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品相關(7)
作品相關 (7)
婆餅、杏仁餅、龍須糖、煨鱿魚、五香熟花生,還有叉燒酥。香港好吃的可多了,不過,一個人,再好吃的東西嘗到嘴裏都沒味道。難得大姐來了,Vivian你也來了,總算可以好好吃兩頓飯了。”
明鏡在明臺身上感覺到了家般的溫暖。在她看來,明臺的心靈就像杯子中的白開水一樣清澈透明、純淨甘甜。
三人坐上汽車,去了香港皇家酒店。辦好入住手續後,明鏡拎着那個朱紅色,扣着一個玉蘭花銅鎖的皮箱離開的酒店。
明臺和丁薇點了一杯咖啡,在吧臺随意用了午餐。打扮成服務員的于曼麗在看到明臺招手之後走了過來:“先生,您還需要點些什麽?”
說着,将一張包着鑰匙的紙條塞進明臺手裏。
明臺向丁薇遞了個眼神,轉身上樓。丁薇叫住于曼麗:“告訴吧臺,我要一杯拿鐵,兩份濃度,冷牛奶。”
“好的,小姐。”
于曼麗将丁薇的單子送到吧臺,打開旁邊的門,側身離開酒店。
丁薇依然留在吧臺,靜靜地等着槍聲的響起。與此同時,她在思考一個一路之上都沒有想明白的問題——戴先生究竟為什麽要她到香港來?只是為了與明臺見一面嗎?
暗殺任務是由明臺執行的,于曼麗配合,整個行動,她不認為有什麽非她不可的事情需要做。那麽戴先生讓她來香港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呢?
侍者将她的咖啡端了上來:“小姐,您需要搭配一塊甜點嗎?我們有正宗的Trifle,您想試試嗎?”
“Trifle?”丁薇看着侍者,換了英語,“在一個英國人面前推薦Trifle,你可得當心了,做得不好,我可不會付賬的。”
香港皇家酒店是香港最好的酒店之一,很多英國人會來此居住,因此,這裏的侍者都能應付日常用語。
“小姐是英國人?”丁薇說話的時候帶着幾分調笑,侍者也聽出她在開玩笑,說,“如果做得不好,歡迎小姐指點,自然,絕不敢要小姐付錢的。”
“好了,那就來一份讓我嘗嘗吧!”
Advertisement
侍者很快就端上了一份Trifle。
丁薇看着停在街角的那輛黑色的汽車,于曼麗已經上車了,但是槍聲還沒有響起。
她看似漫不經心地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心裏卻有些着急了。是不是明臺那裏出了什麽問題?
香港皇家酒店位于尖沙咀的購物街,酒店門口的這條街上都是各種商店。而波蘭之鷹所住的地方與皇家酒店背靠背,正門正好是兩個朝向。
于曼麗下車了。
丁薇心道不好,明臺的任務出了問題。她拿起勺子,嘗了一口Trifle,思索補救措施。
“嘭——”
“哐當——”
槍聲響起的時候,丁薇手上的勺子也“失手”掉落在地。
她迅速找了個牆角,貼着牆站着。
街道上,尖叫聲,雜亂的跑步聲,還有汽車發動的聲音混在一起,混亂的情況不過維持了三分鐘,很快就有一群日本人沖了進來,舉着槍對準了每一個在酒店大堂和咖啡吧的客人:“不許動——”
丁薇皺了皺眉,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卻沒有說話。她看得出,沖進來的這群人是為了緝拿槍手而來。
對峙的情況持續了五分鐘,警察到了。
“長官,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讓我一個英國人在香港會被一群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人拿槍指着。”
丁薇的英語是她母親教的,自然是純正的英國口音。
“你是英國人?”
丁薇看着對着自己的槍口,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容。
警察很快來到了丁薇身邊,詢問了丁薇的身份之後,當即讓她上樓。
“我選這裏入住,是因為這裏是我們英國人的酒店,但我沒想到,我在這裏,還要被一個日本人拿槍指着,長官,我對自己的安全問題很擔心,是不是哪天,這些人就能沖進我的房間,一槍斃了我?我想知道,我的人身安全,怎麽保障?”
