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0)
說着站起身“弟弟,姐姐沒想法,你想怎麽來就怎麽來吧。”
這是自己的娘家人。
“姐姐,一切有我。”
姐姐眼圈又紅了。
剛要走,馮遷那邊拉着劉寄雲“娘。。。。”
劉寄雲對他笑笑“放心吧兒子,娘不會丢下你的。”馮遷趕緊點點頭。
三個人走到正屋,老太太居中而坐,臉色鐵青,旁邊小妾正在哭。
劉寄風上前行禮“老太太。”
老太太瞪着他,姐弟倆淡定的坐在了另一邊。
老太太說“你可真威風!在我這兒喊打喊殺的。我們是官身,跟你計較是自貶身價。你家這大小姐,我們家可供不起,你即來了,我叫了我兒子回來,領封休書,就帶她回去吧!”
小妾聽了,心頭一喜,不哭了,眼睛眨啊眨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劉寄風淡然的說“我姐姐自嫁入馮家,随夫遠行千裏,為馮家生兒育女,伺候公婆,還為公公煎湯送藥,直至送走。可算是仁孝雙全,自問無愧。不過呢,即婆婆不喜,我劉家代代體面,再也沒有死乞白賴,留着不走的道理。我家姐姐,我可以帶回去。不過。。。。”
劉寄風從懷裏拿出幾張紙“我姐姐嫁的時候,嫁妝是相當的豐厚的。就算去了四川,大的家具沒能擡走,那也是折了現銀帶走的。更何況,當時我父母體恤她遠行,把家裏能動的現銀都給了她。光這一塊,就要有上萬兩銀子了。所以說,我們走可以,勞煩您,把這嫁妝單子上的東西給還回來,還有那萬兩銀子,這十多年,就算是年息五厘,也要好幾千兩了,哦,這利息,就算是我姐姐在你家吃用了,不要了!可這本錢,得還。您看,您要是現在擡了出來,我馬上就帶她走,一刻都不停!”
“什麽?你說什麽?”老太太簡直不敢相信她會聽到這樣的話,一臉的莫名其妙。
“問我要銀子?還要嫁妝?我呸!你想得精,做夢!不如拿刀殺了我!天下還有這麽可笑的事!”她嗓門又尖又大。
“老太太,您也別急。這白紙黑字,還有中人簽字畫押,錯不了的。您即是官家太太,當知,休妻退禮,那是自古一理。莫說您是打四川來的,就是天邊兒來的,也跑不出這個理兒。也別說您家是個六品,就算五品吧,小官兒!就算是王孫公子,也要依着國法古例來。真金白銀的事兒,可不是誰嗓音大,誰能耍無賴,就能解決的。”劉寄風不慌不忙,沉着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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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夢!人你帶走,銀子沒有。你能把我怎麽樣?惹急了我,讓我兒子命人打死你們,你們也得幹受着。哼,敢敲詐官家?我要告到衙門,不死也得罰你服刑千裏。哼!”老太太一點不在乎。
“好啊,那我就來看看,你兒子是怎麽打死我的。說了半天,有一樣,銀子你不還可不行,我瞧着,老太太這頭上戴的金釵,手腕上的镯子,那有那個小妾,戴的首飾也都看着眼熟。呵呵,莫不是,您這官家出身高貴老太太,黑了兒媳婦的嫁妝吧?那正好,我也往衙門裏送狀子,讓縣太爺給評評理!”
老太太心虛的一掩手上的镯子。又直着脖子喊“你有本事你就去,這些東西都是我馮家的。你姐姐忤逆不孝,讓我休回去的,還有臉提嫁妝?嚷嚷出來正好讓大家看看,你劉家門是什麽家風?看你們家還有沒有臉在此地!我怕什麽?鬧出來,我看是她兒子好娶還是女兒好嫁。來吧!你怎麽選,我都接着!”一臉的大義凜然。
這裏熱鬧着,馮東回來了,還帶着他的兩個兒時好友,三個人一同回來,打算讓好友看看老娘,還有老婆。小時候,那兩位好友也認識劉寄雲。
說笑着剛一進大門,就看着院子裏停着車,上面一大堆東西。
屋裏老娘在破口大罵。
馮東就是一驚,怎麽了這是?
