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平
女兒席間失态,信郡王沒有任何不快,還誠懇地出言寬慰,難怪人家年紀輕輕就能成為今上的股肱之臣。自己當初在他這個年紀,待人接物可沒有這份沉穩氣度。
趙清溪為着這事對元修越加心生好感。元修又有心拉近兩家關系,于是兩人推杯換盞喝得越加起勁。他兩人都已經安排好了下午的公事,不着急走,一頓膳用得安心,也不管什麽食不言了,話越來越多,越說越熱乎,頗有幾分久逢知己千杯少的架勢。
興奮之餘,元修又點了幾道菜。趙玉笙平複心情走進雅間剛一坐下,元修就指着一碗天麻烏雞湯對她道:“玉笙姑娘,這湯是我特地為你點的,正是姑娘家滋補氣血的,你快趁熱喝些吧。”
“多謝郡王爺關愛。”趙玉笙忙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作勢去舀那湯。那湯擺得有些遠,元修見她手伸得有些辛苦,便對元倓道:“倓哥兒,你替玉笙姑娘盛吧。”
元倓一口老血差點噴出,大哥莫非是喝多了,居然讓自己一個堂堂郡王做酒樓夥計才做的事情!其實給其他人盛一下湯也沒什麽,問題是大哥要自己伺候的人是趙玉笙,這惡婆娘可是才戳了自己一簪子!
這是自己的親大哥嗎?怎麽今日就這麽一門心思地削自己的面子,元倓氣得捏緊了拳頭,胸口不住起伏,恨不得掀桌直接走人。
如果沒有方才走廊的事情,也許趙玉笙會幸災樂禍地看着元倓吃癟,氣定神閑地等着對方替自己服務。但現在她不願意再和這人有什麽瓜葛,便直接起身道:“不敢勞煩誠安郡王,玉笙自己可以盛,只要信郡王您不要笑話玉笙起身舀湯不合規矩就好。”
算你識趣!元倓暗自哼了一聲,飛快瞪了一眼趙玉笙。趙玉笙舀了大半碗湯,拿調羹小口小口喝着,慢慢打發這無聊的時間。
好在趙清溪總算發覺了閨女的難受勁兒,便以不勝酒力為借口,提議結束酒席,元修想着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便直接點頭同意,四人放筷一道下樓。
趙清溪向元家兄弟道別,元修笑着對趙玉笙道:“玉笙姑娘,我家郡王妃不日也會舉辦花會,到時候你和令堂令姐一起去我府裏玩吧。”趙玉笙笑着點頭說這是自己的榮幸,屆時一定會去郡王府叨擾,父女兩個上了車,趙清溪吩咐秋山他們趕車回府。元家兄弟也坐車一道回了元倓府裏。
滿京都的人都知道自己被趙玉笙這兇婆娘砸破過頭,大哥家舉辦花會,竟然還要邀請她,這不是存心叫人看自己的笑話嗎?元倓一回到自己府裏,便忍不住氣憤地指責元修。
元修沒好氣地道:“你知道什麽,這是姨媽的意思。這次趙玉笙被你送進刑部大牢,勳貴當中居然有那麽多人替趙家說話,趙家的影響力可見一斑。趙家,咱們是一定要交好的。”
元修一提到太後姨媽。元倓一下就老實了,郁悶不已地道:“随便你,反正那一日我是不會去的。”
元修瞪了一眼弟弟:“我府裏舉辦花會你竟然不去,旁人會怎麽說?況且我還特地邀請了那幾個人,倓哥兒,皇上當初交給你的任務你沒忘吧。”
元倓聽到這話,神色不由一凜,忙道:“我自然沒忘。”
元修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那就好。倓哥兒,不是大哥說你,你這腦子除了想着怎麽找到于笙那小子,也要想想別的事情。這次你和趙玉笙起沖突這事,背後算計的人究竟是誰,和皇上想尋找的東西有沒有關聯?”
趙家父女回到府裏,一道去萱瑞堂回禀老太君的時候,參加儀婉長公主府上花會的大房婆媳三房母女先他們一步回府,也在萱瑞堂和老太君說話。
常氏見丈夫竟然提前下衙,還和小女兒一起來到萱瑞堂,大感意外。不過她強壓下心頭驚詫,并沒有立馬詢問丈夫,而是笑吟吟地湊過去一把拉住趙玉笙的手道:
“今日是我兒解除禁足的日子,可娘因為要帶着你姐姐去儀婉長公主府參加花會,卻沒工夫顧及你,笙姐兒告訴娘,你今日都做了些什麽?”
