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狗尾巴
崔眉和曾廣均沒來得及說幾句話, 人工智能技術大會正式開始, 會場內部傳出音樂聲，前方排隊的人群鼓噪起來, 保安大聲喝斥，人們卻鬧越來越厲害。
“安靜！”先前與吳駿孫沖突的保安大聲怒吼，“都是有頭有臉的人, 你們也好意思插隊？”
事實證明“有頭有臉”的人物在鬧騰的時候跟菜市場的大爺大媽們也不差多少, 排在後方的人開始推搡前方的人，前方的人就勢壓向保安，整條防線眼看就要被沖擊得七零八落。
“安靜！”另一個聲音叫了同一句話, 人群本來又要置之不理，但緊接着，不知是誰在這一聲之後也喊了出來，“是王天生！組委會的人來了！”
組委會的人等于能做主的人, 多數人的小動作立馬剎住，少數還在繼續的人受到感染，也跟他們一起稍作停頓, 轉頭看去。
崔眉站在人群裏，徐慎謹慎地隔在她和曾廣均中間, 她随衆人同時望過去，先看到吳駿孫, 不由自主地微笑出來，然後再看到他身旁的王天生。
王天生就是新聞照片裏的樣子，本人還要年輕些, 不過他有種和鐘惺類似的沉穩氣質，這就顯得較實際年齡稍大幾歲，襯出旁邊的吳駿孫都比他多了幾分少年氣。
唯一讓崔眉感覺意外的是，他長了一條雪白的孔雀尾巴。據她以往的經驗，長禽類尾巴的人都自戀、自私，有時還像黃子怡那樣不知天高地厚。難道王天生也是這樣的人嗎？
王天生當然是人人都認識的，吳駿孫同樣是著名的科技新貴，有兩人作為佐證，衆人雖然不認識兩人身後組委會工作人員，但也充滿信任地圍上去，等待工作人員解決問題。
工作人員迅速将排隊的人群分成五隊，每隊由一名保安驗證邀請函，由于時間緊迫，不再每個人都仔細地全身檢查，只需要自行通過安檢門即可。
像這種參與者衆多的大型活動，安檢關卡都是宜緊不宜松，這工作人員上來卻出了這麽個馊主意，大部分人焦躁的情緒暫時被安撫下來了，少部分有識之士卻升起新的憂慮。
吳駿孫和王天生并肩走近，吳駿孫直接指着崔眉道：“我女朋友，我能帶她進去嗎？”
周圍聽到這句話的人齊刷刷扭頭，連曾廣均都驚訝地瞪大了眼，崔眉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對王天生一笑，“你好，我昨天認識了曹安期小姐，聽說她也是你的朋友。”
聽到曹安期的名字，王天生臉上的冷淡褪去幾分，噙起一絲微笑點了點頭，身後的白孔雀尾巴徐徐展開半邊，一時間白光耀目，猶如雪砌玉雕，晃得崔眉都有些睜不開眼。
他矜持地回應崔眉道：“你好，安期今天身體不适，上午沒能到會。不過我給她打過電話，她下午應該會來。”
這倒是個好消息，崔眉振作了幾分，她跟随吳駿孫走開，與徐慎分別排在相鄰兩支隊伍的尾端，曾廣均幾次想湊上來跟吳駿孫和王天生搭話，拼命朝她打眼色，她都裝作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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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進入會場，她立即把自己用人臉識別系統找到曾廣均的事告訴吳駿孫，又取出手機，讓他看她偷拍的如今的曾廣均的照片。
“把這張照片提供給警察，”她提議道，“請他們交給張大強和黃子怡辨認，應該就能确認他是不是偷盜你……我們兒子的主使。”
她學吳駿孫管小機器人叫兒子，自己先有些臉熱，吳駿孫聽在耳裏一陣傻樂，卻不敢笑話她，尾巴偷偷橫過來勾住她的腰，手臂越來越不怕羞地将她往懷中一攬。
吳駿孫低頭在她耳邊道：“我沒有意見，但你确定真的要告發他嗎？”
