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在不明了自己心意的時候,姜疏朗與曲學斌待在一起,只覺得安心自在,但如今思想上出現了偏差,與曲學斌相處起來,他就總容易胡思亂想、坐立不安。
明明像是曾經那樣和曲學斌湊在一起讨論問題,曾經的他心神專注,從來不會開小差,但是現在,與曲學斌聊着聊着,姜疏朗的眼神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注意到曲學斌身上那些曾經被自己忽略掉細節,心思蕩漾躁動。
姜疏朗一直都知道曲學斌長得很漂亮,不過他自己的皮相也不錯,所以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美醜,對于曲學斌的好相貌也沒有什麽感覺。
但是如今,對方紅潤的唇瓣一開一合,讓他口幹舌燥;對方的耳垂圓潤小巧,讓他忍不住想要撫弄揉捏;對方的脖頸修長、鎖骨優美;對方的手形漂亮,粉嫩的指甲蓋看上去都那麽可愛;就連被不經意弄亂、翹起的一縷頭發也能勾得姜疏朗心癢難耐。
姜疏朗臉上嚴肅正經,心裏卻都快要崩潰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變得那麽糟糕,滿腦子都是不正經的動手動腳。
有時候,姜疏朗甚至都自暴自棄的想着幹脆直接告白算了,以免自己繼續堕落,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但當他對上曲學斌那雙幹淨剔透、平靜清淡的眼睛,卻宛若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沖動一掃而空。
曲學斌并不喜歡自己,這一認知在姜疏朗的心态改變後,便凸顯的越發清晰。
察覺到自己的感情後,姜疏朗在面對曲學斌時的感覺便從舒适自然變為悸動甜蜜,時不時因為自己腦中的幻想臉紅心跳。但是曲學斌卻一如既往的平靜,哪怕姜疏朗暗搓搓做一些超越友誼的撩撥舉動,也只會引來他詫異的一眼,又很快撇到腦後,留不下半點漣漪。
姜疏朗感覺曲學斌就像是一汪深潭,雁過不留影,船過水無痕。無論他怎麽折騰,對方都待在那裏,古井無波。
如果自己一時沖動傾訴了自己的感情,只會将對方推得更遠,說不定連朋友都沒得做。姜疏朗的理智不斷提醒他按捺隐忍、循序漸進,但是他的感情卻又在拼命叫嚣——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曲學斌應該也是喜歡自己的,他應該用那種暗含愛慕的目光專注凝視自己,應該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無論自己做什麽都不離不棄,只要自己伸出手,就能将對方擁入懷中。
姜疏朗覺得,自己大概是得了妄想症,而且病症越來越嚴重。
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姜疏朗每天所思所想都圍着曲學斌打轉,就連晚上都開始做夢了——當然,他的夢并不是帶着顏色與沖動的夢,而且是有故事有人物、劇情還能連在一起的那種。
這個夢斷斷續續,最初還很模糊,一起床就僅剩下一點印象,但後來,哪怕姜疏朗醒來、睜開眼睛,卻仍舊沉浸夢中,恍惚茫然。
姜疏朗覺得,除了妄想症外,他可能又要出現精神分裂的征兆了。
在夢中,他從小慢慢長大,小時候金嬌玉貴,和現實中自己的出身經歷并無太大差別,但長到十來歲的時候,卻驟然從天堂落入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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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入獄的入獄、自殺的自殺,親戚翻臉,朋友反目,一時間,全世界的惡意都降臨在他的身上。
