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仁山心裏憋着股氣,抄起手機,聲音壓得有些低,“老板八月二十號回國,君小姐的工作時間也會截止到那天,在此之前如果有任何事情請聯系我們。”說着貼了張便利貼到桌子上。
季念嘆了口氣,沒有太聽清他說什麽,只是趁他走的時候囑咐道:“等他冷靜下來替我道個歉,就說他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不需要他再過多幹涉我的事情。”
兩個人走出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君珺紅着兩只淚汪汪的眼要往裏沖,鐘南自然不讓,一只胳膊卡住她,一手捂住她的嘴,過了一會兒又嫌棄地收回手,默默地把鼻涕眼淚抹回她身上。
這孩子心忒軟了,從聽見季念開口第一句話是向着她開始,就死命地要往裏沖,多影響情節發展劇情連貫啊,有沒有心眼!
君珺在外面一字不落地聽完了季念的一通電話,心裏漲的慢慢的,一時之間委屈、害怕、感動、心疼,壓抑了一晚的情緒全都要溢出來了,偏鐘南還不讓她進去,不讓她說話,直憋得滿腔的情緒化作一包眼淚,嘩嘩地往外流。
這會兒兩個人一出來,鐘南十分淡定地往回一收手,君珺就跟個脫了缰的野狗似的沖進去了,嗷嗚一嗓子撲到季念身邊,抓着他的胳膊蹲在地上哭得一塌糊塗。
季念愣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是君珺,試探地叫了她一聲,回應他的是更大的哭聲。鐘南帶着滿手的蔬菜水果大排骨,好心地替他們關上門,然後回辦公室去看CT了,所以君珺哭得更加肆無忌憚。
“你,你吓死我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知道麽,你怎麽能這樣……”君珺一邊哭一邊嗚嗚咽咽地一抽一抽地說,聲音之委屈,要不是季念知道她為了什麽哭,真以為自己做了什麽對不起她、喪盡天良的事情呢。
聽着手邊哭得不能自已的君珺,季念猶豫了一下,然後側過身把另一只手搭在她頭頂,慢慢的,輕輕的,從發頂到耳邊,不斷地給她順毛,“不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呢麽?”
哭聲小了一點,君珺把頭枕上去,改為無聲地掉眼淚。
季念沒哄過女孩,當然也從來沒有女孩敢在他面前毫無形象地哭成這樣還偷偷把鼻涕眼淚往他身上抹,所以他不知道君珺哭起來戰鬥力怎麽樣,不過哭了這麽久,以小女生的體力來說差不多了吧?現在又聽她只出氣不吸氣,擔心地、誠懇地說:“君珺,吸氣!我覺得你快厥過去了。”
麻蛋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聽她深吸了一口氣漸漸平靜下來,季念又思忖片刻,然後擡了擡胳膊,枕在他胳膊上的小姑娘哭累了,扒着他胳膊不撒手,哼唧了一聲開始耍賴。
豎起已經卸了紗布的右手,季念夠着摸了摸她,說:“看,白嫩嫩剛拆了粽葉的粽子。”
他右手上有傷,只有每天護工來上藥的時候會給他重新更換紗布,平時都是捂着,紗布再透氣捂了二十多天又被藥水藥膏泡了這麽久,跟周圍皮膚一比白的不像話。
君珺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了,啞着嗓子,帶着哭腔帶着鼻音,“大神,你安慰人的技巧弱爆了。”
季念挑眉,絲毫沒有被批評的不好意思,帶着淡淡的寵溺道:“沒事,反正你笑了。”
君珺覺得她一顆少女心要炸了。哼哼兩聲,“你家粽子是白的呀?我們都是煮肉粽子,顏色偏黃。”
“嗯,北方大部分煮是蜜棗和花生豆,米煮出來有特別白的那種。”季念說的一本正經,見她冷靜下來了,擡手拍拍她腦袋,“先起來,一會兒腿都蹲麻了。”
君珺哦了一聲,起來等緩過勁了搬了椅子坐到他右手邊,十分新奇地拿起他的爪子仔細看,季念輕咳了一聲,沒攔着她。
等她上手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季念突然又開口了,“君珺。”
