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作為一個廚藝好又熱情的小天使,君珺憑着吃貨走天下的理念用“做多了的飯”“吃不掉的水果”收買了護士站所有人的心。
還沒走,就有人來門口堵人,先是偷偷在門口等她醒,後來人多了她自然就不好一個人在屋裏睡大覺,從季念腿上爬起來。季念皺眉低頭,驀然空了的懷抱讓他有些不适應,搭在膝上的手也不自覺地攥成拳。神情有些落寞。
君珺只當他是在為剛才的事煩心,擡手輕輕握住他的拳頭,安撫地拍了兩下。這讓覺得受冷落的季念心情一下子就明媚起來,哼你們這群跟我搶人的壞蛋,小兔子會握你們的手嘛?會嘛會嘛?!
剛得意完,就聽見那邊話題不知道跑哪去了的一個護士感慨:“哇塞,君珺你手好小,我竟然一手能包住,他們都說手握成拳的大小和心髒大小差不多……。”
……季念徹底怨念了,縮在沙發一角聽她們說話。
剛剛跟着季維漪下去的護士已經上來了,一邊嗑瓜子一邊說:“哎你都不知道剛才那個人多有病,還非要調監控,調出來就她一個人自己撒潑,還非說人打她,真不知道這人腦子怎麽長的。”
人多嘴雜的,君珺也沒聽清,就聽見一個監控,然後話題就又被帶跑了。季念也是沒在意,他此刻正黑着臉聽這一群小姑娘在自己耳朵邊叽叽喳喳地你一句我一句,覺得這無異于幾百只鴨子嘎嘎嘎地惹人心煩。
真是麻煩,好不容易想讓小兔子睡會兒,她們還來打擾,讨厭。
背着小背包走的時候,護士長拍拍她的肩,“再來啊!”
君珺額頭上的筋跳了跳,護士長也覺得說的有些不對。
“呃,我是說沒事常來玩兒。”
好吧還是不對。
最後她擡手,面目和善地拍了拍她的肩,語帶不舍:“算了,走吧走吧。”然後扭頭叉腰:“都在這兒愣着幹什麽呢?該幹嘛幹嘛去,xx藥你配好了麽?xxx你不是一會兒要跟着醫生上手術麽?在這兒杵什麽呢?等人醫生來找你呢?balabala”
季念實在是不能理解這有什麽好不舍的,他是住院來的,又不是交朋友來的,皺着眉一推輪椅把君珺拉走了。
兩人先去了市中心的一家理發店,君珺早上發現自己來例假了,這會兒更是想睡覺來緩解一下小腹的墜痛,本來準備的好好的,李叔陪他理發,她在車上補覺,但是季念不放心她一個人在車上,最後讓李叔把她拽下車。
樓上,君珺靠在軟軟的真皮沙發上一個勁地打哈欠:“你理個發李叔看着不就好了?非要我跟上來幹嘛?”
“李叔又不天天跟我呆一起,”他說的理直氣壯,對詢問他意見的理發師說:“問她。”
說的也是,理完發他頂多就是洗澡的時候方便一點,他自己是看不見的,以前在家宅着這麽想也就算了,不過現在天天有個小姑娘在自己身邊晃,尤其他現在好像還對這人有着那麽一丢丢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自然就想着理個好看點的頭,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現給她。至少他對自己的顏值還是有信心的!
哪想到小姑娘心比他寬多了,擺擺手,“板寸。”
理發師手懸在季念頭上方,對着落地鏡裏的君珺說:“板寸,确定了?”
“嗯。”她從鼻子裏哼出一句來。
“先生?”他又低頭看季念。
季念咬着牙,“聽她的。”反正天天看我的人是你,老子不好看了也是你的錯!
