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紅五
覃晴叼着香蕉轉過頭來。半晌，她用右手中指和無名指将香蕉從嘴邊取下，嘆了口氣：“鄭哥，我是那樣的人嗎？”說着，搖了搖頭：“面對死灰，我一向是，先撒泡尿。”
“撒了尿好！好！”鄭哥看了一眼電視上沈荷正和陸行交流的畫面，皺了皺眉。忽然，他感覺到了什麽不對：“好什麽好！你是一個女歌手！女，歌手！無論哪個都得注意形象！”鄭哥恨鐵不成鋼地随手抄起了面前的一樣東西，正要往覃晴那邊扔，拿起來的時候被那光閃了一下眼睛，定睛發現是一把明晃晃的刀，這才放了下來。
“女歌手也要拉屎撒尿啊。”委屈的覃晴立刻舉起了雙手，“我錯了，我不說了，我憋着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鄭哥放下了手裏的刀，随即他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又舉了起來：“等等，你是不是學了抽煙！”
覃晴頓時一臉窦娥冤：“我沒有啊!”
“看你拿香蕉的手勢，我就不信！”鄭哥說着，就起身來，鼻子就抽動了起來，似乎準備把她隔夜的飯菜給嗅出來。
覃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連忙把香蕉取了下來，清了清嗓子：“鄭哥，我這慢性咽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麽可能抽煙呢。我這是最近準備多練練鋼琴，所以在鍛煉手指呢。”
電視上已經轉到了覃晴這邊的通話界面，鄭哥嗅了半天沒嗅到，這才放下了刀：“我就先饒了你這一着，最好你說的是真的，否則我廢了你。”
我又不是你，還有東西可以廢。覃晴的騷話在嘴裏轉了一圈，看到鄭哥手上依舊握着的刀，敢怒不敢言。
她剛轉過去看電視，電視上就出現了覃晴那接連三個電話的場景。鄭哥直接湊到了覃晴的面前，一臉似笑非笑：“這就是你給我說的總體沒大問題？”
覃晴右手食指和拇指輕輕地捏着刀鋒，身子後仰，努力将刀拉離自己的脖子，牙齒縫裏都使勁擠出笑：“鄭哥，先把刀放下，你要打要罵，都好說，好說！”
“好，我就看看，你怎麽好說！”鄭哥将那刀啪的一聲拍到了茶幾上。他剛轉身，就聽見了電視裏面那熟悉的鬥地主音樂，立刻怒目轉身一聲暴喝：“覃晴！”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身影嗖地一下子從他的旁邊竄過去，抄起茶幾上的刀，在地上一個側滾翻，最後穩穩立住，赫然是清宮戲裏打千的姿勢，那刀正橫在她的前面。見到鄭哥那吹胡子瞪眼的樣子，她連忙将刀藏到了身後，伸出左手：“真的，鄭哥我保證，後面真的真的沒有了！”
“信你那張嘴，不如信沙漠裏有水！”鄭哥氣呼呼地直接往沙發上一坐，指着覃晴的手都在抖，“我曾經以為，輔導我兒子功課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了，直到我帶了你。覃晴，你就不能省點兒心。”
覃晴将水果刀往自己房間一丢，然後快速拉過門反鎖，鑰匙塞進了門縫裏，這才放心地站起來，對着鄭哥深深鞠躬：“鄭哥，讓你操心了。我以後真的再也不會了。”
“真的不會了？”鄭哥皺了皺眉。
覃晴仔細回想了一下，想起R&B三問，怯怯地說了一句：“可能還有一個。”看到鄭哥又要暴起，她立刻語速奇快地說道:“我保證，真的只有這個了!以後我一定為了你的身體，洗心革面，重新做晴！”
鄭哥一臉生無可戀地擺擺手：“閉嘴！坐好！”
覃晴立刻在離鄭哥最遠的沙發那頭坐下，雙手背在身後，背挺得十分直，宛如小學裏面最認真聽講的同學，緊緊閉着嘴，大氣都不敢出，一面注意着電視上的畫面，一面用眼角餘光瞄向鄭哥，心裏還在犯嘀咕：這個節目不是號稱專業音樂節目嗎？主角不是沈荷老師嗎？為什麽老是播她如此傻逼的畫面。
雖然打了預防針，但接下來R&B三問播出的時候，鄭哥還是瞪了覃晴一眼。但是他也懶得再說了，只是低下頭去快速打字：這期節目的嘉賓陣容都可以想見收視率一定高。這樣一個餡餅砸在覃晴的頭上，怕是很多人都不忿。節目組肯定會考慮輿論的引導，他也不能掉以輕心，先通知公關那邊随時關注着。不求一炮而紅，但千萬不能黑了!
