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回,正好是結局
從她的氣勢中,裴缙隐約覺得,餘律師不管将證據準備的多麽充足,也沒有自辯的必要了。
最後陳述再次表明捍衛自己權利的決心,希蓉向庭上三位法官處微一鞠躬,然後平靜從容地坐下。
段南風強忍着鼓掌的欲望,在希蓉的目光看向旁聽席上時,伸出了大拇指。
謝輿則露出了放心而又自豪的微笑。
在希蓉坐下去後,寬闊莊嚴的法庭上有一瞬間的寂靜。似乎在這高高的屋宇下,還回蕩着剛才那柔亮卻又恢弘的聲音。
法官臺旁的書記官此時起身,聲音洪正道:“接下來請被告自辯。”
宋玉依此時交放在膝上的手已經絞成了麻花,她知道今天這一仗極其難打。
餘律師推了推眼鏡,鎮靜地站起身,将自辯稿放在面前的被告席上,低緩而又不失流暢地念了出來。
本來,代理律師做自辯,完全脫稿的很少,餘律師的自辯很标準。
但是在希蓉那樣一場精彩的自辯後,被告方如今已是在氣勢上完完全全地被她壓制了。
宋玉依心中焦灼,不着痕跡地掃過旁聽席,卻看到裴缙的目光幾乎一直釘在一處。
若不是還有理智,她就要直接奔到旁聽席上拉着他離開了。
他幾乎目不轉睛地看的,就是被告席上的沈希蓉。
宋玉依幾乎恨得咬牙,她努力經營三四年,卻不及他與這個女人一面之見嗎?
無論如何,這場法庭對決,她必須贏。
宋玉依的心中一下子滿是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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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将這個女人狠狠踩在泥裏!
憑什麽所有的好處都是她的?她宋玉依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自辯結束之後,暫休了十五分鐘,很快就到了各呈證物的環節。
希蓉将趙爺爺送給她的醫案、詩詞本、枕下書手稿複印本以及盛世仁醫打印本放到了過來取證物的公務人員手中的類似秤盤的東西上。
宋玉依那邊,餘律師同樣将證據呈上。
一眼看到完本的盛世仁醫,丁山便知這次官司的勝家是誰了。
再看到被告方呈上來的證據,大綱以及幾本做了标記的醫書,丁山微微搖頭,輸的也太難看了點,怪不得裴氏要庭外處理。
“請原告自陳。”
希蓉再次起身,将盛世仁醫的取材以及借鑒作了更加詳細地說明。
“我看過被告發表在綠洲文學網上的章節,其中第六章中,女主角闵笙為陸岸診治時說過一段性脈趨學的話,請問被告,這段話你本自哪裏?”
宋玉依心內焦急不安深劇,但高超的演技卻讓她沒有表現出一分一毫。
她微微扯了個笑,略有不自然道:“這是我綜合醫書上治療手法自編的,且在書前,我已經注明所有病症診治均有虛構,有什麽問題嗎?”
希蓉笑了,眉眼彎彎,愉悅而又諷刺。
“那陸岸的喉瘡之症,不會也是被告為了劇情需要而自編的吧?”她諷刺地說道。
“請原告不要故意言語誘導我的當事人。”餘律師立即說道。
丁山敲錘,警告希蓉。
希蓉抿唇一笑,說道:“請問原告,陸岸的喉瘡之症,本自哪裏?”
