李秘書困在泰山百貨,我們至于派人去給你解圍嗎?”
“蘇醫生也是我們的人?”
“蘇醫生?”明臺猝不及防的提問讓阿誠遲疑了一下,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回答,“不是。”
明臺察覺了不對勁:“阿誠哥,你否認的這麽快,大嫂教過我,你這是典型的撒謊應激反應。你不質疑我為什麽會提起她,而是直接否認。阿誠哥,難道,你也是延安的人?”
明臺的敏銳是阿誠沒有料到的,好在他很快調整好了:“她是不是我們的人,我很清楚。倒是你,明知她是延安的人,卻還問我,明臺,你下次要是敢在大哥面前這麽幹,小心他收拾你。”
“阿誠哥,你不用威脅我,我只是奇怪,蘇醫生為什麽會出現。”
“這我就要問你了。”阿誠輕松地将問題抛回給明臺,“你說她是延安的人,又說她今天也出現,你說是為什麽?”
這一回,明臺沒敢再接話。黎叔和蘇醫生幾次對他的策反他當然感覺到了,只是大家都是為了抗日,他對延安的思想也并不排斥,所以一直以來,他和延安都保持着友好的合作關系。但這件事情,他連組裏的人都沒有據實相告,對阿誠,自然也不會主動坦白。
阿誠沒有繼續追問,他心裏有數,但不代表要現在點破,何況,現在更讓他擔心的,是書房裏的明樓和丁薇。這麽久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明樓和丁薇如此激烈的争吵。以前,兩個人不是沒有過吵架,但是不管是誰對誰錯,最後的結果都是兩個人當事情沒發生過一樣重歸于好。
依明樓大少爺的脾氣,他是很少會主動哄人的,丁薇呢?阿誠想了想,大嫂一直很遷就大哥。只不過這一次……
他聽到裏面傳來的拍桌子的聲音,有點擔心。
書房裏。
“你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有沒有問過我?你有沒有想過——”
“我想有用嗎?你不會告訴我你的計劃,你的打算,以前,以後,都得靠我猜。明樓,你知道我多讨厭觀察你,觀察阿誠,觀察明臺嗎?尤其是你,你從來不會說,我又怎麽知道我的打算是不是和你的計劃沖撞,是不是會影響你?你怪我沒和你商量?明樓,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和你商量?商量怎麽對付汪曼春?怎麽架空她在76號的權力,失去日本人的信任?”
明樓皺眉:“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想你為難。”
也不想你想起那個女人,第一個浮上心頭的念頭是愧疚。
“我不想和你吵,等你冷靜了,我們再談。”
丁薇的聲音裏滿是疲憊:“明樓,你不過是仗着我愛你。”
從最初和她在一起,到不告而別,到在上海期間的一次次欺瞞,她當然可以理解,可以體諒,但是不代表她不會生氣,不會難過。以前不管是因為什麽争吵,最後都是她退一步,他翻過一頁。如果是丁薇錯了,她會道歉認錯,而明樓錯了,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大少爺脾氣,需要丁薇給他一個臺階,讓他順勢直接跨過。
我不想和你吵,等你冷靜了,我們再談。
冷靜了,依然是她退一步,他跨一步。
明樓氣她自作主張出手對汪曼春下套布局,壞了他的打算,可是明樓只說過他對汪曼春有其他打算,具體卻只字未提,南造雲子死了,現在處理汪曼春,是最好的時機。她決定出手,除了因為時機,還因為她需要借汪曼春的手,來查76號和軍統的走私。最理想的結果,是汪曼春狗急跳牆,替他們毀了那條走私線路——一舉兩得。
嘆了口氣,丁薇打開了書房的門:“明臺,車鑰匙呢?”
“大——大嫂,你要車鑰匙幹嘛啊?”
“哪那麽多廢話?”丁薇一邊上樓一邊道,“鑰匙呢?”
“這麽晚了,你要出去?”
“搬出去住兩天。”
“啊?”明臺愣住了,他看了看站在書房門口,臉色陰沉的大哥,又看了看樓梯上情緒低落的丁薇,最後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阿誠:怎麽辦?
阿誠用眼神回複明臺:我怎麽知道?
明臺:那給還是不給?
阿誠扔皮球:大嫂是在問你又不是問我。
明臺:要不你問問大哥?
阿誠:要問你問,我可不敢。
明臺:我也不敢。
丁薇收拾了兩件衣服下樓的時候,就看到兩人還傻站在樓下。
“明臺,鑰匙呢?”