“是啊,姐姐本該陪你好生樂呵樂呵地,可惜分身乏術。妹妹這是出府去找爹爹了嗎?”趙玉琴心情瞧着極好,也奔過來替趙玉笙抿了抿鬓邊有些淩亂的頭發,親熱地道。
“瞧你們娘倆,不過一日沒看到笙姐兒,就這般牽挂了。”一旁的崔氏笑着打趣。
趙玉笙笑了笑,正待回答,卻被崔老太君搶了先,崔老太君大聲道:“我們笙姐兒今日跟她老子去見了信郡王和誠安郡王。”
趙清溪帶趙玉笙去見元家兄弟這事,整個新昌伯府只有崔老太君知道。老太君見趙清溪神色輕松表情愉悅,便知道此番會面結果不錯,于是不再隐瞞此事。
“什麽,笙姐兒跟着夫君去見了信郡王兄弟?”“妹妹竟然去見了誠安郡王!”常氏和趙玉琴同時尖聲叫嚷。大房婆媳雖然沒驚呼出口,但也齊齊驚訝地看着趙清溪父女。
“是啊,很意外吧,這可是信郡王主動邀請的老三。”崔老太君呵呵笑着解釋起來。
“原來信郡王早就有提議了,夫君竟然一直瞞着我。”常氏語氣幽怨地埋怨起來。丈夫若是早告訴自己這一消息,自己今日在儀婉長公主府的花會上跟那些貴婦人一宣揚,看她們誰還敢拿那種輕視的眼光看自己和琴姐兒。
趙清溪卻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麽不對,常氏在這些事牽家族朝政之類的問題上,素來沒有什麽敏感性,這上頭的見識連笙姐兒都遠遠不如,嘴巴也不大牢靠,一來二去地趙清溪都懶得跟她說了。
不過當着這麽多人,他總歸要給妻子幾分面子,便道:“這不我本打算等信郡王将日期定下來再告訴你,誰知他今日突然就相邀了。”
崔氏明白常氏的委屈,忙笑着替她夫妻打圓場。崔老太君才不關心常氏的心情,急切地問兒子元倓态度如何,元修都說了些什麽話。
趙清溪将早先的情形大致複述了一遍,崔老太君道:“那元倓果真是這麽說的,三郎你沒騙我吧。”趙清溪急道:“娘您怎麽不相信兒子,兒子什麽時候在您跟前說過假話。不信您問笙姐兒,看誠安郡王當時是不是這麽說的。”
趙玉笙忙笑道:“祖母,爹爹沒騙您,那元倓當時就是這麽說的。我爹爹學得一字不差。”
崔老太君點頭:“這才是一個宗室郡王該有的氣度嘛。不錯,看來信郡王在元倓跟前還是很有長兄的威嚴。”
接着崔老太君又問起席間一些具體的情形,趙清溪事無巨細一一回答。
“信郡王竟然特地給我們笙姐兒點了一道天麻烏雞湯,哎呀,人家還真是誠意十足。像他這樣地位尊貴的人,能這般平易近人為人着想,委實難得。就沖他這做兄長的這般做派,咱們都不能再記恨那元倓了。”崔老太君感嘆不已。
趙清溪點頭稱是,崔氏婆媳也為此高興,常氏跟着點頭,唯獨趙玉琴的臉色沉靜。
其實趙玉琴此刻心潮正翻滾得厲害,難怪誠安郡王中途離開了長公主府,害得自己和其他閨秀都失落不已,原來他是去品香居向笙姐兒這孽障賠禮道歉了。嘿,早知道今日爹爹要帶笙姐兒去見誠安郡王兄弟,自己就不去長公主府,跟着爹爹一道去品香居了。
今日花會,儀婉長公主府的人并沒有輕慢她,參加本次花會的各府女眷,雖然有幾個對她和母親的态度不如過去親熱,但大部分還是客客氣氣地。虧得她還為此暗自高興,誰知道趙玉笙這粗野丫頭竟然不聲不響地就和誠安郡王同席用膳了。
放眼整個京都,能和信郡王誠安郡王一道同席用膳的,除了信郡王妃就只有宮裏的皇上太後娘娘以及幾位公主了。自己這個名滿京都的才女都沒這樣的機會,她趙玉笙算個什麽東西,竟然能有這際遇。都怪爹爹,同樣都是他的女兒,為什麽他眼裏只有笙姐兒這孽障!
信郡王竟然讓誠安郡王給趙玉笙盛雞湯,雖然最終元倓沒有盛,但一想到這件事,趙玉琴還是嫉妒得發狂。
問完了品香居的事情,崔老太君讓趙清溪離開,然後說自己乏了,遣散所有人單留下趙玉笙。
若是以往,趙玉琴又會暗自埋怨祖母偏心,但她這會子因為信郡王府即将給自家花會帖子的事情而心思活泛起來,實在是顧不上了。
萱瑞堂祖孫兩個說了些體己話之後,崔老太君吩咐珍珠将趙清湄上次送給自己的東西全捧了出來,然後讓趙玉笙看上什麽就拿什麽。
趙玉笙連連擺手:“二姑姑給孫女的東西本就比兩個姐姐多,孫女哪裏還好再拿祖母的東西,您自己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