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回,正好是結局
扔掉片刻便吸了大半的香煙,轉頭看着這個距他幾步遠的女人,深吸了口經過陽光的熏曬依舊清冷的空氣,顫抖問道:“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二十三天之前,你和他還是陌生人,二十三天之後,就成了男女朋友?我不相信。”
希蓉不想和謝輿在以後會有什麽感情上的糾纏,便說道:“怎麽不可能?他給我一種特別安全的感覺,而且事事都能為我想到,我很喜歡他的。”
“蓉蓉,我知道,你一定是故意這麽對我說的。”謝輿一下子緊緊攥住希蓉的肩頭,極為認真道:“那個時候,你給我織圍巾,我卻說只能拿你當妹妹,還給方澗打電話發牢騷,那些話都被你聽到了,所以你才故意這麽說來報複我,對不對?”
肩頭的刺痛一簇簇襲來,希蓉卻并沒有皺眉頭,這段時間來,她對這種刺痛已經很陌生了,然而這卻也是她極為熟悉的感覺。
“那些話我的确聽到了”,希蓉并沒有否認,卻說道:“但我并不是因為要報複你才那麽說,我真的喜歡裴缙。而且阿輿,我心中真地很感激你,更不會想要報複你什麽。但你嫌棄我的殘缺,就算沒有裴缙,我也不會跟你有什麽的。”
謝輿臉上的神情頓時有些扭曲,哭非哭笑非笑,良久他才眼眶發紅道:“蓉蓉,我再也不會嫌你了,我一定會好好愛你的,你別做裴缙的女朋友好不好?”
希蓉搖了搖頭,“我們走不到一起。”
她說地如此斬絕,一絲回旋的縫隙都不留。
謝輿只覺得細小的裂紋在這一瞬間就在心上升起,然後迅速蔓延。整顆心都被細小入網的裂紋包裹,只要有什麽輕輕撞擊一下,便會在呼吸間碎成齑粉。
“你竟狠心至此,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嗎?既然你一點機會都不給我,那你就不能下這樣斷語。”謝輿感受着那種心從內部滋生裂紋的痛感,語氣低沉,“我們真的,不可能嗎?”
希蓉無言點頭。
如此幹淨利落的回複!
謝輿不由松開她的肩頭,低聲笑了起來,“怪不得古人會說,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他踉跄地轉過身,背對着她任由再也無法壓制的痛苦酸楚爆發。
希蓉原地站了片刻,說道:“阿輿,其實誰離了誰都照樣活的。我先回去了,你過會兒也回病房吧。”
聽着身後那種獨屬于她的輕盈腳步聲遠去,謝輿眼中的笑意越來越盛,但卻從其中墜下一顆閃亮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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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離了我照樣能活,我卻已經離不開你了。
我小心翼翼守了你那麽久,憑什麽他裴缙一個陌生人能夠後來居上?
謝輿再回到病房時,只除了神色間有些奔波之色,一切如常。他并沒有久待,說了幾句話便告辭離開了。
謝輿不能再看,她和一個二十三天前還是陌生人的男人親密對視的畫面。
不停不歇五六個小時驅車回到帝都,謝輿撐着極為疲累的精神回到住處,灌了一瓶紅酒便把已經撐到極限的意識扔到什麽都沒有的黑暗中。
至于小王,此時正坐在客卧上翻手機。他萬分慶幸Boss沒有想起他來,否則前段時間的照片事件自己沒有報告就是一大失誤。
謝輿因為那次方澗撒手不管希蓉,便通知了小王,時刻關注着國內網上有關她的消息,不管發生什麽事都要在第一時間提醒他。
看到網上那些大尺度照片時,小王是想過提醒Boss的,但他不過倒杯茶的功夫,那些消息就消失的幹幹淨淨,于是他就覺得沒什麽必要說了。
可是現在,沈小姐真地和裴家主是那種關系,小王覺得自己的飯碗很可能要不保了。
而這邊,下午五點多時,昏迷不醒地倒在I市龍蛇混雜地區的孫星星才被人送到了醫院。
希蓉知道消息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孫星星是被人送到了那個地區就近的第二醫院,院方給她做了大致地檢查便通過手機聯系人通知了她的父母。
當二姑姑夫婦上氣不接下氣的趕到第二醫院,聽到醫生給出的終身殘疾的診斷時,二姑姑一口氣沒上來就暈了過去。
二姑夫着急忙慌地扶了妻子,失态地不停問醫生還有沒有救治的方法。
醫生再次遺憾地搖頭,這讓他也差點暈倒,但終還是撐着清明,扶着沒甚力氣直哼哼的妻子在廊椅上坐下,然後過去謝了将人送到醫院的好心人,這才過去看還在昏迷中的女兒。
二姑姑緩過勁兒之後,就癱在廊椅上嚎哭老天不長眼。有醫生護士過來提醒不可喧嘩,傷心之中的二姑姑當即就厮罵了回去。
還是二姑夫聽到外面的吵鬧,才出來把她給拉到了病房中。
當一看到病床上女兒蒼白的臉色時,二姑姑又忍不住捂着嘴嗚咽出聲。
“到底是哪個畜生,這麽狠心?”她哭罵着,想到女兒本該在市醫院,怎麽會昏迷在那龍蛇混雜的地方?娘家的人呢?自家女兒這麽久不回去就沒人問問嗎?
