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二節下部,吐出一個字,“木!” (8)
致,無血、無肉、無骨、無情……只剩下徹骨的絕望。
禁食、沐浴、焚香,一系列繁瑣的步驟結束後,她被絲綢包裹着送上祭臺。
黑巫大人伯其了身穿華麗的銀袍,頭戴鹿角和寶石制作的華麗發冠,站在一個刻着古怪紋路的咒符上,喃喃念道:“不潔的血液讓它流盡吧,醜陋的皮囊也請舍棄……”
她身上的綢布被拿走,手腳分別捆上繩索,四仰八叉地掉在半空,四個人用冰冷的銳器同時劃破她的手腕腳腕,鮮血頓時湧出,稀裏嘩啦地往下流,落在下方咒紋的凹糟裏。
天空還飄着雪,寒風如刀,卻沒讓她感覺到冷。
哀莫大于心死,比恐懼更可怕的是絕望,無比的絕望。
這裏是她生活的地方,下面有和她血脈相連的人,但她只能被綁在這裏,像待在的羔羊,不,宰羊也不過是一刀,她連死都不能痛快死,疼了甚至都叫不出來。
大量血液的流失讓她頭暈目眩,意識渙散,但還沒有結束,在祭臺的右側,有個燃着熊熊大火的竈臺,上面架着一個巨大的蒸鍋,正不斷往上冒着蒸汽。
天空的雪花簌簌而下,不等接近就被水汽蒸化,仿佛單單那一小塊地兒下起了雨。
蒸籠的蓋被打開,灼燙的水汽如煙如霧,似夢似幻,綻開無數蒼白的花,層層落落、盡數凋零。
唉--
莫希輕輕嘆息一聲,睜開了眼睛。
她是被送上祭臺前找到自我意識的,因為大個子那聲“妹妹”,觸動了內心深處的一根弦。
哥哥!
她依稀記得哥哥很溫柔、很體貼,舍不得她受一丁點傷害,怎麽會把她“賣”了呢?不對!太不對勁了!
還有,哪怕生長在一個冷血無情的家庭裏,也不應該自暴自棄任人擺布,反抗啊!別人可以放棄你,但自己不能放棄,去争取!去努力!只有盡力了才能無憾,怎麽能試都沒試就絕望了。
莫希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一般小事還能将就,但涉及原則特別是生死大事,性格上的堅韌就充分凸顯出來,不怨天尤人,不心存僥幸,必須拼盡全力抗争到最後一秒。
這種韌性顯然和“我”的絕望背道而馳,因此産生了意識反彈,再加上“哥哥”這個突破口,讓她終于找到了“真我”。
一旦有了“真我”認知,就可以随時從幻憶中抽身離開,但她還是旁觀了之後的過程,直到那個“我”消失。
如果沒能及時找到“真我”,就會帶入角色體驗活活被蒸死的酷刑。雖然并非是她莫希的身體被蒸,但因為意識被支配,痛苦感知是一致的,如果意識最終認為自己死了,可能真的就醒不過來了。
想想還是挺恐怖的,不管是被活蒸的體驗,還是可能引發的假死,都讓莫希十分後怕,手心裏全是冷汗……手,等等,手腳怎麽都動禪不了。
莫希猛然瞪大眼,适應了一下黑暗,才發現自己被繩子捆着,背後是牆,腳下淩空,應該是懸空吊着。
應該是剛才陷入幻覺時,“畢艾雪”和茹仙古麗做的,只是為什麽沒有要他們的命,而是捆起來呢?
對了!唐瑾和陳夜禦,不知道兩人怎麽樣了?
如果他們也和自己一樣陷入了幻憶,估計也成了當年被選中做獻祭的女孩,要是沒有醒過來就糟了!
莫希急出一聲冷汗,忍不住叫道:“唐瑾!小陳哥,你們在嗎?”
