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怎、怎麽了?!”張明臣頭一次看到姜疏朗這般狼狽的模樣,下意識站起身來,伸手想要去扶他。
姜疏朗略有些尴尬的朝他擺了擺手:“沒事、沒事,我就是突然想到剛剛寫完的方案還有一個能夠改進的地方,所以有點激動。”
聽姜疏朗這樣說,張明臣原本急切的表情頓時冷漠起來——他今天已經被刺激得太多了,一點都不想繼續了解這兩位未來的“商業大佬”到底比自己優秀了多少倍。
“你還真是……一心二用呢。”他語氣幽幽,徹底放棄了繼續試探姜疏朗。
——這得是對曲學斌的“戀情”有多麽不上心,才能一邊聊這種話題,一邊還有閑心思考什麽該死的商業方案?
大佬之所以被稱為大佬,當真非同凡響。
“那行吧,那你就繼續改你的方案,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準備走了。”張明臣喪喪得聳了聳肩膀,他看出姜疏朗有幾分送客的意思,也明白對方急于修改方案的心情,幹脆也不再自讨沒趣。
姜疏朗微笑着将張明臣送出書房,轉身剛一關上房門,鎮定的表情便驟然一垮。他雙手捂臉,順着房門蹲下.身來,只露出一對因為心煩意亂而通紅的耳朵。
好半晌,姜疏朗終于稍稍冷靜下來,這才扶着門緩緩站起,滿目都是心慌意亂的茫然失措。
剛剛,在張明臣詢問曲學斌到底會喜歡什麽樣的人時,他差點毫不考慮、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他當然是喜歡……我?
如今回想起來,姜疏朗都有些震驚自己當時到底是個怎樣的想法,竟然順理成章的冒出如此自戀、如此……不要臉的話來。
幸好,他反應很快,話說到一半,在還沒有吐露最關鍵的那一個字時便及時止住,雖然因為受驚過度而出了醜,但憑借他戴面具多年而培養的演技,終究還是成功的将張明臣忽悠了過去。
……真是好險啊。姜疏朗一點都不想知道,倘若他沒有剎住閘,将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了口,那當時的場面會是多麽的尴尬糟心。
當然,現在,姜疏朗也是很尴尬很糟心的。
拖着兩條腿走回沙發邊癱倒,姜疏朗根本沒心思理會自己濕漉漉的褲子,恍惚的望着書房的天花板。
他為什麽會這樣想呢?為何會這樣……篤定呢?就像是一種本能一樣。但理智回籠,仔細思考,姜疏朗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極其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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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自主的,他開始努力回憶自己與曲學斌相處的點點滴滴,回顧對方的一舉一動,甚至是每一個眼神、每一絲表情,試圖從中尋找令自己這般篤定的蛛絲馬跡。
但糟糕的是,無論他如何仔細回憶,都不覺得曲學斌對自己有任何一點超越友誼的表現——除了對方義無反顧的決定追随他一同出國留學。但即使是這一點,也能用迪瓦納大學對于致力于從事金融行業的學子們的吸引力來解釋。畢竟,那裏是金融人的聖殿,曲學斌想要去那裏求學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所以說,自己到底為何會冒出這樣的念頭呢?越是回憶、越是思考,姜疏朗就越覺得自己像是個變态、自戀狂,這簡直颠覆了他對于自己的認知,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好。
他一定是瘋了。又或者說,是他對于曲學斌有着一絲的妄念,所以才下意識的希望對方同樣對自己有意?
将思緒從記憶裏的曲學斌身上抽離,轉而開始審視自身。姜疏朗越想越是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雖然,他在曲學斌身上并沒有感受到任何悸動的心情,卻覺得只有對方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時候,自己才最為舒适、最為放松。
也許,這是一種細水長流的……愛情?
若非如此,他為什麽如此喜歡黏在曲學斌身邊?為什麽在對方開自己和女孩子玩笑的時候激烈辯駁?又為什麽在得知曲學斌曾經喜歡過某人時心生不爽?