宋玉依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雙眼不禁望向旁聽席,似在尋求無言的鼓勵和安慰。
丁山再次敲錘,“請被告回答。”
餘律師起身,說道:“原告有言語誘導我的當事人之嫌,請求法官将這一問題忽略。”
“反對”,希蓉寸步不讓道:“是自編還是有所出處,這是誘導可以幹擾的嗎?除非被告本就答案不定。”
三位法官低聲商量,随後丁山敲錘,說道:“請被告如實回答。”
“自編”,宋玉依咬牙吐出兩個字。
“那被告還真是醫學天才”,希蓉嘲諷道:“喉瘡本是宋辰之間的一種類似癌症的疾病,李弘、虛裏煙等辰朝名醫的本子中多以脖瘤稱此病症,并注此證只可緩減難以治愈。小說中陸岸的喉瘡,是實有此症的。”
希蓉看向法官處,說道:“在我的證據那本醫案中,第二十三頁記錄的便是喉瘡和其治療手法,與小說中絲毫無差。被告的大腦究竟是怎麽構成的,能夠編出來那些真正存在的病和治法?而在醫案和枕下書中,被告現已發表的小說章節中的‘借鑒’之處我都已經做了标注,請法官們校看。我希望被告能夠解釋一下她書中那些病症到底是從哪裏‘借鑒’的?至于更明确的證據,我的盛世仁醫,也請與被告發表在綠洲文學網上的作品參照對比。”
被告餘律師在希蓉的陳述中多次打斷而被法官阻止,見她終于說完,雖然很驚奇于她的思路絲毫不受自己打斷的阻擾,他還是不客氣地道:“原告口中的醫案到底是怎樣的一本書,是否權威?還有,我請求查看原告的盛世仁醫。”
宋玉依卻一直默不作聲,她之所以看那麽多醫術,都是幌子。前世的她也根本不知道,仁醫中好多病症診法都是有出處的,只以為那些都是沈希蓉的虛構。
豈料……宋玉依不敢擡頭,臉上一片火辣。
丁山點頭同意。
餘律師接過公務人員遞過來的打印本,只翻了兩頁,手就是微微一僵,然後越翻越快。接着,又拿過一旁的醫案,心已涼了半截。看紙質,這醫案明顯有些年代了。盛世仁醫中所用到的病例,好多都出自于此,看這醫案,恐是孤本了,而他的當事人根本沒有閱讀這本醫案的可能。這根本就不是權威不權威的問題了,孤本在原告手中,他的當事人根本不可看到。那麽,她是如何想到那些與醫案中病症完全相同的內容的?
這且還只是證據之一……
餘律師越看心中越沒底。
宋玉依幾乎坐不穩,就算有了沈希蓉已将盛世仁醫完稿的猜測,但卻還是抱有着一二分的僥幸之心的,此時一見,只覺天雷轟頂。
稍定心神,她從餘律師手邊奪過盛世仁醫,速度極快的翻看起來。
她的臉色卻在這翻看中好了起來,不過五分鐘,她合上書,向着法官臺道:“法官先生,可以将我的大綱送到原告手中看看嗎?”
“原告?”丁山詢問。
希蓉點頭表示接受。
宋玉依這時眼睛極亮,還未等希蓉接到大綱,便笑着道:“沈希蓉,你憑什麽告我抄襲?你的盛世仁醫和我的根本就不一樣。”
她說着又看向旁聽席,看到裴缙眉頭皺起時,更是底氣十足:“在你的這本書裏,有一個司徒淵,而我的書中根本就沒有這一號人物。若是個不重要的人物也就罷了,可是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司徒淵是你書中的男主角吧?男主角都不同,又何談抄襲?”
宋玉依氣勢十足。
她就知道,即使沈希蓉真地寫出盛世仁醫,那也不可能跟前世的作品一模一樣。
前世盛世仁醫中,女主角闵笙找到族人短壽的原因之後,便帶領着荷氏族人遷居了,之後在鑽研醫學之中孤老終身。她不喜歡這種沒有男主角的結局,大綱中便将其中的一個重要角色東陽無咎,也就是結束亂世的帝王當作了男主角處理。
而現在沈希蓉的盛世仁醫中,卻多出了一個司徒淵。雖然她沒有看清具體情節,但結尾處司徒淵和闵笙的名字卻多處出現在一起,那必是男主角無疑了。
而希蓉在宋玉依這一番話之後,看向她的目光詫異而又好笑。
宋玉依旁邊的餘律師也有捂臉挖坑的沖動。
沒等希蓉開口,旁邊書記官提醒道:“被告,你的這個理由完全不成立。我國著作法中規定,凡是情節相似度達到百分之六十的作品,即可定性為抄襲。”
“可是,這算是什麽證據?”宋玉依尖聲反問,舉起手邊的複印本大力搖晃了幾下。
“請被告注意言行,否則将被記為故意毀壞證據。”書記官繼續官方地說道。
餘律師連忙制止宋玉依的行為,“宋小姐,請您冷靜一點。”
接下來,餘律師只能力證醫案不是任何權威書籍,或是原告自編,不可作為證據為由,要求将其撤下。
法院方卻是在商議後,特意用碳元素測筆測定了醫案的年代,再次駁回被告的說法。
希蓉又适時提請測定詩詞本寫作時間,并且提出了被告綠湖石居的侵權。
經過一大上午的辯駁争執,法院最終給出了判定:“各項證據均顯示被告的盛世仁醫系抄襲原告無疑,且被告另一部作品綠湖石居大量使用原告詩詞,亦構成侵權。責令:第一被告在三日內撤銷發表在綠洲文學網上的文學作品盛世仁醫;第二被告在一個工作日內将文學作品綠湖石居中的詩詞全部替換;第三追加星際娛樂責任,責令其在三日內撤回所有關于盛世仁醫的宣傳和播放,一個工作日內将影視作品綠湖石居中詩詞全部替換。第四,被告應賠償原告各項損失費合計670萬元。”
判決一下來,不僅宋玉依傻眼了,就連餘律師也傻眼了。
真沒想到,竟然判得這麽公正嚴明。影視作品暫停,待和原告協商後再說不行嗎?