二姑姑一腔無法發洩的怒火頓時轉移,轉身出了病房就打車到了市醫院。
四姑姑看着一打開病房門就指着她的鼻子大罵的二姐,心中猶是不耐煩。
“想氣死娘你就繼續嚎”,四姑姑出來,随即将病房門拉上,聽到裏面老爹問是誰的話,她只說了句:“找錯門了。”
“沈心綠,你個沒逼的夯貨,把門打開,我要問問爹,我女兒是不是他的外孫女兒,怎麽這麽久不來就沒有人問一問啊?”二姑姑瞪着眼睛大罵。
四姑姑卻并沒有被她罵惱了,反而及是鎮定的挽了雙臂看着她,冷嘲道:“打着那種不要臉的心思,還好意思說是爹的外孫女兒?再說她早就成年了吧,我們還得把她當成不懂事的小娃子看着不成?別一有事就把原因往別人身上推,你怎麽就不想想是自己虧心事兒做得太多了呢?”
她們怎麽沒有打電話,但是電話沒人接,還能怎麽着?
二姑姑頓時被氣地嘴唇顫抖,正要說什麽,卻見病房門打開了,爺爺披着件老棉襖臉色黑沉道:“這都幾點了,要吵吵給我出去吵。心橙,不管你有啥天大的事兒,別驚着了你娘。”
二姑姑強自咽下了一串的髒話,看着老爹就眼淚嘩嘩地掉了下來:“爹,星星她被人打瘸了啊,你們但凡惦記着她些,她能被人打瘸嗎?”
四姑姑撇了撇嘴,轉身回了病房。
爺爺的臉色卻半點沒變,“瘸了就治,治不好那就是她的命。回去吧,別再這兒吵吵。”
二姑姑将眼淚狠狠一抹,黑沉着臉轉身就走。
然而她并沒有回第二醫院,卻是直接去了不遠處的大酒店,一進正門就吵嚷着要讓沈媽下來。
裴二裴三聽到動靜就直接過來處理了,并沒有驚動上面的沈家人,只是電話給家主報告了一下。
雖然二姑姑沒有鬧上去,但希蓉還是很快知道了孫星星被人打瘸的事。
四姑姑聽着二姐走了,知道她心裏的氣撒不出來必定還得去找弟媳,便打電話跟沈媽說了說。
沈媽放下電話,臉色幾變卻最終恢複了正常。
“真是人有旦夕禍福,我還以為星星那丫頭回去了呢,誰知道她竟被人打成……”她說着頓了頓,随即自然道:“瘸子了。”
希蓉和希彤對視一眼,但卻都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示。
早晨趁大家都在吃飯時,希蓉拉了拉裴缙,裴缙興味地挑了挑眉,跟着她到了酒店餐廳外面。
雖然才不到七點,但已有時而過來用早餐的人。也因為此,裴缙才按捺住将她按在牆上狠狠吮吻一番的沖動。
希蓉看了眼他唇畔的笑容,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道:“我那個表妹,昨天和你分開後去哪裏了?昨天我四姑姑打電話說,她被人打成瘸子了。”
裴缙挑了挑眉,“她去哪裏我需要問?蓉蓉,你這麽問我,是覺得跟我有關系?”
希蓉奇怪地看向他,“你想哪兒去了,我就是想問問你有什麽線索,好歹親戚一場,變成瘸子也太慘了。”
裴缙只覺心頭一跳,想了想問道:“你是在同情她?”
