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二天吳煙到租的平房那, 她前些天剛把房子租下的時候,就去了小商品市場裏買了一批材料,此時都被送過來堆放在了房間裏。
她特意寫了一些招人的通知貼在周邊的小區門口,寫上了廠子的地址, 通知了這幾天都是要招人的。
其實之前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但是她偶爾會在小區裏面看到一些招工的通知, 才知道原來還可以這麽招人的。
所以她就有樣學樣的也寫招工,然後走了幾個小區全貼上, 今天就在這等等看有沒有人過來了。
她以為自己來得已經夠早了,沒想到豔姐還要早一點,在門口見到豔姐的時候吳煙手裏還拿着她出門時, 她媽塞給她的雞蛋餅。
“豔姐,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吳煙趕緊拿鑰匙開門。
豔姐不好意思的捋了捋頭發,“沒事,就來早了。”
其實是激動的, 她從來沒做過這種活, 比較新鮮,昨晚一晚上翻來覆去的都沒怎麽睡,腦子都是想着該怎麽做。
吳煙用鑰匙一間一間的打開門, 材料室裏堆了好些個大箱子,還有個簡陋的桌子, 上面堆了一些圖紙, 是她把自己以前畫的花樣拿過來了。
因為空間有限, 這個地方以後還會兼做辦公室來用, 現在沒接電話線,她準備下午就把電話線接上,然後就可以聯系那些想批發的客戶了。
“我下午去接個電話線,到時候就需要豔姐你打電話聯系那些要批發的客戶,順便還需要你幫忙看着這邊材料的進出,防止招來的人有把材料帶出去的情況出現。我呢負責畫圖紙,還有接着在那邊擺攤,那邊時不時就會有人來問批發的問題,我接到人之後就帶到這邊來看看咱們的規模。你看怎麽樣?”吳煙指着這些材料,認真的對豔姐說道。
豔姐心裏一陣激動,還有點發飄,她恍惚的說道:“我,我真的能做這些嗎?”
“能的。”吳煙肯定的點頭,“就是問問人家要不要貨,然後清點材料和貨物,順便再給招來做事的人記件。”
“那招來的人,你準備怎麽給他們算工錢?”豔姐問道。
吳煙把自己寫好的單子拿過來,遞給她,”這裏面都寫了,基本工錢的話,是50塊錢的。然後每天做了多少出來按個來算,像發卡這一類的,因為只需要簡單的沾幾個珠子,不需要費工夫,20個算兩毛錢,但是質量怎麽樣也得看。然後就是梳篦了,梳篦比較複雜一下,那就是10個算五毛錢;再就是發帶這一類的,上面都寫得清楚。你可以看看有沒有什麽要補充的,跟我商量了之後,如果可以的話就補充上去。”
豔姐看了本子上寫的條例清楚的計件方式,看向吳煙的時候眼神頗為複雜,她還覺得吳煙人小呢,結果讀了書的就是不一樣,做事都做得清清楚楚的。
其實這可就高看吳煙了,她上輩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能懂這些啊。還是原主這些年在學校裏學了不少東西,原主也是個愛看書的,這種計件的方式,還是原主看過一本書裏寫的。吳煙繼承了人家的記憶,在糾結怎麽發工資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個計件。
她還特意去書店裏查了資料的,書裏面也說有些工廠都是就是按計件算工錢的。吳煙不過根據她自己作坊的規模,有樣學樣罷了。就現在她寫的這些條例來說,其實還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但這也是吳煙琢磨得頭疼才琢磨出來的。
她手裏頭有錢,敢試,她覺得自己幹脆就試試這麽做。人家書裏也說了,計件的方式比較能調動員工的積極性,想多賺錢,那就多幹活,吳煙覺得還挺好的。
這裏面不完美的地方,再慢慢修改嘛。她再聰明,其實也沒有聰明到逆天的程度,能做到這個樣子,已經算是很棒了。
她還想着自己到時候去別人的工廠轉轉,比如闵芳的,她稍微去打探點消息,應該不過分吧。
來了這裏後,她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就是實踐出真知。這事你要是不做,誰也不知道你能做成啥樣不是?