從警察确認丁薇身份之後,之前拿槍對着她的日本人早就收起了之前的盛氣淩人,低着頭不說話。
“這位小姐,抱歉讓您受驚了。我們也是在捉拿方才的殺人兇手。從射程,子彈的方向來看,兇手就是在這裏伏擊的。”一個看起來像是管事的人走到丁薇面前,“抱歉冒犯了您,但請您諒解。”
“諒解?”丁薇不買賬,“您剛剛說到了射程,子彈的方向,我倒是想問問,這射程和子彈的方向,證明兇手是在那個窗口射擊的了嗎?我從中午開始就在這裏喝咖啡,突然一聲槍響,緊接着我就被你們的人拿手槍指着,動都不讓動。先生,您告訴我,我要怎麽諒解?我的未婚夫,在新政府財政部經濟司任職,我身為家屬,在自己國家的地方被人不分青紅皂白用槍頂着,連房間都不讓回,換您來試試?”
“您……”
責罵的話說完了,丁薇懂得什麽叫打一棍子再給一顆棗子的道理。何況,她說這麽多,也是為了表露身份:“當然,你們要捉拿兇手,我能理解,但是,你們捉人要有邏輯,要有證據,不然,再有理,也就沒理了。我母親一輩遷居法國,追根溯源,也算得上貴族,我可以理解你們,但不是所有的貴族,都有我這樣的肚量的。”
“是是是……”
“我可以回房了嗎?”
“當然,當然,您請。”
丁薇轉過身,對警察說:“長官,我想知道,現在我住在香港,安全能得到保證嗎?”
“當然。”
說着,香港警察将這群捉拿兇手的日本人哄到了酒店門外,雙方達成共識:日本人要捉拿兇手可以,但不得無證據抓人,更不能影響酒店內的住客。于此同時,警方在酒店外派了人手,既保護如丁薇這一類住戶的安全,同時,也可以幫助日本人捉拿槍手。
阻止了日本人,丁薇乘電梯到了四樓。
她和明鏡的房間是409和410,門對門。丁薇回房看了一下,明臺沒有不在,她立刻敲了410的房門,三聲之後,一身浴袍,頭發濕漉漉的明臺給她開了門。
“Vivian,”明臺給丁薇倒了杯水,“你怎麽才來?”
從櫃子裏拿了塊幹毛巾,丁薇瞪了明臺一眼:“過來!”
“幹嘛?”
“你大哥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要濕着頭發睡覺,你呀,從來就不長記性。”她看着明臺伸過來的腦袋,“剛剛順利嗎?”
“還好吧!你在樓下是不是被日本人刁難了?”
丁薇也不戳穿明臺在回答時的略一遲疑:“你覺得呢?”
“我說呀,”明臺的表情很享受,“我明明可以完成任務的,老師還要派你來以防萬一,真是的!”
王天風是這麽說的?丁薇有些不明白他這麽做的意圖。
“對了Vivian,你訓練了什麽?是不是和我在軍校一樣啊!”
“當然不一樣,”丁薇換了一塊幹淨的毛巾,“我學了什麽,以後你就知道了。”
“以後?”
“等你順利畢業之後,你會到上海情報站工作。你不知道嗎?”
明臺擡起頭,看着丁薇:“去上海?老師只說,我會代替他之前的工作。你怎麽知道的?我大哥說的?那他怎麽不告訴我啊!”
“你大哥?”
明樓?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除夕,所以這章肥肥噠,希望你們都和家人團聚在一起。珍惜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飯和看春晚的時光。真的,我以前不覺得一頓年夜飯和一起看春晚有什麽,朋友和男朋友一起過年了,我不好當電燈泡,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宿舍,今天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能家裏人一起吃個飯。
PS:下回卡文寫番外的話我會記得發糖寫巴黎往事的……
最後,除夕快樂!然後,春節期間我盡量不斷更(雖然我沒春節可以過但是剛開學事情還是不少的),你們的留言也不要斷好嘛?
☆、第 20 章
丁薇的腦子快速運轉着,她仔細的回憶了一下,顯然找不到明樓露出過什麽破綻。
“Vivian?”
“恩?”丁薇低頭看向明臺,在目光接觸的瞬間,腦子裏突然閃過了一個名字,“你在軍校的時候,還能給戴先生打電話?”
