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甜嘴
馬小敏的事比馬欣兒容易解決, 她已經過了14歲,具有行動能力,她自己做出了決定。
她要離開那個家。
徐貞和董菡陪她回家與父母談妥條件,她将外出打工, 每個月會寄錢回來, 而相應的,他們不能再把她嫁人。
她的父母唯唯諾諾, 14歲, 他們以為過了14歲就不會坐牢, 可是,強奸就是強奸, 到了八十歲, 也可以告上法庭。
馬小敏臨走時,他的父親眼神複雜, 這個女兒一向是家裏最叛逆的那一個,其餘幾個孩子,無論他如何打罵, 他們都不敢反抗, 只能蜷縮着哀哀哭泣,唯有這個小女兒最不懂事,他一揮棍子她撒丫子就跑。
打她她跑, 要她嫁人,她也跑,這次扭送到山裏拜了堂成了親, 還是跑。
他終于發現,這個女兒是他無法掌控的。
馬小敏離開時,母親哀哀哭泣,父親一語不發,她扭過頭,悶聲往前走,頭也不回一下。
她對這個家恨嗎?當然恨的。愛嗎?當然也有愛。
母親一直對她很好,自己省吃儉用,也要從嘴裏摳出糧食來讓她吃飽,父親呢,父親過年的時候,也會給她買新衣服。
不是沒有留戀的,可她害怕自己還會再被賣一次,那樣的苦頭,吃一次就夠了。
然而,離開父母的懷抱,走上社會,同樣需要勇氣,有許多成年人結婚生子了也不願意離開父母的懷抱,有父母在,就等于有遮風避雨的地方。
“別怕。”董菡按住她的肩膀,“就像我們說的,你先住在我們宿舍裏,我會想辦法安排你上學,等長大了,賺了錢,一切都會好的。”
馬小敏擡起頭來,滿臉是淚:“我不想這樣的,可是,我待不下去了。”
“我們明白,這是一個很不容易的決定。”董菡輕聲說,“但我想,這是對的。”
馬小敏有點害怕,她不知道自己選了一條什麽樣的路,她的腳步慢了下來,還沒有離開家鄉,她就已經開始懷念這條坑坑窪窪的土路,和山裏綻放的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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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的嗎,錯的嗎,她不知道。
但她還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離了這個養她的村莊,走向了外面的世界。
***
從馬家莊回來後,常青市徹底進入了夏日炙烤模式。
魚麗連去花園都不願意,最大的樂趣是站在空調下面吹冷風,裴瑾勸了兩次無效,冷眼旁觀看她作死。
果然,感冒了。
“頭痛、鼻塞、四肢無力。”她躺在床上,捧着頭呻吟。
這些小病很快就好,裴瑾還有心情嘲笑她:“活該。”
魚麗背過身去:“你走,我不要你陪我,你走啊。”
裴瑾掀開被角,坐進她的被窩裏,魚麗吓了一跳,立刻翻過身來看着他。裴瑾靠在枕頭上,把她抱在懷裏,低頭吻她的唇。
魚麗本來就鼻塞,被他含住唇舌,頓時無法呼吸,可是要推他,又戀戀不舍。
呀,她從不知道與人接吻是這樣快樂纏綿的一件事,唇齒交纏,唾液融合,她原本就已經發燙的臉頰更是紅如火燒。
沒一會兒,裴瑾松開她,她得以大口喘氣,肺部貪婪地積蓄了新鮮空氣,她緩過勁來,正要惱怒,他再一次吻下來,比第一次更加激烈。
每當她快要窒息時,他就會松開她,放她自由呼吸,等到緩過氣來,就再開始一輪親吻。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魚麗發現自己已經用雙臂環繞住他,微張紅唇,向他索取。
可這一次裴瑾沒有再吻她,他用額角碰住她的額角,親密極了:“現在好一點了嗎?”
“去你的。”魚麗回過神來,一把把他推開,整個人躲進被子裏,蒙着面孔,只留下一雙明眸看着他。
裴瑾失笑:“那我走了。”
“快滾。”
裴瑾掀開被子下床,走到門口,又回望她一眼:“我真走了?”
“走走走!”
他真走了。
魚麗氣惱,把被子蒙住頭,誰知沒過幾分鐘就聽見他的腳步聲,他走到床邊,把她蒙頭的被子拉下來,喂她喝蜂蜜水:“來,潤潤喉嚨。”
魚麗被他半抱着坐起來,捧着玻璃杯,咕咚咕咚喝幹一大杯蜜水。
裴瑾握着她的下巴:“笑一個來看看。”
魚麗立刻板起臉,可繃了不到半分鐘,破功笑起來,露出頰邊的兩個梨渦,裴瑾特別喜歡,立刻湊過去吻了吻。
他一親完,魚麗就躲開,故作惱怒:“登徒子。”
“是是是,我最壞了。”裴瑾照單全收。
魚麗抿着唇又笑,她自己也深覺詫異,這有什麽好笑的,有那麽開心嗎?可摸一摸唇角,就知道真的開心。
經歷過那麽多事,還能笑出來,真不知道是該說自己沒心沒肺好,還是感慨愛情的偉大好。
裴瑾攬着她的腰:“9月份上學的時候天可能還沒有涼快下來,你可不要賴床不出門。”
“教室裏有空調。”魚麗已經想過這個問題,一早就去問了夏楓,不僅教室有,食堂也有,這種私立學校不會讓學生吃苦。
“那麽,抽一天沒那麽熱,我同你去買衣服。”裴瑾低聲笑,“還有書包文具,都需要一一備妥。”
雖然這些東西叫崔瑩瑩準備好送來也沒關系,可是他們願意在這件事上花費時間和精力。
去學堂念書,是有一種神聖感的,不知道讀書多麽難得的孩童永遠無法理解。
魚麗的雙眸流露出渴盼之情。
裴瑾揶揄她:“秋霖中學作業量不少,非常嚴格,以後可就沒時間天天追劇上網了。”
“沒關系,我有大把的時間,學完再看也不遲。”魚麗語氣徒然悵惘。
裴瑾握住她的手:“我陪你。”
“誰要你陪了,未來沒個盡頭,新鮮感看一眼少一眼。”魚麗未雨綢缪,很是擔憂,“我們還是不要整天黏在一起了,萬一有一天相看兩相厭了怎麽辦?”
