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丢臉
自己明明惡狠狠地瞪着這貨了,怎麽他還一副木呆呆的樣子。至于嘛,姐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底細,何必因為聽到那樣一句村話震驚成這番模樣。
不屑地撇了撇嘴,趙玉笙趕緊閃人,湊到正在畫牡丹的徐蓉身邊認真看了起來。徐蓉畫得很投入,她最擅長的是工筆牡丹,雖然嘴上謙虛,說自己不敢班門弄斧。但既然畫了她肯定想畫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趙玉笙已經走開了,元倓卻還是目光呆愣着。心道一定是自己思念于笙太過,以至于會産生這種錯覺,方才有一瞬間,趙玉笙那張讨厭的臉居然跟他記憶中于笙的臉重合了。
怎麽會這樣子,實在是太荒謬了。于笙是個小子,趙四卻是個兇婆娘,兩人一個是鄉野孤兒一個是伯府嫡女,八竿子打不着。
而他之所以會産生這種錯覺,是因為當年于笙的怪癖。他們兩個小子沒爹沒娘到處晃悠,看到好看的小姑娘就放肆地打量。但關于這好看,兩人判斷的标準卻并不一致。他關心的是臉蛋和身段,于笙這蠢小子卻只注意人家的衣着打扮。
所以兩人之間的對話常常驢唇不對馬嘴。他說:“笙弟快看,那邊那小丫頭好不好看?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真是惹人。”于笙的回答卻是:“确實好看,二哥你看她綁在丫髻上的珍珠串兒好生別致,還有她的荷包也做得很精致。”
但凡看到小姑娘穿得光鮮亮麗一些,于笙就挪不動步子了,拽都拽不走,他氣急了就會在于笙耳邊吼:“花癡,你就是個花癡!”
這時候于笙就會翻個白眼過來,氣咻咻地道:“關你屁事,你忘記你自己花癡的時候了?”
他會立馬撇嘴:“你這都是什麽眼光?那丫頭臉胖身肥,還是個眯眯眼,除了穿得亮眼些,還有哪裏好看,值得你一直看一直看!”
于笙就會頓腳怒罵:“一邊去,你知道什麽呀!”那氣惱的聲音,傲嬌的小眼神他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怪只怪方才趙四這臭丫頭說的話還有她的語氣都跟當年的于笙一模一樣。
想到這裏,元倓不禁暗自嘆了口氣,悵然回身望着場中諸人,這些人個個衣着光鮮呼奴喚婢,他也是他們當中的一員,可于笙呢?為了填飽肚子興許正在某個肮髒的角落裏苦苦掙紮,那孩子頭腦聰明,可身板太小了,最容易惹人欺負。老天真是太不公了,趙四這樣粗俗的貨色偏偏投生在新昌伯府,而于笙那樣聰明的孩子卻是個沒人要的孤兒。
若是自己當初不丢下那孩子,将他帶回京裏好生教養,琴棋書畫什麽都讓他學,憑着那孩子的聰慧勁兒,今日同樣可以大顯身手。元倓越想越傷感,再也不想呆在這樣的場合了,大步走了出去。
場中閨秀傾慕元倓的太多,自從他進來後,即便是正在提筆苦思,也有人忍不住悄悄擡頭望向他的方向,趙玉琴就是其中之一。元倓走到趙玉笙身邊,兩個人雖然背對着大家,但從兩人神色隐約看出是在拌嘴。
常氏指甲掐破了掌心,嘴唇哆嗦不停。心裏不住地罵:禍害,哪裏有她哪裏就沒好事!在這樣的場合,她竟然還敢去惹誠安郡王,頑劣性子絲毫不改,自己找死偏要拉上大家!