這倆人真有意思,花幾十塊近百塊錢就為了理個板寸?理發師樂得輕松,換上推子幾下就剔出了個标準的板寸。
李叔就等在門口,見他這樣,愣了一下說:“這頭發理得不錯,小夥子就該這樣,挺精神。”季念發誓,他絕對聽見李叔笑了。
季念黑着臉吩咐李叔把睡得死沉的君珺拖下樓。
要開到bc社區有點遠,君珺再上車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皺着眉。本來是靠左邊的,李叔一個轉彎,她就靠在了季念肩頭。季念一臉嫌棄,李叔趕忙求情:“這孩子暈車暈得厲害,小念你也別太計較,讓她靠一會嘛。實在不行你摸摸,後面可能是有個靠墊。”
“不用了。”季念說的沉穩,心裏卻偷着樂,“李叔你專心開車就行,靠一會兒又掉不了肉。”
“哎。”李叔幹脆地應下來,又偷偷瞄了幾眼後視鏡,發現那孩子說的是勉為其難,做的卻是順其自然,甚至有助長君珺往他身上靠的傾向。
啧啧,是哪個原先總是愛冷着臉十分不客氣地拍開那些狀似弱柳扶風靠過來的女人的?怎麽現在又成掉不了肉了呢?
真是老了啊,年輕人的世界他不懂啊,不懂啊。
車開到樓底下了,季念才把君珺拍醒。君珺迷迷瞪瞪地埋怨:“都到了?你怎麽現在才叫我?”季念抿着唇不說話。
君珺随便找了個地兒作支撐,先是手肘後是手掌,從斜躺的姿勢坐正,扭頭就發現季念的耳尖有點紅。她低頭,後知後覺地發現可能這一路她都是躺在季念腿上坐車回來的,而就在剛剛她竟然也是使了大勁兒撐着季念腿起來的,難怪手感跟坐墊不一樣。
她也紅着臉別過頭去,手卻不安分,伸過去又照着他大腿捏了捏,嗷嗷剛剛果然是男神的腿,尼瑪摸上去就能想象出那大長腿啊啊那線條,要是再養肥點鍛煉鍛煉原先的肌肉也能出來了啊!帥爆了。
季念耳尖紅得都快滴血了,一巴掌拍開君珺的手。
啧,好像讓我躺你腿上的不是你自個兒一樣,現在害羞什麽。君珺別着頭,手指又戳了戳他的腿,眼神偷偷瞄他。季念扭頭,不滿地瞪她,臉上竟然有一絲赧然,白皙的皮膚上浮現一層淡粉,別別扭扭的可愛極了。
李叔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們兩個能別就在我這個老人家面前這麽光明正大的打情罵俏麽?好歹也給我個回避的機會啊。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君珺立馬收手,季念也十分嚴肅地坐正,手搭在膝上坐的筆直。
這讓李叔很尴尬了就,“我剛突然想起來我得去買點東西,除了食材日用品這類的你們有沒有要我幫忙帶的?”
兩個人齊齊搖頭。君珺先李叔一步手按在把手上,“我去拿輪椅。”然後就很不厚道地把季念留在了車上,李叔也不點破兩個幼稚的人,說了一聲“我去幫她”也推門下車了。
封閉車廂內因為兩個人舉動而升上去的溫度也終于恢複正常。
季念拄着拐,被君珺牽着手帶到單元門口,她問他:“記住步數了麽?”