餘律師心中暗暗叫苦,他竟然連裴氏的利益都沒有護住?以後還有什麽臉面待在裴氏,出現在同事面前?
旁聽席上的裴缙,只是靜靜站立,面上神情平靜到不可思議。
……
------題外話------
謝謝親愛的們的訂閱,我都沒想到首訂會有20多個親愛的……囧……我們窩小,但是我們溫暖啊。而且我也相信,慢慢地也會有更多人加入。(自信臉)
我們來一起經歷故事中的喜怒哀樂,舒爽溫馨吧。
有什麽意見,親們一定要說哦。
098 煽動
出了法院大門,希蓉覺得一直以來悶在胸口的一股悶氣消散得幹幹淨淨。
“今天天氣真好”,看着明亮蔚藍的天空,她感嘆道:“我午飯要去禦菜館吃烤鴨,喝乳鴿湯。”
謝輿寵溺一笑,說道:“我去取車,段少,你先在這裏陪着蓉蓉。”
段南風點頭,“我會看好她的。”說着轉頭看向才從法院出來的裴氏一行,戒備絲毫不掩飾。
裴缙在看到藍天白雲掩映、巍峨廣廈下白石階上的希蓉時,腳步有一瞬間的凝滞。
只是片刻猶豫,他擡步走向她。
段南風忙站到希蓉身前,恰在這時,謝輿将車開了過來。
“蓉蓉,走了。”謝輿放下車窗喊道,然後對距離希蓉沒有幾步的裴缙點了點頭:“裴家主,法院的判決,希望貴公司能盡快執行。”
段南風挑眉,沒看出來啊,謝輿這人竟是個心裏黑的!
……
裴缙看着她自始至終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自己,卡在喉嚨中的對不起三字越發喇嗓子。
全程聽審的兆堪見家主竟有傷神之情,不由上前一步,擔心地喊了聲:“家主?”
“墨廷?”宋玉依手扣手機,也跟着不安地喊了一聲。
裴缙看向她,神情間又變回一片淡漠,較之以前無增無減。
“回去便把仁醫撤了,還有,不要跟你的粉絲瞎說。”他說着,一步步邁下白石臺階。
宋玉依臉上的血色随着他的腳步聲一點點褪去,蒼白的唇瓣也被她咬出一串血珠。
“你怎麽能什麽都不問我?”她上前追了兩步,喊道:“什麽都不跟我說?”
難道僅僅因為這一本書,自己苦心經營三四年的東西,就什麽都沒有了嗎?
不,她還有她的粉絲。
有段家出手,她怎麽可能會勝?
宋玉依不無憎恨地想。
……
剛一到家,宋玉依還沒來得及換上拖鞋,便收到星際娛樂總經理吳世的電話。
“玉依啊,剛剛接到上面的電話,讓我通知你一聲,之前《時光流逝》的投入資金要撤了,有空來公司咱們商量一下解約的事情。”電話中吳世客氣地說道,跟着有些遲疑道:“還有,那個盛……哎算了,你盡快抽時間過來公司談下解約的事情就行。”
宋玉依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對面的電話就挂斷了。
“好你個吳世”,宋玉依氣得眼眶發紅,一下子便将手機狠狠地砸在了明亮的地板上。
“狗眼看人低”,她猶不解氣地說道。
除了沒有出席旁聽,全程跟着她的何琪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會好的。”
雖然沒有旁聽,但看如今的事态發展,何琪也能猜出大概結果,估計真是抄襲了,沒看Boss從出了法院連正眼都沒有放到她身上嗎?
