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福追到月琴軒，正見到孫顏從屋子裏出來。
“我的皇上啊，您東跑西跑，可把老奴給吓壞了。”李福忙追上前去，跟在孫顏身後。
孫顏覺得很不好意思，當然也很委屈，她向來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可突然互換了身體她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只能抱歉地說一聲：“有勞李公公了。”
李福一聽，愣住了，皇上今天怎麽跟變了個人一樣？平日裏皇上對自己可沒這麽好言好語，碰上心情不好，踹他一腳可都算輕的。如今突然這般客氣，難道皇上是覺得自己多事？故意說着反話，想把自己換了不成？
李福不敢怠慢，陪着笑臉慢慢地揣測聖意：“皇上，您若是心情不好，老奴陪您去禦花園走走如何？”
“也好。”
孫顏自從來了這宮裏，每天要麽去給上級請安，要麽窩在屋子裏，生活十分無聊，根本沒有領略過紫禁城的美麗。如今成了皇上，不用請安，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該做什麽事情比較好，便讓李福在前面帶路，引自己去禦花園一趟。
走在路上，孫顏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來，從前她是個小答應的時候，一天到晚為見不到皇上沒辦法升職而發愁，如今自己成了皇上，是不是要造福一下後宮諸位來個雨露均沾？比如制定個每日行程表，由幾個可靠的親信出售給後宮的妃嫔，這樣，一來貫徹雨露均沾的方針，二來充實了自己的腰包，日後買東西也就方便多了。
說起買東西，孫顏便想到她作為答應微薄的月錢，如果老老實實攢錢，她連皇上一個床腳都買不起，從前作為縣令之女，生活待遇都不至于這麽差的，說到底，還是腰包裏沒有錢的緣故。互換身體不知道會持續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個月，孫顏打定主意了，一定要抓緊機會，賺夠錢，過上頓頓能吃肉，睡上軟床板的好日子！
“皇上，”李福緊緊跟在孫顏身邊，壓低了聲音說，“今兒個早上您到底是怎麽了？還好老奴封鎖了消息，太後那邊不會知道的，還請您放心。”
聽李福的意思，皇上跟太後還有那麽一點不齊心，孫顏雖然不明白當中是怎麽回事兒，但将這件事記在了心上。
禦花園很大，百花争妍鬥豔，內中更有九曲長廊，配合天光水色，看上去美不勝收，但孫顏自小長于鄉野，對奇花異草沒多大興趣，走不多久便看倦了。
忽然聽到前面小亭子裏傳來琴聲，悅耳動聽，仿若山間山間清泉，孫顏聽得入神了。從前家裏為她請過先生教導，但她心不定，學了許久彈出來的曲子仍舊不成調，把先生給氣跑了，她爹嘆口氣只道自家丫頭不是這塊料子，便由了她去。雖然技藝生疏多年，但孫顏在鑒賞音樂方面還是行家。
李福問：“要不要奴才……”
孫顏示意他們不要聲張，自己屏住呼吸朝亭中望去。
見那人穿一身淡藍色衣裙，長發垂至腰間，頭上用木簪簡單挽了個發髻，手若柔夷，膚如凝脂，只是眉間有淡淡愁容，像江水上籠罩了一層薄霧，柔弱中自有一段不一樣的風情。這女人的美，叫女人見了都要稱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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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行的一個小太監不小心碰了低垂下來的樹枝，驚動鳥雀飛起，也驚動了亭中的藍裙美人。
“奴婢見過皇上。”美人垂下眼簾，向孫顏請安，一舉手一投足如弱柳扶風，叫孫顏忍不住扶了她一把。
“這位是？”孫顏隔着袖子觸碰到美人的胳膊，內心一陣悸動，只慶幸沒頂着原來的皮囊站在對方身旁，否則真是相形見绌了。
李福沖那美人使了個眼色：“聖上問你話呢！”
藍裙美人這才答話：“奴婢祝氏和光。”
“可是選秀那日在大殿上得太後稱贊過的祝答應？”李福有了些印象。
“蒙太後擡愛，”祝和光道，“正是奴婢。”
李福這麽一提，孫顏也想起來了，她怎麽能不記得面前這人？
祝和光說起來還對她有恩，選秀當天，就是祝和光在殿外攔住她告誡她別穿綠色衣服這是觸了太後的忌諱，當時孫顏一個大喜，因為她要的就是惹人讨厭不被選中，誰料百轉千回，還是落到宮裏去了。
雖然祝和光的恩情并未派上用場，但孫顏卻把這人情給記住了，一直想報答她，奈何孫顏自己受寧常在排擠，怕連累別人，因此也不跟別人走動。