“大大……大嫂,你真要走啊!這麽晚了,要不明——”
明臺在看到丁薇瞪他的眼神時徹底噤了聲。
阿誠試着打圓場:“大嫂,你別沖動啊,大哥……大哥不也是擔心你嘛!”
“你了解我們在吵什麽?”
“不……了解一點點吧?”
“那你怎麽就知道他是因為擔心我了?”
阿誠語塞:“我……”
“不知道就別亂幫人解釋。”丁薇直接從明臺手裏一把拽過車鑰匙,“我走了。”
阿誠看着丁薇帶上門,聽到外面汽車發動的聲音,轉身看向明樓:“大哥,真……就讓大嫂這麽晚出去啊……這個時間……”他看了看手表,“快宵禁了吧!”
明樓沒說話。
阿誠遲疑了片刻,正要開門去追丁薇,卻聽家裏的電話響了。
這個時間打到家裏的電話,不是急事,就是大事。
阿誠和明樓對視一眼,他接了電話,只聽電話那頭梁仲春的聲音傳來,語氣急切:“阿誠兄弟,你聽說了嗎?法國投降了。”
1940年6月,德意志第三帝國對法國發動了總規模的進攻,意大利王國也趁火打劫,對法國宣戰。6月10日,德軍開始正式全面入侵法國本土,很快就深入了法國中央。6月14日,首都巴黎被攻占。6月22日,法國投降。
“什麽時候的事情?”阿誠驚愕之餘,向梁仲春打聽,“消息确定嗎?”
“我一開始也不相信。”電話那頭的梁仲春顯然還沒完全緩過來,“你說,那些洋人不都看着挺厲害的麽,怎麽才幾周啊,一個國家就投降了。特高課那邊也是剛收到的消息,估摸着明天報紙的頭條就是這個了。”
言下之意,他已經打給特高課的人打聽過,法國投降的消息是真的。
“行,我知道了。”阿誠急着要挂電話,大嫂剛剛才和大哥吵了一架,再聽到法國投降的消息,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這麽大的刺激。
“哎阿誠兄弟——”梁仲春還有話要說,他問得支支吾吾,“你說法國投降了,你說這租界還安全不安全?明太太……她還好吧!”
“大少奶奶是英國人。”阿誠聽懂了梁仲春想問的,“梁處長,你可知道,這歐洲的王室,大多都和維多利亞女王有姻親關系。”
“是是是。”梁仲春一點就通。
又敷衍了幾句,阿誠終于得以挂了電話:“大哥,法國投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恩,總算寫到法國投降了。
☆、第 83 章
法國投降了。
這個消息無異于一顆炸彈,落在了明家。
阿誠和明臺同時看向明樓:“大哥,怎麽辦?”
“打給梁仲春,讓76號的人去找阿薇。”
“大哥?”阿誠不解,“讓76號的人去找?那汪曼春……”
汪曼春不就知道了嗎?
“明天早上先不去上班,約她見面。”
阿誠沒再說話,他有些明白明樓的打算了。
明臺瞪大了眼睛:“大嫂都氣成這樣了,你還約汪曼春見面啊,大哥,你這樣對得起大嫂嗎?”
“要不是你,我和阿薇會吵架嗎?”明樓一句話堵住了明臺,“阿誠,打給梁仲春。”
“好。”
明樓坐在書房的沙發上,看着阿誠在給梁仲春打電話。
“你是不是傻了?明太太是什麽人?她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們就是第一個被開刀的人。明先生在氣頭上拎不清情況,你還不清楚?是,法國是投降了,但是明太太是英國人,維多利亞女王那些歐洲的姻親裏面,少不了和明太太家有私交的。梁處長,錦上添花,哪比得上雪中送炭?”
“剛出門沒多久,你電話過來的時候先生和太太正吵着呢,剛才太太直接拿了車鑰匙就開走了。”
“對,她一個人開車出去的。”
“我估摸着應該會找家酒店先住着,你派人去租界的酒店一家家問,問到了就趕快派人看着。”
“要不要告訴汪處長……這你自己看着辦。”
“有消息了第一時間打給我。”
“明先生是你上司不假,可你別忘了,之前周佛海先生家的公子,和明太太什麽關系?周小公子想去法國,可是太太勸下來的,現在法國投降,周先生那邊,還記着太太的人情呢!”
“行了,先去找人吧!”
說了好一通,阿誠總算結束了和梁仲春的電話,問明樓道:“現在打給汪曼春?”
“我一會親自打給她。”明樓想了想,“明臺回房了?”
“是,不過我估計他現在也在琢磨你和大嫂吵架的事情。”
“電令各小組保持靜默。明天一早,我和汪曼春見個面。”
“靜默?明臺那性子,你叫他靜默?”