“嗯?”君珺擡頭看他。
“對不起。”他鄭重地說。還想再說什麽,最後卻只又向她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
對不起,曾自棄不積極治療,不重視自己的身體,害你擔心;對不起,讓你在這種時候遇上這樣一個我,沒有辦法為你遮風擋雨,卻要讓你獨自一個人去承受強加的不公平指責和暴力。
長年累月一個人獨處,有些話他很難說出口,也從未指望過有人能懂他,更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有一個人對他比他自己還要上心,所有看上去什麽都不在乎的人,其實心裏最敏感,最容易受傷,正因為難以得到期望中的東西,便漸漸教會自己不再期待。
可就在剛剛小姑娘趴在自己手邊哭得撕心裂肺一塌糊塗的一剎那,他突然覺得有什麽不一樣了,他第一次這麽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并不是一個人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他也負有責任,他不能看着關心他的朋友為他傷心難過。一種難以言說的憧憬從心底破土發芽。
他表達不出來,頭一回有些急切,希望君珺能明白他未說出口的心聲。君珺愣了一下,了然,本質上來說,他們是同一類人,只不過君珺的敏感脆弱是藏在她樂觀熱情歡脫的外表之下,所以他說的、沒說的,她心裏都清楚。
釋然地笑笑,君珺支着下巴說:“唔,好呀,接受你的道歉,只要你好好治病怎麽都行。不過大神,我不能白挨打啊。”
“……你想怎麽樣?”既然他岔開話題,季念也就順着她走。
“既然靳老板說我是為了錢來的,那你得給精神損失費。”
季念默了默,哪個為了錢來的說的這麽直白,不過,“靳易天是不是給了你一張卡?”
“對啊。”君珺從卡包裏掏出那張卡來報了後幾位。
這就對了,季念道:“這是我的卡。我住院費治療費都是從這張卡上劃走的。”
君珺汗,難怪靳易天給她卡的時候這麽的大方,合着是大神的卡。不過這種兩個人過日子移交財政大權的感覺是什麽鬼。
“所以你看,我卡都在你手上了……”季念拖長尾音,等她炸毛。
果然,君珺飛快地把卡塞回他手裏,再不提什麽損失費的事,“這不行,你快拿回去。丢了把我賣了也賠不起啊!”
話說她今天早上去買菜,發現錢包裏錢不多了,又聽說要去的是家大超市,就找了臺凹凸曼機,結果數額一顯示出來吓得她直接就把卡拔.出來了,環顧四周沒人才重新插.上自己的卡取錢。想着回來說什麽也不能再拿卡了,結果一鬧就都忘了。
“拿着吧,”季念把卡推回去,輕描淡寫地說:“丢了可以辦挂失,不用你賣身。而且你在這裏說好的吃住全包的。”
君珺看了看手裏的卡,發了會呆,問他:“大神,我剛聽見你打電話了。”
“嗯。”季念很平靜,就好像她在跟他讨論早飯吃什麽一樣。
“那個,你說你有在乎的人和事,然後還有你又對我這麽好……你不會是看上我了吧?雖然我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色,可是你得知道我是很矜持的女孩子,我……”
“君珺,”季念打斷她,“你想太多了。我對你沒意思。另外,聽說腦補太多傷身你知道麽?”
……用特麽這麽直白麽?說點什麽你很好,但是咱們相處時間還不長,希望日後多多了解之類敷衍人的話也好啊。
“對我沒意思傷腎你造麽?”君珺涼涼道,斜睨了他一眼。
“呵,你又沒試過。”季念說的十分坦然。
“我可以試試?”君珺眨着星星眼。
季念:!!!強買強賣麽?!我也不賣身的好麽!所以說他剛剛為什麽要逞一時的口舌之快竟然妄想在口頭上扳回一局,進而回她的話然後把話題引向這麽污這麽剽悍的方向?!你告訴我你這是哪個國家的矜持?!我孤陋寡聞真的沒聽說過啊!
季念在心裏咆哮完,面色依舊很平靜,淡淡地沖她勾唇一笑:“你贏了。”
君珺滿意地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小夥子很上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