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作品相關(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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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說這些?”
“你說,你讨厭觀察我,所以,我說給你聽。”明樓看了看手表,“你一夜沒睡,你休息一會,我陪你。”
拉過明樓的手,看了眼時間,丁薇拒絕了:“你還是去上班吧,藤田芳政一大早來試探我,今天他肯定會找你。”
“那你安心睡一會,阿誠送我去辦公室之後讓他來接你回家。”
“我……”丁薇支吾,“我暫時還不能回去。”
“除了讓我替你挨罵,還有什麽打算?”
“你替我挨罵?”
“大姐今天可就回來了,明臺的退學通知書已經放在她房間了。”
明樓這麽一提醒,丁薇才想起來明臺退學的事情:“我都差點忘了,難怪你身上有香水味。”頓了頓,她補充道,“還是汪曼春的。”
“大姐要是知道我今早先見了汪曼春才來看你,你幫明臺撒謊的事情她應該是不會追究了,”明樓說,“到時候我被罰跪小祠堂,你就不心疼啊!”
“當然心疼啊,”丁薇起身去洗了臉,“委屈你啦,明長官。”
話裏是半分誠意都沒有。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明樓知道,丁薇現在是不會答應回去了,他估摸着應該是有其他任務,所以也不追問,“還有,打算怎麽補償我?”
“嗯……”丁薇想了想,“允許你提一個要求。”
“這可是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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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薇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明教授是學經濟的,她是不是該擔心一下自己會不會虧本虧慘了的問題?
明樓是等丁薇睡着之後才離開的,離開的時候,他讓76號的人就這樣盯着保證丁薇的安全,同時不準任何人打擾。
明樓和阿誠從上海飯店出來,坐上車,阿誠問:“去哪?”
“先送我去辦公廳,你一會去一趟教堂。”
阿誠不明白:“教堂?”
“上次那個神父,阿薇帶你去,想必是讓神父知道你是可信的人。你去打聽打聽她父母那邊的消息。”
“大嫂還不肯不回去嗎?”
“由着她吧,”明樓說,“她說的對,我不過是仗着她愛我。”
阿誠這一回沒接話,他的直覺告訴他,大哥這句話,話裏有話。而大嫂……直到此刻,他終于想明白,這話既然是大嫂說的,那麽這句話,一定也不僅僅是字面意思那麽簡單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曼春,你懂我待你的心嗎?
阿薇,你懂我待你的心嗎?
明長官啊,你情話能不能換換啊!
☆、第 85 章
啪!
小客廳裏,一個玻璃杯子被砸得粉碎。阿香縮手縮腳地站在明鏡身邊,想要開口說幾句,又怕觸了黴頭。
明鏡看了那張明樓僞造的報紙和港大開除通知單,氣得手足冰涼,質問明臺:“是不是真的?說話!”
明臺吞吞吐吐,眼眶裏很快蓄了淚,倒也不全是僞裝,他看到明鏡被一張報紙和一紙通知氣得渾身發顫,他是真的心虛了。
“你自己看!你太讓我失望了!”
明樓和阿誠從外面走進來,明樓脫了外套,阿香從阿誠手裏接過,小聲道:“小少爺被港大開除了。”
“國家有難,我也不要你去保家衛國,我只求你讀書上進,将來為國所用。你居然在學校裏惹是生非,跟人打架,被開除學籍。你知不知道,你大哥花了多少心思才讓你進的港大啊!小小年紀,花天酒地,紙醉金迷。被這些桃色小報印到上面,明家有多光彩照人!虧得你大哥替你抄了這家報館,截了這些髒東西下來!不然,我還有臉去人前站嗎?”
明臺總算知道大姐手裏到底是什麽了,除了說好的一張退學通知書,還多了桃色小報。
他低着頭,覺得自己對不起大姐。她要自己讀書,要自己避禍,自己如今是真的傷了她的心。
他又偷眼看了看明樓,卻見他一副“有話你直說”的樣子。
明臺瞪着明樓:公報私仇!
明鏡看到明臺看明樓:“你看着你大哥做什麽?難道還是他編排你的?你有理你說話呀!”
本來就是他編排我的。
明臺這話,也只敢說給自己聽了。
“明臺,到底怎麽回事啊?”