崔眉知道他這句話還有句潛臺詞是“他畢竟是你的父親”，不過吳駿孫自己也深受不負責任的家長之苦，所以比普通人更理解她，絕不會真的把這層意思說出來。
她慎重地思索了片刻，颔首，“我想不出有什麽立場原諒他，我沒那個資格。不管他是誰的父親，都不能給他特權，都不是他做錯事而不受懲罰的理由。”
“好。”吳駿孫尊重她的選擇，不再廢話，直接打電話到成都那邊逮捕了張大強的警察局。
崔眉将照片傳送給他，他又轉發過去，五分鐘後，他們幾個人在會場內指定的位置落座，吳駿孫同時收到了成都那邊的回信。
“是他。”吳駿孫簡短地向崔眉轉述，随即不再提這件事，專心地望向臺上，等待大會預定的第一位演講者上臺。
崔眉知道他的用意是不願自己被不好的情緒糾纏不放，就好像她在吳駿孫家他父親的房間想辦法分散他的注意力，他用了同樣的方法。她感動于他的心意，當下也做出全神貫注的樣子，掏出手機查看大會流程。
按大會流程，第一天全天都是人工智能技術方面的專家進行主論壇報告加尖峰對話，分上午和下午，上午九點進行到中午十二點，中間兩個小時舉行午餐會，下午兩點開始繼續，到六點結束。
流程裏還有各位主論壇專家的名字及頭銜，像什麽中國人工智能學會理事長李德毅、香港FDT金融 FDT總導師馬蔚華、美國微軟研究院資深技術院士黃學東、華為諾亞方舟實驗室主任李航、聯想首席技術官兼高級副總裁芮勇、中科院沈陽自動化所所長于海斌等等等等，一個個都是所屬領域的絕對大人物，現在整排拉出來，實在吓人得要命。
看着看着，崔眉心中真的對大會生出了點興趣，燈光恰在此時熄滅，臺上升起一張泛着藍光的屏幕，第一位報告者的名字醒目地打在了屏幕中央。
當衆人滿懷期待地迎接第一位專家出場時，會場後方突然出現騷動，喧嘩聲愈演愈烈，崔眉前後左右的人頻頻回首，她和吳駿孫也不禁轉頭看過去。
她看到曾廣均被兩名大會的保安架住胳膊往外拖，他現在西裝皺了，發型亂了，哪裏還有先前衣冠楚楚的上等人模樣，那骨子裏的傲慢更是丁點不剩，驚惶不安地嚷嚷：“放開我，我有邀請函的，你們憑什麽把我趕出去？”
架住他的兩名保安之一正好是那位暴脾氣的門神，連吳駿孫都敢怼，自然不把他放在眼裏，嘲諷地道：“就憑外面有警察在等你！”
曾廣均頓時閉嘴，他到底是個聰明人，迅速猜到自己曝露了，下意識地把視線轉向崔眉和吳駿孫的方向，正好與崔眉的目光對個正着。
曾廣均立刻目露哀求，崔眉不為所動地與他對視了一會兒，轉過頭，用後腦勺對準他。
“眉眉！”曾廣均心下一涼，不管不顧地高喊出聲，“你要救我，我是你爸爸，眉眉！”
幸運的是，會場裏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口中的“崔眉”是誰。
崔眉低眉斂目，默默地減小自己的存在感，果然其他人的目光從她身上一掃而過，議論紛紛，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吳駿孫的尾巴牢牢地纏住崔眉的腰，他的手熱乎乎地伸過來握緊她的手，他小心地沒有弄疼她，卻像是害怕她會像風筝那樣随風而去，或是像小舟那樣逐浪而行，因此那麽用力，那麽堅定地抓住她不放。
崔眉反握住他的手，她沒有回頭，也就沒有看到曾廣均被拖離會場時雙眼迸發而出的恨意。
她仍舊低着頭，心中無波無緒。
她想，至少有一點她沒有猜錯。
她的父親，和許冒才同樣長了一條狗尾巴。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在收尾，所以碼得很艱難，更新的時間也越來越晚了……大家不用每天陪我一起熬，隔天看，或者等完結再看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