“你也看我笑話是不是?”宋玉依突然大聲喊道:“給我滾啊。”
何琪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她怎麽着也是公司第一等的經紀人,什麽時候有藝人敢跟她面前發火?當下變冷了臉色道:“玉依,你心中有火也不能朝着我來吧,我可沒讓你去抄襲。”
她說着便甩胳膊離開。
宋玉依将牙根咬地死緊,忙伸手拽住了何琪的胳膊,生硬地道:“何姐,你幫幫我。我真的沒有抄襲,那個沈希蓉的小說,跟我的根本就不一樣。是法官礙于段家勢力,才判了我輸的。”
何琪可不是剛出社會的小年輕,能夠被她這一番漏洞百出的話騙住,心中打定注意不插手她的事,面上便很為難道:“依依,你也知道,我就是個經紀人,恐怕出不上力,你不如再去找找Boss。”
說完,何琪便掰開宋玉依緊緊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快步走了。
宋玉依嘲諷地笑着順着門板癱坐下來。
找他?如果真的有用,她用得着走到這一步嗎?早在法院送來傳票時,她就去找過他了。
可是明明那個時候答應的好好的,為什麽就沒有擺平那個女人呢?
尖長的指尖将手心掐出血來,一滴滴灑到地面上。宋玉依滿目仇恨,都是沈希蓉。
為什麽前世今生她都要擋在自己奔向幸福的道路上?
不過你真地以為法庭勝了我就是勝利了嗎?
要知道,在科技發達的如今,輿論可是能夠殺人的。
心裏有了打算,宋玉依的神情也漸漸平和下來,她站起身,去浴室沖了個澡換身衣服,這才拿出一個小小的醫療箱慢慢地在手心上抹藥。
最後在手心中摸上一層清涼的藥膏,她起身點開了電腦屏。
宋玉依每天都是上午八點準時更新,粉絲們常常在七點多時就過來一邊等更一邊刷評了。
然而今天都下午一點多了,自家從第一本書就沒有晚更過一回的大大還沒有更新,粉絲們都等得焦心不已,紛紛在下面留評關心。
“阿嬌大大,你怎麽了,怎麽還不更新啊?”
“大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大大要注意身體哦,我們等得無怨無悔。”
“同問,大大怎麽了?”
……
各種關心詢問的評論,幾乎以每分鐘幾百條的速度上漲着,要不是綠洲文學網給力,估計早就癱瘓了。
宋玉依看到這些幾乎一個意思的關懷,臉上的笑容帶着幾分得意。
她編輯了一行字,随便挑了一個評論點擊回複:真地很抱歉,仁醫出了點問題,以後估計都不能再更新了,請大家諒解。
将評論置頂,宋玉依便退出後臺,直接聯系了編輯。
而評論區卻因為這條置頂的回複炸開了鍋。
“阿嬌,這不是真的,你在開玩笑吧?”