裴瑾好氣又好笑:“才剛剛開始,你就惦記着分手,我生氣了。”
魚麗把頭靠在他肩上,他沒一會兒便心軟,他明白她的心情,世界好物不堅牢,人間好夢最易醒:“患得患失,是不是?”
她點一點頭。
太美好了,不像是真的,寧願平淡一些,燃燒得久一點。
“也有人從讀書起就是一對,一直到七老八十,手拉着手死。”裴瑾用指尖描繪着她的柳葉眉,“人生得意須盡歡,想那麽多幹什麽?”
“七老八十,我們有這一天嗎?”
“嗯,指不定有一天地球毀滅了,我們應該也逃不掉。”裴瑾笑說,“你見過導彈嗎,一顆下來,灰飛煙滅。”
“我歷史補完了。”魚麗沒好氣道,“少小看我。”
“是是是,不過,那個時候打仗亂成那樣,你在哪裏?”裴瑾問。
魚麗嘆口氣:“晉武陵人以捕魚為業。”
裴瑾故意裝作吃驚的樣子:“厲害了,等你考女狀元指日可待。”
“呸,你就知道笑話我。”魚麗推他一把,“還不教我念書。”
“願效犬馬之勞。”裴瑾選了歷史課本,和她講外國的歷史,枯燥的歷史課本由經歷過的當事人娓娓道來,生動至極,魚麗聽着入神,不知不覺,一下午竟然飛快過去了。
她還意猶未盡,裴瑾考了她幾個時間點和戰役,她全都答上來了,還牽着他的衣袖說:“我以前就想要嫁個讀書人,這樣他就能教我認字了。”
“那你也得看人,有些人就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不過如果像我的話。”裴瑾低下頭,親昵地與她碰了碰鼻尖,“你想學什麽,我就教什麽,只要我會。”
“口氣這麽大,你都會什麽?”
“多了去了。”
魚麗撫着他的面頰,喃喃道:“那麽,一樣一樣教我。”
“求之不得。”裴瑾說完,頓了片刻,“不過你得先說一下,我要回憶一下,太久了,指不定就忘了。”
魚麗被他逗笑了,老實不客氣地在他手掌上咬了一口:“說大話,罰你。”
“哎哎哎,你怎麽咬人呢,這太壞了。”裴瑾捉住她的手腕不放,“我也咬你了。”
魚麗想要抽手,可裴瑾握得太緊,她掙脫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咬住自己的指尖……輕輕舔了一下。
只有手指尖上那一點點,真的不多,可偏偏就是那一丢丢的溫熱酥癢令她面紅耳赤,魚麗恨不得打他幾下:“你幹嘛?”
“親一下啊。”裴瑾在她掌心裏也吻了一下,“就準你咬我,不準我咬你?”
“你是大丈夫,怎麽好和我這種小女子計較?”
“男女平等好不好,男人怎麽就不能計較了?”
魚麗知道說不過他,顧左言他:“肚子餓了。”
裴瑾今天已經占足了便宜,也不為難她,替她撥了撥鬓邊的頭發:“好,我這就去。”
魚麗抱一抱他,手臂松開,可又收攏:“我不餓了。”
裴瑾被她這出爾反爾的話弄得心都化了,他抱緊她:“你舍不得我。”
“沒有。”她口是心非。
裴瑾笑了:“別這樣,飯還是要吃的,有情飲水飽都是騙人的,來,病好了,下樓來和我一起做飯。”
“我沒好。”她狡辯。
“唉,你這多愁多病的身,還有這傾國傾城的貌。”裴瑾嘆氣,“讓我如何是好?”
魚麗咯咯笑着不說話,她現在才知道被人疼寵是怎麽樣一種感覺,不必小心翼翼揣摩他的心思,可以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使壞就使壞,他也不生氣。
真好。
這樣對她好的人,還會有嗎?她不知道,她的運氣一向不算太好,所以,有了這一個,她就會把他死死拽在手心裏,不管用什麽辦法,都不會讓他離開。
叮咚叮咚。裴瑾的手機響了一下,他拿過來一看,是一封郵件。
“是什麽?”魚麗問。
裴瑾悠悠道:“天羽集團召開董事會的通知。”
“天羽?”魚麗聽見這個詞,好像是前世的事了,“你想做什麽?”
裴瑾故意問:“心疼了?心疼了先和我說一聲,我考慮改個主意。”
“去你的,誰心疼了,我就是好奇你想幹什麽。”魚麗很沒好氣。
裴瑾沉吟半晌:“和你講清楚有點複雜,總之……稍微欺負一下封逸,你不心疼吧?”
“稍微欺負一下是個什麽意思?”
“就是讓他吃點苦頭。”
“就這樣?”魚麗蹙了蹙眉尖,“你這樣不行。”
裴瑾不想她再為這件事煩心,把手蓋在她臉上:“這件事就交給我,你別操心了,享受你最後的假期吧,等開學了,你就要忙起來了。”
“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