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雖然被姜母那一句輕描淡寫的明示暗示弄得尴尬不已,但上流社會的體面人都懂得裝模作樣,只要不是真得當場撕破臉,否則心裏再怎麽媽賣批,臉上卻還是笑嘻嘻的。
喬家夫婦整理好情緒,稍微打趣了幾句,就将這段尴尬圓了過去。不過被姜母敲打了一番,他們也不敢多說什麽,很快,三家人就一同進了機場。
随後便是取票、托運行李等一系列事情,三家人都是航空公司VIP的客戶,并不需要像是普通乘客那樣慢慢排隊,沒花多少時間便走完了手續,接下來就是過安檢了。
孟晖對自己的便宜父親沒什麽好說的,僅僅只是幹巴巴的道了個別。而姜家那邊也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能囑咐的早就囑咐了,如今也沒什麽好說的。
兩個男孩與家人告別的速度都很快,喬雅妮雖然對自己的父母依依不舍,卻也不敢讓他們多等——孟晖怎麽想她倒是不在意,但萬一讓姜疏朗等煩了、降了對她的好感度,那就得不償失了。
吸了吸鼻子,抹了抹濕潤的眼睛,喬雅妮很快結束了與喬家夫婦的交談,拖着随身的小箱子快步趕上孟晖與姜疏朗,跟他們一同進了海關。
作為唯一的女孩子,孟晖和姜疏朗對她還是很照顧的,能幫她做的事情基本上都幫了,然而,明明被這般貼心關照,喬雅妮卻總覺得萬般不自在,只覺得自己被兩人排除在外。
孟晖作為維護者,本性已然冷漠,而他如今扮演的曲學斌,更是不會主動與人交談的孤僻性格。雖然這樣的性格在熟悉的人面前已經有所改變,但喬雅妮卻顯然不在熟人之列。
孟晖在喬雅妮面前保持沉默,姜疏朗自然更加不敢與她随意交談,以免自己的心上人再半開玩笑的将他們湊作對——姜疏朗覺得,自己一個人默默暗戀已經夠苦逼了,他一點也不想更加心塞。
于是,一路上,孟晖與姜疏朗都肩靠着肩走在一起,哪怕兩人之間沒有說話,那股親密的氛圍也揮之不去。而因為女孩子的矜持而與他們拉開幾步距離的喬雅妮,就仿佛自成一國,與他們劃出了一道清晰的界限。
當然,喬雅妮并不希望自己被兩人排除在外,也曾經試圖搭話,想要插入他們的世界。但遺憾的是,她的努力并沒有得到回報。孟晖沒有與她交談的意思,而姜疏朗雖不曾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但回應卻禮貌而冷淡、言簡意赅,沒有給她任何将話題延續下去的機會。
這樣的态度,與一年前兩人初次見面時對方的反應如出一轍,甚至更加疏遠。
喬雅妮作為喬家小姐,自然也是被人寵愛呵護着長大的,她的自尊與驕傲讓她做不到腆着臉糾纏。
在努力幾次、看清了對方對于自己的排斥後,喬雅妮便沉默下來,安安靜靜的充當自己的背景板。明明還沒有登上飛機,但她就開始後悔了。
喬雅妮覺得,自己似乎做了個錯誤的決定,她不應該因為想要靠近姜疏朗便遠離故土、遠赴他鄉,去賽思安音樂大學留學。
極有可能,她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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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喬雅妮的懊悔中,終于到了登機的時間。雖然都是在頭等艙,但孟晖和姜疏朗的座位連在一起,而喬雅妮則被分在了不遠處的另外一排。
接下來有八個多小時的飛行時間,幹坐着肯定是不行的。姜疏朗扭頭看向孟晖,低聲詢問:“你打算怎麽打發時間?”
“睡覺吧。”孟晖拎起飛機贈送的眼罩,随意答道,“現在多睡睡,到了約國也好調整時差。”
“那我也一起吧。”姜疏朗想到那個讓自己心心念念的夢的後續,立刻同意了這個提議。
不過,話雖這樣說,當姜疏朗和孟晖一同帶上眼罩、試圖入睡之後,卻醞釀不出半點睡意。
想也是如此,姜疏朗一向精力充沛,并沒有午睡的習慣,再加上頭等艙座椅雖然比經濟艙舒适不少,卻遠遠比不上柔軟的大床,他自然是睡不着的。
無奈之下,姜疏朗掀開眼罩,看向身側的孟晖,卻驚訝發現自己的小夥伴已經擺好了舒适的姿勢、嘴唇微張、呼吸平靜——身為維護者,孟晖早就擁有了能夠随時随地迅速入睡、補充體力的能力,只要周圍沒有危險,他就能睡得雷打不動。
姜疏朗對着孟晖無語良久,幹脆放松下來,看着他打發時間。
由于姜疏朗的目光沒有半點攻擊性,眉眼中全然都是柔軟與溫和,因而沒有令孟晖産生半點警惕之心、影響他的睡眠。只不過看着看着,姜疏朗的眼神就有些變了味。
黑色的眼罩遮蓋了孟晖的上半邊臉,卻襯得他的皮膚更顯白皙,嫣紅的唇瓣開啓,隐隐還能看到裏面安靜的軟舌。姜疏朗看得口幹舌燥,不由得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喉結上下滾動,整個人忍不住朝孟晖的方向又靠了靠。
不過,還沒等他在心上人無意的誘惑下做出什麽逾越的舉動,姜疏朗就感覺有人緊盯着自己。他扭頭看向視線傳來的方向,正對上喬雅妮震驚、不敢置信、驚慌失措的雙眼。
因為孟晖的眼睛被眼罩遮着,姜疏朗膽子大了不少,眼神便格外露骨,喬雅妮看到他毫不掩飾的神色和蠢蠢欲動的小動作,自然猜測到他對這個叫曲學斌的少年有着怎樣的心思。
盡管今天跟曲學斌是時隔一年的第二次見面,但對于這個人,喬雅妮也算是印象深刻。畢竟,她可是親眼目睹過姜疏朗是怎樣掉節操的朝對方撒嬌賣乖的。
如今想來……怪不得呢,怪不得姜疏朗對待他的态度與旁人截然不同,怪不得姜疏朗這麽喜歡與他黏在一起,怪不得……他會在對方面前如此急于撇清和自己的關系。
雖然那個時候,姜疏朗對待曲學斌的态度還沒有太多暧昧的感覺,宛若知交好友。但一年的時間過去了,他顯然已經開了竅,了解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那麽,自己還有機會嗎?