希蓉嘆了口氣,同情談不上,但腿腳不便的苦她深知,不自覺就想問問。其實孫星星會怎麽樣,她也并不怎麽關心。
“我就是覺得瘸了挺不好的”,她的語氣平淡,裴缙心中卻是狠狠一疼。
“現在科技那麽發達,她應該能治好。”即使深知內情,裴缙的勸慰卻依舊真切誠摯。
希蓉點了點頭,随即看着站在兩級臺階下和她平視的人,說道:“我奶奶的情況也穩定下來了,你如果工作忙,就先回帝都吧。”
裴缙擡手攬住了她的腰,挑眉低笑道:“蓉蓉,你在卸磨殺驢?”
希蓉竟有些氣結,“我若是卸磨殺驢,洪讷大師給我奶奶做好手術那天就不理你了。”
“別不理我”,裴缙忙笑道,他似心情極好,擡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工作的事你別擔心,我都安排好了。奶奶這裏我還不放心,再陪你幾天就回帝都,行不行?”
正捏着一份緊急文件過來讓家主審閱的裴三,遠遠看到抱在一起的家主和沈小姐,只覺又被塞了滿嘴狗糧,忙識趣地頓住腳步,然後轉彎拐到別處。
帝都一處整饬厚重的攝影展上,裴萦正指揮工作人員擺挂各種照片。她的臉色很不好看,不大會兒功夫就有兩個工作人員挨了訓斥。
走進來的章心怡看到一向典雅溫柔的裴萦将女工作人員訓得差點掉淚,不由打趣道:“裴萦姐,你這是怎麽了?一大早就這麽大的火兒?”
看到章心怡,裴萦的臉色微微好轉,按着額頭擺手讓那名工作人員走開,再開口語氣已經平和了很多:“這才剛七點,你怎麽就過來了?”
章心怡一邊打量着已經挂起來的攝影作品,一邊說道:“來幫忙啊,怎麽,不歡迎?”
“歡迎之至”,裴萦已是笑着道:“我倒是很想你可以經常來幫幫忙呢。”
“反正我只是偶爾才幫爸爸處理一下家族事務,裴萦姐什麽時候需要我幫忙,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嗎?”章心怡也笑道。
兩人說笑了會兒,便又有工作人員過來詢問作品擺設位置。
到了中午休息時,裴萦才有空和章心怡坐下閑聊。
“我知道你過來不只是幫忙的”,裴萦攪着杯中咖啡說道:“你如果想問我阿缙哪去了?我只能告訴你,我昨天晚上才知道他已經是好幾天不在裴氏了。”
見對方說得認真,沒有絲毫打趣的意思,章心怡也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便問道:“那他去哪了?不會有什麽事吧?”
裴萦嗤笑一聲,手中捏着的瓷勺也被狠狠撂在了杯中,“他一個家主能有什麽事?好好地去做那種千裏追美人的雅事去了。”
“裴萦姐?”章心怡小心地喊了一聲,裴萦的怒氣這才收了收,擺手道:“不幹你的事,我實在是太氣了。心怡,咱們兩個從小就好,我也不擔心你嘲笑,實話跟你說,阿缙他現在迷住了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幾乎像被人下了蠱一樣。”
章心怡一下子攥緊了手心,頓了會兒道:“是不是前段時間鬧的特別厲害的,那個沈希蓉?”
裴萦将面前的咖啡端起一飲而盡,說道:“就是她,我真不明白,阿缙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就會看上那麽一個女人,便是圖新鮮感,随便在娛樂圈撈一個誰不比她強。”
說到這裏,她看到章心怡的臉色有些僵硬,便補充道:“當然了,我的意思并不是讓他為了新鮮感而随便去找女人。”
章心怡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裴萦姐,現在都這樣了,該怎麽辦呢?”
