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會議
烈日炎炎, 裴瑾還得去天羽集團開會,雖然辛苦,但想到封逸見到他時的表情,他就不厚道地想笑出來。
這段時間以來,流光的确遭受了不少打擊,原本接的單子莫名其妙結束, 有幾個技術人員也被挖走, 裴瑾知道之前他們怎麽說的。
“要在幾個娘們手下讨飯吃, 不幹了!”
不幹就不幹。
但之前他回絕了小喬露詩的幫助, 還是讓很多人十分不滿,不少人覺得錯失了一個良機, 副總尤其如此,她給裴瑾寫了一封郵件,詢問他為什麽不願意和露詩合作。
裴瑾花了半個多小時, 給她回複了一封郵件, 詳細和她解釋了流光現在的問題和定位,露詩雖好,可齊大非偶, 沒有必要。
副總心服口服, 不再懷疑。
大約過了一個多月的動蕩期後,裴瑾發現, 原本流光的人走的少,那些姑娘基本上都是死心塌地跟着他幹,新收購的公司走的人更多, 其中有多少是不适應流光的企業文化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這樣大浪淘沙篩走了一批人,裴瑾才進行了大規模的人事調動,給一些人升了職,開除了一些老臣子,流光慢慢穩定下來。
攘外必先安內,流光穩了,他就可以去找封逸了。
天羽的公司大樓氣勢磅礴,在整個商業中心的中心,不知多少白領以進入這棟樓工作為榮。
他到的時候,已經有一位助理在等着他,看到他,十分遲疑:“裴先生?”
“是。”
“這邊請。”
他們坐專屬電梯到達頂樓,俯視整個常青市。
到達會議室的時候,已經有不少董事會的成員到了,漂亮的女秘書俯身問他要喝什麽,她穿着低胸的V領,露出深深溝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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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瑾将目光上移,停留在她的臉上,微笑道:“茶就可以,謝謝。”
女秘書完成任務,微笑着退下,到了茶水間,有個男助理問:“怎麽樣?”
“比想象中年輕,以及,非常規矩。”女秘書想一想,添上自己的評價,“這是很難得的。”
她的胸圍有G,一向負責接待男性客戶,可即便是七老八十的老男人,有時也忍不住把眼角的餘光掃向她的酥胸,男人好色的本性,由此可見一斑。
也有羞澀的年輕人,一撞見,臉頰通紅,忙不疊低下頭去,唯恐別人不知道似的,她也不覺得被冒犯,這樣可愛腼腆的男孩子也是很少見的。
但是裴瑾又不一樣,她确定他看見了,可是卻好似沒有看見,胸口的那一片肌膚好像與手心手背沒有什麽區別。
她對這個年輕男人印象好極了。
她斟上茶去,他微笑着道謝:“勞駕。”
“不客氣。”女秘書猜測他要麽是家教良好,要麽是一貫紳士,做秘書助理最怕的是什麽人?是那種動辄把他們呼來喝去的家夥,好像還是舊社會,他們是老爺太太,他們是奴婢仆從。
呵,別以為他們心裏沒有計較,秘書、助理、司機、保姆……他們表面上唯唯諾諾,其實心裏一清二楚。
封逸今天因為堵車稍稍遲了一步,他進會議室前就問:“那個新股東來了?”
“是的。”助理答,“姓裴。”
這個姓氏讓封逸的眼皮子一跳。
他當然沒有忘記魚麗,距離那件事後也不過一兩個月,他怎麽能忘了她?封逸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對這麽一個女孩子念念不忘,仿佛着了魔似的,他和其他女人解除關系時,小夥伴們都覺得不可思議極了。
她對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想占有她,獨占她,把她藏在家裏,不讓任何人看見,這種想法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和她冷戰的那些天,他一閉上眼,腦海中浮現的就是她的樣子。
他覺得她應該也是一樣的。
那次,在他家後花園裏,他能感覺得到她對他的興趣,那是不用說明,全靠意會的一種感覺,他能察覺到,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在後面做出這樣的選擇。
原想着,等在床上讓她服軟了,再好好哄一哄,認個錯就是了。
他從未想過,她會用火灼燒自己,火焰舔舐到她白嫩肌膚的那一剎那,他覺得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
為什麽,為什麽不肯從他?她不是喜歡他嗎?為什麽要反抗?