喬雅妮滿心茫然,不知所措,不過情況卻并不允許她多想,因為很快,她就與姜疏朗四目相對。
很顯然,姜疏朗并不打算在她的面前隐藏自己的心意,那雙看着她的時候一貫平靜溫和又疏離的黑眸中此時此刻卻充滿了沉重的壓迫和冷酷的警告。喬雅妮只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危險的大型野獸盯上了那般,倘若她多說一個字、多做一個動作,對方就會撲過來、毫不留情的咬斷她的脖頸。
喬雅妮倉惶的移開視線,埋着頭不敢多看,而看到她老實下來,姜疏朗也滿意了不少,重新放松身體,安安心心的繼續盯着孟晖不放。
也許是由于和對方“躺在一起”的感覺實在太過安心,姜疏朗看着看着,意識就有些朦胧,幹脆也懶得戴眼罩,直接就着這個并不太舒服的歪着頭的姿勢閉上眼睛,陷入了夢境。
入睡時是看着孟晖的,入睡後又迎上了“對方”滿含愛意的目光,姜疏朗心裏別提多美了。
但沒過多久,他卻逐漸發覺夢境中的情景并非自己想象中那麽美好。
前一場夢境,系領帶時的那一個眼神變化的确是兩人之間感情的轉折點,但轉折的卻不是夢中的姜疏朗,而是那個疑似曲學斌的人。
在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後,“曲學斌”便果斷采取了行動,他沒有隐藏自己的意思,毫不猶豫的展開了追求。姜疏朗原本還喜滋滋的享受着,但随着夢境的發展,他卻察覺出一絲不對來。
若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姜疏朗覺得自己最多勉強矜持一下,很快就會敞開懷抱,給予對方更為熱烈的愛意,但在夢境中,他卻對于“曲學斌”的追求再三躲避,慌亂無措。
眼看着“曲學斌”眼中的光彩越來越暗淡,整個人從原本的生機勃勃、神采奕奕變得憔悴焦躁、不安彷徨,姜疏朗只感覺自己急得要死,第一次,他在夢中起了反抗的心思。
姜疏朗拼命的想要掌控自己在睡夢中寄居的身體,想要去回應“曲學斌”表露的感情,但是那具身體卻根本不聽他的使喚。姜疏朗只覺得自己就像是被迫附身在一個角色上觀看了一場電視劇的旁觀者,他本以為自己是局中人,卻發現無論他怎樣努力,都無法改變劇情的發展。
——不對,夢中的人并不是真正的自己,那個他附身的人,絕對不可能是真正的“姜疏朗”。
——“姜疏朗”怎麽可能會拒絕“曲學斌”?怎麽可能會忍心讓對方失望難過?
越是心急、越是掙紮,被束縛的感覺就越是嚴重,姜疏朗感覺自己像是被黏在蛛網上的飛蛾,急得滿頭大汗卻不得脫身之法,直到蛛網一陣接一陣的震顫起來,将他從無力和憤怒中喚醒。
姜疏朗茫然的睜開眼睛,正對上孟晖疑惑的目光。而注意到自己可以動作了,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伸手抱住孟晖的肩膀,想要将他拉進懷裏——然後又被系在身上的安全帶勒回了座椅。
“怎麽了?”孟晖奇怪的擡起手,摸到了他被汗水濡濕的黑發,“做噩夢了?”
“……嗯。”姜疏朗終于清醒了一些,低低應了一聲,聲音裏有着驚魂未定的惶然和失而複得的喜悅。
——幸好,那是一場夢。
孟晖并不清楚姜疏朗亂麻一般的感情,也沒有将這場噩夢放在心上。他拍了拍姜疏朗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口詢問:“做了什麽夢?這麽吓人?”
姜疏朗張了張口,想要敘述那個糟心的夢境,但很快又冷靜下來,閉上了嘴巴。
——直覺在告訴他,這個夢境大約并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連續夢,它似乎想要告訴他什麽,又似乎在預示着什麽。
總之,在了解這個夢境的真相之前,他最好對此守口如瓶。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天狗追月亮、遠岫、侏儒花、阿天天、無敵耗子、花軒 六位小天使扔的地雷,還有 Ashley 和 顧楓林林林林林林 親愛噠扔的手榴彈=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