“我也是沒辦法了?我爸完全是一副樂見其成的态度。”裴萦聳了聳肩,但神态卻并不輕松。
“确實啊,像那些電視劇中甩給灰姑娘一張支票什麽的,也太不好看了。”章心怡笑着道。
裴萦也嘲諷地笑了笑,“只不過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她也值得麽?阿缙着實要和這樣的女人認真,就當沒有我這個姐姐得了。以後我們也少一門丢人的親戚。”
“裴萦姐,怎麽就至于如此了?”章心怡連忙說道:“等阿缙想明白後,你們姐弟情也難修複了啊。”
“我也是一時氣話,就這麽一個弟弟,以後不管他,我也舍不得啊。”裴萦嘆了口氣,“可是現在,他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章心怡遲疑着說道:“裴萦姐,我有一個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
裴萦一向知道心怡對阿缙有情,而她也覺得心怡這種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而且精通公司業務的女人是極适合阿缙的,因此便點頭道:“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你說。”
“那種攀上豪門的‘灰姑娘’都是自尊到變态的地步的,就連一起消費都得小心着不能傷害到她們的自尊心。如果阿缙現在傳出訂婚的消息,我覺得憑那種可笑的傲氣,沈希蓉一定會堅決和他分手的。”
章心怡沒有說的卻是,只要是她和裴缙的訂婚消息一經公布,便是為了裴章兩家幾世交好,裴缙也不會立即把這個消息撤下,然後他們不就有了發展的機會了嗎?
聽她說完,裴萦卻是勾唇一笑,“現在哪裏去給阿缙找一個好的訂婚對象呢?”
章心怡的心思她完全看得明白。
“裴萦姐,我現在也沒有喜歡的人”,章心怡在裴萦打趣的目光下有些臉紅,但卻還是忍着道:“我可以做阿缙暫時的訂婚對象,如果他以後有了真正喜歡的人,我也會無條件地跟他解除婚約。”
“沒有喜歡的人啊?”裴萦笑着說道,又頓下想了想,點頭道:“這倒是一個法子,只不過這向外界公布你們的訂婚消息,總得有個由頭啊。”
“阿缙過年前一定會回來的吧,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去喝杯咖啡,或者在娛樂會所露露面,再公布也就順理成章了。”章心怡想了想道。
裴萦拍手笑道:“我聽說之揚珠寶新出了一個系列的首飾,到時候我叫上阿缙,咱們一起去看看。”
她卻暗中嘆了口氣,希望阿缙不要怪她。否則那樣的女人進裴家的門,裴家的臉面且不說,便只他們兩個人生活背景的巨大差異就是以後婚姻悲劇的源頭。
回到家之後,裴萦又進了書房,磨着正在臨摹山水畫的父親讓弟弟趕快回帝都。
裴父卻是連眼都沒擡,便揮手打發女兒離開。
“阿缙上午的時候已經給我打過電話,說了過兩天就回。”他說着手中的毛筆卻沒有一絲頓挫。
回到房間的裴萦才驀然發現,弟弟不知從何時起跟她已經不如以前親近了。
可是她之所以極力反對他的選擇,也是為了他好啊!
裴缙回到帝都是三天後的下午,奶奶那邊情況已經基本好轉了,而裴氏也堆了三個重要的會談,更重要的是,男女朋友的關系根本不能讓他滿足,甚至時常還會不安,所以他需要盡快把他們的關系确定下來。
裴萦一到家就看到客廳中和父親在說着什麽的弟弟,臉色雖然一下子不好看起來,但心中卻是十分高興的。
“你終于舍得回家了?”她走去坐在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語氣冷冷道。
裴缙喊了一聲“姐”,便沒有多餘的話。
裴萦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壓住了心頭的火氣,“明天陪我到之揚珠寶看看,我的項鏈需要換了。”
裴缙看向姐姐,略帶疑惑,卻還是點頭道:“好,明天下午一點到兩點我有時間,這個時間點去可以嗎?”
“可以啊”,裴萦咬着牙說道:“原來裴氏還這麽忙啊,我還以為今年比較輕松呢,都能讓你這個家主偷空離開帝都。”
聽出了姐姐的嘲諷,裴缙卻絲毫沒有在意。
裴父不得不笑着調節關系明顯僵硬的姐弟兩個之間的氣氛。
裴萦很快便把時間告訴給了章心怡,因此第二天當他們剛一踏進之揚珠寶,就見到了正與設計師陸人傑談笑的章心怡。
看到他們進來,章心怡忙站起身打招呼:“裴萦姐,阿缙,你們也是過來看述情這一個系列的首飾嗎?”
裴萦笑着應了,同時過去和她寒暄了起來。
裴缙只剛剛點頭以作回應,旋即就踱步到另一邊。
陸人傑見兩個女人湊在一起說話,而裴家主明顯對鑽戒比較感興趣的樣子,便過去招呼道:“裴家主需要戒指?定做還是這些成品?”