趕緊往屋裏跑,跑了兩步想起來好友,又趕緊回頭,一張大紅臉,對好友說“不好意思!我這,我這。”
好友說“不妨事,馮兄先去看看吧!”
馮東羞愧難當,汗都下來了,趕緊往屋裏跑。
他娘一看他來了,立刻嚎啕大哭“兒子,你娘讓人欺負了啊!快被人逼死了呀,哎喲,兒子當官有什麽用啊,還讓人這樣欺負啊!”
“娘,娘,您怎麽了,快別哭了,讓人聽見多不好。”馮東湊到跟前,去拉他母親,低聲的哄。滿臉乞求之色。
“讓人聽見怎麽了!你這個不孝子!你怎麽不問問你娘受什麽委屈了?你看看,你看看,你媳婦讓人打了!你看這一身。”老太太指着小妾。
小妾妝也花了,頭發也亂了,上面還有茶葉。半身濕着,哭的眼睛都腫了。
馮東再往旁邊一看,自己媳婦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裏,旁邊有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也很有派頭的坐着。
自己的大兒子縮在他娘的身後。
大女兒站在那裏翻着白眼。
兩個小兒子圍着小妾也在哭。
“這,這是怎麽了?寄雲?”他膽怯的問。
劉寄雲說“老爺回來了?您還記得嗎?這是我弟弟寄風!”
“寄風?”
“是我,姐夫!”劉寄風冷冷的咬着字眼兒。
馮東臉又紅了,喃喃道“哦,是寄風弟弟。你,你來了!”
“是啊,我來了!意外嗎?”劉寄風嘲弄的問。
“不,意外,很,很高興看着你。那,那個時候,你還小,我,我這一時沒認出來。”馮東結結巴巴的說,心虛的厲害。
“娘,這是寄雲的弟弟,是兒子小舅子。是不是有誤會?娘,您別哭了,沒事,都是自家人!”
“放屁!誰跟他是自家人!你這個窩囊廢。誰跟他是自家人?!”老太太指着兒子,激動的罵。
劉寄風一看,老太太激動的形容不整,那個小妾哭得裝模作樣。兩個傻兒子傻了吧唧站在一邊,姐姐的兒子膽縮在姐姐身後,女兒一臉的不耐煩。
實在是沒耐心再看下去,就直接說“我帶着東西來看姐夫和姐姐。這一進門,還沒說話呢,就有個莫名其妙的瘋女人找我要銀子”劉寄風指了一下那個小妾。
“我不給,她就要撲到我身上來搶!還要打人。然後到了這裏,你母親不分青紅皂白,就說要休我家姐姐。“
“啊?!不,不,這是誤會。不休,不會休的!”
“你家老太太可沒說這是誤會。她清楚明白的表示要你休妻。我剛對你母親說了,我劉家女兒,那也是有志氣要臉面的,萬不會在別人家賴着,休書拿來,我們即刻就走。可有一樣,我姐姐的嫁妝和帶去的銀子,可得給我們還回來。你母親不承認拿到這些銀兩了,正好你回來,咱們來核一下。我手裏的這些單子,你如忘記,可以來看看。要實在想不起來了,咱們還可以找當年的媒人和中人來幫你回憶一下。還有你姑母,你姑父,都是有名有姓的,找了來,咱們核算個清楚。”劉寄風語氣篤定,面目嚴肅。
馮東滿面通紅“有,這些銀兩,都是有的。我和父親,在任上受別人牽連,花了不少銀子才擺平,娘子,拿了很多銀子給我。我都認,都認。”
老太太急了“你放屁!你認我可不認!你個沒出息的東西。她嫁進馮家,這些個銀和東西就是馮家的。她不孝才休她,還想要銀子,做夢!你趕緊寫休書給她,讓她們滾!”