明臺算是知道什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他看着明樓:我還想問你怎麽回事呢!
明樓一副不知情的模樣:“大姐問你話呢?說呀!”
提到大姐,明臺心裏一陣愧意,他低下頭:“大姐,我我我……我錯了,您別生氣了。”末了,還不忘瞪着明樓:“大哥,我謝謝你啊!我再也不敢了。”
咬牙切齒,話裏有話。
明鏡看到他低頭自責的模樣,心痛之餘,卻也更加痛恨他的不争氣。她把那張報紙撕了個粉碎,照着明臺砸過去。
明臺不敢避。
“你好大的膽子!”明鏡氣得直拍案,直踩腳,眼淚都氣得流下來了,“孽障!早知你如此自甘堕落,何必我費盡心思育你成才。我把你送到法國去,我把你送到香港去,你說你對得起我嗎?你對得起你死去的母親嗎?你讓我怎麽和他交代?”
話裏藏着明鏡的委屈。
明臺聽懂了姐姐話裏的深意,也沒有心思和明樓擡杠争辯,心裏越發難安,自愧自責。
見明鏡的氣撒的差不多了,明樓想着差不多是自己說話的時候了:“大姐,你別生氣了,震怒傷肝。明臺畢竟還小,凡事還來得及……”
話沒說完,明鏡的矛頭就對準了他:“我還沒說你呢,你這個大哥怎麽當的!他被港大開除了,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之前我問開學的事情,阿薇是怎麽和我說的?對了,她人呢?這都幾點了,還不回家?!你別只顧着升官發財,你也顧顧家裏,你看看家裏都成什麽樣了!”
明臺總算等到了報複的時候了:“大姐,大嫂被大哥氣得搬出去了。”
“什麽?”
“昨天大哥因為汪曼春罵了大嫂一通,大嫂氣得大半夜搬去酒店住了。”明臺一副為丁薇打抱不平的樣子,“大哥,你這樣對得起大嫂嗎?”
明鏡一聽是和汪曼春有關,追問明臺到底怎麽回事。
明臺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昨晚的事情,還不忘撇清丁薇和他被退學之間的關系:“我和大嫂說我想好好準備巴黎大學的研究生考試,到時候考上了可以給您一個驚喜,所以大嫂一直在幫我複習,準備考試。”
明鏡的火,不可避免地燒到了明樓身上。他自知理虧,不論姐姐怎麽訓斥,都規規矩矩地點頭稱“是”。燒完了明樓,又燒到了阿誠:“還有阿誠,成天穿的像個纨绔子弟,把明臺都給帶壞了,好好的一個孩子,學的驕奢淫逸。把外套給我脫了!”
阿誠以為明鏡說自己,正要脫外套,卻聽明鏡又吼了一句,“沒說你,我說明臺!”
大姐的怒火轉移成功10%。
大姐的怒火轉移成功20%。
……
大姐的怒火轉移成功50%。
……
大姐的怒火轉移失敗。
明臺不敢造次,剛脫下外套,就被明鏡一把搶過,把口袋裏的東西都翻了一遍,一個打火機很快就被明鏡握在手裏。
“大姐——”
明臺緊張地看着明鏡,那是一個微型照相機,明樓和阿誠也都知道。
“大姐,您別生氣了,明臺上學的事情我再來想辦法好吧?您上樓歇一歇,我替您管教明臺。至于阿薇那邊,我明天就去找她。今天我見汪曼春,實在是真的有要緊的公務,她現在沒法好好聽我解釋,我答應您,我兩天之內一定去把她接回來。”
“我是管不了了,你聽好了,你替我好好管教明臺,不許留情!”
“大姐,沒必要吧,關幾天算了。”
“你沒聽見我說什麽啊!不許留情!等我回來以後,我再和你算你的賬。”
明樓問:“大姐,您要出去啊?”
“你說阿薇脾氣多好的姑娘啊,都能被你氣到搬出去,肯定是你做得讓她都看不下去了。我去看看她,她一個姑娘家,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外面,多可憐啊!你居然……你今天居然還去找汪曼春,我告訴你,兩天之內,阿薇要是不回來,你也別回家住了!”
明樓看了阿誠一眼:“那讓阿誠送您去?”