“小希!小希!你沒事吧!”唐瑾的聲音從下方響起,聽上去有些着急,但中氣還足,應該沒受什麽傷。
莫希推測兩人距離至少有十多米,那也就是說,她是被挂在離洞穴地面十多米的高度。
“我沒事,你呢,還好嗎。”
“我啊,不太好。”唐瑾語氣很是消沉,“受到了驚吓。”
莫希頓時緊張,“怎麽了?”
“剛才我以為自己變成女人了,哎,你不知道,睜眼就看見個光溜溜的身子泡在水裏,一摸居然還是我自己,太可怕了!”
莫希:“……”
然後怒了,“唐瑾,你不要臉!你居然摸別的女人!你對得起我嗎!”
唐瑾:“……”他都不知道該為自己的清白伸冤,還是為莫希的吃醋竊喜,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啞巴了!”莫希話一出口,想起“她”才是那個啞巴,稍有不慎就被拳打腳踢,還得餓肚子。他倒好,居然又看又摸,簡直豈有此理!
“說話啊,你摸人家哪兒了!”
“我……就摸了臉。”
“真的?”
“真的,我騙你幹嘛,我唐瑾此生就摸你一個,要是你不信,我還可以發毒誓……”
“呸呸呸!你要不要臉,摸你自己去吧!”莫希沒好氣的罵道,随即又有些好笑,即便唐瑾真摸了其他地方,那也不是他的手,但畢竟意識是他的,心裏還是不能接受。
“那個,你什麽時候醒的?”
“醒老半天了,剛才一直叫你也不應。”
莫希有些吃驚,“早就醒了啊?你都看到了什麽?”
“你怎麽還說這事,我真沒看人家身體。”
“沒問你這事,就說你怎麽醒的?”
“哈?這不很明顯嘛,吓醒的啊,我發現自己成了女的,頭發都吓白了,我們都還沒結婚呢,這也太虧了,然後--嗯,就醒了。”
莫希:“……”
這也太簡單了,像開玩笑一樣,估計厭祟也郁悶吧。
“對了,小陳哥呢,你知道他的情況嗎?”
“雪螢。”陳夜禦的聲音在對面響起。
莫希由驚轉喜,“小陳哥,你也醒了!太好了,沒事吧。”
“嗯,沒事。”他的聲音還是沙啞,加上身體透支過度,這會兒連說話都沒什麽力氣。
唐瑾說道:“他在你前面點醒過來的。”他語氣很輕松,還帶着一點調侃,對眼前不利的局面似乎并沒表示出擔心。
莫希汗,自己居然是最後一個醒過來的,想起剛才和唐瑾的對話也被陳夜禦聽進去,又有些羞恥,心情起伏了兩個彎才拐到正題,要如何脫身呢。
洞裏實在太黑了,也不知是手電沒電了,還是被“畢艾雪”關掉,四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饒是她夜視能力不錯,也難在這種環境下視物。
得讓小鬼出來幫忙,薄桐那邊,羅旭和姜軍已經找到了王斌,正在想辦法找出口,薄桐得留下幫他們,暫時抽不了身。至于其他--唉,真是鬼到用時方恨少,莫希決定出去以後定要擴充幫手。
現在嘛,能用的只有好像只有一個。
唐瑾此刻的情形也不太好,雙腳被繩索捆住,手被扭在身後綁在廢墟的輪胎上,“畢艾雪”就在旁邊,沒什麽動靜,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在幹嘛,但唐瑾覺得它應該很快就會有所行動,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
從他醒來,就開始想辦法脫身,只是這繩索綁得很緊,又繞了好幾道,他不得不把肩膀最大限度的往後拉,給手臂留出活動空間,然後沉下心來,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部,扭動着手腕,用皮膚和肌肉牽扯走向分析出掙脫的可能性。
“先生。”
黑暗中忽然響起一個女聲,而且聲音像是直接反應在腦海裏,唐瑾心神一凜,停住動作警惕地看向四周。
沒有人。
“我是槐靈,是主人派我來的。”
槐靈,這個名字唐瑾聽莫希說起過,還和唐袖有關呢!他松了口氣,想問莫希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但又不清楚旁邊的“畢艾雪”是個什麽情況,怕一開口就暴露了小鬼,欲言又止的很是糾結。
“先生,主人說要我上那女人的身,替你解開繩子,但我不清楚能堅持多久,也許會失敗,所以先和你說一聲,好有個準備。”
“別!”