“娘,您別說氣話。休妻?這怎麽能行?我不能休了寄雲,娘,您別鬧了!”
“好啊!你個逆子,你敢罵你娘!好!我這就到衙門去,告你忤逆不孝,讓大家都看看你的人品,看你這官兒還怎麽當?哎喲!那個死鬼,你一走,兒子就不孝喽!”她拍着大腿在那裏又哭又罵。
“娘,求求您別這樣。。。。你怎麽責罵兒子都行,不能休妻啊!”
老太太跟他拉扯,馮東衣服都弄得皺巴巴的,頭發也散落下來,狼狽不堪。
這一場鬧劇,劉寄風看着心裏又涼又煩燥,轉頭看着姐姐,對她搖搖頭,說“姐姐竟然是在這樣家裏過了這麽多年。。。。。罷了,姐姐,我們走吧!把這一切甩開吧,這樣的人家,多一刻也不能呆。馮東,我只要姐姐跟我回去,其它的一切都不要了。快寫休書吧!”
劉寄風斬釘截鐵的說。
劉寄雲聽到這句,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娘!”她兒子看到,趕緊來幫她擦。
她女兒看着,也不過來,默不作聲。
老太太一聽眼就亮了,趕緊催兒子“你快去寫,快去!”
馮東一下子跪在母親面前“娘,你就心疼心疼兒子吧!這麽多年,兒子對寄雲有愧,雖然沒能力補她,可也不能休她啊!娘,求您了!”說罷給他母親磕頭,噔噔的,還好這個正屋裏都是木地板,還鋪着地毯,不然他頭都要破了。
老太太急了“你寫不寫?你不寫我就去死!我不妨實話跟你說!我跟她,你只能選一個!休了她,娘另給你娶官家小姐!比她強百倍!”
小妾一聽“姨媽!姨媽,我呢?您說過要扶正我的!”
老太太扭頭白她一眼“你別搗亂,回頭再說,你,趕緊寫休書去!”指着馮東。
馮東只是磕頭,不肯去寫。
老太太急了,下座在來打他,啪的一個耳光打過去,馮東就是一歪,還是說“娘,求求您,我們倆都會聽您的話,以後兒子什麽都聽您的,只要別休寄雲啊!娘!”聲音嗚咽。。。
老太太一聽更急了“你不休她?你不休她,我就去吊死在你任職的衙門!我看你這官兒怎麽做?你寫不寫?你寫不寫?你不寫是嗎?好!我現在就撞死!”說着就往椅子上撞頭。
馮東趕緊爬起來,用力拉着老太太,但就是不吐口說寫休書。
老太太一看,平時用一半的氣力就解決了的事,今天這麽不順?!
簡直是氣的要死,一把把他推開。
瞪着眼睛看他一會兒,又說“你這樣的兒子,我要來幹嘛?幹脆打死你這個畜生吧!”
又下了座位輪着胳膊就給了他一下,馮東不躲,只是哭着磕頭“娘,這麽多年,我一直聽您的話,您要怎麽着就怎麽着,今天,就心疼兒子一下吧!”
老太太輪着胳膊又來了。
這個時候,只見一只纖手攥住了老太太的手,老太太一看,居然是劉寄雲!
只見劉寄雲用力往後一推,老太太踉跄幾步,摔倒在椅子上,差點翻倒在地,屁股磕的生疼,腰還閃了一下,巨痛之下,一時動不了。
她難以相信的瞪着,嚎叫着“反了,反了!”
馮東也吓一跳“雲兒,別,你別。。。。”
劉寄雲站在那裏,轉頭沖老太太猙獰的喊了一句“你給我閉嘴!再出一聲,我就大嘴巴抽你!”
