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
然疑惑,臉上卻看不出緊張,将莫希拉離窗口,“別看了,萬一那個變态偷窺狂還在,豈不是便宜他享了眼福。”
莫希皺眉,“你不是說可能是個孩子?”
“走廊上那道身影閃太快,我沒來得及看清,感覺上很矮,可能是孩子,也許是五短身材的侏儒,羨慕我這種身高大長腿,化渴望為變态暗中偷窺……”
他說着說着就開始扯淡。
莫希:“……”
而此時的楊胡林中,某株枝繁葉茂的樹枝上,縮着一個瘦小的身影,像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貓一樣,眼睛定定的看着酒店三樓的窗戶,仰着脖子深深地對着空氣吸了口氣,神色貪婪而又享受。
次日,陳夜禦終于傳來了消息。
說是沒能找到當年的古城,他們準備折返了。
找不到古城意味着不用冒險,但同時也找不到想要的答案,莫希說不清楚這算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但對唐瑾而言無疑是好消息,終于可以離開這個到處充滿着烤羊肉味的地方,再待下去,他都覺得自己是孜然味的了。
楊朔通過酒店排查了可疑的人,還查看了監控錄像,但都沒能找到有用的線索。
他們住酒店是縣裏唯一的四星酒店,三樓a區是豪華客房,沒有帶孩子的賓客入住,而唐瑾提及的那個時間段,電梯口、過道上的監控并沒有拍攝到符合描述的人。
“除了大門入口,酒店還有別的通道嗎?”楊朔問。
酒店經理并不認得他們的身份,但他認得錢啊,這幾位客人出手極其大方,定的客房和餐飲都是最貴的,而且不像別的來玩的旅客只住一兩天,一住就十多天,這樣的大金主絕對不能得罪,于是耐心解釋道:“安全通道就在電梯口,如果有人經過的話肯定能被攝像頭拍到,而且我們的安保人員24小時都在工作,絕對不會讓可疑的人在酒店裏流竄的。”
楊朔不為所動,“窗口呢,你把方位圖給我一份。”
經理心裏腹诽着這麽多事,一邊讓人拿來了圖紙,“西側這裏有三扇窗戶,面向着街道,人來人往不可能從這裏翻進去,東南位置有扇大落地玻璃窗,是為了方便客人觀察楊胡林,通常只有最上面的窗口會開着,但下方都是玻璃,周圍也沒有可以攀爬的落腳處,這裏可是三樓,更不可能有人從這裏進入。”
“你不行,不代表別人不行。”楊朔冷冷地說了一句,然後對面色難看的酒店經理發問,“從這裏到我們房間中間有沒有攝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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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有。”酒店經理臉上的微笑都要保持不住了,也不知是覺得楊朔異想天開還是不耐煩,“從這裏轉彎就是你們住的房間,只有七八米,中間沒有安裝,不過對面那一頭有攝像頭。”
“落地窗外面呢?”
“有一個,在酒店側面,如果有人試圖從這裏爬上去,肯定會被監視到。”
“調出錄像查看。”
“……”
經理覺得這些有錢人就是小題大做,屁大點事都要費勁折騰,不就是被看了一眼麽,身上能少塊肉麽,定級明星都沒那麽嬌貴!
再次确認了監控錄像後,還是一無所獲,酒店背後的小路風平浪靜,別說沒人攀爬,連路過的人都沒幾個。
酒店經理一臉“看吧我說不可能你偏不信”的表情,氣定神閑地看着楊朔,本以為他再也折騰不出什麽新花樣,誰知楊朔來一句,“去落地窗看看。”
酒店經理:“……”
落地窗不算大,呈一個拱形,下方是整塊玻璃,上方兩邊各有個小窗子,用支架支起半扇,就打開的空間而言,成年人是肯定進不來的,即便是身材瘦小的孩子,除非有翅膀,不然也不可能從這裏爬進來。
酒店打掃得很及時,地攤上雖然有些沙粒,但沒有明顯的腳印痕跡,楊朔很想爬上玻璃仔細看看,但見經理一臉受了天大冤屈的表情,便沒有再刺激他,而是獨自繞到酒店背後檢查好半天,然後打電話把唐瑾叫了出來。
“這是……某種野獸的爪痕?”唐瑾凝眉看着樹幹上明顯還新的痕跡,“這種地方不可能有兇獸,會是貓嗎?”