另一邊正要過來招待的服務人員見到設計師親自招待,便識相地退了回去。不過對于自家設計師的推銷手段,她還是要點個贊啊。
大致看了眼陸人傑展示出來的成品戒,裴缙說道:“我要訂做對戒,最快幾日能夠完成?”
“這就要看你要的樣式複雜與否了”,陸人傑說道。
裴缙沉吟,片刻道:“什麽花紋裝飾都不需要,戒身用軟金屬,需要幾天?”
陸人傑挑眉,“全部用軟金屬?不需要花紋裝飾,二十個小時就能夠完成。不過軟金屬材料太貴重,裴家主您得先付給我一半定金。”
軟金屬是一種高合貴金屬,價值遠在金銀之上。之所以稱軟,是因為這種由這種金屬制成的飾品對皮膚沒有絲毫壓迫感。也因此,大部分有條件的人,都會要求在戒身中加入軟金屬材料。
但像裴家主這麽舍得用的,整個帝都也沒幾個。
“沒問題”,裴缙點頭,“戒指完成之前請通知我一下,我想親自給它們刻上名字。”
一向沒什麽八卦之心的陸人傑聽此也忍不住想要八卦一下了。
但這時卻插入了一道女子醇柔的聲音,“阿缙,你們在說戒指?”
裴缙淡淡嗯了一聲。
陸人傑的視線便在這一對男女身上轉來轉去,這是好事近了?
“要什麽樣的?”章心怡挨在裴缙旁邊站着,感興趣地問道。
俨然一起過來調婚戒的小夫妻。
陸人傑笑道:“裴家主不要花紋裝飾,章小姐有什麽意見?”
章心怡淡淡勾唇,纖長的手指翻開了陸人傑遞過來的樣圖。
只是她還沒說什麽,裴缙已開口道:“我的戒指,不需要問旁人的意見。”
陸人傑微錯愕,極快地看了眼瞬時面露難堪的章心怡,呵呵笑道:“那是我誤會了。”
章心怡卻強忍尴尬,對裴缙道:“對戒一般都是要送給很重要的人的,太簡單了也不好吧。不如用鴛鴦簡紋做裝飾,這樣寓意也好。”
陸人傑驚愕得嘴都合不上,還真是他誤會了啊。帝都圈兒誰不知道,從兩年前,訂婚、結婚戒上都不在用鴛鴦裝飾。
因為著名國際設計師,也就是他陸人傑,通過考察發現,鴛鴦這種動物對另一半根本就不忠啊。這對于即将共度一生的男女來說,根本不是什麽好兆頭。
裴缙沉默片刻,相伴到白頭?這正是他期望的,而他也有些擔心什麽花紋寶石裝飾都沒有蓉蓉會不喜歡,于是問陸人傑道:“這種簡紋麻煩嗎?”
陸人傑将嘴巴默默合上,還真有人不知道啊?看了眼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的章小姐,他識趣地沒有解釋什麽,只是說道:“也不太浪費時間。”
想要隐晦地勸說裴家主放棄這個決定,但是章家也不是他一個珠寶設計師能夠惹得起的,即使他現在名聲很響亮。
反正不過是一個說法罷了,陸人傑默默想道。
“兩日後我過來取”,裴缙說道:“名字我自己刻。”
陸人傑點頭,您已經強調過一遍了。看來裴家主很在意要送給戒指的那個人啊,再看看旁邊依舊笑意盈盈的章小姐,他恍惚看到了未來裴家的刀光劍影。
回去的車上,裴萦在之揚珠寶一直強忍的怒氣終于爆發,“阿缙,你定對戒是要向沈希蓉求婚嗎?”
坐于右邊的裴缙正低頭在看手機,聞言淡淡點頭。
“你問過爸爸,問過我了嗎?”裴萦頓時放開聲音呵斥道:“我不同意,你不能讓那種人踏進裴家大門。如果你堅持,就不要認我這個姐姐了。”
裴缙并不為她的怒氣所動,神色依舊平常,語氣間卻滿是不可置疑:“誰都不能阻止我娶她,即使是你,姐姐。”
125 打秋風?
“阿缙”,裴萦被氣得嘴唇發抖,“她拿什麽迷住你了?才認識多久,你就非娶她不可?”
“姐,我愛她”,裴缙看了姐姐一眼,說道:“如果你不喜歡她,結婚之後我和她會暫時住在外面。”
“你都已經考慮到結婚之後了?”裴萦語含嘲諷,“你是一個家族的家主,做決定能不能別這麽輕率?”