“今天不是愚人節啊。”
“大大好幽默。”
“明天世界末日嗎?好突然。”
……
但是在近半個小時後還沒有等到更新,幾乎每個讀者都坐不住了,而接下來在有人發現仁醫的已經更新章都再也打不開時,所有在等更的人都意識到事情不對了。
不約而同地,他們集結到了宋玉依的微博下,關心詢問紛至沓來,要一個解釋。
宋玉依并沒有立即發微博回複,而是打電話叫了外賣,神色悠閑地吃起飯來。
她要等,等到她的讀者她的粉絲都暴躁起來的時候。
看着微博下越蓋越高的樓層,宋玉依打開手機鎖,點出圖庫中的一張照片。雖然是後側面的角度,裏面的男子急于上前的神情卻是極為明顯,而在他的不遠處,是一個快要坐進車中的女人。更巧地是,為她開車門的人正好轉頭,一張陽光俊帥的面孔極為清晰,就是段南風。
急于上前的裴家主,正在開車門的段二少,一個女人。
真是好多內容啊,宋玉依心中暗諷。
“裴缙,你既然能這麽狠心對我,就不要怪我無情。”她低聲自語,纖長的手指很快撥通了一個電話。
這個電話的主人她今生沒有聯系過,但前世為了星途,她和這個人沒少合作。
此人同時經營着不少關注量很高的微博,在網絡世界中很有幾分話語權,将這張照片交給他,才能更好地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宋玉依根本沒有想過自己發出這張照片,一是由當事人發不如旁觀者發更能讓讀者信服,也更能激起他們的同情氣憤之心;二是她不想讓裴缙更加不喜她。
将要求和費用談好之後,宋玉依便撫摸着手機陷入了沉思,片刻後,終于鼓起勇氣撥通了裴缙的電話。
……
“家主,宋小姐有話想和您說。”兆堪找到了裴宅花園中的暖房門口,舉着手機說道。
裴缙正蹲在一株蘭草旁邊松土,雖是不怎麽雅觀的姿勢,他做來卻有着一種難言的貴介之風。
“讓人調查她的材料送過來了嗎?”他起身,拿起旁邊的毛巾擦了擦手,只是這麽問道。
兆堪心中暗暗叫苦,雖然出來法庭還在車上時,家主就電話通知了下面的人調查宋玉依,可這也才過來不到三個小時啊。
但是很清楚家主心情正處于極度糟糕狀态之中的兆堪不敢說多餘的廢話,“應該快了吧。”
正說着,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兆堪苦着臉按了拒聽鍵,然而不過幾秒鐘,鈴聲再次響起。
“家主,宋小姐剛才就是這麽一直撥的。”兆堪說道:“堅持跟您談一談”。試圖為自己過來打擾的行為解釋。
裴缙将手機接過來,“玉依,還要說什麽?”
宋玉依聲音哽咽,道:“墨廷,阿缙,我們能見面好好談一談嗎?”
裴缙的眉頭狠狠皺起,之前他很欣賞宋玉依的創作能力,而他又是用人不疑的性子,所以根本就沒有想過讓人查她。那段時間,更是因為心中對她的莫名親近感而不自覺地在她身上多了幾份關注,但卻發現放在她身上的關注越多,那點莫名的親近感也就越淡,所以他也漸漸疏遠了她。
今天法庭上的情況,是他之前絕沒有想到的,但冷漠的性格讓他根本沒有對這個以往在他眼中很有創作能力的女人有半點反感,因為在他的眼中,她與裴氏旗下的員工根本沒有差別。而他從來不會對員工浪費情緒,即使這個員工做了很讓他失望的事情。
然而現在裴缙卻滿心反感,“誰允許你那樣喊我的?”他的聲音冷漠如冰。
“玉依”,他的稱呼一如往常,卻讓手機那頭的宋玉依狠狠打了一個冷戰,“別再試圖挑戰我的底線,我很不喜歡踩死蝼蟻的感覺。”
手機在宋玉依的手中滑落。
裴缙将傳來忙音的手機遞給了兆堪。
從來都以為家主性格很好的兆堪此時也被他剛才的語氣吓出了一身冷汗,見狀連忙伸出雙手将手機接過,緊跟着小心翼翼地問道:“家主,您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用了”,裴缙說道。
正說話間,裴九拿着兩個檔案袋走了過來。
“家主,這是有關宋玉依的全部資料。”他走近站定,回複道。
裴缙接了過來,就站在花房旁看了起來,大約過了二十分鐘,他将檔案袋遞回到裴九手中。
“我想靜一靜”,他說道。
兆堪和裴九對看了一看,點頭後退一步轉身離開。
裴缙在冬日下午三四點鐘已經沒有多少溫度的太陽光下,擡手撫住了額頭,嘴角嘲諷的笑意卻是越來越明顯。
我這次确實看走眼了,你說的對,就是沒有帶眼識人。
作為家主,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中,最為重要的一點便是用人之道,而在用人之道中最為重要的一點,便是用人不疑。