唐瑾壓低聲音快速說道:“繩子我自己想辦法解開,你先別暴露,等關鍵時刻再用這招。”
槐靈将他的意思傳遞給回去,莫希自然沒意見,并讓槐靈告訴唐瑾,厭祟讓他們三人陷入幻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今天它多次使用這個能力,消耗一定很大,所以期間“畢艾雪”才那麽安靜,但幻憶現在結束了,它也随時會醒來。
唐瑾明白時間緊迫,也加快了行動,手腕被繩子磨得生疼,他咬牙忍了,把腕骨到指骨的每個關節都利用上,“咔擦”響一聲,骨節就動一下,這有點類似于縮骨,過程其實挺受罪的,等于将骨節生生錯位,但可以勻出空間一點一點将手往外挪。
當繩索從手腕褪到了大拇指根部,只要再加把力就能抽出右手時,旁邊發出了動靜。
“畢艾雪”醒了。
黑暗中它原地活動了一下,然後踩着石頭開始走動,廢墟上的碎石發出沙沙的聲響,腳步聲貼近,唐瑾停了手部的動作,懶懶地靠着車輪胎,連呼吸都很平穩放松,像是被請來喝茶的,而不是作為階下囚。
“你為什麽不害怕?”“畢艾雪”停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問道:“不怕死嗎?”
唐瑾笑了笑,“死當然怕了,但你應該不會讓我死吧。”
“呵,你惹怒過我好幾次,我恨不得撕爛你的嘴!自然也想要了你的命!”
“你也說了,想要而已,想和做是兩回事,不然剛才你就動手了,何必那麽麻煩玩捆綁啊!”
“我只是不想讓你們那麽簡單的死了,畢竟你們殺了我的玩伴,作為代價,只能讓你們留下來陪我玩了。”
“想玩就把繩子解開啊,這樣綁着多沒勁。”
“我覺得有勁就行了。”“畢艾雪”緩緩蹲了下來,拍了拍他腿上的繩索,“想跑跑不了,同伴也被抓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感覺怎麽樣,是不是特絕望?”
唐瑾低低笑了起來,“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遇事不順就陷入絕望,神經病啊!”
“你敢罵我?”“畢艾雪”爪子一使勁,狠狠抓住他的腿,指甲毫不客氣的掐了進去。
唐瑾是真的怕疼,平時在莫希面前哭疼喊痛也不全是裝的,他尤其怕打針,小時候為了哄他打預防針,唐老爺子都得使出渾身解數。
但有時候他又很能忍,練習縮骨的時候,也是一邊嚎一邊咬牙堅持。這會兒在“畢艾雪”的九陰白骨爪下,他明明疼得要瘋,面上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笑着說道:“我勸你別傷害我,我要疼死了,你的計劃可就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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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應該就會結束洞裏的部分了
第182 封印
“畢艾雪”并沒有松手,反而加重了些力道:“我有什麽計劃,說說看。”
唐瑾低了一下頭,忍住擡手打人的沖動,定了定神,重新擡起頭,略長的額發幾乎遮住了他的眼睛,琉璃瞳在黑暗中閃着冰涼的光,但他臉上還是帶着笑,“別看我這樣,真的很怕疼的,只是心愛的人在上面看着,總得保持男人的面子吧,你再這麽來一下,我真的會疼昏過去的。”
“畢艾雪”慢悠悠的洩了力,但手依舊放在他腿上,饒有興致的瞥了一眼上方的莫希,像是獵物到手般的興奮了起來,“心愛的女人,呵呵,那要是她慘死在面前,你會崩潰嗎?”