裴缙卻不再說話,又低頭拿起了手機。
又是一個早晨,通紅的朝霞遮蔽了大半個天空。而裴氏家主和章家大小姐秘密訂婚的消息,也在網上熱烈烈地傳播開來。
盡管很多粉絲看到自家男神将要迎娶嬌妻的消息都覺得心中很不舒服,但是男神的訂婚對象是章家大小姐啊,比之前的沈希蓉高了不止一個格調好嗎?
有人反射性地想貶貶沈希蓉,卻發現這個名字還是禁輸詞彙,莫名的打了個寒戰的同時,只好跟随大衆一起給男神送上祝福。
小鄭負責每日幫裴家三位主人的早報,今天她拿到報紙後卻是喜氣洋洋的,看到家主已經洗漱過來到了餐廳,她便先将報紙遞給了家主,笑着道:“家主,恭喜。”
裴缙有些奇怪,但面上卻分毫不露,然而當看到主流報紙上刊載的裴章兩家聯姻的新聞時,無邊的怒氣幾乎要侵蝕掉他的理智。
握着報紙的手掌骨節發出了噼啪聲響。
“這是怎麽回事?”是看到報紙上的主版,裴父也不由問道。
裴萦只是淡然從容地翻開報紙,看到上面一幀占了很大版面的照片時,臉上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照片上的裴缙雖然面無表情,但眼中的柔情卻很明顯,而章心怡更是溫婉含笑,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就是幸福心至。
報紙上的大标題是柔和中正的楷體,裴家主和章大小姐挑選婚戒,疑秘密訂婚。
一個疑字表明這件事有可能不是真的,但這個字卻又往往會被人忽視掉。
裴缙突然把報紙狠狠地拍在餐桌上,力氣之大甚至震掉了幾只碗盞。
“裴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的眼中幾乎帶了一股濃烈的恨意。
正暗自滿意的裴萦,看到弟弟的神色,頓時驚吓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裴父看了眼臉色突變的女兒,也很快明白了事情的緣由,瞅了眼被兒子拍在桌上的報紙,他擺擺手道:“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馬上以裴家的名義發個聲明不就解決了。”
“可是爸爸,這樣的話,心怡的面子豈不是要丢光了?”裴萦忙說道,眼角卻極快地掃過裴缙的神色。
然而裴缙卻再沒看她一眼,很快地起身離開。
“小萦,你這件事做得太沒分寸了。”裴父見兒子被氣走,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這不是逼着你弟弟娶心怡嗎?”
裴萦臉色變幻,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裴缙很快拿出手機撥通了希蓉的電話,同時大步朝車庫走去。
I市市醫院,沈家人起得很早,此時都在病房中收拾東西準備出院,奶奶的臉色已經好看很多,也早在醫院中住厭了,因此當前天聽洪讷說她這情況可以回家養着時,便心念着想要回家。
還是希蓉三個好歹勸住了,才又在醫院拖了一天。
這天一大早,奶奶便說什麽都要兒子去給她辦出院手續。
笑眯眯地看着忙活着收拾東西的孫男嫡女,奶奶忍不住念叨道:“這眼看着都臘月二十七八了,咱家還啥年貨都沒買呢。要是再不出院,難不成還讓我住到過年?”
“娘,前兩天徐溫走的時候把車留了下來,小彤和國強都有駕證,咱們要回家快着呢,走高速一個多小時就到家了。”一邊忙碌着的沈媽接話道。
“那小溫咋走的啊?他恐怕沒坐過客車吧?”奶奶聽說,不由問道。
希彤忙笑道:“放心,奶奶,就是沒坐過客車也丢不了他。況且,他客車火車都坐過,接地氣地很,您可別擔心他了。當時過來的時候,我就說自己開車過來,是他非要把我送過來的。”
沈媽和奶奶都驚問道:“小彤,你買車了?”
希彤點了點頭,“九月份買的,本來還想着過年時開回來讓你們看看呢。”
“二姐,什麽牌子的?”沈望之也很感興趣地問道。
“辛普的,Y國今年出的新款。”
“你想買車怎麽不跟家裏說一聲,錢湊手嗎?要不讓你爸給你添兩萬。”沈媽不贊同地說道。
希彤卻是好笑道:“媽,我這兩年的工資足夠了,你們都把我供到大學了,還準備養到什麽時候啊?奶奶這次住院,我說出住院費,我爸還不讓,你還說給我買車添錢,這也得虧我弟還沒娶媳婦,不然兒媳婦不得生氣啊?”