遲疑一下,季念點頭,然後緩緩松開那只和她緊握在一起的手。君珺大拇指慢慢離開他的手背,繼而是整只左手,就在指尖要抽離他手心的一剎那,季念突然重新握拳,把她的手抓回去,牙齒抵在下唇上,臉色有些白。
君珺也不催他,擡手拍拍他用力到關節都泛白的手,“相信我,季念,步數不會錯,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你不會再出事了。”
她說的篤定,可心裏也有些忐忑,畢竟可變因素太多了,理論數值永遠會跟實際值有所出入,季念側身,把她拉到自己懷裏,君珺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深吸一口氣,松開她,然後徑直朝門洞裏走去。
門洞裏有些暗,李叔扶着門,君珺緊走兩步在前面等他。
他每一步都在遲疑,可一直沒有停下來仍堅持走下去,因為緊張,他拄拐的手不自覺的用力,步子也一步比一步大,君珺緊張的手心都出了一層汗,這一段過道不算長,緊跟着要先上三層臺階。
季念走到最後幾步的時候她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他邁開的步子遠大于他平常走路的距離,有一種把自己甩出去的感覺,果然,跟君珺給他的步數還差兩步的時候他就已經走到了臺階底下,因為還差兩步,他也沒有停下來試試路的意思,君珺向前一撲,抱住他阻止了他繼續前進的步伐。
猛地停下,季念吓了一跳,李叔幾步上前在身後扶了他一把。
“沒事了,沒事了。”說是不讓他擔心,君珺自己吓得夠嗆,這麽走過來要真是磕到臺階上了,她心都得碎了,撫着他的後背,“不走了,我們上樓。我不會讓你一個下樓的,你去哪兒我都陪着你,我們不走了。”
季念沒說話,騰出手來拍了拍她的肩,“我覺得我步子邁大了,平常不是這麽走路的,幾步走下來比平常走的都累。”
君珺後退一步擡頭看他,他抿唇微微笑了笑,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再試一次。”
他很清楚君珺在擔心什麽,如果僅僅是樓下走廊這麽幾步路誤差就如此之大,那她所提供的家裏的數據也就只能作廢了,這讓他在一個全新的陌生環境裏會寸步難行。
君珺有些猶豫,李叔開口:“讓小念再試試,他自己走的路他自己清楚。”
于是季念重新來過,而這次,按照君珺給的步數,最後一步堪堪落在臺階前,當他右腳向前,發現正好踢到第一級臺階時,他低頭憑着感覺去看君珺,那雙沒有神彩的眼中也仿佛暈起一絲笑意。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看他一步一步跨上臺階,走進停在一樓的電梯。
季念一輩子也不會忘了那天,失明三十天,他第一次走出了自己為自己營造的逃避的軀殼,邁出了與過去告別的一步。當那個幾乎可以被稱作他人生中第一個家的門打開之後,他內心百感交集。
很難說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麽,也許有面對陌生環境的忐忑,也許是對未來隐隐的期待,但內心充斥更多的,卻是心安。他知道君珺和李叔就站在他身後,看着他,無聲的鼓勵着他。他們倆也許任誰都比他自己還緊張,可誰也不表露出來,放他自己去探索。
當他慢慢逛完一整個屋子之後,他最終站到了門右側的餐桌前,熱水壺裏是李叔早上來備好的涼白開,他右手去摸,卻摸了個空,李叔剛想開口,愣怔一下,季念已經猶豫着伸出左手,這次掌心正好對上熱水壺的把手。
兩個不鏽鋼杯子已經刷幹淨,他倒了兩杯水,扭頭笑笑,聲音裏是壓抑不住的激動,“李叔,小兔子,來喝水。”
君珺捧着杯子,擡手悄悄揉了揉紅了的眼眶,扭頭看李叔握着杯子的手也有些抖,她嘀咕一句:“我好想哭啊怎麽辦。”
李叔聳肩:“我也沒辦法。”
季念揉揉她的頭發,又耐心的把她的頭發用手指梳順。
親昵的動作讓君珺整個人都燒起來了,撂下一句:“我去做飯。”就急匆匆地跑走了。嘭地一聲關上廚房門,靠在磨砂玻璃後撫着自己加速蹦跳的心,許久才長出一口氣。
這種感覺真是太難以言喻了。看他大手搭向自己腦袋的時候,心都快從嗓子裏蹦出去了,他手心裏暖暖的感覺讓她跟定在那裏一樣,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目光裏的情感,她知道虧得季念看不見,否則一定是掩飾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