老太太一時被震住了,愣了一下想起身,腰卻針紮般疼。。。
劉寄雲一臉的兇悍,惡狠狠的盯着老太太。盯着她渾身發毛,動彈不得,張着嘴發不出聲。
然後,劉寄雲低頭看着馮東,面帶悲哀“馮東。”
她清晰的叫他,平時安靜又逆來順受,受了多大委屈也不見她哼一句的劉寄雲,居然能這麽厲害,大家都有些愣,不由自主靜了下來。
“馮東,當別的女孩子開始認字寫字的時候,我已經開始讀四書五經了。當別的女孩子議論桂香春和稻香村糕點的區別時,我已經知道朝廷稅收對我家財産的影響了。當別的女孩子羞怯的揣測定親夫君模樣時,我卻在放學後磨蹭着不回家,因為我知道那個一身藍衣的帥氣男兒,已經在那顆長針松下等我了。他會打掃幹淨地面,他會溫一壺茶水,就那麽耐心的站在那裏,笑着,等我來。我們談天說地,我們下棋寫字,我們情投意合。他聰明又好學,他英俊又體貼,這樣的好夫君,是我自己找的。”劉寄雲回憶着,表情淡淡,但眼角有淚。
“我劉寄雲多有本事啊!我是多麽驕傲啊!”她在想說別人的事。
“雲兒,雲兒。。。。”馮東羞愧的低下頭。
“後來,當這個老乞婆以羞辱我和我劉家為樂時。當她把我的嫁妝錢財連要帶搶,還偷拿,消耗個幹淨時。在那個小賤人在我面前頤指氣使時。在你,與我形同陌路時。。。。。還有,我的兒子變得膽小怯懦,而女兒成了一個輕浮愚蠢的賤人時,我卻什麽都沒做!為什麽?你知道為什麽嗎?”劉寄雲神情複雜的看着眼前這個男人,當初那個帥氣的男兒哪裏去了?
“雲兒,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你恨我吧?!”他閉了下眼睛,滿是羞愧。
劉寄雲搖搖頭“我不恨你,馮東,真的不恨。我甚至都不恨她們倆。我,我恨的是我自己!”劉寄雲大聲的吼了出來!
“對,我恨我自己。我該有多蠢啊!可笑的是我還自以為與衆不同。我丢下勢單力孤的家庭,身體不好的父親,還未成年的弟弟,還卷走了家裏大部分財産,只為跟心愛的男人遠行幾千裏。結果,生生的去自尋這份羞辱!我是多下賤又愚蠢!是多麽自私又殘忍!這些,難道不是我該承受的嗎?我就該得到悲慘的下場,就該窮困孤獨的死在異鄉。”她如臨死般的冷酷又堅定。
馮東傻了,張着嘴,呆呆的看着老婆。
劉寄風也很激動的看着姐姐,眼裏有了淚花。
“可是,今天我弟弟來了,我唯一的娘家人。他要我回去,他要我回家去!他甚至連我帶走的銀子財産都不要,只要我這個姐姐。我要是再不抗争,就真的不是個人了。現在,就讓你看看,我是什麽樣的人,我會怎麽做事!”
“來人!”她一指那個小妾。
“給我架起來,打二十個耳光,狠狠的打!”
小妾愣了“你敢!你敢!”
劉寄雲身邊的嬷嬷被欺壓習慣了,一時還反應不過來,慢慢的往小妾那裏走。還在用眼睛看看這個 ,看看那個,不敢确定。
小妾一見立刻猖狂起來“哼!我看你們誰敢動我一根汗毛!誰敢動就跺了手,賣到窯子裏去!”