她心不慌嗎?慌的。攏共也就十來歲的年紀,要搞一個大攤子,不慌是不可能的。但她膽子還算大,或許是上輩子壓抑得太過厲害了,她覺得自己來了這邊之後,膽子可比以前大太多了。
租平房買材料這些零零碎碎的加起來,一口氣都砸下去一萬多塊了。她手裏就算再有錢,花起來的時候也是慌的。
但沒辦法,她想在這個城市有自己的房子,想有一席之地,那就是得去闖闖。她還記得書裏面有寫過,說這個年代遍地是黃金,只要你有膽子,這黃金就是你的。
吳煙從擺了攤之後,就深以為然了,說得确實沒錯。很多人覺得擺攤不好,是走.資派。但政策已經變了啊,都在鼓勵搞個體經濟。一開始吳煙可不明白個體經濟是個啥,查資料看書才知道,就是做生意嘛。
那既然國家都鼓勵了,你還慌啥,沒啥好慌的。
吳煙年輕也有好處,有那麽一股勁,能豁得出去的勁。當然人都死過一次了,其實也沒啥可怕的。所以她就豁出去要開個作坊,要真開不下去了,那就重新去擺攤呗,多多少少能掙的。再不行,她去給人穿衣服當模特,不也能掙錢?
掙錢的路子太多了,她完全不虛自己沒有後路。
“沒有啥要補充的,我這兩天好好琢磨這些,省得給你礙事。”豔姐揚了揚手裏的本子。
“行,對了,豔姐你在大世界工錢是多少一個月?”吳煙想起來自己的雞蛋餅還沒吃,拿過來咬了一口。
“說不準,我們也靠客人喝酒的嘛,好一點的時候五六百,差一點的時候一兩百也有可能。”豔姐一邊看着本子一邊說道。
吳煙想了想,“那我給你開五百怎麽樣?”
“不用不用,啥都沒做呢,就提這個幹啥,我手裏頭有存款,還能頂幾個月。等作坊有收益了,再說這個事也成啊!”豔姐覺得這錢拿得心虛,每天就坐在這打打電話,給人計件而已,多輕松啊。
“不行,咱們現在我是老板,你是員工,你幫我做事,那我肯定得發工錢。”吳煙手裏拿着雞蛋餅,認真的說道。
豔姐哭笑不得,吳煙看着個子小小的,比她要矮小半個頭了。她看着就跟孩子似的,結果談起事情來正經得厲害。“那行吧,不過五百太高了,我在大世界一年頂多也就一兩個月能拿五百塊錢,你給我開兩百吧,算比較正常的工錢。”
“好,給你開三百。”吳煙點頭,三下五除二不允許她拒絕的樣子,“就三百,咱們什麽也不說,我給你開高一點,也是希望你好好給我做事,你做得好,我這工錢開得也值。”
豔姐愣是被吳煙給制住了,只好應道:“那行,三百就三百吧。”
她在心裏暗暗發誓,既然要拿錢,那可就得好好給人做事了,不能再想自己行不行能不能做了。小煙一個這麽小的姑娘,都敢搞這麽大的攤子。她長了這麽多歲,沒道理還比不上個小姑娘。
她看中自己,那自己就必須得讓她滿意才行。
吳煙把雞蛋餅吃飯,看着豔姐堅定的神色,心裏也高興。
她就怕豔姐慌,到時候她可是要在這邊鎮場子的。她本人面嫩了點,怕那些老油條不聽她的。有豔姐在,把場子鎮住了,也讓做事的聽話。
而且搞批發的話,也擔心那些客戶看她年紀小,就覺得她好欺負。有個豔姐,巧舌如簧的話,人家也不會太輕看了。
屋裏頭有點熱,索性現在還早,外面還涼快點,倆人就幹脆搬了凳子到外面坐着,一邊商量着作坊怎麽辦,順便等那些想進作坊的人來報名。
沒等一會,門口就有兩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探頭探腦的看着。
“這是鋪翠首飾工廠嗎?”其中一個穿着稍微講究點的女人看着屋檐下的吳煙和豔姐,見這兩人樣貌都不俗,心裏有些驚嘆。
豔姐站起來,笑着點頭,“對對對,是我們這,來找事做的嗎?先進來看看吧。”
那兩人走了進來,疑惑道:“你們是?”
