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
而此刻,那些讓他心痛自卑了這麽多年,每每想到都是深深紮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的詞,卻第一次從懷裏的人口中聽到另一個解釋,你不是野種,不是什麽私生子,你只是沒有人疼。
你值得更好的人來疼你,只是時間未到,委屈了你這麽多年。
季念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幾個字就勾得他有傾訴的欲.望,這些年的壓抑,也不自覺地就吐露出來。君珺眨着眼,心疼得不得了。
按下他的脖子狠狠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親的季念有點懵,感覺臉上的溫度一下子就把他燒熟了。
“季寶寶乖,我中午給你做好吃的,嗯,再買個蛋糕給你。”她踮着腳,死命地想摸季念的頭,結果,麻蛋,他長太高。
不是季家對你不好嘛,哪兒來的營養長一米八五加的?!
季念抿唇,不自覺地就笑了,真是個活寶,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計較那麽多幹什麽呢?!
于是他一撇嘴裝可憐,“那想吃糖醋魚宮保雞丁好不好?”
“呃,我們還是吃清淡點吧。”君珺說。
“可是我不想吃清淡的。”他說特別認真地對君珺說:“吃了一個月的菜,嘴裏都能淡出鳥來了。”
你這畫風不對啊。君珺幹笑兩聲,“可是你采訪不是說喜歡吃清淡的菜麽?”
采訪?季念在記憶深處搜刮了搜刮,好像某年某月是捱不住主編的磨,上了個什麽采訪。
“……那天我發燒,編輯還非給我安排了采訪,我當時看着菜完全都沒胃口,就随口說喜歡吃清淡的菜。”
大神也報社啊,自己吃不下就不讓別人吃啊!你造多少妹子因為這個回答決定向男神學習合理膳食好好做人放棄什麽酸辣粉小龍蝦地攤零嘴了麽?!
君珺覺得再也不能直視這個世界了,“成成,我做,我做還不成。”
兩個人慢慢往沙發那兒走,君珺突然回過味兒來,“等會兒,季念,你剛說橙子小說網當初是你建的?”
“嗯。”他摸索着給君珺倒了杯熱水,“喝水。”
“那你幹嘛要去寫書啊?還是簽約作者,自己賺自己的錢很有意思麽?”
“當初網站沒什麽人氣,我就親自上陣了。因為剛高考完,滿腦子都是必背古文一類的,就取了個流觞曲水的名字。再說了,簽約作者是我實力的象征,又不是為了錢。”
好傲嬌。你能不能謙虛點?!
君珺端着杯子傻掉了,“剛高考完……寫作六年……季念你就比我大兩歲?!”
季念臉色有些黑:“我看着很老?”你說,敢說我老看我不掐死你!
“呃,不,你、你看着像我弟那麽小的!”
“你弟多大?”季念繼續陰測測地問。
“比我小一歲!”她舉雙手下保證。
早就該知道季念那麽幼稚的脾氣應該大不了她多少的啊!可看他寫的那些文章那麽大氣磅礴流暢自然,真不敢相信就是他十七八歲的時候駕馭的了的啊!為毛人家剛成年寫的第一本書就大紅,一路封神,她大學三年了就寫了幾萬字的童話故事,至今未完結?!心好累!
後來季念坐在沙發上,特許君珺可以躺到他腿上,君珺臉都紅了,男神的大腿!!!啊啊啊我要抱!
她美滋滋地把頭枕到他腿上,享受地出了口氣,真爽啊!盯着昨天畫的坐标看得認真,自然也就沒發現季念紅透的耳尖。
怎麽辦,好像有點喜歡她了呢?這耐心的熱血的善解人意的小家夥,總能不時戳中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季念苦惱之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她毛茸茸的腦袋,這讓君珺覺得季念才是撩妹高手啊,這動作,溫柔得都能掐出水來了!
咳咳,正常一點,大神哪兒是你能染指的!