嬷嬷也不敢停,也不敢向前,磨蹭着。。。。
劉全他們幾個早就站在堂屋外,這個時候,劉嬸“切!”了一聲,跟啞姑一比劃就走了過去。
啞姑一看,趕緊的跟上去。
劉嬸沖着小妾走過去,小妾說“你想幹嘛!“惡狠狠瞪着她。
劉全老婆理也不理,直接把她從椅子上拎起來,攏過兩條胳膊從後面把她夾住了。
小妾尖聲的叫着“你們敢,放手放手。”拼命掙紮。
那個老太太,腰疼的動不了,只能高喊“你們敢,我打死你們,來人,來人,他們要反了,去報官,來人哪!給我往死裏打他們。”
這個時候外面馮家的下人往門口擠,劉全劉興和劉寄風帶來的夥計都一臉憤怒的往外推搡,領頭的腦袋上還挨了一下子,一時沒敢動。
老太婆身邊的嬷嬷剛想動,被劉寄雲用眼惡狠狠一瞟,只低聲嘟嘟兩句,到底沒敢動。
馮東坐地上呆呆的看着,也不說,也不攔,剛才劉寄雲的話,把他震的蒙蒙的。
就看啞姑,仔細的把袖子挽好,撩得高高的,還露出來兩只嶄新的雕花銀镯子。
她咧嘴沖着小妾一笑,雪白的牙,可惜有兩個已經掉了,黑黑的洞,那是小時候,她嫂子打的。
然後就開始動手了,啪啪四個耳光打下去,那個小妾滿臉是淚,嘴角有血,嚷嚷不出來了。
這時,啞姑眼前仿佛不是這個小妾,而變成了她嫂子了,她恨意從心底生出來,更用力的煽了起來。
啞姑那從小就是幹重活的。到了劉家,提水,洗衣,收拾柴火都是她的事,手又粗又硬,胳膊力氣大的很。
啪啪的耳光打下去,一屋子人都靜靜的聽着,時間仿佛靜止。
馮東就那麽看着,一聲不出。
不到二十下,已經有牙齒随着血流出來,一只耳朵嗚了一聲就聽不到了。二十下打完,人已經成豬頭了,暈了過去。
劉嬸一松手,小妾咣當一下倒在地上。
兩個胖兒子這才撲過去“娘,娘,爹,他們打我娘,我娘死了啊!”一個還站起來沖啞姑吐口水。啞姑一揚胳膊,他又吓得往回縮。
劉寄雲說“把二個少爺關到房間裏,送個恭桶進去,再放個水壺,把房門鎖上。火氣這麽大,先餓三天,清清火!”
劉興過來,一手一個,拎着兩個少爺,扔回他們自己的房間。
“婆婆,您是想鬧是吧?想盡人皆知是嗎?好啊,來人,把門窗都打開,把院門也打開,把她叉出去,讓她到大門外哭去。幫她打聽一下縣衙在哪兒!讓她去告狀!”
劉寄風一擡下巴,成衣鋪子的大姐出場了。“哎喲老太太,你要訴什麽冤啊?我來幫幫您!我嗓門大,替您喊!來,我扶着您去!”
老太太,“你放開我,馮東,你這個混蛋,你就這樣看着是吧,看着他們欺負你娘,你這個沒用的窩囊廢,我要打死你。”
大姐一笑“來吧您!”抄起她就往院子拉。
走的極慢,拉拉扯扯,然後就下了黑手。什麽掐奶摳裆的,狠狠的弄了幾把。
老太太痛的直叫“哎喲,哎喲,打死人了!救命啊!啊!”尖叫着。下人都吓蒙了,一個上前的都沒有,都低頭不敢看。
大姐一路跟她拉扯,頭發也給她弄散了,金釵掉一地。
到了院裏,大姐一松手,把老太太扔到地上。
老太太給羞得滿臉通紅,鼻涕眼淚一把,躺在地上說“打死我了。打人了!”
