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看季念一臉黑線，君珺笑的十分滿足，電光石火之間，她猛然想起來被她抛下的那一堆可憐的食材，嗷了一嗓子就要往外沖，鐘南卻像是猜到兩個人事情都談完了一樣，正好推門進來，手裏還拿着她早上甩給他的大包小包，淡定地把東西放到茶幾上，示意她放進冰箱裏。
緊接着，鐘南把CT還給君珺，扭頭對季念說：“我剛看了你的CT，淤血化得差不多了，應該有光感了，所以我們現在來檢查一下。”
他一圈一圈解開季念頭上的繃帶，君珺屏住呼吸站在一旁。鐘南掏出白大褂裏的筆，按亮開關，撐開他眼皮照過去，一邊照一邊觀察他瞳孔收縮。
很快，他關掉手電，修長的手指輕輕在他做修複手術的部位按壓，詢問他的感覺，然後又查看了他的傷口以及石膏固定情況，一切都檢查完後，他面色嚴肅地收回手，掏出筆來低頭唰唰地寫檢查報告。
“他怎麽樣了？”君珺在一旁探頭小心地問。
“瞳孔收縮較為明顯了，”他一邊說一邊對着窗外的自然光給她看CT，不過顯然君珺看不懂，他也沒有過多解釋，收起來遞還給君珺繼續說：“傷口恢複不錯，石膏固定良好，住滿一個月出院吧。”
“呃，住滿一個月有助于恢複麽？”君珺随口一問，剛看鐘南檢查時似乎十分滿意季念的恢複情況，最後了才恢複他的面癱臉，因此有些不解，不過她畢竟不了解情況，看季念昨天精神還不太好，多住兩天當然無可厚非。
哪想到鐘南啪地按回圓珠筆筆芯，十分淡定地說：“高級單人病房住滿一個月我有獎金。”
還真是，醫者仁心啊。君珺呵呵笑了笑，“其實你可以不說出來。”
鐘南轉頭非常認真，非常疑惑地看着她，似乎是在考慮什麽：“我跟每個快住夠一個月的病人都這麽說的。”
“所以呢？”
“沒有人反駁過我。”
誰敢反駁分分鐘卸人倆胳膊的暴醫啊！
君珺一臉糾結，憑借她也少的可憐的閱歷努力措辭試圖給這個絲毫不懂人情世故的人講一點小道理，鐘南看她這副便秘的表情，嗤笑了一聲，把筆揣回去，斜了她一眼，“逗你你還就真信。”
“那……”那為什麽要再住十天？君珺心沉了沉。
“等人。”鐘南言簡意赅地結束這個話題，君珺聽見他說“等人”的時候，莫名地就想起《邊城》裏那句話，“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連帶着腦補出許多，難不成鐘南認識大神身邊的人，所以才把大神留在這裏等她來？
見她這副探究的表情，鐘南有點毛骨悚然，咳了兩聲打斷她的胡思亂想：“昨天我就想跟你說，護工來擦洗身體不管洗衣服，你記得給他洗洗病號服，換自己的衣服也行，二十天不換衣服也是夠了，你沒聞到味兒麽？”
正說着，從床邊跑回來的君珺手裏舉着一根爛掉的香蕉，“我昨天以為是這個的味道。”
“……你太天真了。”話題成功轉移，鐘南覺得也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邁着長腿悠悠地走了。
天真不是罵人傻的啊喂。
君珺随手把爛掉的香蕉扔進廁所垃圾桶，抽抽鼻子，好像真的有股味？走着走着就走到季念身邊，沒注意到他有點泛紅的耳尖，揪起他身上的病號服使勁嗅了嗅，沒什麽味兒。
醫院裏有中央空調，溫度一直偏低，在屋裏季念都得蓋着被子才能保持适宜的溫度，君珺做了個假設，反正在這兒不會有什麽機會出汗，衣服是不是也就約等于可以不洗？
好吧假設不成立。他昨天就出了很多汗。
眼看着君珺就要逼近床邊，季念急中生智：“我還沒吃早飯。”他說，“特別餓。”他語氣十分的委屈，眼睛雖然看不見沒有焦點，但是水汪汪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跟小孩子似的純真，弄得君珺覺得自己短了他好幾頓似的，果然，她注意力立馬就轉移了，因為她想到了更重要的事。