可是啊,具體問題是要具體分析的。
裴缙在暖房外沒站多久,便擡步回了書房,卻根本沒有心思看任何東西,只拿了本畫冊浏覽。
……
兆堪疾步匆匆地走過明亮的走廊,面帶焦急地敲響了書房門。
“進來”。裏面的聲音傳來。
兆堪一把将門推開,幾步走到正站在落地窗前的裴缙身邊,語速極快道:“家主,宋玉依的粉絲鬧起來了。”
說着将手中的微型電腦遞到裴缙面前。
“十分鐘前,這個名叫‘衆人皆醉我獨醒’的微博號發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中有您,還有段二少,以及沈希蓉。”兆堪說着,将照片往下拉,指着下面道:“他還配了這樣一句話,‘權勢相護,富貴相親,妥妥的人生贏家。’而五分鐘前,宋小姐更新了微博……”
兆堪直接将宋玉依的微博內容調出,不再說話,而是讓家主自己看。
“我殚精竭慮六十餘天,仁醫卻被她人捷足先登。一個星期前我接到法院傳票時,覺得既茫然又可笑,而現在我理解了什麽是權勢,什麽叫無恥。很抱歉,不能将仁醫完整地呈現在大家面前。但是法律威嚴不可冒犯,我必須遵守判決,将仁醫撤下,不再發表。”
裴缙看時,微博下的讨論已經沸反盈天。每一條評論都飽含了滿滿的惡意,字裏行間全是激動的情緒和不平。
若單是這一條微博,宋玉依的粉絲會罵地跳腳,但卻不會像現在這樣惡意彌漫。
永遠都不要忽略網友們的聯想能力,只是在宋玉依更新微博的那一刻,就有不少人幾乎同時的想到了幾分鐘前“衆人皆醉我獨醒”發的那張如天外飛來般的照片。
可現在兩廂一起看,哪是天外飛來,這根本是之前有人目睹了事情真相好不好?
不少網友都看的出來,照片中的背景就是帝都中心區法院。而依依的微博中又恰好提到了法院傳票和段家,簡直和照片所想透露出來的事情一樣好嗎?
一時間不少網友義正言辭的發評:“我們早已經擺脫了封建專制多少年,怎麽到如今還有權二代以勢壓人的事情?我們的出版自由呢,我們的言論自由呢?”
像這樣站在人道公平的高度的言論全部把矛頭指向了段家。
還有一些人則大聲疾呼:“裴總,是阿嬌被人欺負了,不是那個綠茶婊啊啊啊!”
這短短幾分鐘之內已經有許多網友湧到裴缙微博下叫喊起來:“裴總,你家阿嬌被人欺負了,你知道嗎?”
而這些人都會做的一件事,便是刷屏罵照片中已經要坐進車中的女子,什麽綠茶婊下賤不如做雞好了都是輕的,更多的罵法簡直新奇到聞所未聞。
兆堪一個大男人看了都會覺得心理上承受不了。
裴缙的臉色瞬間冷得能夠刮下一層冰霜來,他連忙翻到照片所在頁面,見到女子只是露了大半個額頭,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他随即轉身,将微型電腦扔在沙發上,撈起搭在沙發背上的外套一邊穿一邊對兆堪道:“讓公關部聯系微博運營公司總裁,立即撤掉照片,至于已經架起來的火,要小心撲。讓他們找一些娛樂圈爆炸性的消息放上幾條,然後将這些評論一律禁下。再有,立即在星際官網上發布公告,務必措辭委婉,将原因講明。另外,讓楊褒聯系丁山,與他溝通将法庭上所出示的證據公布一部分。”
裴缙條理清晰而又快速地将事情交代完,便疾步出了書房。
兆堪呆愣愣地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心中卻在大喊,家主,我們現在最該擔心的不是齊氏将要整出的幺蛾子,以及您的形象問題嗎?
網上的那些憤怒的粉絲們可都是在叫嚣着您去保護宋玉依啊,您若是不為她說句話,估計不到一晚上就會成為全民唾罵的對象了。
盡管這些人中不全是粉裴墨廷和宋玉依這對cp的,但架不住國民們骨子裏對于見異思遷的負心漢的讨厭啊。
兆堪很懷疑,在這種情況下,仁醫還能撤下去嗎?更何況仁醫的首播權賣在了中央一套,他可是聽說,因為仁醫引起的收視至高點,各電臺可是把那個時段的廣告費都提高了五個百分點。
……
已經将車開出裴宅的裴缙,根本沒有想到助理的擔心。不,也可以說,這些他都能想到,但是在他看來,與那個女人的安全比起來,那都是些細枝末節。
他完全知道這些年輕的網民一旦被人引導出了惡意,将會發生多麽可怕的事情。
他們會比正在遭受“不公”的偶像還恨,并且不吝于為自己的偶像伸張正義。
裴缙知道,照片絕對和宋玉依有關,楊褒将這件事護得很周嚴,就連綠洲文學網都不知道這場對簿,怎麽可能有人拍到照片?
