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仁山樂水看來也是不知道真實情況,怎麽說呢,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這房子當初刷了白牆,鋪了地磚,然後請保潔打掃了一下之後堆了沙發、茶幾、床、桌子進去,粗略掃一眼進去你覺得房子裏該有的家具都有的,挺全乎,可仔細一看,大夏天的屋裏不算涼快,可每個屋子都沒空調,甚至于連伸管子的孔都沒有打;廚房裏只有一套一體竈臺,冰箱廚具是連影兒都沒有。更不要提那個沒有床上用品的主卧和那個只有光床板的客卧了。
靳母把電卡、水卡、煤氣卡交給她,這些都是得現去繳費開通的,君珺目光銳利地掃了一圈,發現房子裏走線也非常簡單,接線板看來是少不了了。
好在浴室裏有馬桶和熱水器,否則君珺一定會從十樓直接跳下去的。
靳母的意思是,舊房子沒有要拆的意思,這房子他們大概這輩子也不會住,當初就沒費心思打理,靳易天自己有錢在外面買了房子,這裏要不是君珺來怕是一直就空下去了,畢竟什麽都沒有,連出租都不好租。所以現在随君珺怎麽折騰。
她下午還得上班,匆匆聊了兩句之後就趕去吃飯了。
君珺望着空蕩蕩的房間和落了一層土的地板牆面,往地上一坐,掏出手機來發微博。
熊和兔子是真愛:小夥伴們,別潛水了,都出來吧!顯示你們強大信息檢索能力的時候到了!現在,我需要在四個小時之內買齊:冰箱一個,不需要太大預留空地為寬75cm,長度高度不限;空調一個,下班點之前能安裝好;洗衣機一臺,不要太貴,不要太大;電風扇一臺,省電可定時;接線板若幹。另外我還需要:床上用品店地址;母嬰用品店地址;以及能買到羽毛球拍手膠和防滑墊的地址。
一條微博炸出了閑出毛來的三個人。
小米不是米:羽毛球拍手膠防滑墊網購有同城快遞,下午就能送達。把長度、地址寄來我下單。另外我敘述能力比較強,地址之類的先交給我過目一下,小夥伴們找一條最省時路線給路癡君珺。
紅燒肉不是肉:我負責空調電扇接線板。
爆米花不是花:我負責冰箱和床上用品。
沒有人問為什麽,腳後跟想想也知道嘛,等忙完了再調戲她好了。于是發完微博之後,一群人翻身下床秒速開電腦,噼裏啪啦地開始找信息。君珺拿着一卷米尺,在地上爬了個遍,把需要量的尺寸都記下來,然後去開通各種卡。
等她開通完卡出來之後,一份詳細的安排表已經出來了。
從地址到品牌,從時長到順序,連交通情況都考慮在內了,洋洋灑灑近萬字,完美地控制在了四小時之內。
于是君珺群麽之後打車去了指定地點。
商城裏的人眼瞅着一個姑娘跟陣風似的,從這裏雷厲風行地到那裏,思維敏捷,身手靈巧,進店就能get到最适産品,各種型號了解的比技術宅還透徹,聊幾句之後就能下單,下完單扭頭就去找下一個目标,幾個小時以後,君珺回到家裏正好迎來了一大波上門安裝人員。
所以說,永遠不要小瞧理科女,因為她們有着妹子的外表漢子的內心。
鑽孔的,找排水管的,安裝冰箱的……乒呤乓啷把後來的保潔人員都吓了一大跳。
君珺在髒兮兮的房子裏爬了半天,這會又監工,灰頭土臉的活像只黑兔子。許多東西都沒完工,可再過一會兒保潔就下班了,于是她就讓她簡單地打掃了一下,這樣她再打掃會輕松很多。
近七點的時候,她成功地送走了所有的人,大門一關,整個人差點沒攤到地上。冷靜下來回頭一看,又差點厥過去。
一大堆的包裝箱泡沫紙混着牆上鑽下來的沙土,還有各種裝修的味道,清潔工下午來這一趟其實完全就是作了無用功。不過who cares,呵呵噠,清潔工是靳易天請的,又不花大神的錢。
君珺從門口一紮礦泉水裏拿出一瓶來,咕咚咕咚喝下去之後原地滿血複活。她把新的床單被套交給洗衣機,然後在房間一切有棱角的地方貼滿了羽毛球手膠,就連衣櫃底下、牆邊沿都沒有一處放過。
于是這間房子最終幾乎成了嬰兒房,插.座.蓋上套了一層小動物裝飾的保護套,茶幾軟的都快成床了,一切可能發生危險的東西都被君珺藏得好好的,所有他可能會用到的東西都擺在他順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君珺擺一樣記一樣,從門口開始一點一點往屋裏挪。
等到把所有地方都擦的一塵不染,地板光的都能照人,床單被套挂滿陽臺的時候,她已經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擡了。雖然知道季念看不見,而且明天他一回來也不可能把整個屋子都摸一遍,可她還是想這麽做,她希望季念出院到的第一個地方,第一個代替家的地方是幹幹淨淨地迎接他的到來,而不是灰塵堆積,缺東少西的狀态。
他看不見,可君珺看得見,她不想委屈他。
李叔在樓下等了她好久,從九點到十點,看着腕上手表的指針又到了十一點,終于不淡定了,冒昧地上了樓。
屋裏人來開門的時候,饒是李叔這見過世面的人也吓了一跳,早上還白白淨淨的小兔子現在跟從泥裏撈出來的一樣。
見來人是李叔,君珺也吃了一驚,到處找手機看表,才發現都十一點了。李叔也是有家室的人,這麽晚了還拖着人家似乎不太好吧?