“我實在很好奇,你為什麽選上我?”唐瑾身子往後靠,主動挪開腿部遠離她的魔爪,腳邊的沙石受到外力滾落了一些,發出哐當嘩啦的聲響,他趁機迅速發力掙脫大拇指,右手順勢從繩套中脫出。
“自然是因為你特別。”“畢艾雪”将剛才抓他的手放在鼻尖一撩,慢慢說道:“你有同樣的味道。”
又是味道,唐瑾都懷疑自己成了某種隐性香水,他不動聲色地舒緩着手掌複位骨節,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所以你也覺得我可口,想吃了我?”
“呵,要不是我,你這張臉可就長在波絲身上了。”“畢艾雪”冷笑着說道:“不過我對你的肉可沒什麽興趣。”
唐瑾無聲地笑了一下,“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的不吃之恩。”
一直隐藏在旁邊的槐靈忽然給唐瑾傳了一句話。
唐瑾往後調整了個舒服的坐姿,然後晃了一下腦袋,甩開遮住眼睛的劉海,淡淡地說道:“進到我的意識海,你确定就能不受封印的影響,去到外面的世界嗎?”
“畢艾雪”繃直了後背,驚訝地說道:“你知道封印的事?”
“我還知道,你為什麽會被困在這裏。”唐瑾笑了笑,“之前八腳波絲被團滅的畫面中,那兩個穿白衣服的人,便是封印你的人吧,你殘殺了那麽多城中百姓,他們既然能殺死大部分八腳波絲,肯定也不會放過你。”
“我殘害城中百姓!哈哈哈,真是笑話,要不是他們先殘害我,我又怎麽可能殘害他們!”“畢艾雪”惡狠狠地說道:“他們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難道不該死嗎!我恨不得将他們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但那樣太便宜他們了,我要讓他們也體驗一下那種等死的絕望,于是每隔十天才選出一批人進行投喂,剩下的人逃不掉,也沒法抵抗,只能絕望地等待死亡,哈哈哈,活該!”
唐瑾看不見她現在是什麽表情,但能想象得到,嘆了口氣,說道:“你是厭祟,曾經也是人,除了絕望,內心應該也有其他情緒的吧,不然為什麽還要想辦法離開。”
“畢艾雪”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你說的沒錯,我還有其他情緒,因為我并不是完成形态的厭祟,伯其了作法時出了岔子,淨化得不夠徹底,我才能不受其控制,先把他喂了波絲!說起來可笑吧,我還存有期待,卻只能依存絕望而活,這大概就是最大的絕望吧。”
“哦,懂了。”唐瑾說道:“你渴望離開這裏,但想盡辦法都離不開,所以很絕望,恰好這種絕望是你存留下來的必要條件,那你到底是渴望多一些,還是絕望多了一些?”
“讨論這個有意義嗎?你該不是在拖延時間吧。”
“意義不是天生就存在的,而是由人創造的。之前你不是說自己有的是時間?”
“畢艾雪”咯咯笑着,“我是有時間,但某些人快沒時間了。”
唐瑾微微眯眼,快速琢磨着這句話的意思,沒時間了,莫希?陳夜禦?還是指自己。
“讓我猜猜,你想要哪個先死?”
畢艾雪忽然打開了手中的手電筒,一道冷光迅速穿破黑暗,投射在岩壁上。
唐瑾閉上眼睛,等适應了才睜開眼睛,見“畢艾雪”把手電光來回在莫希和陳夜禦兩人身上照着,舔了舔嘴角,笑得十分殘忍惡毒,“當年,九種死法造就了我,想知道是哪九種嗎?”