所幸,這一段時光還處于夢境的模糊階段,無論夢中如何痛苦掙紮、心灰意冷,夢醒後便都煙消雲散,并未對姜疏朗造成太大的影響。
而夢境開始逐漸清晰起來,是從他渾身滾燙、發着高燒、又渴又餓的昏倒街頭開始。
那時夢中的自己當真滿心絕望,已經起了放棄自己、不再掙紮求生的念頭。但就在他有了輕生之意時,他被人撿回了家,從那時開始,他的生命中才重新有了光明。
救了他一命、重新給予他希望之人的面目,在夢中仿佛籠罩着一層霧氣,看不分明,但兩人之間相處的感覺卻讓姜疏朗格外的熟悉——竟與他和曲學斌相處之時如出一轍。
明明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姜疏朗卻下意識将他與曲學斌重合在了一起,覺得那就是曲學斌,篤定那就是曲學斌。
那人盡心盡力照顧自己、教導自己,于姜疏朗而言,他是朋友,是父兄,是師長,姜疏朗尊敬他、崇拜他、依戀他。他們一起生活、一起生活,一起奮鬥,一起發明些有趣的小東西,一起登臺獲獎。
在登臺前,他幫對方整理系的并不規整的領帶,四目相投之時,他從對方那漆黑漂亮的眼睛中看到了閃亮的、暗含情意的星光——那正是姜疏朗清醒時希望從曲學斌眼中看到、也妄想自己會看到的光彩。
當恍恍惚惚的從床上坐起來時,姜疏朗心如擂鼓。倘若不是今天他就要和曲學斌一起乘飛機飛往約國,姜疏朗當真恨不得立刻躺下來,繼續做夢。
那個讓他激動不已的眼神,絕對是一個兩人間感情轉變的高潮點,沒想到夢境卻在這裏戛然而止,直讓姜疏朗恨不得罵一聲“斷章狗”!
——不過,為什麽這個重要的感情轉折點,要放在“系領帶”上呢?莫非是由于曲學斌曾經說過,自己為他系領帶的樣子,十分像是他曾經的心上人?而曲學斌第一次意識到喜歡對方,正是在對方為他系領帶的時候?
如果是這樣,那自己對于這一番過往到底是有多麽念念不忘、憤懑不甘啊,竟然僅憑潛意識的本能就在夢境中将這個場景移植了過來,然後将自己代入其中?
不過,雖然這樣的代入的确有點爽啦,但爽完後再反過來重新品味一番,姜疏朗又有種酸澀不滿,就好像是自己親眼看到曲學斌和他暗戀之人親親我我一樣,糟心、糾結。
——憑什麽,在夢裏,他和曲學斌就不能擁有自己的故事,反而要重現對方與另一個人的感情經歷呢?
越想越覺得心中郁郁,直到洗漱完畢、吃完早餐後,姜疏朗也依舊提不起精神。
看到他這番低落的模樣,姜家人還以為姜疏朗終于有了一絲離家前的不舍,而姜夫人則直接将他摟入懷中,疼惜的親吻他的額頭。
滿腦子都是那該死夢境的姜疏朗:“………………………………”
——突然覺得戀愛腦的自己有點不孝。
終于将注意力從自己夢境中轉移,姜疏朗難得耐心溫情的與家人互動一番,随後便帶着行李和保镖,浩浩蕩蕩駛向國際機場。
在約定好的地點,曲父早已帶着孟晖等在了那裏,身邊放着兩個大旅行箱,至于曲夫人和曲瑩瑩,顯然并不打算來為他送行——孟晖覺得,自從他将迪瓦納商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拿回來後,這對母女已經完全将他當成了争奪曲氏公司的競争對手,原本因為他靠上姜家而稍稍緩和的關系瞬間充滿敵意。
想必,在他出國求學的這段時間,這對母女會想方設法的将曲氏提前掌握在手中,以免如了曲父的願,眼睜睜看他将曲氏拱手相送給一個私生子。
想到接下來幾年大概會發生什麽,孟晖将充滿興味又有點惡劣的目光投向一無所覺的曲父,假慈悲的為他點了根蠟。
完全沒有感受到孟晖不懷好意的眼神,曲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姜家的一家四口上。