“我是少校,那些教官的軍銜還沒我高呢,”明臺對丁薇也沒什麽要隐瞞的,“他們仗勢欺人,還不允許我打報告啊!”
“那先生怎麽說?”
“他把老師罵了一頓,然後老師把我給砸暈了……”明臺的話裏滿是委屈,“後來還拿于曼麗……算了不說了。”
丁薇從來不是喜歡刨根問底的人,何況,她真想知道,有的是辦法:“戴先生的确很看重你。”
生怕明臺第一次出任務有意外,把自己從上海調到香港來,就是為了保護明臺。
“那是!”明臺得意,“老師說,我是他最優秀的學生之一,所以才會安排于曼麗當我的生死搭檔。不過,他也太看不起我的愛國之心了,我像是那種看見漂亮女孩子就走不動路的人嗎?”
“你看于曼麗的眼神,和愛情無關。”丁薇看得出來,明臺對于曼麗沒有愛情,“但于曼麗對你,卻不好說。”
“啊?”明臺不相信,“你騙我吧!”
“我是過來人,你覺得我會不知道?”丁薇無意摻和進明臺和于曼麗的事情,只是點到為止,“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我要關心的,只有你大哥,上海的那個。”
聽到丁薇特意的強調,明臺後知後覺:“你……不喜歡戴大哥?”
“明臺,有些事情,不是簡單的喜歡,或者讨厭。”
“什麽意思?”
明臺的頭發擦幹了,丁薇收起手上的毛巾,語氣無奈,又帶着一絲對弟弟的寵溺:“世界上除了黑和白,還有灰,就像我跟你提過的,我父親和祖父那輩的事情……不過……你不需要懂。”
有些話,現在還不到明白說的時候。
“又把我當小孩子!”明臺不依。
“你本來就比我小,難道在我面前,你不是小孩子麽?”
“你這幅賢妻良母的樣子大姐沒看到真是可惜,”明臺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真的都幹了。我大哥要是看到你這一面,說不定就立刻把你娶回家了。哎,你給我說說你以前怎麽追我大哥的呗!不對不對,要不要我給你說說以前我大哥和汪曼春那點事?大姐今天說……我大哥現在在給日本人當官,真的假的?他真的……真的當漢奸了嗎?你不勸勸他嗎?我記得我離開上海的時候,汪曼春也在幫日本人做事,她和我大哥……會舊情複燃嗎?”
明臺那試探的小把戲丁薇原本不願拆穿,她那一個月裏,明臺學過的東西,除了體能相關,其他的她都學過,明臺想要激她套話,這招實在是太嫩了。
見丁薇不吱聲,明臺繼續道:“我說準了?我大哥和汪曼春真的舊情複燃了?”
“激将法對我沒用。”丁薇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你的這些招數,在我眼裏不值一提,別拿你在軍校學的那套用到家人和朋友身上。當然,你要是只是把我當你的合作戰友,你下一次可以繼續試試這招。”
“你生氣了?”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是生氣了?”
明臺有點發怵,他最怕的就是丁薇平靜的樣子:“你生氣的時候就會像剛剛那樣,特別平靜,平靜得跟沒有情緒一樣,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丁薇笑了:“看來王天風要讓你畢業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為什麽?我各科成績都很優秀!”
“但你不知輕重。我也算戴先生教出來的人,雖然我的任務是協助你們組的行動,可不代表我低你一等,亦或是你可以這麽試探我。還有,你的那些小把戲,在我眼裏,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有那麽差勁嗎?”明臺的自信心被打擊了。
丁薇拍了拍趴在床上的小少爺:“好了,你不差勁,你只是在拿你的短處,和我的長處比。你是負責行動的,和我比觀察,比審話,你比不過我很正常。你大姐說她大概五點回來,你要不要睡一會?”
明臺趁機提要求:“我想聽你念書給我聽。”
“念書?什麽書?”