“你不是說大姐明天回來嗎?明臺之前用什麽理由和大姐說遲些回香港的?”
阿誠想了想:“說是上學期把這學期幾門課的學分修滿了,不去也沒關系;還說他就想呆在家裏好好複習,準備巴黎大學的研究生考試。”
“明天大姐回來的時候,把港大的退學通知書和那份‘明家小少爺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的小報放她房間裏。”
阿誠懂了:“你要點火啊?這火只怕會燒到大嫂身上吧!”
“你以為我為什麽不攔着她?明臺那些卷子,不是一直都是阿薇在批的嗎?大姐知道我把她氣得搬出去了,明臺只怕會添油加醋地找大姐告狀。”
“大姐要是知道你因為汪曼春和大嫂吵了一架,還氣得大嫂搬出去了……”阿誠想通了,心裏嘀咕,大哥倒是好打算。
明樓說:“左右,我的夾板氣是受定了。”
明樓幾乎一夜未眠。
下半夜的時候,梁仲春打了電話,說是人找到了,在上海飯店,76號派了一組人在那裏。
确認丁薇的安全之後,明樓才勉強眯了一會,他知道丁薇一直擔心法國的情況,他當然希望她知道消息的時候自己能夠在她身邊,但他不能。
——明樓,你不過是仗着我愛你。
他想,阿薇說的,還真的沒有錯。
第二天一早,明樓和汪曼春見面的時候,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憔悴,看得汪曼春一陣心疼:“師哥,你沒事吧!”
她今天一身淑女打扮,想來是特地花了功夫在打扮上。
“沒事,昨天的事情我聽說了,曼春,你受委屈了。”
“師哥……”汪曼春的語氣一下子軟了,她含情脈脈地看着明樓,“有你這句話,我受點委屈算什麽?反正,她也嚣張不了了。”
“什麽意思?”
“法國已經投降了,她還有什麽靠山?”
明樓認真地看着汪曼春:“曼春,你錯了。她的靠山,從來就不是她的繼父。不管怎麽說,那都只是繼父。”
“那是?”
“英國王室。”
汪曼春不服:“她所謂的貴族身份,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曼春,你知道嗎,維多利亞被稱為歐洲的祖母,她的長女是德國腓特烈三世的皇後,這位長公主的後代分布到德國、希臘和羅馬尼亞的王室;她的長子繼承了英國的王位,後代分布到兩家王室,英國和挪威;三女艾麗絲公主,她這一支裏,有嫁到希臘的、有嫁到瑞典的,還有嫁到俄國的;還有四子,與俄國聯姻。除了我提到的這些,和維多利亞女王有姻親關系的,還有普魯士、南斯拉夫、丹麥、西班牙……曼春,你別忘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維多利亞女王……和她是什麽關系?”
“Vivian的曾曾祖父和威廉四世是親兄弟,而維多利亞女王,就是威廉四世的侄女。”
汪曼春抱怨道:“真複雜,我就不信,這隔了這麽遠,那些王室還會管她?”
“為了面子,有些時候,那些王室會不得不管。”明樓語重心長,“曼春,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我……”汪曼春本來有滿肚子的委屈想要和明樓抱怨,但聽着明樓這番為自己着想的話,所有的不甘都散了,“師哥,有你這番話,我就不怕委屈。我知道,你也不好過。”
明樓一副不想再談的模樣:“算了,不說這些了。”
“師哥,我聽說了,”汪曼春覆在明樓的手背上,“昨天,梁仲春半夜裏還在大張旗鼓地找人。”
明樓借着端起茶杯喝茶,将自己的手從汪曼春的手裏掙脫出來:“是阿誠自作主張,小題大做,她能去哪,不過就是找家酒店住而已。由着她去!”
“師哥……”
“阿誠現在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是吃誰家飯長大的!這種時候,倒是記得去讨好人!還有明臺,在外面花天酒地,拉着Vivian在大姐面前說謊,還想在大姐面前惡人先告狀!”