豔姐正要介紹吳煙是老板的時候,吳煙就迅速說道:“這是我們專門負責管理工廠的豔姐,待會她會看你們手工活怎麽樣的。”
這倆人也沒太在意,她們都是附近工廠下崗的,在家裏沒事幹,雖然沒看得上這種私人的小工廠,但他們也知道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全國這麽多下崗工人,大家都沒活幹。還管什麽大工廠小工廠的,能掙到錢就可以了。
尤其是他們在海城這些人,去哪都得花錢,眼看物件越來越高,你要還是不掙錢,連飯都吃不上。
她們特意來早的,就怕來晚了活被人搶走了。下崗的人多,只要有活大家都蜂擁而上了。
像她們這種年紀偏大的,其實很多工廠都不要人。現在來這裏,也就是碰碰運氣。
豔姐今天打扮得很穩重,妝也畫得不濃。就是稍微顯氣色一點。這兩個人也沒覺得哪裏不對,女人做工廠領導也不少見,更何況還是個小工廠呢。
“你們這工資開多少?”旁邊一個衣服稍微舊一點的女人問道。
豔姐看了吳煙一眼,對她們笑了下,說出剛剛在本子上看到的內容,“我們這底薪是50塊錢,然後做的東西按件來算的。我們這是首飾加工廠嘛,主要就是做首飾的,像這種發卡.”她指了指吳煙頭上戴的珍珠發卡。
“就是沾幾個珠子,20個發卡兩毛錢,要是做得快的話,一個小時是六毛錢,一天做八到十個小時,加上底薪的話,一個月能掙到200多塊錢,速度更快一點的話,三百也是有的。”剛剛和吳煙聊天的時候,聽她說了她一個小時能做六十個發卡,豔姐換算一下,就算出大概的工資。
吳煙聽她這麽說的時候,眼睛一亮,沒想到豔姐這麽快就摸清楚了,她沒找錯人。
豔姐做陪酒多年,她自己工資就是按提成算的,所以這些對她來說确實很簡單。
聽到工資的時候,那個衣服稍微舊一點的女人有些激動的問道:“真有這麽多,你們沒騙人?不會不發工資吧?”
“那得看你們做得快不快了。”豔姐沒下定語,幹活确實看人。“至于工資,我們廠子在這呢,真不發工資了你們找公安來抓我們都成。”
那舊衣服女人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也是怕,之前在大廠子幹活,不用擔心這些,雖然也有拖工資的情況,但該發的還是會發。但小工廠就不一樣了,沒保障,之前她朋友去小工廠就碰到過拖了幾個月工資不發的情況。
“你們放心,工資肯定是按月發放的,咱們還得簽合同呢。”吳煙在旁邊笑盈盈的說道。
這倆人松了口氣,但氣還沒松完呢,吳煙就問道:“我們這些活比較精細一些,有樣品給你們看的。我們要求就是不要粗制濫造的,東西一定得做好來,不能為了趕時間為了多算件就随便糊弄。做得不好的話得扣工錢,所以一定要做好來才行。”
“這我們都懂,你們要自己賣的嘛,做得不好那就不好賣。”穿着稍微講究點的女人理解的說道。
現在這些工廠可跟以前不一樣了,連那些個國營工廠都得自負盈虧,自找出路,不再由國家統一養着了。這些小工廠就更不必說了,只能說把質量做好,才能有出路。
吳煙滿意的點點頭,領着人到做事的房間裏,裏面放了八張桌子,各配了凳子,還有膠水,假寶石等都放在一個個的小盒子裏。
吳煙拿兩個發卡的樣品出來,遞給她們,“你們倆個照着這個樣品做兩個出來出來,我看看效果。”
這倆人也不含糊,真的是想要這份工作,樣品拿到手裏看了看,那個衣服稍舊一些的女人就坐在一個凳子上面,從桌子上的小盒子裏拿出底材還有假的珠寶材料,“這個簡單。”
倆人動作都利落,手下得穩,粘珠寶本來也不難,一個小發卡上能有幾個珠寶啊,按照順序排列粘好就可以了。那個穿着舊一點的動作要快一些,穿着講究慢了一點點。
吳煙和豔姐就在倆人旁邊看着,豔姐暫時還看不大出來什麽,她覺得倆人都是仿着樣品做出來了,做得還挺好的。
吳煙則看出來了,那個動作快一點的,雖然快,但珠子的排列不是太好,沒那麽細心。穿着講究一點的倒是還可以,比較細致,就是稍慢一些。
豔姐看了吳煙一眼,見她擰着眉毛,她也拿不準主意了。
“都還可以,不過你排列得沒有太好,太講究速度了。”吳煙手裏拿着這兩個發卡,見這女人因為她說的話面露不安的時候,放軟了語調,“我剛剛也說過了,要求是做得細致,稍微注意點就行。”
至于穿着稍微講究點的,吳煙沒說什麽,只誇了句還不錯。
這倆人心裏有些疑惑,為什麽這說話的都是個孩子似的小姑娘,旁邊看着是主事的反而不怎麽說話。但也沒多想,只以為這小姑娘是廠裏的什麽人。
吳煙的态度,豔姐也看得明白,等她不說話了之後,就笑着招呼道:“你們倆留個聯系方式,要是要你們的話,會通知你們的。”
“不是現在就要啊?”那個穿着稍舊一點的女人皺了皺眉,有點抱怨道。她大清早的過來,還以為能搶到活呢,結果人家不是馬上就要。
豔姐遞給她們一張紙,“明後天要是沒接到通知的話,那就是不要了,先給你們提醒一下。”
穿着講究的那個女人倒是挺利索的把自己的聯系方式寫了上去,“打這個電話就行,我住得不遠,跟人說我的名字就會叫我的。”
吳煙稍微注意了下,叫簡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