“随便什麽書,我要聽你念英文,法語也行。”
“好。”丁薇起身,“我前兩天剛買了本書,在我房間,我去拿。”
回房間取了那本《Moment in Peking》,丁薇在明臺的床邊坐下,從自己讀到的地方,一邊繼續讀下去,順便念給小少爺聽當催眠曲。
讀完一章的時候,明臺的呼吸平穩,看來是睡着了。丁薇挪了位置,坐外面的沙發上繼續看書。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明鏡回來了,她白天提着的箱子已經消失。
丁薇心裏暗暗記下,給書頁折了角,合上書:“大姐,明臺還在睡。”
“哦。”明鏡放輕動作,“他睡了一下午嗎?”
“是啊,他說先聽我給他念書,當催眠曲。”丁薇看着明鏡,“大姐,您忙完了?”
“嗯。”
看出明鏡對下午出去的事情不想談論,丁薇心裏有數:“那大姐,我回房間了,我訂了太平館的晚飯,這家店挺有名氣的,我問了前臺,好不容易來香港一趟,一定得去嘗嘗。明臺不是念着想和您一起吃香港的好吃的麽,這家他應該會喜歡。我知道,您和明臺好久沒見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姐弟敘舊了。”
丁薇的話實在是說進了明鏡心裏。她念着弟弟,好久沒見,丁薇畢竟不是家裏人,有些話也不好當着她的面說,現在丁薇主動提出不去,倒是省了她的事。
“聽說有部新電影,叫……《貂蟬》,明臺之前還和我說想看的。”
“嗯,時間來得及的話,還可以陪明臺看場電影,再送他回學校。”明鏡打算着,“那你呢?”
“下午發生了一起槍擊案,我一會去找警察那邊問問,本以為香港還算安全,現在看來,也未必。去找警察問問,好保證我們的安全。順便,以後如果明臺有事,找警察也方便。”
明鏡想了想:“也好,你和警察那邊好說話,又是英國人,關照一聲也好。”
丁薇點了點頭,拿着書回了自己的房間。
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丁薇叫了輛黃包車:“去旺角。”
軍統的香港站,就在旺角。她曾經陪着戴笠來過,因此,她順利地走到了聯絡室,撥通了往重慶的電話:“先生。”
接到丁薇的電話,戴笠并不意外:“毒蠍的第一次行動,你怎麽評價?”
“我不清楚過程,但我看到了結果。很成功,對他來說,也是一次蛻變。”
戴笠滿意:“他有沒有留下破綻?”
丁薇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斷:“沒有,很幹淨。一槍斃命。”
“在上海有什麽發現?”
“先生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戴笠笑了,有時候,他就喜歡丁薇這種小伎倆:“假話。”
“B組的寧站長就是毒域。”
“真話呢?”
“您的信任并非毫無緣由,我和我的未婚夫同仇敵忾。”
戴笠的笑聲從話筒裏傳了過來。
“先生,我并沒有講笑話。”丁薇的語氣一本正經,“我也不覺得我講的是個笑話。”
“王天風告訴我,毒蠍很快可以赴任了,只是這塊玉,琢的時間不夠,我希望你能保護好這塊玉。”
丁薇聽出戴笠話裏對明臺的格外關照,一時喜憂參半。得到軍統最高領導的特殊關照,這份別人羨慕、求之不得的關照,對世界一片單純的明臺,未必是好事。就以現在上海的擺渡來說,明臺一旦知道擺渡的真相,那失望會有多大?他的世界非黑即白,心思一片赤誠,而官場,而政治……哪有那麽明白?
“卑職一定不會辜負……”
“你什麽時候也開始自稱卑職了?”戴笠打斷丁薇。
“是,先生。”丁薇從善如流,“我一定不會讓先生失望的。”
“目前為止,除了你的槍法,其他還沒有讓我失望的。”
被戳到痛處的丁薇不吱聲。
戴笠對調侃丁薇槍法的事情樂此不疲,他喜歡明臺的孩子氣,也喜歡丁薇這種被戳痛腳就消極抵抗的行為,這種行為會讓他覺得這個女孩子還是和其他特工不一樣的。
“好在至少準頭練上去了。”戴笠适時地補了句話。
“先生,”丁薇說,“蜘蛛的腳也很多。”
丁薇這是正式向戴笠表達對自己代號的不滿了。
“我對你寄予厚望。”戴笠知道很多話他不用說的太明白,“織起一張網,把所有人湊到一起。還有,我很喜歡聽你叫我先生。”
先生,既是老師,又是尊稱。
戴笠的手下大多叫他老板,或是局座。起初丁薇堅持叫他先生的時候,他并不喜歡,但聽多了,反倒喜歡了。就像丁薇,有時候,戴笠會覺得管不住她,可現在,他又覺得,依她的經歷,正是這樣的态度,他才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明臺:大嫂你這是學到了我大哥的“點到為止”麽……
新年快樂!猴年猴開心哦!