“不用,我自己去。省的她看見阿誠不痛快。”她想了想,“算了,桂姨,你去準備兩個阿薇喜歡的菜,一會陪我去!”
“好的,大小姐。”桂姨應了聲,忙走進廚房準備。
吩咐了阿香去給明鏡煮粥,明樓沒給明臺裝可憐的機會,直接讓阿誠将他放倒在長凳上,緊接着,藤條一下下打在他的屁股上。
明臺被打的“鬼哭狼嚎”。
直到明鏡出門,家法才算停了。明樓冷着臉叮囑阿香:“一會等桂姨回來了告訴她,不準給明臺送餐,餓他一天,讓他長長記性,別剛學會走,就想着飛了。”末了,還不忘強調,“就把我的原話說給桂姨聽!”
阿香應了聲,回廚房繼續忙,明樓和阿誠進了書房,撥出了一個電話:“大姐去看你了,別惹她生氣。”
電話那頭的語氣也不算好:“我可不是你,盡會惹人生氣。”
“明臺說,你不知道他被港大退學的事情。”
“他被退學了?”
“你真不知道?”
“我怎麽會知道!”
“啪”地一聲,電話被挂斷。
作者有話要說: 卡死在死間計劃……
向着不坑努力ing……
☆、第 86 章
空蕩蕩的明公館裏,明臺被關在了房間裏,門已經被反鎖了。他不是沒有辦法出去,只是擔心到時候惹得大姐更加生氣。
他躺在床上,不停地翻來覆去,剛剛到底是什麽電話?為什麽大哥和阿誠那麽着急地出去了還沒回來?大姐呢?她出門也不少時間了,天都黑了,怎麽大姐也還不回來?總不會——
大姐真的不想管他了吧?
明臺想着明鏡對自己不管不問的态度,難過得要命。他想如何挽回明鏡的信任和疼愛,他氣明樓,分明就是公報私仇。
等到樓下再次傳來動靜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了,是大姐回來了。
他依然被鎖在房間裏,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
直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他才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從腳步聲上,明臺聽出是明樓和阿誠。
他躺在床上,不想應酬兩人,一臉賭氣的不悅表情。
“明臺。”明樓走進房間。
明臺心裏堵着氣,有憋了一晚上的疑問,想開口又硬生生忍着,要讓明樓先說。
“還疼嗎?”明樓昨天雖然打了不少下,但也沒幾下是真打,“大姐昨天受到了點驚吓,你今天乖一點,別惹她生氣。”
“驚吓?”
“有人想要制造一場意外,我現在還不确定對方的目的到底是阿薇還是大姐,但最後的結果是,大姐受了輕傷,阿薇現在還在醫院,醫生說再觀察半天,如果到晚上沒有其他不适,就可以出院。”
明臺捕捉到了遺漏的人:“那桂姨呢?”
“在醫院裏,她傷得最重,沒有個把月下不了床。”
“桂姨怎麽會傷得最重?”明臺奇怪。
“是阿薇先發現不對勁的,她只來得及推開大姐,自己和桂姨被撞到了,不過她有所防備,所以只是傷得不算重。”
明臺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很奇怪,不過當下也不是仔細思索的時候:“那現在怎麽辦?”
“桂姨在醫院裏,等醫生說她可以出院了之後,阿誠會送她回鄉下休養。”
“就這樣?”
“你還想怎樣?”
明臺:“大姐會答應?”
“大姐今天估計應該還會去醫院看阿薇,等她回來,你好好和她認個錯。”明樓沒有正面回答,“你……還想讀書嗎?”
明臺知道,大哥問這句話,其實是在問他真的要在抗日這條路上走下去了嗎?他忍不住眼眶微濕,想起上一次大哥說阿誠哥曾經安排了人去救他,想起大嫂明明不想摻和進軍統裏卻還是因為他的選擇邁出了那一步。
他搖了搖頭,以示回答。
明樓微微嘆了口氣:“你不讀書了,想做什麽?”
“我想學做生意。”
是個好主意,明家下面産業衆多,做生意,是個很好的掩護。能讓大姐稍稍安心,同時,偶爾的夜不歸宿,也有了合适的理由。
“我把名下的一家面粉廠給你。買家我可以為你提供,不用你自己跑銀行找融資夥伴。”
明臺問:“買家都是什麽人?”