“要不您先回去?我這兒還有兩個屋子沒有量完。”
李叔蹲下身,攏了攏對了一地的草稿紙,問她:“這是什麽?”
“公式。”君珺用比較幹淨的手腕撥開睫毛上的髒東西,“我前兩天在地上灑了面粉,根據面粉的下限程度以及間距,推算出他走每一步的距離以及偏斜程度,根據大量的數據統計推算出這些公式。”
呵呵,為了這些她還被清潔阿姨追着“罵”了醫院的一層樓,最後也推着個車跟她打掃一天衛生才算作罷。
她一邊說一邊指給李叔看:“比如前兩步他會因為身體沒有調整到最佳狀态步幅較小,偏離他自己認為是直線的路線較遠,之後這個範圍之內他的步伐比較大,偏斜程度也較小,随着距離的增加,具體數值又會與之前的平均值差距較大。所以我需要量出屋子裏所有他可能會走到地方之間的距離,算出所有走這些路線的先後順序的可能性,将它們帶入不同的定義域內來算出具體的米數,進而是具體步數,根據可能性最大的數值來給他講出房間的構造。這樣在他腦海中就能構建出一個空間直角坐标系,任意兩點之間的步數、所有東西之間的距離以及高度差都是一個定值,出錯的概率就會小很多。”
密密麻麻記錄、演算的草稿紙堆了一地,最後一張A3大小的紙上精準地畫出一個網格,無比清晰地标記着一個個坐标點,每個點周圍都是清秀的小楷做下一大堆的備注。
因為桌子上攤不開這麽多紙,她只能到處跑着找地兒,而且因為就她一個人,測量的時候十分不方便。
李叔看着那逐漸翔實的資料,突然覺得喉頭有些哽,這麽多年他不是沒惋惜過季念這孩子命苦,沒人疼,但又因為自己到底是外人,幫不上一點實質性的忙。
如今看着有人為了他如此這般的認真付出,竟不由得感慨起這人生來,其實到底是公平的,最後,終是會帶給他全心全意為他着想的人,不管這個人是會陪他一直走下去,還是只度過漫長人生的短短一段旅途,對他來說都是他不可多得的一份珍寶。
“我來幫你。”他覺得抓起來的幾張紙在手裏無比的沉重,小心翼翼放好之後兩個人一起開始測量。
有了人幫,君珺再不用兩頭跑了,效率提高了不少,終于把東西弄完了。
這邊要用的都還沒幹,君珺也正好開窗戶通通風,怕季念擔心,李叔就把她帶回醫院了。
她回去的時候已經将近一點了,護士站的護士支着下巴在打盹,一個激靈醒來就見君珺慢慢地往這邊走,她迷迷瞪瞪地抓起手機發現才一點,離她交班還早着呢。
不對,一點。卧槽,她揉了揉眼睛,這麽晚了。見她一臉驚悚,活像見了鬼似的,君珺有些尴尬地指指病房門口,然後就朝那邊走過去了。護士到底是困,打着哈欠撐了一會兒,就昏昏沉沉又睡過去了。
她進去的時候屋子裏沒有關燈,她也沒在意,畢竟季念看不見,開不開燈他也不會知道,很可能是晚上護士之類的進來順手開開忘記關的,這會兒正好省的她再去開燈了。
白天天氣悶,她汗一身一身得出,要不是一直灌水估計早就脫水、中暑了,等晚上空調裝好了她日子才算好過一點,生平頭一次發現原來空調君是個小天使啊!