見姜老爺子都親自來了,曲父大喜過望,連忙快步迎了上去,熱情的開口寒暄。盡管他極力想要表現得不卑不亢,但姜家人見多識廣、眼力極佳,依舊一眼便看出曲父隐藏的谄媚讨好。
知道孟晖一門心思打算脫離曲家,也了解曲父對待孟晖母子的種種,姜家人對于曲父并沒有什麽好感,面上笑容淡淡,禮貌卻并不親近。
所幸,對于姜家人的态度,曲父也沒怎麽失望。他一向風流浪蕩,風評并不算好,跟姜家不是一路人,也不指望姜家“看在孟晖的面子上”愛屋及烏。至于跟姜家交好的責任,就要放在自家兒子肩上了。
曲父将話題扯到孟晖身上,總算引得姜家人多說了幾句,開始彼此誇兒子的商業互吹。聊了沒兩句,另一輛車也在一行人面前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一家三口。
“雅妮也來啦?”姜母笑着打了聲招呼,朝其中的少女招了招手。
喬雅妮抿唇淺笑,三兩步來到姜母身邊,然後乖乖巧巧的朝其他人打招呼。
跟在女兒身後,喬家夫婦相攜着含笑走來。
看到喬雅妮,與孟晖并肩而立、正說着悄悄話的姜疏朗下意識皺眉,扭頭去看孟晖的臉色,害怕他不高興,又希望他能不高興。
正對上姜疏朗尴尬忐忑的目光,孟晖露出一抹揶揄調侃的笑意,朝他挑了挑眉。
姜疏朗被看得氣悶不已,不由得轉向自己的母親,語氣平靜中帶着幾分壓迫:“媽媽?”
姜母聽出自家兒子的不喜,幹笑着解釋:“疏朗啊,雅妮被賽思安音樂大學錄取了,跟你們正好在同一個城市,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說完,看到自家兒子越發公式化的冷漠笑容,她又添上了一句,“當時我們談起孩子上大學的事情,喬夫人說希望你們能一起走,我就應了。反正只是一件小事,我一忙起來,就忘了跟你說。”
說起這件事,姜母也有些郁悶。
喬雅妮的确是個不錯的好女孩,雖然他們曾經想要讓自家兒子跟她相處一下,看看合不合适,但在吃過一頓飯後,姜疏朗就已經明确表示自己對喬雅妮不感興趣,不想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姜父姜母覺得自家孩子還小,不到談婚論嫁的時候,更不想勉強兒子做他不喜歡的事情。既然姜疏朗不願意,他們便也就歇了這個心思,并且将自己的态度婉轉的告知了喬家人。
然而,喬家人就像是聽不懂一樣,依舊沒有放棄這一打算,而喬雅妮報考賽思安音樂大學,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喬夫人在聚會上挑明想要讓喬雅妮和姜疏朗一起去約國,這點小事,姜母不好當衆拒絕、讓喬夫人下不來臺,但這種被逼迫的感覺,終究還是讓姜母心中不快。她覺得,她有必要敲打一下喬家,以免對方得寸進尺。
于是,姜母幹脆一轉頭就“忘了”此事,直到喬家人來了,這才滿懷歉意:“實在是抱歉啊,你們也知道,最近我們家是多事之秋,我都忙暈了。”
姜母口中的“一件小事”,明确表示了自己對與兩家聯姻的拒絕和輕慢,喬家夫婦的笑容都有些僵硬,卻也不能反駁,只能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而喬雅妮也聽出不對來,尴尬的站在那裏,時不時看向姜疏朗的目光帶着些祈求,希望他能夠出面來為自己和家人解圍。
注意到喬雅妮的注視,姜疏朗朝她微微一笑,然後轉頭與孟晖繼續閑談,态度禮貌而冷淡。
孟晖:“………………………………”
——果然,這位氣運之子的女友備選是不會輕易退場出局的,不過看自家任務目标的反應,他倆之間若想成就好事,估計還要跨越萬水千山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Ashley 親愛噠扔的手榴彈,還有 xde 小天使扔的地雷=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