☆、第 21 章
在軍統香港站的這個聯絡點,丁薇見到了于曼麗,還有接應他們的林參謀。簡單的交談過後,她正要離開,接到戴笠的電報,說他親自要來給明臺授勳。
雖未明說,但丁薇知道,這是也要她在的意思了。
“先生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到?”丁薇說出口就知道自己的失言,以戴笠的身份,行蹤又豈會輕易暴露,“當我沒問。明臺什麽時候回軍校?”
“明晚的飛機。”
丁薇心裏有數了。明臺的航班不更改,那看來戴笠最晚明天中午就會到達香港。明鏡在香港的行程按計劃是兩天,這樣算下來,應該還來得及和明鏡一起回去。只是……怎麽為自己的消失找一個理由呢?
“你……”
聽到于曼麗的聲音,丁薇轉過頭,心裏同時有了主意:“有事?”
“你和明臺……”
“朋友。”丁薇看出于曼麗小心翼翼的試探,“你在怕什麽?”
“怕?”
于曼麗直覺裏對面前這個人有些害怕,她總覺得對方的眼神似乎能看穿自己,可她卻又不願露怯,想要強撐。
“自卑而敏感,害怕卻故作堅強。你在怕什麽?我很可怕嗎?”
“不是,我沒有——”
“把我當做你的敵人,”丁薇突然拉開抽屜,掏出槍對準了于曼麗,“怕死嗎?”
于曼麗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打掉了丁薇的槍,反手見他按在桌子上。
“呲——”于曼麗下手不輕,丁薇吃痛地抽了一口冷氣,林參謀見此,忙喝道,“于曼麗,松手!”
活動了一下被于曼麗傷到的手臂,丁薇問:“林參謀,能幫我叫醫生來嗎?”
“傷到了嗎?”
“沒事。”丁薇需要醫生來看一看是事實,但也是為了把林參謀支開,“叫醫生來看看好放心,不然大姐發現了我就不好解釋了。”
林參謀說:“好,我去叫醫生。”
見到林參謀出了房間,于曼麗低下頭,聲音裏有愧意:“對不起,我下手……”
“不是你的問題。”丁薇本就是為了試于曼麗,自然不會怪她,“如果你下手輕了,或是你猶豫了,我反倒會質疑你不配當明臺的生死搭檔。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麽自卑,為什麽害怕,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心結,我沒有興趣。我和明臺是朋友,我比他大幾歲,所以也把他當弟弟,他選擇了這條路,我尊重他的選擇。我能做的,就是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我能做的,也就僅此而已了。”
于曼麗安安靜靜地聽着,沒有說話。
“你是明臺的生死搭檔,所以……我想多說一句,同樣的一件事,自己想做,和為別人做,終究是不同的。好了,醫生怎麽還不來?”
“我去看看。”
“嗯,”丁薇看着于曼麗握住門把手的手格外用力,提議,“旺角有家好吃的餐廳,去嘗嘗嗎?”
“我們嗎?”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叫上林參謀。”
醫生看了看丁薇的手臂,确認只是神經性傷害,并沒有真的傷到骨頭。到了晚飯的時間,丁薇和于曼麗一起吃了晚飯。離開餐廳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丁薇看了看時間,八點半。和于曼麗分別後,丁薇叫了一輛黃包車,回酒店。
“停——”
幽暗的路燈下,一個戴着禮帽,穿着破棉袍的男人穿過小巷,與丁薇所坐的黃包車擦身而過。
“先生,請留步——”
中年男子聞聲回過身,他眼光明亮,站如釘立,左手握拳,右手将皮箱放在地上。丁薇的目光掃過他,下了判斷——戒備。
“小姐是在叫我嗎?”中年人語氣溫和。
“不好意思,是我認錯人了。”
丁薇不動聲色地再次仔細打量了面前之人,将他的容貌暗暗記下。
“沒關系。”中年人說着,重新提起箱子,“告辭。”
丁薇重新坐上黃包車:“走吧!”