“你就只關心買家?”明樓哼了一聲,還是回答他,“各種買家都有。”
“有日本人?”
“有日本人,也有糧食行。”
明臺瞬間懂了明樓的意思。買家裏有日本人,到時候簽約送貨,少不了跟日本人打交道,這原本就是一條了解日本軍方糧食需求的非官方途徑,這的确是自己需要的情報來源。
“謝謝大哥。”
“別再自以為是,胡作非為。”明樓警告他,“既然想做生意,就好好學。”
明臺低下頭,做出一副乖乖的模樣:“大哥,我記住了。”
看到明臺腿上的淤青,明樓對阿誠吩咐道:“阿誠,去給蘇醫生打個電話,請她過來看看。”頓了頓,又道,“你要真病了,大姐又該擔心了。”
阿誠點點頭,出去打電話。
明臺看了看明樓,委屈道:“大哥,我餓。”
明樓想起來,昨天自己本來是把話特地說給孤狼聽的,沒想到後來阿薇出了事,阿香還執行得那麽好:“讓阿香熬點粥吧,別吃太油膩辛辣的。”
明臺:“我想去醫院看看大嫂。”
“你去幹什麽?”
“大哥,你不覺得這件事奇怪嗎?”
明樓等明臺的看法:“奇怪什麽?”
“這件事情,到底是針對大嫂的?還是大姐的?為什麽桂姨也會在?桂姨傷得最重,大嫂會不會被日本人懷疑?畢竟,意外的時候,桂姨就在大嫂身邊。”
明樓不置可否。
雖然不想誇獎,但他不得不承認,明臺成長了。只是,這份成長,代價太大。
“到底怎麽回事?”明樓的沉默讓明臺意識到,大哥或許知道什麽。
明樓笑了笑:“阿薇懷疑桂姨很久了。”
“恩?”
“意外發生的時候,她能夠想到救大姐,自救。”
明臺努力跟上明樓的思路。大哥是在說……桂姨的受傷,不是意外?可是整件事情,是不是意外?
“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關于這件事,明樓點到即止。
明樓從明臺房間走出來的時候,看到明鏡已經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大姐。”
明鏡“嗯”了一聲,目光沒有從報紙上移開。
明樓知道她心裏惦記明臺,也不閑聊,替明臺做了一回和事老,說了不少好話。
見明鏡的氣消的差不多了,又故意對阿誠道:“去問問阿香給明臺的粥熬好了沒?小家夥餓了兩頓,別餓出了病來。一會蘇醫生來了估計得打兩針,那針也不能空腹打。”
聽說明臺餓了兩頓,加上明樓之前那一通話,明鏡也顧不上生氣了,快步上樓就要去看看明臺。
看着大姐上樓的背影,明樓嘆了口氣,對阿誠道:“這兩天,找個合适的機會吧!”
“我知道了,大哥。”
作者有話要說: 是不是都忘了我說過要解決桂姨了?
死間計劃依然卡着……
☆、第 87 章
桂姨死了。
死得蹊跷,也不蹊跷。
醫院說是輸液産生嚴重的過敏反應,醫生提前問過桂姨,但是當時她并沒有提及,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最終搶救無效死亡。
明鏡給桂姨買了一塊地安葬,阿誠聽明樓的意思沒有拒絕,也沒有把桂姨的真實身份和明鏡提及,保護明鏡,似乎已經成了這家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車禍事件,警察局在追查,卻始終沒有查到什麽有用的線索;76號和特高課一直在為南造雲子的遇刺搜索抗日分子的蹤跡,網撒得很大,卻依然抓不到一條魚。與此同時,汪曼春在私底下調查着桂姨的死。
除了南造雲子,汪曼春是唯一一個清楚孤狼就是桂姨的人,她在桂姨死之前還收到她關于明臺退學被家法處置的線報,而不過一天,孤狼就死了?