她趁着困勁兒過去,趕緊給季念講一講家裏的格局以及東西擺放,唠唠叨叨一處說三遍,季念聽得不耐煩了。關掉褲兜裏的錄音筆,“知道了知道了!婆婆媽媽的。”
嘶,我一二十多歲的花季少女(好像有點晚了?不重要。)要不是為了你至于變成老媽子麽,君珺怨念。
“那你來給我說說。”她被打斷,沒好氣地跟他說。
季念不理她的挑釁,從旁邊抽了張紙,是那種練字的紙,打好了方格,就跟坐标紙一樣,平日裏方便他寫字。也不說話,手迅速地在紙上寫寫畫畫,不多時就還原出了房間的大體情況。君珺囑咐他的地方也一點不落。
……這才是極強的歸納能力啊。君珺給跪了。
季念揉一揉她不斷從他腿上擡起來的不安分的小腦袋,“躺下睡會兒,李叔來了我再叫你。”
“好吧。”看上去是沒啥需要她幹的了。
她轉了個身,面朝沙發,然後兩手環上他的腰,身子拱啊拱,恨不得把整個人團成個小球放到他腿上。
“折騰什麽呢?”季念給她蓋衣服,結果老是被她拱掉,擡手照着她蜷起來的腿拍了一下,“趕緊睡,還有兩個小時。”
一邊說,一邊擰開鐘南給的藥膏,抹着她手臂上發燙的部位,拿濕紙巾擦淨塗上藥。
他動作很輕,君珺幾乎都沒感到痛,他卻緊張兮兮地一直問:“是這兒麽?我沒塗錯吧。”
“沒有。”她打了個哈欠。
“那行,你趕緊睡吧。”他把藥膏擰上,放開她的胳膊。
她意識已經不清了,不滿地哼哼兩聲,“要抱的。”
愣了一下,季念心虛地別過頭去,只留下一個紅紅的耳尖,然後手搭在她小腿上,把她整個人劃在自己手臂和身體的範圍之內。那小兔子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臉緊緊貼向他腰腹處,胳膊也一來一回死死環住他的腰,平緩的鼻息盡數透過他的棉布T恤噴灑到他小腹上,呼、吸之間濕熱的癢癢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真是欠她的,季念一邊挑什麽道德經之類的開始背,一邊痛苦地想,怎麽這麽粘人,他可是個正常男人啊。
半睡半醒的君珺紅着臉,忽視掉自己如鼓的心跳擡頭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手即使有些酸麻也一點兒都不肯松。感覺啥都值了啊啊啊!她暗戀了六年的大神竟然真的就在自己身旁,竟然還能讓大神抱她!嘤嘤嘤!好幸福!
不知道是不是覺察到了她不加掩飾的目光,季念蹙眉,低下頭,神色有些茫然地想要看她,無果,君珺趕忙閉上眼睛,立馬就睡着了。
那邊鐘南回到辦公室,把疊好的白大褂工工整整地放在儲存櫃的正中央,不染一絲塵埃的衣服好像沒有被人穿過一樣,潔白的有些莊重。
小志倚在辦公桌旁咬着手中啃了一半的蘋果,“顧漠說你剛剛公然翹掉了事關世外桃源命運的決策會。”
“他一個會開了三天三夜了,過去的三天裏我總共就睡了六個小時,給他點兒時間正好讓他也休息休息清醒清醒。”
“你要知道讓他忙才能讓他心裏好受一些,而且說實話,你也不需要那麽多睡眠。”
鐘南把應該交的病歷一本一本抽.出來摞好,然後拿出抽屜最底下的辭職報告,“呵,你覺得我是想讓他心裏好受的那種人麽?”
小志嘎吱嘎吱咬完最後一絲果肉,搖頭:“不是,我也不是。所以我翻了一下落落留下的工作計劃,”她看也沒看準确地把蘋果核扔進了垃圾桶,繼續說:“如果她還醒着,今天應該去找趟唐生将軍。”
“……”鐘南滿意地勾唇笑了笑,擡手揉揉她的腦袋,“不錯,前世的爛桃花,絕對是個能讓那混蛋放我兩天假的理由。先回趟a市。”
鐘南手腳麻利地呈遞辭職報告,移交工作,因為有人罩着,一番手續下來比君珺他們走的還早。
兩個小時以後。
噠噠兩聲輕叩在一扇木門上,沒等裏面的人回應,來人便“吱呀”一聲推開了門。
一身淡青色長袍,腰間別着一塊暖白色的玉佩,玉佩底部綴着的長長的流蘇散在袍上有些淩亂,古色古香的場面下他手裏卻格格不入地拿着一個透明玻璃瓶,裝着滿滿一瓶的白色膠囊。
半撐起的木窗外蜿蜒着一條小溪,翠綠的青草一直延伸到了牆根下,木屋周圍的樹上,濃綠的透不過光的葉間是此起彼伏蟬鳴,似浪一般一波波湧來。
因為樹蔭的遮擋,屋裏有些昏暗,靠窗放置着一張寬大的木桌,潔淨不染一絲塵埃,一個用舊的筆筒裝着各種大小的毛筆,一塊墨快幹的硯臺,邊沿上搭着燙金的墨條。
聽見有人走來,他頭也沒擡,懸腕在紙上快速地寫着,神色難得有些放松,随口說:“幫我研下墨。”
鐘南白了他一眼,使了兩個法術,屋子裏立刻亮堂不少,搭在硯臺上的墨也自己立起來在上面磨啊磨。
桌邊的男子動作一下子就頓住了,握着毛筆的手背上因為用力爆出青色的血管,長時間的停頓使墨漸漸在紙上暈開。
他把被捏成兩段的毛筆扔進筆筒,扯掉寫壞了的公文心煩意亂地放在旁邊,向後靠在椅子上,疲憊地阖上雙眼,平息剛剛激動的心情。