宋玉依完全可以找其他借口,修稿生病怎麽樣都行,然後将仁醫撤下的事慢慢過渡過去,但她卻偏要吊起粉絲們的好奇,然後又猛然來這麽一手……
果然是想找死嗎?
裴缙眼中一片冰冷荒漠。
網上的照片很快被撤了下來,但這卻更加引起了網民們的反感。
裴缙知道這樣做會引起網民的反感,不過他更怕的是有人憑着那大概的身影将那女人給認出來。
網民中自然有人将照片截了下來,想要再放上去,不過各種浏覽器都頁面均顯示不允許,但網民們竟然還不放棄,不知誰提出對那個沒看清臉的女人發起“搜索令”。
“搜索令”三字一出,所有或對着電腦或拿着手機在同時關注着這件事情的人都是一靜。
對公民發起“搜索令”是違反H國法律的,少說也得在號子裏蹲半個月。
但是為了給阿嬌争取到公平,豁上去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成千上萬的人揮動了手指,打出一條條自己所能提供的消息。
不過一分鐘,照片裏的車屬于歌壇帝王謝輿便成為“搜索令”第一條。
魚粉莫名卷入,更有的是在默默粉謝輿和宋玉依這對cp,登時就将火氣出了天靈蓋,然後果斷加入,決心為自己的偶像洗白。
“肯定是有人偷了魚魚的車”,不少人這麽說道。
但“搜索令”上的信息也越來越密集,那個婊名叫沈希蓉,帝都國雅學院,A省i市,因C病毒致殘,三年高考,第一年高考作文零分……
一條條信息,詳細地觸目驚心。甚至有個網友讓大家等他消息,一定要将沈婊的零分作文給掃出來供大家唾罵。
“當時整個I市的高中都知道十二中出了個零分作文,不過教育局為了照顧學生自尊沒有公布,沒想到就是她啊。我當時就在市一中讀書,還奇怪了好久呢。”
“我跟這個同班,一個學期就沒見她跟同學說過幾句話,整天陰沉沉的。”
“哎呀,我也跟她同班過,從高一到高三,确實沒見她怎麽跟同學說過話。還有一件搞笑事你們造嗎?我當時是政治課代表,聽我們政治老師說過這學生不太踏實,學習還沒搞好呢,就去看那些哲學名著,還自己寫些艱澀難懂的文句拿給我們老師看。簡直笑死了!”
“啧啧,我帝都國雅的,在不遠處的一個女生書本上就寫着沈希蓉三個字,不知道是照片裏那婊不?有沒有高手放個照片上來。”
下面立即有人道:“別管是不是,給一巴掌先。”
希蓉正在整理向陸雙雙借的筆記,察覺到左邊一個女生時不時向她看過來的目光,不由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卻不料收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聳了聳肩,她低頭正要繼續寫,陸雙雙貓着腰腳步輕輕地走進教室,擡手拽了拽她的胳膊肘,然後撇嘴向外示意。
希蓉無奈一笑,跟着她走了出去。
一到外面,陸雙雙便拉着她急急忙忙走到一個僻靜的樓梯角處,拿出手機送到她面前問道:“希蓉,上面的這個人說的是不是你?”
希蓉只來得及看清最上面的“搜索令”三個大字,陸雙雙又快速地收回了手機,急急道:“我見過那個照片裏的段二少來找你,所以這個沈希蓉一定是你。希蓉,你現在麻煩了,別在自習室了,快找個地方躲一躲吧。”
“怎麽了?”希蓉臉上半點着急之色也無。
“還怎麽了?”陸雙雙瞪了她一眼,說道:“你一個學生,招惹宋玉依幹什麽。因為盛世仁醫,還有夥同權二代欺負人,你們已經犯衆怒了。”
希蓉并不覺得這可以稱得上是衆怒,“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
話沒說完,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
陌生號碼?
希蓉皺眉,但還是接了起來。
“在哪裏?”對面的聲音中微微帶着些喘息。
這麽一副熟悉的口吻,聲音卻陌生至極。
“你是?”希蓉問道。
“裴缙”,對方回的同樣簡練,随後希蓉便聽到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