“剝皮,用特殊的藥水浸泡三日,然後在水裏放入一種只有針尖大的蟲子,那種蟲子會從皮膚鑽進去,一點一點吃皮下的肉,你會清晰的感受到皮膚被漸漸剝離,像是套在身上的膜一樣,然後從背部切開,像蝴蝶展翅一樣剝開……”
“入甕,與人同高的大甕,只露出個頭,身子以下被裝在甕裏,裏面放着很多冬眠的狼角蛇,然後在甕下面放柴火,一開始是很小很小的火苗,沒什麽影響,等火勢漸漸加大,甕裏的溫度上升,蛇就會醒過來,剛剛冬眠蘇醒的蛇,又受到火烤的刺激,群起而攻之……”
“天浴,被身上塗滿蜂蜜和肉汁,與蒼蠅和屍蛆為伴,看着自己的身體被蛆吞噬……”
……
唐瑾越聽越惡寒,伯其了那個變态被蜘蛛吃都便宜他了,如有真有地獄的話,希望他永生永世受盡業苦,不得超生!
“還有烹蒸,哦,對了,這個你心愛的人體驗過……”
唐瑾腦子嗡的懵了,什麽意思,那邊槐靈同聲傳遞後,趕緊替莫希解釋道:“先生,主人當時已經回歸真我,并沒有受到影響。”
唐瑾喉嚨滑動了一下,快速跳動的心髒平複下來,重新找回自己的理智,“你太低估我了,我這人吃軟不吃硬,你要是求我,沒準還能給你想個辦法,破了這封印,但你威脅我的話,抱歉,我不會如你所願的。”
“畢艾雪”冷笑,“破了這封印,你口氣還真大,雖然封印效力漸微,但之前那麽多人找來都沒能破開,就憑你,能離開就不錯了,別癡心妄想!”
此言一出,三人都被話裏的意思震驚了。
陳夜禦本來就狀态不好,被吊在半空更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這會兒想到某種可能性,一着急使勁動了下,身體被岩壁的凸起撞到也沒感覺,大聲問道:“你說的那些人,是不是二十一年前那批人?”
“畢艾雪”用手電射向他,笑道:“你這麽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你好像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員,當年還殺死了探路的波絲。”
陳夜禦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冒,很多記憶随之湧現,太多的疑問想要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深呼吸一口後,說道:“當年,那古城是不是你搞的鬼,故意把人引來為你破陣?”
“別什麽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畢艾雪”冷笑一聲,“封印之下,一切都是停滞的,用你們現在的話來說像是按了暫停鍵,直到二十三年前,不知道為什麽,封印效力忽然減弱了,我就是那時候才恢複了意識,發現洞裏還殘存着五只波絲,沉睡着沒有醒。”
“後來過了兩年,封印再次減弱,就是你們人類出現在城池那一次,也就是那天,波絲全都醒了過來,我讓其中一只去城池那裏查看發生什麽事,結果就被殺死了。”
莫希忍不住插嘴問道:“你的意思是,二十一年前的事和你沒關系,你沒有使用自己的能力幻化出古城和仙境?”
“什麽古城、仙境的,那會兒我剛剛蘇醒,身上的力量都沒有恢複,花了十多年才可以放出意志,第一個目标就是茹仙古麗的母親。”“畢艾雪”有些惱怒地說道:“這鬼地方怎麽全變成沙漠了,除了蛇和蠍子,很長時間才路過一個人,害得波絲都只能吃土!”
因為這十多年來這裏旅游的人大多是年輕人,依附于人意識海的厭祟無形中也受到了影響,言行都比較現代化,可見是個與時俱進的鬼類。
陳夜禦自動忽略蜘蛛的夥食問題,繼續發問:“你說的那個城裏,除了人臉魅蛛,有沒有一種叫聲讓人無力,咬到立即致命的蟲子?”
“畢艾雪”露出個殘忍的笑容,“還有這種蟲子?在城裏發現的?那我的仇人是不是都死絕了,哈哈,報應啊!”