六姑姑也插話道:“小彤,這是你孝順呢。可是你孝順,你爸媽也心疼你啊。自己也要攢着點錢,不然以後到了徐溫家可不随便。”
沈媽連連點頭,她想的也是這樣。他們家底比不上徐家,但也不能讓女兒太受委屈了。現在攢住錢,以後到了人家家也不用張口閉口地給人家要錢。
希彤吐了吐舌頭,“我的工資讓我奢侈一些都足夠了。”
“就是啊,媽,你別擔心這些,以後我工作了,也能支援大姐二姐一些。”沈望之說着打開手機,想搜一下辛普今年新款給老媽看一下。
但是看到網頁上的特标新聞時,沈望之的臉色瞬時不怎麽好看起來。看到正在奶奶身邊,默不作聲地疊衣服的大姐,他竟不知怎麽地有些心酸。
搖了搖頭,沈望之暗想這個大姐有什麽好可憐的啊?她這段感情修不出正果,不是一家人都知道的嗎?
這麽想着,沈望之就沒急着去搜車圖,而是将那條特标新聞打開,要送到她眼前讓她看清形勢。
只是他還沒走出兩步,希蓉随手放在病床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沈望之聳了聳肩,便識趣兒地将網頁新聞叉掉了事,老虎須他是沒那個膽子拽了。
看到來電,她有些無奈地接起,“裴缙,我記得咱們不到一個小時前才通過電話啊?”
正打開車門的裴缙聽到電話那頭輕松的聲音,臉上的陰雲密布也緩緩散開。
“蓉蓉,我這次是要告訴你一件事。”他低沉而又鄭重地說道。
“嗯,我聽着呢。”希蓉随意淡然。
裴缙聽了,眉目的怒氣中又夾雜了些挫敗,“我一時不察,被人在網上放了錯誤的新聞。”
說到這裏他語氣微頓,卻很快接着道:“新聞說我和章家大小姐已經秘密訂婚,這完全是胡寫亂報。不管你看到什麽,或者聽到別人說什麽,都不要信好嗎?”
“好,我只信你的話。”她的聲音恁是乖巧順從,但裴缙卻明白,這只是表面,就是他說分手,她恐怕依舊會如此地順從。
将車疾駛出裴家大宅,裴缙又接着撥了兩個電話。
“楊褒,以我的名義發一個澄清公告,內容?訂婚之事純熟捏造,天下知新聞社若不在一個小時內公開道歉,我會就這個有損聲譽的新聞向法院起訴。章心怡臉面不好看?我可沒閑心管她好看不好看。”
楊褒還沒把順着額頭滴滴落下的冷汗擦掉,第一助理兆堪也接到了裴缙的電話。
“兆堪,今天的工作全部延後,把年後就要撥給天下知新聞社的贊助費停掉,以後不再給他們任何贊助。”
……
而裴章兩家聯姻消息所引起的各色人等的反應卻還在繼續,心心念念章心怡的齊景深看到這條新聞時如何惱怒自不比說。
更多的人在看到這條新聞時卻都是一個反應,笑,盡管這笑的含義并不盡相同。
孫星星從昏迷中一醒來,感覺到腿上的砭骨之痛,恐懼和絕望差點又讓她崩潰,随後她便捧着手機,把各種骨科知識都查了個遍,希冀自己這種情況還有恢複的可能。
她知道求裴缙或許能夠抓到那個可能,但是想到男人冷漠血腥的眼神,她卻是提都不敢提。
然而恨怨卻一直在心中積壓,直到今天早晨看到那條裴章已經訂婚的新聞。
沈希蓉,活該,終于被甩了吧。
她哈哈大笑,心中惡意翻湧,看到端着雞湯進來的媽媽,這惡意又高漲了一層。
“你不是一直問我這腿是被誰打的嗎?現在我告訴你,是裴缙,是他為了沈希蓉,讓人生生把我的腿打瘸的。你如果還是我媽,就去把沈希蓉的腿也給我打折”孫星星突然嘶吼起來,“快去啊。”
二姑姑端着的那碗雞湯在聽到女兒的話時盡數澆在了地面,随即她就發瘋似地沖了出去。
希彤把收拾起來的東西全都放到了後車廂之後,便喊了聲後面還在和出來相送的院長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