直覺告訴汪曼春,孤狼的死沒那麽簡單,只是,她除了直覺,沒有任何證據。
在法國宣布投降後的第四天,六月二十五,希特勒簽署了與法國的停戰條約。根據條款,法國中部和北部三分之二的領土疆域由德國武裝部隊來進行實質占領,而南部地區則成立由貝當執政的附庸政權:維希政府。
丁薇在七月初回到了明公館,從明樓那裏知道了營救勞工營戰俘的任務。
“明臺呢?”晚飯的時候,沒有看到明臺,丁薇不由奇怪,明樓要各組保持靜默,明臺這段時間按理都該在家的。
阿香把湯端上桌:“小少爺說晚上約了買家談生意,不回來吃晚飯了。”
“談生意?”想到郭騎雲和自己彙報的事情,丁薇留了個心眼,“他什麽時候出門的?”
“下午……五點多吧!”阿香也沒有仔細留意,只留意一個大概的時間,“小少爺剛出門,大少奶奶和大少爺就回來了。”
丁薇擡起手表看了看,現在是晚上五點五十,今晚的擺渡,時間是七點。
和明樓對視一眼,丁薇起身上樓:“我出門一趟。”
“不吃晚飯就出去?”明鏡從房間下樓,“什麽事這麽急?”
“有一份文件,說好了今天要給警察局的Martin先生送過去的,我一忙就忘了。”丁薇随口找了個理由,“我趁他還沒下班,現在就給他送過去。”
“讓阿誠送你過去吧!”明樓搶在姐姐再開口之前提議。
丁薇想了想:“好吧。”
阿誠出去發動車子,丁薇換了雙鞋就匆匆出門。明鏡看着車子開出明公館,回頭看見明樓還在餐桌前翻着報紙:“你和阿薇最近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明樓将報紙對折收起。
“你自己把你老婆氣得都搬出去了,現在她好不容易住回來了,你該認錯就要認錯,知道嗎?”
面對姐姐的關心叮咛,明樓心情複雜,他為姐姐對自己的操心而感動,卻又為不能告訴他真相而愧疚。
吳淞口第9號倉庫。
明臺站在門口,審視着他的下屬郭騎雲和于曼麗。于曼麗很緊張,她不知道明臺怎麽鬼使神差突然出現在這裏,馬上就到出貨的時間了,她隐隐覺得,自己害怕的,終究還是會發生。
“郭副官,你今天晚上‘擺渡’,怎麽沒通知我一聲?”明臺問。
“按慣例做,我覺得——”
“你覺得?”明臺冷哼一聲,話裏帶刺,“你覺得,你認為,在你看來,我就是一個擺設?”
“卑職不敢。”郭騎雲看着明臺的表情,他知道今天的明臺不對勁。可是現在這個時間,他根本來不及通知丁薇趕來。
明臺走進倉庫。
郭騎雲給于曼麗使了個眼色,他緊随明臺進來,于曼麗慢一步,正要關上了倉庫的門,卻見一只指尖塗着鮮紅指甲油的纖細的手撐在門上,她擡起頭,看到了丁薇。
借着倉庫上的燈光,她看到丁薇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把燈打開。”明臺說。
郭騎雲打開倉庫的照明燈。一片昏黃的燈光映照在倉庫裏。明臺借着燈火審視着呈現在他面前的二十幾個大木箱,盡管箱子釘得很牢固,他依然嗔到了煙絲味道。
郭騎雲、于曼麗看着,心中都忐忑不安。
“郭副官。”明臺喊,“箱子裏運的是什麽?”
“戰略物資
“打開箱子。”
“組長——”郭騎雲語氣帶着一絲祈求。
“打開!”明臺厲喝了一聲。
郭騎雲立正,說:“對不起,組座。卑職是通過電臺,直接從重慶五處接到的‘擺渡’命令,并由寧站長批準,我有特殊處置權。”
“是嗎?”明臺輕蔑地笑了一聲。他俯身從倉庫地面撿起一根細長的鋼釺,自己動手,猛地撬開一個貨箱。
貨箱的蓋子被明臺一腳踢開,箱子裏是清一色的雪茄。
他看着箱子裏的雪茄,撿起地上的那根鋼釺,正要對後面的箱子下手,卻聽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繼續。”
“大嫂——”明臺看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丁薇,“你——于曼麗——”
“是我讓她安靜的。”丁薇話裏有話,“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上級指令。”
明臺不傻:“什麽意思?”