見鄭哥低頭在打字。覃晴這才松了一口氣，重新看向了電視。
這一段并沒有播出陸行在電話中被打斷的事情，覃晴心知肚明，這個節目的賣點可不是八卦。不過，聽到自己的聲音從電視裏面傳來，覃晴有一種不真實感。今天下午錄制的節目又雞飛蛋打了，說實在的她都有點兒心灰意冷了。可是誰能想到，今天晚上居然有這樣的一番奇遇。想到這裏，她看向了鄭哥，輕輕咬住了下唇：這年頭，這麽大的節目，真的有實習生換錯歌這樣聽上去就很玄幻的陰差陽錯嗎？
花絮的片段并不長，重點還是在沈荷，覃晴和陸行的建議只是播了一小部分。
之前通話的時候，覃晴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充滿了警惕，幾乎是死扛着不能輸給某個渣渣。這會兒作為一個旁觀者，覃晴這才有些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剛才，居然和陸行這樣“心平氣和”地一起讨論了工作，雖然這工作也不是她願意的。但是如果她可以選擇，她會如何選擇？
幾乎是想到這個問題，她就輕輕地咬住了下唇，腦袋裏拼命将那個蠢問題給擠出去。選擇又怎麽樣？半年了，兩個人分手也已經有半年了。這半年兩個人都沒有交集，剛才驀地一遇見，她光想着如何能夠不輸場面，這會兒才能認真地想想。隔着電視屏幕聽見他的聲音，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一些低沉，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兒失真的緣故，還是，他又開始抽煙了？
心思剛轉到這裏，覃晴就立刻坐直了身體，手輕輕地握成了拳頭:覃晴，你還在留念什麽難道，那一切你都忘了嗎就算今天湊巧碰到了那又如何？過後，你們還會有什麽交集嗎？
過去的，還是讓它過去了吧。覃晴輕笑了聲，轉回了心思，重新将目光投到了電視上。雖然他們講了許久，但是花絮并不長，甚至連順序，都不是按照他們打電話的實際順序來播的，随着覃晴說了那一句“我有一個想法”，花絮就在這裏戛然而止。而畫面，轉回了演播廳。
這也是節目組的套路，給聽衆們留一個懸念，讓大家好奇這個想法究竟是什麽，自然會接着看下去。而随着主持人的介紹，燈光暗了下去，現場一片漆黑，只能看到觀衆席上手中各種應援燈牌和應援燈的光。
看着這一片五光十色的光芒，覃晴的目光就再也移不開了。其實現在的娛樂圈總有一種鄙視鏈，實力派總是覺得流量偶像派是華而不實，一定要劃清界限才能顯出自己的超凡脫俗。可是，就像鄭哥說的，如果連自己的肚子都喂不飽，這樣的“實力派”，真的算實力派嗎？選擇了發行專輯，選擇了開演唱會，其實也是期待着能得到別人的認同。粉絲就是最好最直接的認同。而自己又會在什麽時候才會擁有自己的粉絲呢？覃晴輕輕嘆了一口氣。
但是随即，電視裏的第一個音，就驀地提起了她的精神。她一下子就挺直了背：口哨聲，沈老師采納了她的建議！
一束追光亮起，一個穿着白襯衫牛仔褲的男生歡快地走上舞臺，嘴裏吹着的口哨，正是放慢了的《難》的副歌部分。當他哼到第二句末尾的時候，本來就慢的速度，在最後一個音的時候，刻意停頓了一下。随即，他轉過身來，對着觀衆粲然一笑。燈光驀地一黑，然後，鋼琴代替他彈奏出了最後那一個音。
就在那個音剛落下的時候，一段琶音如行雲流水般響起。第一個音響起，大屏幕上就出現了一個淡淡的藍色光點。随着音階的升高，藍色光點快速地運轉起來，在大屏幕上畫了一個标準的圓。随着音階到達最高音，那個藍圈忽然一下子迸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四散開來。鋼琴聲瞬間變換，彈起了改編後的前奏，而藍光的中央，沈荷走了出來！
沈荷一改之前的禮服風格，這次是穿着和男孩子一樣簡單的白襯衣藍牛仔褲出來的，頭上戴着一頂棒球帽，腳下還踩着一雙小白鞋。由于男生的戲份安排，所以鋼琴的前奏并不長，而沈荷拿起話筒進的第一個音，正是，咦，慢了半拍。
但她并沒有絲毫的慌亂，第一次換氣後節奏就已經完全踩準了。A1段穩穩當當地唱了出來，每個音，每個吐字，尤其是句尾的轉音處理，讓覃晴瞪大眼睛的同時又嘆為觀止，她根本不能相信沈荷兩個小時前才第一次聽到這首歌。到了沈荷老師這樣，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實力派大咖吧！
A1段和第一遍副歌，基本上對于原曲沒有太大的改編。第一遍副歌結束，聽見驀然變化的鋼琴聲，覃晴坐直了身體，雙目亮晶晶的：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