外賣小哥可能讓她落在樓底下了！
她撂下一句“等我”就匆匆沖下了樓，電梯往下走的過程中她掏出手機來，在她靜音的手機上，有外賣小哥二十幾個未接電話。從時間上看，兩個人可以說正好走岔了。
由于靳易天訂菜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季念喜歡吃什麽，于是就照着菜單上最貴、最清淡、分量最小的來點，而且訂的時間還挺長，足足一個月。這樣的冤大頭店家自然喜歡，囑咐送外賣的務必親自送達。外賣小哥在頂着清晨的太陽站了四十分鐘執着地給君珺去了20幾個電話之後，終于黑着臉見到了昨天那個姑娘。
“外賣，送到了。”他沒好氣地說，把單子往君珺手裏一砸，扭頭就走。
“哎，哎，不好意思啊！”君珺追上去塞了盒酸奶在他手裏，“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要以為一盒酸奶就能收買我！這麽想着，外賣小哥很是傲嬌地哼了哼，表示原諒。君珺嘿嘿笑了笑抱着飯轉身回去了。
昨天的飯盒還在，君珺覺得它的雕飾和木料都挺好，不過看看手裏又是一個跟昨天一模一樣的大盒子，她還是沒辦法了，扔吧，覺得可惜，不扔吧，一天三頓在這裏吃，再住個十天盒子肯定都得把她埋了，思來想去君珺還是狠了狠心，拎着昨天的塑料袋和食盒進了廁所。
一推門君珺就愣住了——廁所的垃圾桶早上剛倒過，原本只有一根爛香蕉的垃圾桶此刻卻塞得滿滿當當，她回想了一下故作鎮靜把她打發出門、自她一回來就攥着被角緊張兮兮望她的季念，扶額。
把食盒放在一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走出去。季念正掀開被子作勢要下床，她走過去幫他遞拐杖，這才注意到他臉已經紅得快要滴血了，“我突然想起來我要上廁所。”季大神如是說，“你不要去，我先去。”讓他看看有沒有可能把那堆髒的病號服，以及裏面塞的襪子、內褲塞進馬桶裏沖掉。或者他在裏面坐上一天讓君珺去外面公用的洗手間也未為不可。
“先吃飯。”君珺把飯拿出來放到茶幾上，打馬虎眼，“房間還沒打掃，我得去問問清潔工什麽時候來。要不晚了沒準就沒人了。”
原來還沒打掃啊，季念悄悄松了口氣，嘴角挂着一絲釋然的笑意往茶幾處走，好心地給她建議：“清潔工打掃的挺認真的，不讓人下床弄得仗勢很大，我覺得到時候你最好回避一下，唔，沙發上也會礙着事，你出去等就好了！”
“哎我知道。”君珺拉着他的手帶他坐到茶幾旁，死咬住嘴唇才沒讓自己笑出來。
季念筷子戳了戳大概知道菜在什麽位置之後，揀喜歡的埋頭吃起來，雖然還是沒有什麽食欲，不過想起剛剛解決了一樁麻煩事，他就覺得自己可以多吃一些。君珺只能望着旁邊一籠小籠包默默咽了口口水，無奈地出去找清潔工了。
保潔阿姨六點多來的，一間一間打掃病房，掃帚拖把一通亂舞打掃幹淨之後現在卻聽說還得再來一遍，原因竟然還不是因為她打掃的不合格，而是有人想洗衣服卻不能夠，登時有點哭笑不得，拍着君珺肩膀，“哎呀呀，我說你們年輕人現在真是的，這麽小的事非得大費周折，哪個過日子的不洗衣服？有什麽好遮遮掩掩的？”
君珺也汗啊，問題他倆不是過日子的啊，問題大神那麽要面子啊，她總不能真當着他的面直截了當地質問他“衣服扔了幹嘛我給你洗”吧，她确信大神肯定依舊正經臉淡定地跟她說“我不要了，你還是都扔了吧”。
太浪費了，她忍不了。君珺可是低碳到如若可能三伏天都不要開空調，一定依靠人體內環境穩态來維持身體各項機能正常的人。你要讓她眼看着全新的衣服就這麽扔掉，她得跟你拼命。
