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古觀

第4章 世伯

千花百草。送得春歸了。拾蕊人稀紅漸少。葉底杏青梅小。小瓊閑抱琵琶。雪香微透輕紗。正好一枝嬌豔，當筵獨站韶華。

一曲《清平樂》自薄施粉黛的琵琶女手上娓娓奏出。

新的悅來客棧業已裝修好，一樓大廳擺放着許多桌子，這是吃飯的地方，大廳中央中空，有個小高臺，這是少年吩咐的，這年頭，必須得格局高，才能吸得住客流。

琵琶女在本地并不太算有名，姿色也不算國色天香，只是人如其名，秀氣，人稱秀娘。

秀娘其身為客商之女，其父在一次身染重疾之時将之托付于一好友，怎奈何世道人心易變，其中苦楚實是難以一一道來。

這是秀娘對陳默的原話，顯然不願細說，少年也并非好奇心深重之人，這人心污龊也并非不知。

按着自家的客棧需要，少年只是少做詳談，就和秀娘談好初步事宜。

剩下的事自有吳管事于秀娘細談，自己做這甩手掌櫃的做的可以。

此刻大廳裏熙熙攘攘，因為今天開業半價收費，所以來的人還不少。

只見門口走進來一個身形富态，臉上肥肉都快把眼睛擠成一條縫的中年男子，可謂是福态可掬。

“原來是趙先生，趙先生有幸光臨小店真是讓小店蓬荜生輝啊。”陳家老爺子趕忙小跑到門口接待這位被稱呼為趙先生的男子。

但少年陳默注意的卻不是此人名聲，此人腳步極其輕盈，與其龐大的身軀極度不符合，此人步伐輕盈似飛燕一般，而且其呼吸微乎其微。若不是最近少年練氣有成，是絕不能發覺其中的差異。

顯而易見，此人內功和輕功已抵達一流境界。

少年陳默知道，這位一定是個大人物。

果不其然，老吳在陳默耳旁介紹道：“此人叫趙朗，為皇室後裔，只是其祖上不得寵，所以這些年越來越發沒落，只是到底是皇室，一般人不敢招惹。”這些話老吳說的極輕微。

少年陳默雖在聽老吳敘說，兩眼卻注視着此人，在聽的老吳敘說時候，很明顯，對方能聽見，并且對着陳默抱以微笑。

少年陳默拱手致禮，這等人物面前，自己可是不夠看，還是識時務些，免得招來無妄之災。做生意的講究和氣生財。

秀娘好似認的此人，抱着琵琶，緩步走下臺，盈盈一禮道：”趙先生，這曲子是清平樂，詞是晏先生所著。“

趙先生文言點頭示意知道了，目光轉過老爺子直視一旁安安靜靜站着的少年陳默身上，其眼皮略微擡起，便見得似有一縷精光閃過，猶如百獸之王睜眼，使得百獸惶惶。

二樓的少年陳默卻似乎并無多少反應，鎮定自若。

少年陳默心想，別說自己最近練氣初成，定力大增，就是沒有練氣，憑借上一世的經歷，你這不能直接殺人的眼神又能奈我何。

但也并無嚣張得意之色，仍是拱手施禮。

趙先生心裏一陣詫異，這少年好厲害的心性，若不是見他下盤不穩，呼吸雖然綿長，何況這年紀更加不可能習得多厲害的武功時候也就釋然了。

然後笑了起來，對着陳家老爺子笑着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性之的後人，果然深的乃父之風，其前途不可限量啊。“

老爺子拘謹的連連回答道：”不敢不敢。“

然後轉頭對着少年陳默說道：”還不趕緊下來見過你世伯？“

”性之，是陳默父親的字，“這個之前無人和陳默說過，不過在其父親留下的書籍中倒是有署名，少年陳默也能猜得出。至于這世伯？就有點耐人尋味了，而其看老爺子這樣子也似乎并沒有這稱呼來的熟絡，看起來這沒見過幾面就去世的父親倒有些秘密啊.

抓起陳默的手，趙先生先是一驚，随後不露聲色的笑起來，說道：“我和你父親相處甚密，你叫我一聲世伯倒也是不吃虧的。”

少年陳默含笑回應道：”世伯。“然後目視着趙先生，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不卑不亢，氣質翩翩，讓人覺得渾然天成，一點也不像常人家的少年。

趙先生見他如此作态，甚至都懷疑自己那相交甚密的好友是不是有着不同尋常的背景身世了，這樣一套無可挑剔的動作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夠教導的出來的。

剛剛那一搭手，趙先生就知道這少年的确不會武功，其體內如同尋常人一般，只是感覺上有些個怪怪的，好在趙先生并沒有繼續探查下去。

一席人依次坐定，少年陳默便吩咐侍女小萍可以讓後廚準備今晚的大餐了。

沒有坐在席上的少年陳默，站在老爺子身後，環顧着四周，心裏盤算着，過的此晚，這悅來客棧的名聲必然會打出去，之後各路聞風而來的牛鬼蛇神，必然會不少。自己還想着去找哪個大腿抱一下，沒想到瞌睡了天上掉枕頭，眼前這位”世伯“既然有着老爺子的承認，看來還是頗為真實，只是這位世伯看起心機頗深。

想起剛剛搭手時候陳默內心湧出的難受感，少年陳默此刻有些沉默了。

”你父親和我是在應天認識的，那時候我剛被家裏趕出門，是你父親收留了我。“剩下的趙先生并沒有多說，只是看其神色不似作僞，其臉上也充滿了懷念之色。

少年陳默扭頭看了眼老爺子，只見老爺子點點頭，那麽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想了想，陳默居然覺得沒什麽話說，而老爺子也顯得很拘謹，只剩趙先生一個人在那獨飲。這場面就顯得尴尬了，不得已，陳默只好微笑着說道：”世伯，小侄這裏有幾道菜，麻煩世伯給予評價一番。“

味之素還沒有做出來，白酒蒸餾法因為陳默上輩子不喜飲酒，所以更是兩眼一抹黑，只能更具以前看網文的一些經驗，用大火進行蒸餾，說白了就是提存，這年頭更多的還是黃酒。

好在少年人做出來的東西還算闊以。只是性辣，不太适合高端場合。

也許是覺得新鮮，趙先生對這個新鮮事物有些贊不絕口。

在問了老爺子一番後，得知這些是眼前這個略顯瘦弱的少年琢磨出來的，趙先生更加驚奇。

趙先生放下手中酒杯，笑呵呵的對着陳默招了招手，說道：”這些東西可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出來的，還不對世伯老實交待。”

見得趙世伯如此作态，少年人甚至心裏嘀咕，莫不是你看上我的好東西不成？不過也知道這東西并不算太精致之物，對上趙世伯的身份有些配不上，別小看古人的技藝，這年頭仍然有着不少比這類似燒刀子好多了的酒品。

少年陳默對着這位趙世伯微微一笑，神秘的說道：“莫問莫問，不可說不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