一個害人無數的厭祟居然口口聲聲說報應,陳夜禦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但它居然不知道古城發生的事,那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古城和蟲子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莫希則認真考慮起封印的事,目前為止,她都沒有察覺到靈力的波動,要麽是她能力不夠沒有察覺,要麽說明這是屬于特殊封印,只會對特定對象有用,比如厭祟和人臉魅蛛,對其他活物沒有影響。
現在看來,第二種可能性較大,厭祟一定是察覺到了唐瑾周身的靈氣和支撐封印運轉的能量一樣,所以想進入他的意識海作為掩護離開。
如果它成功了,有靈氣在外面包裹掩護,沒準還真的能可行,但偏偏唐瑾從小到大就不知道絕望是什麽,哪怕有過那麽一次,都能在意識海中留下痕跡,讓厭祟有機可乘,完全沒有的話,就像沒有縫的忌憚,厭祟這只蒼蠅哪怕想叮也叮不了。
“我最後問個問題,郭成勇也是吊我們的餌嗎?”
“郭成勇,那是誰?哦,你們救走那個人吧,他算什麽餌啊,一個找死的傻子。”
“畢艾雪”說完收斂了笑意,瞥向唐瑾,“問完了,可以死了吧!”
唐瑾背後的手握緊拳,就見它發出一聲古怪的音節,随後黑暗中響起窸窣聲,像是指甲刮着岩壁的聲音,人臉魅蛛已經全部死了,會是什麽爬到了岩壁上?
茹仙古麗!
唐瑾剛剛想到她,手電光就照了過去,只見女孩瘦小的身影正從一個洞裏探出來,手掌像是裝了吸盤一樣,穩穩地抓在岩壁上,縱身一躍,就跳出四五米遠,幾步就爬到了莫希身邊,從嘴上取下軍刀,這還是唐瑾之前殺死人臉魅蛛的軍刀,居然被她拿到了手裏。
唐瑾冷冷地看着她,沉聲道:“你要是殺了她,就永遠都離不開這裏了!”
“又想拖延時間?”
“我是在警告你!”唐瑾道:“如果這裏有人能解開封印,只有她可以!”
“呵,知道為什麽給你們看那一段往事嗎,因為我早就發現她和當年封印我的兩個人有些像,但事實證明我想多了,你的心上人太弱,我不認為她有能力解開封印,而且別忘了,即便真有關系的話,她可是我的仇人,照樣非死不可!”
“動手!”
茹仙古麗得到命令,立即獰笑着揮刀去斬吊着莫希的繩子。
“槐靈!”
唐瑾大喊一聲,同時撞向了身邊的“畢艾雪”。
軍刀接觸到繩索,割破了一半時,槐靈上了茹仙古麗的身,小女孩身形一頓,軍刀就從手中滑落,從十多米高的岩壁掉了下去。
槐靈操控着小女孩單手拉着繩索,以防繩子繼續斷裂,只是她現在豎着挂在岩壁上,沒法使上力,“主人!我先上去再拉你。”
她一松手,上方就響起細微的斷裂聲,繩索斷裂的位置在撕扯着擴大,要不了多久就能分崩離析。
莫希心跳如雷,迅速掃了一眼四周,“來不及了,你把我往右邊推,快!”在右下方兩米左右的地方,有個洞口邊往外延長出一部分,莫希打算先到那落腳。
“好!”
