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別走!別走!”周景彰突然在夢中疾呼。
孫顏本就沒睡着,看身側人噩夢纏身,回過神來,叫施夢取來熱毛巾為他擦去頭上汗水。
一睜眼,周景彰茫然地看向四周,随後一下紮進孫顏懷中,長長地吸氣來平複心情。
孫顏在他頭上吻着:“做噩夢了?”
“嗯。”周景彰點點頭,不消說,孫顏也知道他夢到了誰。
“所有人,一個個地,都離開了,”周景彰一手搭在孫顏胸前擡頭看她,“孫顏,不要再查了,別再牽連更多的人了。”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這種人,這種自己都看不起的人,即位前,他想過掃除歪風,還天下清明,謀河清海晏萬世太平,先皇早看出他的心思,說他年輕看東西太過簡單。
那時他覺得先皇老了怯懦,現在才明白,國家的弊病就像是長在血管上的瘤子,若是放着不去管,瘤子越長越大有礙觀瞻但它只是靜靜地生長着,若是真對瘤子開刀,翻開來免不了是一場血肉模糊,老虎斷足。
“我知道了,”孫顏道,“安相已經被流放,這件案子牽扯的人數衆多,我已囑咐高天籌,其他人暫且不予追究。”
周景彰頭很疼,只模糊聽到孫顏說的幾個字,他點點頭,不想再聽了,靠在孫顏懷裏,什麽也不去想,內心充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定。
“你很失望吧?”周景彰忽然輕笑一聲,勾起嘴角自嘲。
“為什麽失望?”
“因為我無能,身為一個國家的帝王,遇到問題了不是第一時間去面對,而是逃避,躲在這裏,不去想該怎麽辦,”周景彰說,“原來你視若神明的皇上,其實也不過是凡人一個。”
“我說,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吧,”孫顏說,“國家機器在你之前一直都是這麽運行的,弊病也不是在你這個時候才暴露出來的。說句實話,我還真沒把你當神明看。”
周景彰:“嗯?”
孫顏:“從知道你也要吃飯洗澡上廁所的時候,你在我心裏面高大巍峨的形象就已經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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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彰:行吧,雖然覺得你說得不對,但好像無法反駁……
孫顏:“這些天我也算是看清楚了,你有帝王之名,可有多少權力握在你手上就說不準了,你要建馬場,要削減宮內開支,這些事情都沒人攔着你,可你一旦要做點真事,朝堂上那些人紛紛站到你的對立面,你要幹點什麽,一重重阻礙下去,難于上青天。也無需自責,如先皇那般英明神武都沒有做到的事,又何必苛求自己?”
又說到痛處,周景彰捂了心口,孫顏急忙閉口不提。
“我的心受到了傷害。”
孫顏:“那我給你揉揉。”
周景彰:“一切的根源在于朕後繼無人,根基不穩。”
孫顏:“你的意思是……”
“如果朕能生個皇子出來,事情就會大不一樣。”周景彰拍拍他空空如也的肚皮,看了孫顏一眼。
孫顏一咬牙:“我懂。”她把周景彰壓在身下,盯着他的眼睛看去,看着這張原本屬于自己的臉,看着周景彰呼吸錯亂的模樣,深深地吻下去,沒親到周景彰臉上,倒是一頭栽在床鋪上,哈哈笑起來。
周景彰原本已經準備好了,他想到即将會發生的事情,面容上還帶着些羞怯,誰料孫顏這麽一哄堂大笑,叫他興致全無。
“你笑什麽?”周景彰好氣惱。
孫顏:“兩個人太熟了,連脫衣服都會不好意思吧。剛才我盯着這張臉,只要一想到我們坦誠相待,就笑得停不下來。”
“哦?”周景彰冷眼道,“是嗎?跟我這樣就笑得停不下來,跟那些禦前侍衛們就不笑了?聽說某人前段時間偷偷跑去馬場,見到侍衛們洗澡,眼睛都轉不開了,有沒有這回事兒?”
沒料到那件事竟然也被周景彰知道了,孫顏老臉一紅,挂不住了:“都是兄弟。那天我去沒打招呼,他們在河裏玩,誰看他們洗澡了?還目不轉睛,看你說得,我是那種人嗎?”
“是不是河水激蕩,露出一圈白肉?”周景彰一條胳膊搭在孫顏肩上,“宮裏可都傳開了,你幹的好事!”
“就看了一眼,就一眼。”
周景彰:“別的小太監說的話,可都傳到我耳邊了,說皇上從馬場回來後,洗澡的時候連連談起,說自己沒有雄風!害得宮裏都傳朕不舉,有龍陽之癖,那些侍衛們為了避嫌也都一個個疏遠,你就說有沒有這回事兒?”