胡三姑娘也看到了這一幕,然後似笑非笑地朝趙玉琴望過來。趙玉琴被這明顯帶着嘲笑的眼神氣得差點沒吐血,握筆的手關節泛白,差點沒将筆管折斷。
常氏氣極,轉身就要過去,卻被崔氏緊緊拉住了。“別過去,你過去反倒會引人注意。”崔氏附在常氏耳邊低聲道。“已經引人注意了,有不少人在偷看那邊大嫂沒看到?誠安郡王都用手指着那臭丫頭了!”常氏臉色鐵青咬牙切齒。
崔氏道:“有人看到又怎麽樣,只要沒鬧到明面上就不怕,這可是在信郡王府,誠安郡王不敢胡來。沒看老太君都穩坐不動嗎?”
接着她們就看到趙玉笙走到了徐蓉身邊,而元倓只是默默地靠着窗愣神,然後走了出去。
看到這裏趙家女眷總算大松了一口氣,然而趙玉琴卻悲催地發現自己精心畫的蘭石圖空白處落了一點墨。趙玉琴渾身冰涼,這下完了,都到這時候了,重新再畫沒時間了。那邊胡三姑娘都已經擱筆,顯然是畫好了;就是旁邊的趙玉瑟也畫好了,滕氏正和申氏在對其畫作指指點點。
常氏氣得差點沒厥過去,這克手足的孽障,果然害苦了琴姐兒,若不是擔憂她,琴姐兒哪裏會出這差錯。崔氏也懵了,但很快就想到了補救措施,低聲提醒趙玉琴索性将那墨點畫成蜜蜂。趙玉琴眼睛一亮,刷刷幾筆就畫好了。
徐蓉因為是最後開始動筆,為趕上在場夫人太太團的評比,只畫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不過也博得了不少的稱贊。閨秀們這邊畫公推新昌伯府趙二姑娘所畫《蘭石圖》最佳,詩卻是胡太傅家的三姑娘那首《詠牡丹》最好。男賓那邊毫無懸念地是陶季信和謝秦拔了頭籌。
此後便是宴席,這次男女賓分開,趙家人雖然再不用擔心元倓會來尋趙玉笙的晦氣。但想着趙玉笙跟其他閨秀一桌可能也會受歧視,便慫恿徐家老太君帶頭拉着孫女和自己坐一席。兩個老人家說要孫女在身邊伺候着,郡王府排席的哪有不依從的。
胡三姑娘正巧和趙玉琴一桌,她看了看崔老太君那邊,然後笑吟吟地對趙玉琴道:“趙二姐姐,令妹似乎很得府上老太君的歡心,老人家連用膳都離不得她啊。”
趙玉琴笑道:“這不是很正常嘛,誰家府上的老人家不是最喜歡最小的那一個。”
一旁的趙玉瑟迫不及待地插嘴:“也不全是這樣,主要還是祖母她老人家憐惜四妹妹長于鄉野,受了許多苦。”
“啊,我還以為大家說的趙四姑娘十一歲之前養在農家是胡說八道,沒想到竟是真的。”吏部李尚書府上的七姑娘睜大雙眼,一副驚詫的模樣。
“是啊,我也以為那只是不實的傳言,沒想到竟是真的!趙家姐姐,這麽一想令妹還真是可憐,長于鄉野飯菜粗劣倒也罷了,琴棋書畫也沒法子學,難怪……”胡三姑娘滿臉同情。
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胡三姑娘話沒說完就停了,然所停之處實在是意味深長,大家可以理解成難怪趙玉笙起先沒有吟詩作畫,因為她自幼沒人教本事太差不敢獻醜,也可以理解成因為她自幼沒有受到嚴格的教養,所以行事才那般魯莽粗暴。
趙玉琴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丢臉過,因為怄氣,她擺在桌下的手将自己的大腿都掐烏了。如果可以,她真想撕碎這些小賤人的嘴巴。都是那個孽障,自己今日所受的恥辱全是她帶來的,她怎麽不去死!
還有趙玉瑟,小賤人擺明是不懷好意,她以為诋毀了笙姐兒打了自己的臉,她就撈着好處了。真是反了她了,你既然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回去告訴祖母,是你引導着外人貶低那孽障,你就等着承受祖母的懲治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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