“師哥,你一會還是去一趟酒店吧,她畢竟是英國人,真出了事,你多少也會牽連到你。而且,明鏡那麽喜歡她,要是回來發現她搬出去了……”
“那也不至于不分青紅皂白吧?昨天的事情,難道不是她的錯?曼春,我沒有能力去解決我們兩家之間的仇恨,但至少,我可以彌補你,讓你少受一點委屈。”
汪曼春只覺得明樓的話就像一把小錘子,一錘錘都敲在她的心上,她的心,都被錘軟了:“師哥,我相信你。”
明樓望着汪曼春,只看得她有些嬌羞,才道:“曼春,你今天打扮得很好看。”說着,長嘆了一口氣,“如今強敵環飼,有你這樣一個親密戰友在身邊,真是再好不過了。”
兩人一起用了早餐。
分別的時候,明樓面露不甘之色,道:“曼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聽你的,一會就去一趟酒店,昨天的事情……”
“師哥,你別說了,”汪曼春說,“我懂你的。”
明樓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看着汪曼春的車開遠了,明樓這才上了車,對阿誠道:“去上海飯店。”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差的問題,圓上了。
上一章大家居然不關心阿薇和大哥吵架的事……
☆、第 84 章
聽到敲門的聲音,丁薇照了照鏡子,這才前去開門。見到門外站着的明樓,緊繃的神經總算松懈了一些:“是你。”
“一夜沒睡?”明樓進屋,“怎麽化了這麽濃的妝?”
“藤田芳政來過了。”丁薇在沙發上坐下,面露疲憊之色,“76號找人倒是厲害,我才剛住下,他們就找到我了。”
“是我讓梁仲春找的,”明樓坐在丁薇身邊,“你剛出門,我就收到了法國的消息,阿薇,你……”
肩上微微一沉,丁薇的頭枕在明樓的肩上:“藤田芳政就是為這件事情來試探我的。”
明樓伸手将丁薇摟住,她順勢将腦袋埋在了明樓的胸口:“先來了一個汪曼春,接着是藤田芳政,這一夜,真是一點都不讓我安生。”
明樓沒說話,只是一直輕輕地拍着丁薇的背,很快,他聽到悶悶的抽泣聲從胸前傳來:“我很擔心他們。”
“我知道。”
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于有了□□的出口。
“藤田芳政告訴我法國投降的時候,我一直在觀察他的反應,研究他的表情,我沒有時間去建立基線,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他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沒有時間驚訝,沒有時間擔心,沒有時間緩沖,丁薇沒有一點點時間的準備,就要面對藤田芳政這個老牌特工,要判斷消息的真假,判斷藤田芳政的目的,還要讓藤田芳政相信她早就知道這個消息,早就預知了這個結果。
“去睡一會吧!”明樓低聲安撫着丁薇的情緒,“阿誠已經找人在打聽法國那邊的情況了,新政府那邊的消息我也會多留心,你放心——”
“不用了。”
“什麽?”
“不用了。”丁薇從明樓懷裏擡起頭,臉頰上還留着淚痕,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但她的語氣卻是堅定,“我不能因為自己,讓你和阿誠冒險。”
“阿薇——”
明樓用指腹輕輕拭去她臉頰的淚痕。
丁薇很少這樣哭。
上一次這樣哭,是什麽時候?有些時間了,明樓回憶了片刻,才想起來,上一次丁薇這樣哭泣,還是他父親去世的時候。
他看着,一陣心疼。
“有我在。”明樓抱住丁薇,“阿薇,我在這裏。我們是夫妻。”
夫妻?丁薇自嘲地微微勾了勾嘴角:“是啊,我都差點忘了,我們是夫妻。”
“阿薇!”明樓察覺到丁薇的語氣有些不對,“你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嗎?”
丁薇沒有擡頭:“我相信。”
明樓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用阿薇告訴過他的那些微反應,來觀察她。這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昨晚的時候,阿薇說過的那句話。
——明樓,你知道我多讨厭觀察你。
對枕邊之人都得察言觀色,這的确讓人很難受。
“你知道我最初答應和你在一起,是為了掩護,所以你是不是總是覺得,我對你的感情不如對明臺,對大姐?可是阿薇,你知道嗎?随着和你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多,我對你的感情在變得越來越深。你父親去世的時候,我陪着你,那一次,你也是這樣,埋在我懷裏,明明是小聲地哭泣,卻哭得那麽傷心。我看着你的眼淚,覺得自己也很難受——那個時候,我意識到,我真的愛上你了。”
“我曾經真的以為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那是因為我從來沒想過,我的生命裏還會遇見你。”
明樓看到丁薇擡起頭看着他,似乎想說些什麽:“乖,讓我把我話說完。”
他繼續道:“我是在黑暗裏的摸索的人,所以我一直覺得,我愛上你,是因為你身上有我渴求的光明。現在,我意識到我們都在黑暗裏摸索,可我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心疼不比當年少一分。我當年在你父親面前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我對你許過的每一個承諾,我都記在心裏。我現在不得不虧欠你,但是只要有可能,我一定會實現對你許過的每一個承諾。阿薇,你懂我待你的心嗎?”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丁薇很意外:“你……怎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