想起那個“曲學斌喜歡過的某人”,姜疏朗因為逐漸理順思路而稍稍放緩的面孔又驟然緊繃起來,黑眸中明明滅滅、深邃莫測。
此時,已經回到家、吃完了晚飯的孟晖自然不清楚他家氣運之子正在經歷一場驚天動地的三觀重組。他正翻出原身買過的約國語教材,頭疼。
每一個位面的文化歷史都略有不同,使用的語言也各不相同。當進入位面、接受身體的全部記憶時,維護者也能同樣接納原身曾經學習過的技能,自然能夠熟練的使用原身所熟悉的母語。但除了母語以外,位面中的其他語言,就要靠維護者自己去學習了。
學校裏自然也是教授約國語的,畢竟約國實力強盛,其語言與貨幣亦是全球通用,而原身的約國語成績也同樣出色。只不過,原身對約國語的學習方法更适合應試教育,聽、讀、寫沒有太大問題,詞彙量也足夠,就是在“說”上捉襟見肘。而想要去迪瓦納大學留學,必須要通過約國語的雅托考試,聽、說、讀、寫樣樣都十分重要,如此才能證明自己擁有去迪瓦納大學學習的能力,并不會被語言問題拖後腿。
語言方面實在沒法投機取巧,孟晖嘆息一聲,給張傑打了個電話,請他找一位約國語的口語老師,幫自己在考前突擊一番。
而接下來的高三時光,孟晖就更加忙碌了,不僅要應付學校裏越來越繁重的考試與課業,還要抽時間為雅托考試做準備,惡補自己糟糕的口語。
因為太忙的緣故,孟晖去姜家做客的時間驟然縮短,而姜家人也聽說他在準備雅托考試、想要去迪瓦納大學留學,對他的決定格外支持。
理所當然的,孟晖也沒有注意到姜疏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次數越來越少,更沒有意識到他一如既往的态度下隐藏的緊張僵硬。
——或者說,即使注意到了,他也會假作不知。
由于有了之前那一次失敗的感情經歷,孟晖對于自己的情緒掌控越發嚴苛,等閑不會将自己的感情寄托在他人身上。
在面對自己需要長久相處的任務目标時,他更是謹慎的約束着自己的言行、把握着彼此的距離,将自己放之于不親不疏的位置。這樣一來,當完成任務之時,不僅自己能無牽無挂的抽身離去,氣運之子們也不會因為失去一位信賴的摯友而改變自己的生活軌跡。
一直以來,孟晖對此把握的都很好,也越發堅定的走在這條道路上。他讓任務目标信賴他,卻不會事無巨細的關心他的一舉一動、所思所想。
畢竟,關懷過度的苦果,他已經品嘗過一次了。
除了準備雅托考試外,孟晖還需要整理自己的投資報告、創建公司的資料,并估量着自己目前的年齡經歷,将自己對于商貿金融的理解寫成一篇論文,增加自己被迪瓦納大學錄取的籌碼。
畢竟,每年報考迪瓦納大學商學院的學生不計其數,想要順利殺出重圍,自然要擁有自己的閃光點,向學院證明自己在商業上的天賦與實力值得培養。
正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孟晖抱了一段時間的佛腳,終于順利的考過了迪瓦納大學要求的雅托分數,然後與姜疏朗一起,将自己的報考資料全部寄了出去。
迪瓦納大學商學院的審核效率很高,高考結束後沒幾天,錄取通知書便寄到了孟晖的手中,同時到達的,還有姜疏朗的那一份。大約是兩個人的确優秀,財大氣粗的迪瓦納大學商學院甚至還給了他們一筆不菲的獎學金,支持他們來學院深造。
對于自己被迪瓦納大學商學院錄取,孟晖是不打算瞞着曲父的——瞞不住,也沒有必要隐瞞。所以,當曲父捧着印有“曲學斌”名字的錄取通知書時,竟然有了一種恍然若夢、不敢相信的念頭。
身為一名在商人,曲父自然知道迪瓦納大學商學院的超然地位。這所學校對于他而言只能仰望,就連參加其為成人開設的短期培訓班都不夠資格——而今天,他的兒子,卻被對方錄取,成為商學院真正的學生。
曲父在震驚、愕然、難以置信後,緊接着便是噴薄洶湧而出的狂喜。
對于一向被自己看不上眼的兒子為何會被錄取,曲父根本不想去思考,反正,這裏也沒有他的功勞。也許是姜家想要給自家小公子找一個陪讀,就幫着曲學斌走了走關系——畢竟姜父也是從這裏畢業的,頗有一些人脈;也許是自己的兒子于商業上的确有天賦,在姜氏學習鍛煉了一個暑假,就驟然開竅。
總之,不論原因如何,曲父只認結果。這個結果,就是他的兒子出息了,自己後繼有人,曲氏未來可期。
曲父大喜過望,當即拍板獎勵孟晖一大筆錢,讓他去留學時不用擔心任何財政問題。但對于“父親”的大方資助,孟晖卻拒絕了——畢竟,他以後脫離曲家,從曲家拿的錢還是要分文不少、甚至是翻上幾倍歸還的,他并不想再增加額外的“債務”。
不過,這個真正的原因他并不能對曲父明言,只是表示自己在股市裏小賺了一筆,足夠支付自己未來幾年在約國的開銷,而且,他已經長大,馬上就要成年,想要嘗試着不依靠家庭,學會獨立拼搏。
孟晖口燦若花,沒費吹灰之力便說服了曲父,甚至引得曲父大肆褒獎。
顯然,曲父也猜不到自家便宜兒子正在思考着如何跟他劃清界限。一來,他無法想象兒子對于唾手可得的龐大家業沒有絲毫垂涎和野心,二來,自從兒子自殺後,他們之間的父子關系似乎也在逐步改善,偶爾,曲父還會暢想一下未來的父慈子孝。
搞定了曲父,接下來的暑假,孟晖又一頭紮回了姜氏,以免被曲父拉去他的公司。
對于孟晖的到來,姜氏的員工領導們都習以為常,唯一覺得困擾的……大約就是懵懂明了自己心意的姜疏朗。
先前,由于孟晖的太過忙碌和姜疏朗的刻意躲避,兩人鮮少見面,姜疏朗還能僞裝的滴水不漏,而如今,兩人天天混在一起,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姜疏朗就感覺自己宛若置身于水深火熱。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阿澄澄 和 ringo 小天使扔的地雷,還有 Ashley 親愛噠扔的手榴彈=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