剛才那一眼,足夠丁薇确定自己的判斷:朱紅色,玉蘭花銅鎖,應該就是明鏡白天提的那一個。
明臺狀似無意地踢過那箱子一腳,據說裏面的東西很重,而現在,這個箱子在剛剛那個中年人手裏。那麽,這個中年人,是什麽身份?中統?軍統?共黨?
僅僅一面,僅僅一個箱子,丁薇再聰明,也難以得出結論。
丁薇回到酒店的時候,明鏡還沒有回來,想必是和明臺聊得不舍分離。她和前臺交代了一聲,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明鏡問她今天有沒有時間,說是明臺打了電話來,有個經濟上的問題先和她探讨一下。丁薇欣然應允,吃過早餐以後就離開了酒店。
“去香港大學。”
丁薇叫了一輛黃包車,待走到目的地,又重新攔了黃包車,“去旺角。”
“好的,小姐。”
軍統香港站的辦公桌上,兩枚中校軍銜、上尉軍銜的肩章及五等雲麾勳章一枚,光輝奪目。
“先生到了?”丁薇看了一眼時間,竟這麽早?
“是,局座和明少校在裏面。”
叫先生算是丁薇的特權,其他人依然只敢叫局座。
“知道了。”
丁薇在辦公桌旁邊坐下,看着桌上的軍銜,心情複雜。明臺不過狙殺了一人,就要從少校晉升為中校,這樣……不妥。
可她有什麽理由,能阻止戴笠的親自授勳呢?
思考間,緊閉的辦公室門打開,丁薇看到戴笠,“啪”地站起:“先生。”
戴笠點點頭,沒說話。
明臺和于曼麗穿着筆挺的軍裝,站到辦公桌前。
戴笠說:“首先,我要祝賀二位殺敵建功,一舉鏟除了日本天皇特使,波蘭之鷹——長谷川剛。明臺你這次出手不凡,可謂一鳴驚人。校長電令嘉獎,授五等雲麾勳章一枚,晉升中校軍銜。”
校長?能讓戴笠叫校長的,唯有一人。
既然如此,她是不能随意置喙給明臺授勳之事了。
被嘉獎的明臺忍不住嘴角上揚,洋溢出陽光般的燦爛微笑,相比之下,于曼麗卻不怎麽高興。
“于曼麗,從即日起,徹底革除死囚的身份,予以恢複人身自由。”戴笠走到于曼麗跟前,說,“你的特赦令即日起生效。你現在立功受獎,破格晉升上尉軍銜。”
“卑職戴罪之身,蒙局座提拔于羅網之中,自當鞠躬盡瘁,報效黨國。”
得體的對答讓丁薇頗為意外。這樣文绉绉的話,起碼得念過幾年書才能說得出。
“蜘蛛。”
聽到戴笠的點名,丁薇立正:“是,先生。”
“此次行動,你亦有功,破格授你中校軍銜。”
“先生,”丁薇不見喜色,“我并未出力,愧不敢當。”
戴笠并不意外,只是确認:“當真不要?”
“有愧,不敢受。”
“像你。”
戴笠很滿意。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五等雲麾勳章,丁薇替他遞過勳章。戴笠親自替明臺授勳。
明臺立正,說:“謝局座栽培。”
戴笠很受用,嘴上卻微笑着糾正道:“是黨國栽培。”
“明臺自當奮勇殺敵,報效國家。”
戴笠嚴肅地再次糾正道:“報效領袖,報效黨國。”
“是。”明臺答。
戴笠繼續給于曼麗授勳,然後看向丁薇:“你的勳章,我替你收着,等你立功了,我再為你授勳。”
“竭盡全力,不負先生期望。”
“那我就靜候佳音了。”戴笠說,“我和蜘蛛還有話要說,你們先出去吧!”
“是!”