“我就說他們都不去河邊洗澡了!”孫顏一拍大腿,對上周景彰的怒目才斂起表情,“我看他們一個個胸肌腹肌,握拳用力時,身上有青筋凸起,我就自己洗澡的時候試了試,就沒有啊……”
孫顏越說聲音越小,嗫嚅着嘟起嘴巴。
周景彰一把捏扁了她的嘴,怒道:“朕是男人!他們有的朕什麽沒有?朕是讀書人,不像他們每日騎射,但該有的都有!”
說話間,周景彰揪住孫顏将她翻過來,手順着領口朝肚子上探去:“胸肌腹肌這不是都有?”
孫顏弓起身子求饒:“信你,信你,不玩了,癢!”
周景彰不依,非證明給她看,他漸漸地聽出孫顏語氣中的異常,她神色異常,面上染了一層緋紅,氣息沉重。
孫顏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身體不聽使喚:“都……都告訴你……不玩了……你非……”
周景彰掀開被子,朝她身下看去,見到某位小兄弟顯示自己的存在,很好,這下不舉的謠言不攻自破,只是自己的身體對着自己的靈魂有了反應,這件事怎麽想,怎麽怪異,周景彰脫口而出:“好變态啊!”
孫顏一聽,羞憤之際,恨不得一頭撞死,跳下床去奪路而逃,但,但是路被周景彰給攔住了。
“我不是說你,”周景彰從背後将她壓在門板上,“我只是在批判一下自身的生理反應。”
“你你你,快點走開。”孫顏頭整個埋在門上,不敢轉頭去看他。
“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
孫顏:“不關你的事兒,讓開。”
“對我這麽兇?”
“你要嘲笑我?門兒都沒有!”孫顏呸了一聲,“你,你的手往哪裏放……拿……拿開……”
周景彰個子此刻只在她肩膀處卻能把她拿住,像一只奶兇的小狗制服了軍中惡犬。
“走?現在這個樣子你要走到哪裏去?”周景彰問,“去游街告訴別人皇上的身體沒毛病嗎?別怕,放松一點,你現在很難受吧?”
孫顏伸手捉住他的手腕:“別,不要這樣……別看我……”
“我不是在捉弄你,我也不是要嘲笑你,很抱歉我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我只是想幫你,我不會害你的,你放松。”
孫顏能怎麽着,對于這種反應,她是束手無策的。
屋外的風吹得很大,好像想擠進屋子來看看到底他們在幹什麽,一只鳥撞在門板上,聲音仿佛有人想推門進來,孫顏吓得死死地趴在門上一動也不敢動,這種環境下,她卻把兩人的聲音聽得非常清楚,本來是只有她的喘息聲,像一條燒紅的烙鐵對她處刑,然後就是他的聲音,像有默契的歌者,在隐秘的夜色下共同譜一曲不為外人知的樂曲。
她弄不清楚一切是怎麽發生的,夜突然被拉得很長,他的聲音好像從天邊傳來,左手被他的左手壓在門上,起先是覆蓋,後來就是交織,十指相扣的時候,電流在兩人之間傳遞。
孫顏脫力地跪在地上,周景彰從背後抱着她,将腦袋靠在她肩上:“現在好點了嗎?”
周景彰總怕這舉動突兀吓到她,孫顏雖然習慣了這具男性軀體,可她到底還是個女孩子。
“你不要看我。”孫顏低下頭紅着臉。
周景彰:“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
“原來是這種感覺,”孫顏說,“我突然明白為什麽很多人喜歡逛花巷了。你這麽熟練,怕是平時沒少苦練槍法吧?我聽說過,人要養精元的,不能經常這樣,不然容易暴斃而亡。”
“孫顏!”周景彰捂着耳朵聽不下去了,地上有縫嗎?他想鑽進去,孫顏為什麽總是一嘴騷話而不自知?什麽叫熟練?什麽叫苦練槍法?什麽叫暴斃而亡,對不起,我沒有,不是我,你說錯人了!低頭,害羞?對不起,是我想多了,估計不是害羞,是滿腦子赤身白肉侍衛吧啊啊啊!
這麽一折騰,又是到了大天亮也不曾休息。
孫顏頂着更嚴重的黑眼圈去上朝了,朝臣們紛紛覺得照這個速度下去皇位後繼有人那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整個早朝,孫顏漫不經心,她總是會走神,摸着奏折的封面總感覺像是周景彰的手從她手上拂過,氣得她亂了心神,把奏折一摔。
滿朝鴉雀無聲,遞上奏折的人以為觸怒聖顏,縮了脖子不敢作聲。
孫顏才反映過來還沒有下早朝,回想一下,那折子是請求為安相平反的,這下好了,耳根子徹底清靜了。
回到養心殿,孫顏看了看堆了滿屋子的奏折,她一點兒努力工作的心思也沒有,就連最俊俏的侍衛告退,她也無動于衷了。
李福告訴孫顏:“皇上,您要的平陽縣佛陀淚一案相關記載,已經找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孫顏:害羞?不好意思,我不會。
周景彰将孫顏的嘴巴捏成鴨子嘴:你可以假裝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