槐靈擡起手,動手之際有臨時換成腳,朝莫希被捆住的位置踹去。
“靠,你--”莫希罵都來不及,身子就朝右邊蕩了過去,同時嚓嚓--連續幾聲,繩子受不了重力和拉扯的雙重壓迫--斷了,莫希心跳都要停止了,只要稍微一個差錯,她就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千鈞一發之際,玉簪出現在洞口,兩者的聯系讓她不需要眼睛看,完全憑直覺縱身一滾,準确落到了右下方的洞口邊,洞口的岩石有些脆,被她這麽一摔,滾落不少石塊。
唐瑾迅速擡頭看了一眼,但看不清楚莫希在哪兒。
之前撞到“畢艾雪”後,他想借助蜘蛛腿上利刃割斷腳上的繩子,便以打滾的方式滾向其中一只蜘蛛屍體。厭祟顯然是屬于腦力型的鬼,對武力不擅長,剛才唐瑾那一撞它已經提前察覺了,奈何動作跟不上,慢了一步就被摔個四腳朝天,爬起來就朝着唐瑾跑去。
身後的腳步聲接近,随之而來一道勁風。
唐瑾迅速擡起雙腿,靈活的朝後翻,避開了對方那一腳,然後重新倒回雙腿,狠狠踢在“畢艾雪”的側肩上,将她踢得一個趔趄。
“你找死!”
雖然身體是別人的,不疼,但它何曾吃過這種虧,潑婦打架般的用指甲朝唐瑾抓去,同時制造出了幾只人臉魅蛛,它最擅長的還是幻覺,哪怕對方明知是假的,同樣會造成致命的幹擾。
看着前後左右的四只蜘蛛,唐瑾直翻白眼,“怎麽又是蜘蛛,一點新意都沒有。”
他不知道,厭祟的幻覺那麽逼真,其實是有限制的,這裏是人臉魅蛛的老巢,也是其活動場所,故能借助各種磁場影響人的大腦,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它接觸的怪物少,想象力也有限,做不到無中生有。
上面,莫希安全脫險時,槐靈也被擠出了茹仙古麗的身體。
“主人,她來了。”
勁風疾來,直取後心,莫希手臂和腰綁在一起,行動不便,只好迅速趴下,翻身擡腿,趁機朝茹仙古麗的肚子狠狠踢去。
後者居然不躲不閃,怪叫一聲順勢抱住她的小腿,張嘴就咬。
莫希:“……”這怪物果然是吃肉的!
情急之下,她另一只腳踢出,鞋尖直接塞進對方嘴裏,腳腕一使勁,茹仙古麗就悶哼着往後倒,估計牙都要撬崩了。
莫希掙紮着站起來,茹仙古麗又尖叫着再次進攻,速度奇快,一把抓住她的肩,銳利的指甲帶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尖銳的疼痛讓莫希冷汗都出來了,她悶哼一聲,也被疼痛激發出火氣,猛的将茹仙古麗甩下去,厲聲道:“玉簪,挾魂!”
蛇靈瑩白的身影繞了個s,嗖的竄進茹仙古麗的體內。
槐靈上身只是将人的靈魂暫時逼退出清明臺,不會對其造成損傷,玉簪就不同了,它的方式更加霸道,一圈一圈緊緊纏上人的魂魄,強行奪走身體控制權。
茹仙古麗眼裏的光暗淡下去,挾魂成功。
玉簪很喜歡待在人的身體裏,離開惑奪嶺後,還曾私自進入了一個俄羅斯女人的身體,大概覺得人家皮膚白,想象成化人後的自己吧,結果才“成人”幾分鐘就被薄桐告發,莫希非常生氣,狠狠地訓斥了一頓,還把它罰關在仙人球裏整整半個月。
這次被官方授權體驗人身,雖然對這小身板不太滿意,但玉簪還是興奮得不行,控制着人家身體扭來扭去。
莫希本來不想用這招,因為這對人的魂魄傷害太大,這對阿依米娜來說不公平,但眼下也沒有辦法。
肩膀上的血腥味一陣陣往鼻子裏冒,莫希有些頭暈,原地休息了片刻才對玉簪說道:“把繩子切斷吧!”