她心裏……難道有別人?
那個人是誰?
毫無疑問。
封逸推開門,目光冷冷掃向會議桌前的新面孔,裴瑾仿佛感覺到了,擡起頭來,對他微微一笑。
現在不是講兒女私情的時候。封逸冷靜下來,面不改色地坐到位置上。
但凡是工作會議,開場第一件事都免不了總結之前的工作,而天羽集團最近的重心,便是L1-L6這幾塊地皮,其中,需要拆遷的是L1,那裏原有不少居民,拆遷問題是頭等大事,而風景最好的是L5,屬于私人所有,天羽也需要把這塊地皮買下來。
其中,經過努力,L1的住戶基本簽訂了合約,只有少數釘子戶仍然堅守,不過,那問題不大。
此時,一名姓王的董事問:“那麽,L5怎麽樣了?”
封逸笑一笑:“那要問裴先生了。”
裴瑾欠欠身:“我是第一次參加會議。”
“那塊地皮,不是裴先生的私産嗎?”封逸反問。
裴瑾輕笑:“我名下無此財産。”這絕對是實話。
王董事狐疑地看他們一眼,說道:“據我所知,L5之前被一位匿名富豪捐獻給了政府,指明要建立生态保護區,不能出售。”
封逸吃了一驚,這個消息他竟然不知道,這個王董事,原本就是天羽的老臣子,不安分已久,這次他能出任CEO,是父親一力促成,王董事針對他已久。
“我記得,裴先生在舍妹生日宴會的時候說過,L5是令妹的嫁妝。”封逸目光如電,“我沒有說錯吧?”
裴先生笑了起來:“你是記錯了吧,我哪裏有妹妹?”
“那天你帶來的……”封逸已經察覺到了異常。
裴瑾笑盈盈道:“當日我的女伴,是我的未婚妻,你大約是記錯了。”
封逸面色一沉,他終于知道裴瑾今天來幹什麽了,除了報複他之前插手流光的事,真正想做的,恐怕是當着他的面說出這句話吧。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們有些首尾,真是不知廉恥!!
裴瑾心情好極了。
其餘人又開始讨論起L5的事情來,裴瑾但笑不語,他給捐那麽大一塊地自然不會白送,有條件的,除了不得轉讓之外,還要求周圍不得建高密度的住宅區,要保持生态平衡。
可天羽原本就打算在那裏建一個養老度假休閑區的,但什麽類型的建築需要政府審批,這下,就算被他們過了,也少不了扯皮一段時間,那麽多資金投進去無法回轉,封逸恐怕很難向董事會交代。
每個月抽一個上午來看他的黑臉,絕對是個不錯的娛樂節目。
這錢花的很值。
畢竟對他來說,能花錢買快樂也不容易。
會議結束,封逸叫住他:“你是故意的吧?”
“什麽?”
封逸看不得他裝傻,冷冷道:“得了吧,你難道還要告訴我你來天羽是個巧合?”
會議室裏的人已經走個精光,裴瑾笑了起來:“你關注流光是巧合的話,我來天羽也就是巧合。”
封逸臉色陰沉:“魚麗呢,你對她做了什麽?”也不怪他會這麽想,他們第一次見面時談起L5,裴瑾的意思是那是魚麗父母留給她的嫁妝,他代為照料,等到她出嫁時會原封不動給她陪嫁。
現在裴瑾把魚麗的嫁妝捐出去了,也就是說……他強壓下心裏的煩躁,“你把她怎麽樣了?”
“啧,你居然有臉問我把她怎麽樣了。”裴瑾勾起唇角,“和你想的不一樣,那塊地一直都是她的,她嫁給別人,我給她做嫁妝,她嫁給我,我給她當聘禮。”
他看着封逸,悠悠道,“我問她了,要怎麽處理,她說,永遠不要讓封逸得到就行。”
封逸覺得胸口如遭重錘,幾乎喘不過氣來:“你胡說八道!”
“是嗎?你不像是覺得我在胡說八道的樣子。”裴瑾淡淡道,“對女孩子做出那樣的獸行,罪無可赦,我不會放過你。”
封逸總算緩過氣來,一聽這話,怒火中燒:“不會放過我?你算老幾!你早就對她有意思了吧?”