努了努下颚,丁薇指了指後面的一排箱子,明臺看到那些箱子上都有76號的批條和通關标志。他看了看丁薇,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接着撬……這些箱子裏,香煙、洋酒、名表、化妝品應有盡有。
郭騎雲見丁薇就這樣任由明臺撬開箱子,忍不住出聲: “組長,你們——”
明臺倏地掏出□□來,他一回頭,一擡手狠狠地砸了郭騎雲一槍托,一把将他的頭摁在貨箱上,用槍指着他的頭,拉上槍栓: “郭副官,你竟然用前任陣亡組長辛辛苦苦用兄弟生命換來的一條運輸線,作為你走私發國難財的通天大道。你不覺得你已經活到頭了嗎?”
“把槍收起來。”
“大嫂——”丁薇的平靜讓明臺意識到,“你也知道?你也——”
“把槍放下。”
丁薇的語氣不見喜怒。
“我——”他猛地調轉槍口,指向丁薇,怒不可遏,“你、你們——”
“組長!”郭騎雲找到機會掙脫的明臺的機會,當即将手中的槍指着明臺,一字一頓,“明少校,請你把槍放下。”
“郭騎雲,把槍收起來。”
“可是……明少校……”
丁薇神色平靜地看着明臺:“你敢拿槍對着我?你敢開槍嗎?”
“你怎麽知道我不敢開槍!”
“放下槍。”郭騎雲槍指明臺。
“組長——”于曼麗已經被一系列的變故弄暈了,她看着郭騎雲拿槍指着明臺,明臺又用槍指着丁薇。她不知道自己該幫誰,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能做些什麽。
“郭騎雲,你是軍人,服從命令,你是打算告訴我你忘了嗎?”
“我——”郭騎雲回答不上來,只聽丁薇道,“你以為他敢開槍嗎?”
明臺有些恍惚,丁薇剛剛那一句的神情和語氣,像極了明樓。對了,明樓也曾經說過這句話。
他有些頹然地放下了手裏的槍:“為什麽?”
“我為什麽要走私嗎?”
明臺一拳打在箱子上:“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在問這個,你怎麽可能……你不會做出發國難財這樣的事情的。”
丁薇露出了進入倉庫以來的第一個笑容:“那你在問什麽?”
“你明明知道我在問什麽!”明臺大口地喘着氣,但已經逐漸開始冷靜。
“組長,”于曼麗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不起,是我,是我沒給你講真話。我……”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在……在你讓我住在影樓的第一個晚上。”
明臺想起來了,那天郭騎雲因為這件事還打電話把丁薇找來了。
“瞞着你是我的主意。”丁薇說,“我和郭騎雲都清楚你是什麽樣的人。這趟渾水,你不要蹚。你血氣方剛,初涉仕途,不知官場風險,一招不慎,就會有殺身之禍。政治,呵,走錯一步,不止滿盤皆輸,連命都可能會沒。你……不适合。”
“大嫂——”
“新政府為舊政權提供供求渠道,這在軍方上層,根本就不是秘密。雙方交換短缺物資,為了流通貨幣,互相出賣一些經濟情報,犧牲彼此的手下,走私軍火、藥品,以供雙方獲取最大的經濟利益。拿上海站來說,B組的寧海雨,以擺渡讨好孔宋兩家,從中獲取經濟利益,同時,又三番四次以這些經濟利益,希望我替他在先生面前美言。”
“明臺,世界不是只有黑色和白色。”丁薇頓了頓,示意郭騎雲将整個擺渡說給明臺聽。
“我們A區行動組扮演的主要角色就是運輸中介。超過一半的軍火走私買賣,由寧站長組織協調。換句話說,軍統局與汪僞政府高層官員在租界內外合資走私生意,汪僞政府的人通常用占有的港口、機場和碼頭,作為入股的條件,而軍統局上層才是整個交易的最大股東。大家都綁在一條利益鏈上,上層雖在敵占區工作,卻可确保性命無憂。雖有一定的政治風險,高利潤可以将政治風險減低至最低的零點。”
明臺心中所有的疑問及推測全部擊中,他突然覺得遍體生寒,他第一次為自己感到悲哀。
前方将士浴血奮戰,換來的竟然是國民政府的投機買賣,上層高官與日僞合流,金權一體。
他想起丁薇說過,政治,是有錢人的權力游戲,有權人的金錢游戲。
“走吧,”丁薇拉着明臺的手,往倉庫大門走去,“郭騎雲,按常規完成擺渡。”
“是。”
明臺沒再開口,就這樣任由丁薇拉着他往外走,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能去哪裏。
對他來說,去哪,有什麽差別嗎?