祝和光說起來出身學識樣貌都是一等一的，本不至于只被封個答應，想來是成了太後與皇上鬥争的犧牲品。太後心中早有人選便是戶部尚書龐家的女兒，只不好做的太過明顯，便一同稱贊了祝和光與其他人選。皇上知道龐家的女兒是不能被冷落的，照太後的旨意封了個嫔，其餘被太後稱贊的女子便一同成了答應。
孫顏見面前的祝和光似乎消瘦一圈，心中知道她的日子也不好過，念及舊情，正好也無處可去，便願意順手送她個人情。
“祝和光？”孫顏道，“好名字。”
兩人一同并肩游園，孫顏怕說多了露餡，便将話題盡數朝祝和光身上引，問她讀過什麽書，家裏有幾口人，還會彈什麽曲子。
祝和光一一答了，談話間，孫顏忍不住朝她面容看去，美人美景，可真是賞心悅目。
雖然還有些奏折要處理，但李福見孫顏有興致，當下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要處理，便替孫顏去安排了。
晚上，祝答應便留宿在養心殿，孫顏聽她彈了半宿兒的曲子。
孫顏看天色已晚，怕祝和光累着，便叫她停下：“朕乏了，你也歇着吧。”
李福早就困了，見孫顏發話，便叫一衆宮人都出去，自己站在房門口守着。
孫顏自己輕車熟路脫了外套，一轉頭，就見到祝和光站在她面前，慢慢解開衣服。
祝和光有些緊張，好幾次手指頭自己打了結，耳朵都紅了：“奴婢粗鄙，叫皇上您見笑了。”
孫顏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表面上鎮定自若，實際上腿都在褲管裏打顫：不見笑，不見笑，我其實還不知道那東西該怎麽用，就算我知道，咱倆姐姐妹妹的，我也不好意思提槍上。
孫顏便抱住了祝和光，感受到她身體微微的顫動。
“你既不願，朕便不強人所難，”孫顏道，“且先休息吧。”
祝和光擡眼，有些不信，可孫顏眼神中的溫柔和堅定，打消了她的疑慮。
兩人和衣而卧。孫顏不知道明天早上起來，自己是不是就換回身體，因此久久不願入睡，盯着祝和光的側顏，聽她輕微平緩的呼吸聲，困意襲來，孫顏摸着身下柔軟的床墊留下了不舍的淚水，這床墊得多貴？她要攢多久的月銀才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夜深了，地上如裹了一層白銀，偶爾飛鳥掠過，在地上留下深深淺淺的黑影。
着豔紅色宮裝的女人擡頭剪燭芯，跳躍的黃色光芒在她眼底投下一片陰影：“父親叫本宮仔細宮內局勢。本宮只道那個孫答應是該防範的人，不知哪裏又冒出個祝答應來？”
“娘娘，那孫答應算個什麽東西？皇上只不過看了她一眼，不足為懼，”她的大宮女道，“只那祝答應我是見過的，狐媚子一樣，仗着自己會彈琴，勾走了皇上的心，聽說皇上一聽到她的琴就走不動路了，今晚還讓她留宿在養心殿承恩了！原本皇上可是允了今晚過來陪娘娘您的！”
“是嗎？”女人冷笑一聲，将燭芯給剪滅了，一手撫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本宮倒要看看她能嚣張到幾時！”
孫顏一覺醒來，身旁已經空了，卻留下凹陷的痕跡證明有人來過，她掀開被子朝下一摸，好的，今天還是皇上。
李福隔着帳子喚她：“皇上，該上早朝了。”
孫顏頓時就縮在被子裏有些不想去，畢竟她沒上過朝，不知道該做什麽，說什麽，可轉念又一想，皇上昨天可是威脅過她的，如果她露出馬腳，就要她好看，所以孫顏還是乖乖從被窩裏爬出來。
有人給穿鞋，有人給穿衣，還有人給洗臉，孫顏只要跟木樁一樣站着就好。
李福在一旁誇贊：“聖上您今天看起來真是器宇軒昂！”
“就你嘴甜，”孫顏看他一眼，“李公公一晚上沒睡？”
李福縮了縮脖子：“聖上您還是叫奴才李福就成。為聖上做事，哪有累的道理？”
“有你為朕分憂，朕心甚慰。”孫顏叫他找翰林院的幫着起草一道聖旨，要晉升祝和光為祝嫔。
李福提醒道：“聖上，一次躍升四級，這不符本朝禮制。不如先封個貴人，聖上您看如何？”
“貴人？”孫顏盤算一下，貴人在常在之上，這樣祝和光見了許多人便不用懼怕，“也好，其他賞賜的事情便交你去辦。”
走在上朝路上，孫顏提前告訴李福說她近來有些不記事，關于上朝的規矩請李福教導她，好在也沒有出什麽差錯。
因為李福辦事周到，孫顏特意大大獎賞他一番，見他辛勞，甚至提出讓他多多休息。
李福一陣感恩戴德，回到自己屋子裏，趁沒人注意偷偷背過身子擦了擦眼淚，他從四歲起入宮，在宮廷內度過四十餘年，卻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主子的恩情：“主子确實把咱當人看吶！”
作者有話要說： 手滑先發出來了，今天也是□□有驢大行貨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