被玉簪操控的小女孩張嘴,咔嚓-嚓-嚓--把繩子咬斷了。
莫希:“……”沒想到這身體的牙口也那麽好,厭祟是把茹仙古麗當蜘蛛養的吧。
拿掉繩子後,她活動着發麻的胳膊,站在洞口邊上往下看,“畢艾雪”似乎被激怒了,已經顧不得講什麽策略,只想殺了唐瑾洩恨,直接弄出四只假蜘蛛,唐瑾腿還捆着,加上看不清楚,只能被動躲避,局面對他很不利。
陳夜禦就挂在不遠處,頭無力地垂着,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
“玉簪,你快去救小陳哥!”
小女孩點了點頭,趴在地上往外游,它曾經也是這麽控制傭兵團的章叔,十分游刃有餘,不過游了幾步就停了下來,回頭望着莫希偏頭眨了眨眼睛。
“怎麽救啊?主人。”
莫希扶額,“槐靈跟着去,指揮它救人。”
丢下這句話,她就忙起來,找了個地兒栓繩索進行速降。
繩子不夠長,但剩下的四五米可以借助坡勢攀爬。
唐瑾的體力消耗已經接近極限,這些假蜘蛛太可惡了,看着像真的,碰到也有實感,若是被蜘蛛腿在身上來那麽一下,肯定也夠嗆。
莫希說過,意識上受傷其實也是一種傷,因為疼痛的感覺是一樣的,甚至能致命。這和厲鬼殺人的手法有點類似,但厭祟制造的幻象要更逼真恐怖,如果說厲鬼影響人的意識形成的畫面是2d效果,那厭祟制造的幻像就是7d級別的,只要在場的人都能身臨其境的感受到。
人家給你來一下會有切實的痛感,可你又弄不死對方,只能挨打不能還手,和這種開了無敵模式的存在對打,實在太憋屈了!
唐瑾這一郁悶,被某只蜘蛛鑽了空子,尾巴橫掃到腰上,整個人都被掀飛出去,直接落在了“畢艾雪”面前。
它一腳踩唐瑾身上,手杵着腿冷笑道:“跑啊,再跑啊!想和我作對,真是活膩了,我又不是非得要你這顆棋子,大不了再等幾百年,這封印遲早要破的,但你的小命,可能就玩完了。”
唐瑾外衣都在撕扯中磨壞了,露出裏面的白色薄衫,也滿是沙土,血跡斑斑,淩亂的頭發遮住了眼睛,汗水把劉海和睫毛凝在一起,他大口喘着氣,聽到它的話也只是無聲的笑了笑。
“怎麽,不相信我會殺了你?”“畢艾雪”使勁往他身上踢了一腳,“我最恨你這樣笑,有什麽好笑的,你再笑,再……”
當它第二次踢過來時,唐瑾忽然動了,雙手扳住“畢艾雪”的腳,擡高使勁一扭,咔擦一聲,生生将她的腳踝的骨頭卸下,然後猛然發力,縱身将她撞到在地,捉住雙手并膝壓了下去。
“我笑又怎麽了!我就是死也是笑着死的,像你這個老太婆整天板着臉絕望給誰看!”
唐瑾一米八二的個子,整個人壓下去很有分量,“畢艾雪”掙脫不了直接上牙咬,讓幻化出的蜘蛛全力攻擊他。
反正是假的,咬牙忍了!
唐瑾心裏這麽想着,胳膊肘使力卡着“畢艾雪”的腦袋,另一只手伸向她後脖頸。
在他身後,四只蜘蛛都沖了過來,舉起的前肢像一把把大刀,即将先後落在他身上,哪怕是假的,身體被劈開的感覺依舊能讓人疼死。
“四方結界,凝結!”
莫希掐着訣跑了過來,一頭大汗,“你瘋了!不知道躲啊!你知道萬一我晚一步……萬一它們……”
她都不敢想象,那得多遭罪,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
唐瑾從畢艾雪身上翻下,無力地仰躺在地,偏頭看向莫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