作者有話要說: 孤狼狗帶 get~
☆、第 88 章
明臺被丁薇帶回了尼斯咖啡館。
從櫃子裏拿了一瓶紅酒,丁薇又取了兩個杯子,各倒了半杯紅酒,将其中一杯遞給明臺:“陪你喝一杯?”
明臺擡起頭,盯着丁薇手中的紅酒看了半晌,一把奪過杯子,将酒一飲而盡。
丁薇重新給明臺手中的酒杯倒了酒:“你這麽喝,我的這瓶好酒就被你糟蹋了。”
沉默了一路的明臺終于開了口:“你還缺酒?”
“好酒,當然缺。”丁薇知道明臺那句話裏的意思,“有些人喝酒,只是附庸風雅,有些人喝酒,是為了品其中滋味,還有一些人喝酒……”
輕輕和明臺碰了碰杯,丁薇繼續道:“是為了借酒澆愁。你是哪種?”
“我?”明臺這回只喝了一口,“哪種都是。”
三杯酒之後,明臺的心情已經總算平複了一些:“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很早。”
“多早?”
“比你早很多。”
明臺沒有問到想要的答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說了等于沒說。”
一瓶紅酒很快見了底。
丁薇從櫃子裏又拿了兩瓶紅酒。
一杯紅酒,兩杯紅酒,明臺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漸漸酒色上湧。
在他打開第三瓶紅酒的時候,郭騎雲來了。
明臺看到郭騎雲,帶着些許的醉意:“貨出了嗎?還有貨嗎?有煙嗎?光走私香煙有什麽賺,你們怎麽不運鴉片呢?煙膏多好賺錢。東南亞缺勞丁,下一步還可以販賣人口,雖然賣人沒有賣煙片賺,但是,出賣人,被出賣,是軍統局的傳統。傳統不能丢。”
郭騎雲不知如何應答,只能看向丁薇。
“郭騎雲,最近所有的擺渡,我要第一時間知道。”丁薇沒有忘記731的事情,她看了看繼續自斟自酌的明臺,“你先回去吧,記得打個電話到明公館。”
郭騎雲離開後,咖啡館裏只剩下明臺倒酒和酒杯重重磕在桌子上的聲音。
第三瓶酒見底,明臺已經雙眼迷離,他抓着丁薇的手:“大嫂,天塌了。”
“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着,你怕什麽?”
“我怕什麽?”明臺顯然是醉得不清,他嘀咕了好幾遍,“我怕……我也不知道……”
“你看,雖然外面天黑了,可是現在,不是所有的地方,天都黑了。”
“不是所有的地方?”
知道明臺此刻醉的不清,丁薇也沒指望他能聽明白,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明臺,長大的代價,比你想象中還要痛苦……我既希望你永遠不長大,留住你的單純熱血,又希望你看清這個世界,有朝一日我們再沒有能力保護你的時候,你能夠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你現在很迷茫,明臺,想想你當時在飛機上,決定和先生走時的初衷。你看,昨晚夜色再深沉,今早天依舊會亮,太陽依舊會升起。天黑,天亮,周而複始,不曾間斷。”
“初衷?”明臺問,“我的初衷……還重要嗎?”
“很重要。”丁薇道,“你的初衷,決定了你是要同流合污,還是明哲保身,亦或者,做一個清醒的糊塗人。”
明臺沒有回答,丁薇也不催着他回答,她看着明臺一杯又一杯,眼皮越來越沉,最後趴在了桌子上。
看了看酒杯壁上殘留的些許白色粉末,丁薇嘆了口氣,将桌子簡單收拾了一下,随後,吃力地将明臺架到了沙發上,從櫃子裏取了件大衣替他披上,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明臺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感覺到自己的腦袋隐隐作痛,忍不住擡手按了按太陽穴的位置。他從沙發上慢慢坐起來,身上蓋着的大衣滑落,明臺認出那是丁薇的衣服,他見她穿過。
記憶逐漸回籠,昨夜的事情,慢慢在他的腦海裏浮現。
聽到開門的聲音,明臺擡起頭,與丁薇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有些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