于是保潔阿姨推着車重新跟君珺上樓，象征性地掃地拖地走了個過場，出來的時候把裝進一個幹淨大塑料袋裏的衣服交到君珺手裏。君珺賠着笑，又送出去一盒酸奶。心好痛，那是她的親親小酸奶啊！
季念原先身體底子打得好，饒是車禍帶來這麽大傷害，連鐘南現在都不得不承認他恢複的很快。而更讓季念充滿信心的是早上鐘南看過他CT之後跟君珺說的話，他在一旁一字不落地都聽進耳朵裏了，一顆懸着的心可以說緩緩放回了胸腔，連帶着人也精神了不少。畢竟之前一直覺得會就此失明，現在卻聽人說視力可以慢慢恢複，這種失而複得的喜悅讓他嘴角都染上一絲笑意。
所以等君珺吃完飯後，他坐在一旁，手搭在膝蓋上，鄭重道：“我想碼字。”君珺摸着幹癟的肚子欲哭無淚，聽到他的話之後立馬興奮起來，大神要碼字啊！多麽重要的事情。
“是你口述我幫你敲上去還是你自己碼字我幫你校正？”她手腳麻利地把吃過的東西收起來，問他。
“我自己來吧。”他頓了頓說，“不習慣口述。”
“那好，我去給你開機，你先回床上。”
茶幾比較低，如果把電腦放上去俯身去碼字勢必會壓迫他的腿部，君珺在靠門的地方見到過一張小桌子，可以架到床上，高度正好，是季念原先在床上吃飯是用的。
季念點點頭，自己慢慢挪着回到床上。
開機，插.無限網卡聯網，等屏幕淡出畫面來，能看出這是一臺全新的、完全沒用過的電腦，桌面上幹淨得不像話，同樣速度也是令人咂舌，君珺掃了一眼右下角小衛士授予的“五星神機”稱號，默默吐槽了一下這鬼畜的名字。
說實在的，靳易天對季念确實上心，裝機必備軟件一應俱全，連無線網卡都準備好了才送過來，流量無限，不用費勁在醫院擠WiFi，網速十分給力。
由于距離上次更文已經有二十多天，君珺沒等他說，先找到最後一章從頭到尾給他念了一遍。季念耐心地聽完，開口：“其實你不用念，我都記得。”
君珺叉掉浏覽器，“人的記憶有時會出錯，念一遍你心裏有底，免得到時候出現前後不一的漏洞。”
“那可能是別的作者，”季念幽幽道：“都說了我不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好好好！你最厲害！你是大神！”君珺原先還從來沒發現過大神這麽傲嬌。
追他的文追了六年，除了一本本高質量的書，大神的三次元生活一直非常神秘，每一章下的“作者有話說”通通被他無視，加了V的微博也跟假的似的，沒爬過幾回。
可憐一群書.粉.們唯一能了解他的來源就是他之前參加過兩次雜志采訪，至少對君珺來說那兩本雜志堪比珍寶，翻得都快爛了，裏面的字她甚至能倒背如流，即使問答的字裏行間都能看出透着股疏離，套路的十分明顯，他只是禮貌得體地回答了商定好的問題，讓你看完了大抵上覺得跟沒看一樣，很清晰地能感覺出來那個人還是離你很遠的，虛無缥缈，就好像空中樓閣，難以接近，不過君珺還是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看。
看到橙子小說網熟悉的綠色背景頁面黑色宋體字，再看到“流觞曲水”這個ID的專欄，君珺瞬間化身為腦殘粉，尤其是現在不同于她平常追更時的閱讀頁面，這是大神的號啊！
那個熟悉的作者控制面板，盡管她用“熊和兔子是真愛”的ID爬了不下一百次，君珺就見到那章章上萬的留言幾十萬的點擊率還是激動的手都有些發抖。
天，她竟然有一天能親眼看見大神寫文！
她竟然登上了大神的號，爬進了後臺！這種恨不得跳起來連續三個後空翻的沖動到底該怎麽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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