現在渾身全是土混着汗,她覺得自己跟工地裏出來的沒差別。火速沖進浴室徹徹底底洗了個澡才舒服點。
等擦着頭發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季念竟然還沒睡,不知道什麽時候坐起來的,黑着臉看她。
大晚上的一個你以為睡了的人突然坐起來盯着你,換誰都怕好嘛!君珺也不例外,腿一軟就跌到沙發上了,一扭頭正好看到兩個食盒,打開來都是沒動過的飯菜。
“你沒吃飯?”她決定先不計較他大晚上吓人的事情,問他:“中午晚上都沒吃?”一邊說,她一邊撐起身子走過去,逛了一下午商場,晚上又是打掃衛生又是滿地爬着量距離,她現在渾身酸痛,就好像被人拆散了重組,各個零部件還沒安對位置一樣。
擡手想摸摸他額頭,季念卻臉上滿是戒備,躲開了她的手,兀自躺下去。
“是不是頭疼了不想吃飯?叫醫生看了麽?”她只得又蹲下去一邊給他整好被子一邊再問。
季念還是不說話。君珺有些煩躁地用撐在床邊的手揉了揉太陽穴,說實話就晚上急匆匆地啃了個面包,現在餓的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可這個人不知道耍小脾氣要到什麽時候。
而且關鍵是她還不知道為什麽。
“那是不是因為我回來太晚了,沒幫你校稿?給你道歉行不?”
他翻個身,臉又沉了幾分。虧他還擔心一個小姑娘這麽晚了不安全,她回來了反倒連個解釋都沒有,她一直等到現在,她卻一點也不解風情。那種不被人理解的煩悶擾得他心煩意亂。幹什麽非要這麽計較,為什麽非要跟一個小姑娘過不去呢?他心裏亂的很,索性就不說話。
君珺累了一天,晚上還要來他這兒擔驚受怕受氣,心裏的火實在壓不住了,猛地站起來走繞到他面前,冷聲道:“我問你話呢,會說話麽季念?”
要不是知道他只是看不見,君珺真以為他是個啞巴。
見他還是不打算說話,依舊一副置氣的表情,看來是沒事兒。君珺無奈地轉身往回走,結果一個身形不穩便把床頭櫃上的杯子給掃到地上了,一時之間安靜的病房裏全是杯子落地滾走的聲音。
她身後的季念身子不自覺地僵了僵,以為她在發火,可這麽些年誰還敢在他面前發火,他有些不滿,不滿之下卻壓抑着不安,怕她失望,怕她真的放棄自己。不過一時之間各種情緒湧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嘴巴卻不受控制一般沖她喊到:“生氣,不想理你。”
君珺把杯子放到床頭櫃上,沒理他,轉身去熱飯吃飯了。
到最後上床睡覺,君珺都沒再說過一個字,一來是實在累得不行,走路都有些踉跄了,二來她累了一天這會兒心裏煩的不行,再開口沒準就和那個發脾氣的人沖到一塊兒去了,索性就不說。
而這邊季念咬着唇等她再來跟自己說話,卻沒等來,反而聽到她“啪”的一聲關燈的聲音以及床嘎吱響了一下去睡覺的聲音。
冷靜下來他才反應過來君珺晚上回來跟他說話的聲音有點飄有點沙啞,不似往常清脆,把杯子推到地上好像也不是因為生氣而為之。
她是不是不舒服?
白天是不是因為她生病了怕傳染給我才說要去bc街旁的社區?
季念看不見君珺,她又不說話,只剩他一個人胡思亂想,屏息聽她的聲音,聽她在床上翻了許久的身,越想越怕,怕她有事。幼稚的季念終于想出了一個自認為完美的方法。
他掀開被子然後慢慢地下床,床邊的椅子已經被君珺收走了,怕的就是他晚上起來會磕着碰着。他站不久卻找不到拐也找不到凳子,坐在床邊又怕吓着君珺,索性就坐到兩床之間的地上,開始拉君珺睡裙的下擺。
君珺一個下午耳朵裏全是商場喧嘩的聲音、施工的噪音,躺下之後這些聲音不斷在腦海中回蕩,弄得她頭暈,翻了好久的身這會兒終于要睡着,而且一下子就是奔着特別熟的那種睡眠去的,君珺感覺特別滿足。
就在要墜入深睡的一剎那,她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拽自己的衣服。不耐煩地扯回自己睡裙的下擺,袖子卻又被人拽住。她內心真是千萬只草泥馬在奔騰,還想再繼續培養睡眠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醫院,房間裏除了她就只有季念,他中午沒吃飯晚上也沒吃飯,睡前看他臉色不太好,保不準就是難受了又不想跟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