“喲。老太太,您失心瘋了吧?我哪打您了?我打您哪兒了?誣賴人可不行,縣老爺那可是要驗傷的!呵呵。。。。”大姐壞笑着。
“來,我帶您到院外喊冤去!”又往外拖她走,老太大剛就掉了一只鞋,現在兩只鞋子都掉了。花襪子踩着地,腳生疼。
大姐在耳邊悄悄說“你要是讓我把你帶到院外,我就把你衣服脫了,讓你光着站外邊,正好,也讓人家看你傷在哪了,呵呵!那您可就出名了,您這樣的官太太,身子肯定夠白夠嫩,啧啧!也讓這些幹粗活的男人開開眼,說不定,還能在這找個身強體壯的另嫁了呢!比您那個死鬼書生丈夫可強壯多了,四十如虎,你一個寡婦,肯定想的厲害,找個活兒好的夜夜伺候着,包您爽的似神仙,您說好不好!?”
說着一邊傷勢往外拉,一邊撕扯,去解老太太的衣服帶子。
老太太,徹底,傻了。
她很霸道,很潑辣,很不要臉,是的。
可是,那也是有限的,別管大小,畢竟是官家女子,她之所以這麽撒潑的鬧,是因為,她這樣鬧得到的結果最多最好最省事。她老公,她兒子,一鬧就妥協了。她得到想要的,也就偃旗息鼓了。所以,矛盾一直沒出過屋,婆婆死後這些年,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可是今天,她遇到了成衣鋪子裏的大姐,大姐一家子六個女兒,家裏窮,混在坊間,不打不鬧,早就被人欺負死了。
坊間女人打架,那可比男人打架精彩多了。
當假女流氓遇到真女流氓,完敗。
老太太臉色慘白“我不出去,不鬧了,不鬧了。我回屋去,我病了,我要回屋!”說着假裝暈倒。
大姐一把掐在胸上,她又疼得叫了出來。
“我回屋,我不告了,求求你,我不鬧了,再也不敢了!求你了。。。”她低聲求饒。
她知道,別說把她扒光,就是外衣脫了扔出去,以後她也沒臉見人了,只有死路一條,還不光彩。
這個時候馮東站在屋門口,筆直的站着,沉聲說“寄雲,先到這兒吧,咱們倆談談。”
劉寄雲感覺到馮東,似乎什麽地方不太一樣了。
于是沖大姐一點頭。
大姐看到一笑,在老太太耳邊說“你再出一聲,我就扒光了你!”
連鞋都沒給她穿,扯着她回房了。
路過劉寄雲的時候,老太太看了劉寄雲一眼,不明白,怎麽這麽只綿羊,突然就變成了老虎?
哦,對!是她弟弟來了。她弟弟!能跟她一輩子嗎?等着瞧!你還能活命我就跟你姓劉!想着,她眼神就變得狠毒。
劉寄雲輕輕一笑,溫柔的說“婆婆,您不是動不動就想自殺嗎?大家可都聽過無數遍的。您說,我要是勒死您,再把您挂在房梁上。誰會認為是我殺的您呢?”
老太太就是一哆嗦。
倒在塌上,徹底不出聲了。
作者有話要說: 痛快!我是不是生活中壓抑受多了?
☆、第 27 章
劉寄雲看着馮東,馮東深深的看着她。聲音有些顫抖“寄雲,我要與你談談。”
她看看兒子,傻兒子更傻了。看看女兒,女兒哭的胭脂水粉滿臉,都染布鋪子似的。
劉寄雲對馮東點點頭,轉頭對劉全老婆說“劉嫂,帶大小姐回房,給她洗洗臉,看看有沒有能穿的衣服,換一件。屋裏的東西随你處置。”
“是,大小姐。”
劉嬸扯了一下巧鳳,巧鳳尖聲說“你別碰我!”
劉嬸理也不理,扯着就走。
巧鳳跌跌撞撞的跟着。
劉嬸吩咐巧鳳的丫頭“去打水,多點。看看這臉,跟染布缸一樣。”
丫環趕緊打了一盆水。
巧鳳立着眼睛叫“你是我舅舅的奴才,我可不是姨娘,任你欺負,你動我一個試試?”