等房間裏只剩下丁薇和戴笠,他敲了敲桌子,示意丁薇坐下:“你怎麽看‘攘外必先安內’?”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段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于曼麗和我另一個同人的女主角斯嘉麗有相似之處,都是為了情感而選擇去出生入死。不同的是,斯嘉麗最後找到了自己的信仰,沒有把自己的人生圈在情感的小圈子裏,獨立了出來,而于曼麗沒有。自己想做,和為別人做,終究是不同的。
大哥持續掉線中……
☆、第 22 章
攘外必先安內,是蔣公在九一八事變之後提出的國民政府基本政策。而正是在這一政策之下,東北三省盡數淪陷,最後爆發了西安事變。
“怎麽不說話?”戴笠對丁薇的沉默很不滿意。
“我在想,先生是在試探我,還是在考我。”
“答案有什麽差別嗎?”
“有,”丁薇說,“如果先生是在考我,我拒絕回答;如果先生是在試我,我可以回答。”
“為什麽?”
“我讨厭政治,尤其是政權鬥争。”
丁薇的這個回答,在戴笠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好,說說另一個答案。”
“1934年,校長說,‘安內攘外’四個字,意思就是安內為攘外的唯一前提與必要的準備工作。只要國內真能統一安定,集中力量,攘外就有絕對的把握。”
“避重就輕。”戴笠不滿意,“攘外之後呢?”
“我不知道。”丁薇的語氣有些沉重,“如果我還能活着,或許會回到法國吧!”
“不留下來嗎?”
“先生查過我,應該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政治鬥争,我父親也不會一生不回故土。我不願重蹈覆轍,我只想簡簡單單地活着。湖畔旁,樹林邊,一座小屋,足矣!”
戴笠嗤笑了一聲:“做夢。你未婚夫不就投身政治了嗎?”
“我攔不住他,只能攔住我自己。”丁薇面露沉重之色,“先生說過,情是我的弱點,您是對的。”
“現在還是嗎?”
丁薇看着戴笠嚴肅的表情:“如果我說不是,先生還會如當初飛機上一樣相信我嗎?如果我說是,豈不是說明先生的教誨我未曾聽進去?不管我回答什麽,先生都不會滿意,何必非要我給一個答案呢?”
“如果我偏想聽一個答案呢?”
“情,的确是我的弱點,但國家大義,才是第一位的。”
這個答案,戴笠說不上滿意,也談不上不滿意。但誠如丁薇所言,這個問題,沒有一個能讓他完全滿意的答案。
“明臺還有最後一關,如果過了,三天之內,就會去上海赴任。有什麽想法?”
丁薇思考了一會,說:“請王處長對他狠一點。”
“不心疼?”
“只有現在足夠狠,将來,他才有足夠的能力自保。”
戴笠低頭想了想:“進來。”
副官聞聲進屋。
“你跟王天風說一聲,百煉才能成鋼,別手下留情。”
“是。”副官立正,轉身出去給王天風發電報。
“毒蛇發報和我打聽蜘蛛,怎麽做,你自己看着辦。不過,你到上海也快一個月了吧,該熟悉的圈子,也該熟悉熟悉了。”
“是,先生。”
晴朗的下午,香港機場。
日影投射在一片寬闊的停機坪上。一架直升機停在跑道上,明亮的機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丁薇目送戴笠的飛機離開,随後上了車。
開車的依然是林參謀:“送您去酒店?”
“明臺上飛機了?”
“還沒有,晚上的飛機。”
丁薇說:“那就先去港大吧,我一會自己回酒店。明臺今天課很多,我趁他休息,把……‘政權更疊對經濟的影響,以上海為例’這一題目探讨一下。”
林參謀記下丁薇說的每一個字。
“到了。”
丁薇在港大下了車。她走進校園,找了張長椅坐下。沒有什麽地方,比恬靜的校園更适合她思考。
從包裏掏出筆記本,丁薇在本子上寫下了一排英文——What happened in western countries from 1929 to 1933.
這是她想為燕京大學學生所講的第一課,也是最初,她念經濟,從而認識明樓的原因。
寫完這一行字,丁薇卻猶豫了,她沒有和戴笠提這件事,因為她清楚,如果她彙報,戴笠絕對不會同意。如果她先斬後奏,大不了連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