男子很瘦,寬大的長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顯得很不合身,臉和手背都是蒼白的,唯有那雙眼,目光銳利,黝黑深邃,當你注視他的時候,總有一種被勾去魂魄的感覺。一頭如瀑的的黑發只用一根青色布條随意地紮在身後,有的就散在瘦削的肩頭,末端不長不短正好及腰。
很快他就冷靜下來,睜開眼,“成年男子應該束發。”他冷淡地說,“還有你剛剛擅自離開世外桃源,違背律法對人類使用疼痛轉移術。”頓了頓,他說:“會後去刑部領罰。沒事走人,下次進來記得敲門。”
鐘南把玻璃瓶放在桌上,“少挑我的理。你這屋子也太暗了,沒事多曬曬太陽,天天在屋子裏悶着難怪你心情陰郁得跟更年期一樣。”
“……你去人界當醫生就學了這些?”他皺着眉不悅地看他。
“不,我還學了‘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何棄療’‘叔叔我們不約~’”
顧漠直接擡手按下桌邊的結界,把他彈出了屋子。可顯然這屋子的結界是世外桃源的正常水平,鐘南沒費多少力氣就又站進屋子。
“少年你圖樣圖森破啊~”鐘南挑眉看着一臉不耐的人,後者額頭上的青筋都快爆出來了。
“說人話。”
“我說你該多曬曬太陽,你不曬我家小落兒還要曬呢。”
顧漠擡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目光缱绻,繼而手肘撐在桌子上,疲憊地揉揉眉心,“每天兩個小時,不能多了。”
“是,我當然知道,因為我這三天就她曬太陽的時候睡了幾個小時。”
“你到底要說什麽?”顧漠已經懶得跟他急了,冷眼看他。
鐘南也收起剛剛吊兒郎當的樣子,“知道我妹是幹什麽的麽?”
“你妹?”顧漠随手劃出一個能量通道連接到世外桃源的信息庫,很快就調出了她的資料。
“鐘韻?能量未開啓,屬性水族。人界職務:小學英語老師……你讓我看這個幹什麽?”
“落落十歲去的人界,我妹是她英語老師~你也知道我這麽有才這麽厲害,我妹肯定也業務精湛,落落的英語當然更厲害啦……”鐘南誇起自己人來一點兒也不嘴軟。
顧漠的手指已經重新懸在結界上空了。
“所以我是說,你沒事了抽空趕緊學學英語去,否則跟她沒共同語言了,在她眼裏你可就是個古板守舊落後的老頭子了。”說完,不等他說話,抄起桌上的玻璃瓶,擡手自己按在結界上彈出屋子。
屋裏的顧漠卻被他最後一句話震得整個人愣在那裏,半晌,他快步走向桌子正對的床前。幹淨的床鋪上靠牆一側躺着一個女孩,白色的棉布長裙,墨黑的長發被人仔細的梳理過,即使隔一會兒就要給她翻個身,即使沒有法力護體,依舊妥帖得沒有一絲淩亂,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白的吓人的臉色。
顧漠抖着手,将漸漸冰涼的手指搭在她手腕上。
脈象沒有任何變化,可鐘南的意思很明顯,她要醒了。
他等了這麽多年,終于又要等到她了。狂喜的同時心底的不安卻愈發劇烈,沒有前世記憶的她,在過去的二十年裏到底有沒有傾心的男子?倘若她有記憶,那他們之間的隔閡誤解,又要怎麽消除?
兩種落差巨大的情緒攪得他心力交瘁,這麽長時間以來他不止一次問過自己,到底該怎樣求得她的寬恕,可事到臨頭,到她即将蘇醒,他卻依舊沒有答案。
蜷起雙腿躺上去,慢慢把她摟緊懷裏,萬千的愁苦、思念、懊悔,只換做一聲聲痛苦的低喚。
那個想了念了幾萬個日夜的名字,盤亘在心頭,終于在心裏的防禦松懈點時,得以帶着道不盡的相思之苦傾瀉而出。
窗外,小志和鐘南鬼鬼祟祟地貼牆跟。
“睡了沒睡了沒?快點,我想要那朵冰山雪蓮好久了,他再開會花都要謝了。”
“睡了。”鐘南肯定地說:“把落落都搬出來了他還能不老實!”
小志遲疑了一下,“你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騙他的?”
“真的。”鐘南輕描淡寫地說,“我給她托夢了,我說我妹等着你婚禮都沒辦;我老婆等着你也不肯跟我辦婚禮,還有那一票的剩女,非要辦什麽集體婚禮,她再不起來天理難容。”
“……滾吧辣雞”小志現學現賣。
“嘶,怎麽跟你夫君說話呢,我要重振夫綱!”鐘南不滿地抗議。
回應他的是小志利落的攻擊,鐘南自然不敢出手傷她,兩下拆了她的招,呵斥道:“都懷孕了還不知輕重。”
小志嘆了口氣,“君小珺跟着季念要出院了,以後誰給我煲湯啊?”
鐘南眼角跳了跳,“我們去摘天山雪蓮吧。”
“不約不約~叔叔我們不約~”小志眨巴着眼。
……鐘南念劍決,召喚劍,直接把她拉到了世外桃源極北之地。真應該把她關到水墨那兒再學學傳統美德,去人間走了一遭這都學的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