劉嬸一瓢水就潑了她個滿臉。
她“啊!”的一聲,沒想到,一個下人奴才能對她這樣。
啞姑和鋪子大姐也跟了進來,大姐說“我看春風巷的粉頭,都沒您花哨。”伸手把她滿頭的首飾扯了下來,手重,頭發都扯下好幾根,兩個人按着她,把臉洗了。
她掙紮無用。又羞又氣,尖聲的叫着。
丫頭按吩咐打開櫃子箱子,把她的衣服都找出來。
成衣鋪子大姐難以置信的看着這些花花綠綠的衣服,每件必有飄帶,做了這麽多年衣裳也沒做過這樣的。“您這是要上臺唱戲啊?”拿了把剪刀,一件件的改起衣裳來,她技術相當熟練,知道怎麽改衣裳還能穿。
巧鳳大怒“你住手!你知道這些衣裳多少銀子嗎?把你賣了也賠不起,快住手!”掙紮着要去搶,啞姑拉着她,她根本就動不了。
沒多一會兒,她從裏面找了件相對素靜的,去了零碎。劉嬸幫她把臉擦幹,抹了香脂。啞姑打開梳妝盒,東看看西看看,感興趣的很。拿出眉筆,給她淡淡的畫了畫眉,抹了點淡淡的唇彩。
左看右看,滿意的點點頭,得意的把鏡子拿來,讓巧鳳去照鏡子。
巧鳳哪肯?又哭又鬧。
啞姑跟劉嬸比劃了幾下,劉嬸說“你要是再哭,她就把你畫成個花貓帶出去。”
巧鳳不理,邊哭邊罵“小蹄子,狗奴婢,你們等着,看我不賣了你們。。。。”
啞姑生氣了,一手揪着她頭,一手用眉筆,給她畫了擡頭紋,眼角紋,法令紋,還在唇邊點了個媒婆痦,再讓她照鏡子,一個奇醜的老太太模樣,巧鳳吓死了。
啞姑開心的一笑,拉着她往外走。
巧鳳也終于怕了,趕忙答應不哭了。
丫頭又趕緊打水,重新洗臉。
那邊,劉寄風把馮遷帶到了一個小房子,陪他坐着,馮遷還沒反應過來,愣愣的。
劉寄風說“遷兒,你留在舅舅這裏一段時間吧!舅舅家裏,還有個君舅舅,家裏請了老師,就給君舅舅一個人上課,你跟他一起讀書吧。過幾個月,舅舅要去趟金陵,有事要辦,可能要幾個月呢,家裏,就只有你君舅舅了,他出不得門,萬一有事,你在家裏,也能幫幫他。”
“我,我不行,笨。”馮遷臉紅。
“笨有笨的辦法,聰明有聰明的辦法。也不讓你幹大事,就是君舅舅不方便出門辦的事,你去辦,比如去買本書,給君舅舅的琴換換琴弦,就是這些事。那個老師講課,也會因人而異,在家裏上課,沒有那麽多的考試。比你在外面讀書要輕松一些,等功課都跟上了,再看看怎麽辦。”
“行,行。這個,會。那,我娘呢?”