“不信的話,等着瞧好了。”裴瑾冷冷道,“我有的是時間和你玩。”
他甩袖離開。
封逸看着他離開,胸腔裏的一把火越燒越旺,他拉松了領結,冷笑,等着瞧是吧,誰怕誰,他就不信了。
***
裴瑾出了天羽大廈,打道回府,先去廚房看了一眼,很好,早飯都被吃掉了,他熟門熟路去休息室裏,果然看到魚麗抱着筆記本上網。
學會打鍵盤以後,她終于擺脫了用平板手寫的日子,可以愉快地上網了。
裴瑾從背後抱住她:“你在幹什麽?”
“看八卦!”魚麗眼睛一眨不眨,“夏楓剛剛發給我一個論壇,據說是國內最大的論壇,我在看這個八卦民國時期名媛的帖子。”
裴瑾忍着笑:“沒有你。”
“你怎麽知道?”魚麗被他看破了心思,微覺窘迫。
裴瑾撫着她的頭發:“唔……你這麽漂亮的人,要是有記載,我肯定聽過。”
不不,這當然不是實話,實話是,肖臣的記載就不算多,更別說被他藏得好好的魚麗了,他恨不得把魚麗關在牢房裏,怎麽會讓別人知道她的事?
魚麗看出來了,她有些悵惘:“你不想說他壞話。”
“我相信你對封逸毫無感情,但對他有所留戀。”裴瑾攬住他,“這很正常,他照顧了你很久,為着這一點,我不想多說他的是非。”
“真君子。”
“不,真小人。”裴瑾在她發上吻了一下,然後揉亂了她的腦袋,笑出來,“昨天沒有洗頭發。”
魚麗下意識地用手指梳理了一下發絲:“臭了嗎?”
“沒有,香味沒有變。”
魚麗很喜歡各個香味的沐浴露和洗發露,每天都要換一個味道,一周正好輪一遍,但是最近沉迷網絡,就有點不大勤快,看,頭發忘洗了吧。
可魚麗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她挪開一點,裴瑾再挪過去一點,還把頭擱在她肩膀上:“在看什麽?”
“婆媳大戰。”魚麗一說就來了精神,“大家在出主意怎麽幫樓主對付惡婆婆。”
裴瑾:“……你也給建議了?”
“一點點。”魚麗用手指比劃了一點點,“畢竟嫁了好多次,這點還是可以的。”她有點自嘲,“徐貞是女警可以抓犯人,那個女法醫可以為死者讨回公道……而我呢,我只會這些勾心鬥角的本事。”
裴瑾笑了:“傻,勾心鬥角只要是人就不能避免,你以為就後宅的女人勾心鬥角,我當官那會兒,黨派林立,那才複雜呢。”
“學一項技能是很容易的,最難得是看懂人心。”
“你不用哄我,和她們比……我一無是處。”魚麗嘆氣。
裴瑾笑得更歡了:“瞎說,你好得不得了,麗娘最好。”
“我除了這張臉,還有什麽好的?”魚麗想一想,又補充,“于你而言,大概是我和你是同類人。”
裴瑾聽着氣了個半死:“你覺得我喜歡你,就是因為你長生,你貌美?”不等魚麗回答,他便說,“我喜歡的,是那個不想殉節而敢于逃跑的麗娘,我喜歡的,是那個經歷那麽多事之後,還願意相信別人的麗娘,你說你心如蛇蠍,可如果是這樣,為什麽要為了馬家姐妹出山?”
魚麗說不出話來。
裴瑾的語氣溫柔下來,“我喜歡的,是那個過了六百多年,也不改向學之心的麗娘。”
魚麗的雙目微紅,裴瑾還在說,“就算是沉迷網絡一天到晚抱着手機不離手的麗娘,也一樣。”
“在我心裏,你最好。”
魚麗撲進他的懷裏,緊緊摟住了他。
裴瑾問她:“那你喜歡我什麽呢?對你好,又是讀書人,還有嗎?”
“因為你是裴瑾。”魚麗微笑起來。
因為他是裴瑾,是那個在六百多年前知道她要逃跑,還願意幫她逃走的書生。
他是獨一無二的,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喜歡上他,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