“你娘,看跟你爹談的吧。一會兒咱們就知道了。無論怎麽樣,你都不要怕。你娘和舅舅,不會不管你的。”
馮遷懂事的點點頭。
那邊,劉寄雲跟馮東相對而坐,馮東沉默着看着妻子。
劉寄雲說“馮東,我早已經對你死心了,我們還是離合吧!銀子就算了,我弟弟既然不在乎,我也就厚着臉皮回去了。馮遷我先帶一段時間,換個環境,把他口吃的毛病改一改。”
馮東沉默半天,才緩緩的說“寄雲,自打懂事,我就跟着姑媽。姑媽對我很好,甚至比對她自己的兒子還好,我生活無憂。。。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遺憾,我希望她像對我表弟那樣随意,不聽話時罵幾句,鬧得歡了還打兩下,後來我知道,那是母子關系,和姑侄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很想我娘。”他苦笑着說。
“等成親後跟父親回到四川,我才知道,我祖父祖母當初為會什麽會讓我跟着姑姑生活。我的母親,是那樣的處事。。。。。我與我父親一樣,不知道怎麽應對這樣的事情 。咱們回到四川時,我祖母已經去世,沒人能管我娘,她多年過得不順,又因為沒經她同意就娶了你,對你又充滿恨意,那日子。。。。我每天回來,都疲于應付。後來,公事上又出了事,那個時候,我真的感覺從來沒有過的失敗。那些在課堂上的自得,考學的順利,別人敬佩的眼光,還有你的信任和欣賞,都像是個笑話。後來,我就怕了,服了。只要不吵架,母親不歇斯底裏的鬧,我回到家時,沒有叫喊,沒有哭泣,沒人逼迫,沒有來自于你的壓力,我就感覺天下太平,生活美滿。我知道你委屈,知道你對我失望,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就像烏龜一樣,把頭縮到殼裏,時間長了,竟然縮出了樂趣,成了習慣。我,我知道,也想到過,我這一生,完了。”他抱着頭,想起那些過往,胃都是疼的。
劉寄雲沉默了一會兒,也誠懇的說“其實,我也有責任的,可能,是我還是不夠信任你吧!或者說,不夠信任我的這個選擇。跟你走,把那樣一個家丢下,雖然我表面決然,但在心裏,內疚又困惑。所以遇到事情,你的做法沒如我期望。我就說,看,劉寄雲,你就是個沒良心也沒腦子的混蛋,你活該遇到這個。唉,我們的好時光,都蹉跎了!”她看着眼前這個雖然看起來體面也還想努力,但實際已經朽了的男人。與記憶裏那個意氣風發的藍衣少年,真是天壤之別。
“寄雲,我錯了,我改好不好?你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以後一切,都咱們倆商量着來。我們不要離合,我更不會休你。如果,如果你心情不好,願意留在弟弟家一段時間,我也同意。我只身去上任。家裏的事,一切都由你來安排。無論怎麽樣,我都同意。你看,我們有兒子,有女兒。我,我還喜歡你,我放不下你啊。無論如何,無論如何。別離開我。。。。你可以留在弟弟這裏,過年時,我來找你,咱們一起過年。。。。。”他眼淚如水一樣流,低聲懇求。
劉寄雲低頭不語。
馮東說“寄雲,當初,你看中我,我又何嘗不是看中你啊!那個時候,除了你,就是學業,我沒有其它。那段日子,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活的時光。後來,我走丢了,我都不是我自己了。現在我回來了,你嘗試接納我一下吧。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再試試吧?!”
劉寄雲不由想起那個總是對着自己笑的男兒,他在學校是那麽出衆,多少小姑娘背地議論,在他面前弄些小女兒情,他卻從沒注意,只知道看自己。
過去如圖片般在腦子裏閃現。
她嘆口氣。
“那你母親和那個小妾呢?”她看着他說。
“聽你的吧。你總不能殺了我母親。”他心頭一定。
“好,如果,你聽我的,我就再跟你試試。頭一個,我會送你母親回老家,交給二祖母。”
二祖母年青守寡,生了兩個兒子都很出息。她為人刻板,講規矩,人又強勢,拿握着不少財産,扶貧濟困的事情做了很多,誰家有大事,也要找她出頭,所以在家族地位最高。
她十分的瞧不上馮家老太太,總要叫到跟前數落她的不是。
馮老太太對她是恨又怕,所以她逼着馮東謀現在的職,就是想躲開二祖母,然後把劉寄雲送到廟裏去。或者休了娶個自己滿意的。
馮東答應“好,把老家的除祖宅祭田之外的財産分做三份,一份交給二祖母,用做母親的生活費用。另一份,分給兩個庶子。再一份留着咱們遷兒,我也還能謀劃。”
“好,兩個庶子,我會送他們去這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