跟來的莫希看了一眼,立即說道:“不可能,貓爪不會那麽大。”
“确實!”唐瑾站定朝酒店看去,發現這裏正好可以看到莫希的房間,昨晚那道視線很可能就來自抓痕主人。
“而且這個位置,不高不低的。”莫希伸手比了比,“倒是附和你認為是小孩的假設,不過人的手指可沒那麽鋒利。”
莫希鼻頭輕輕嗅了嗅,然後湊近仔細查看,果然在抓痕邊緣看到了些許血跡,她擡頭看向樹幹,楊胡林葉子已經發黃,仿佛有金色的火在樹上肆意燃燒,層層盡染,蔓延天跡。
“借我扶一下。”
莫希伸手杵着唐瑾肩膀,稍微使勁跳起,同時腳踩着樹幹一蹬,身體便騰空躍起,雙手趁機抱住上方較粗的枝桠,腰腹使勁,旋身蕩到樹上,幹淨利索得讓楊朔忍不住驚嘆。
莫希踩着樹幹邊轉邊看,彎着身子繞到樹幹後面時,忽然說道:“這裏也有抓痕。”
她慢慢蹲下,手放在抓痕上,瞥了一眼房間窗口,“如果偷窺者是躲在這裏,加上夜色掩蓋的話,确實不容易發現。”
只是,那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牆壁那邊也有抓痕。”楊朔說道。
莫希跳下樹,唐瑾接了她一把,然後三人朝着落地窗下方的牆沿走去。
“就在那兒。”
楊朔手指着二樓到三樓中間的隔斷,那裏有個不足十公分的邊緣,因為周圍沒有手可以借力的地方,人除非有吸盤吸在牆上或者有借力的繩索,否則無法站在那裏,但此時,光滑的米色外牆上卻有幾個詭異的抓痕。
牆上的痕跡沒有樹上的明顯,需要在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到,淺淺的幾道,更像是銳利的器物刮的痕跡,難為楊朔在明晃晃的太陽下還能看到這個細節。
“樹幹上的抓痕是自上至下,深淺不一,說明偷窺者用力時心情是不穩定的,而牆上的抓痕更連貫,方向傾斜朝上,更像是借力留下的,不過兩邊抓痕指間距離差不多,應該是同一個人。”
說到後面,楊朔表情有些古怪,“……或者不是人。”
第161 托
“老大,你看到那個影子的時候确定是人嗎,有沒有穿衣服啊?”
唐瑾眉頭細細皺起,回憶了一下發現提取不出有效信息,完全無法回答楊朔的問題,“是不是人如今我也不确定,但肯定不是肉色的。”
莫希被“肉色的”逗樂,笑道:“我們在這裏瞎想也沒有用,如果只是偷窺的話,倒也沒什麽的。”
唐瑾對她散漫的态度很是不滿,“有不知道是啥的玩意兒惦記着我的美色,你怎麽能無動于衷,太傷心了。”
“那怎麽辦,要我挺身而出大戰偷窺狂?也得找得到目标啊。”
“你可以精神上與我同仇敵忾,行動上還是我親自來吧。”
“也是,你有經驗。”
“……”
楊朔聽不下去了,假裝自己是一個路人,默默的拿起手機拍風景,拍着拍着鏡頭上出現了另一個在拍風景的人。
“咦!又遇到你們了,咱們好有緣啊!”
郭成勇舉着他新買的相機,從金燦燦的楊胡林中走出來。
“怎麽哪都有你,不會是在跟蹤我們吧。”唐瑾手插褲兜,臉上帶着笑,聽不出是不滿還是開玩笑。
郭成勇完全沒有多想,樂滋滋地說道:“我來拍這些楊胡林,真的太美了,好羨慕你們能住在這裏,每天都能看到這麽美的景色。”
“我能看看你拍的照片嗎?”莫希問。
郭成勇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愣了一下才道:“可以,不過我雖然愛好拍攝,技術卻不咋地,看了別笑話我啊。”
雖然有些不自然,但他還是低頭把照片調出來。
莫希和唐瑾相視一眼,走過去看相機屏幕,前面好多都是楊胡林的照片,有遠景也有近景,而且不像他說的那麽業餘,照片的取景和構圖都非常專業,若是放大在電腦上,适當地調調色,絕對是壁紙級別的圖片。
“這些是早上太陽還沒出來的時候拍攝的,看着一點都不起眼,有些死氣沉沉的,但你們看,陽光一打過來,樹葉就像被點着似的忽然活了,美得絢麗耀眼。”
郭成勇一張張回放照片,不時進行解說拍攝時的想法。
莫希問:“你天沒亮就在這裏了?”
“嗯,為了拍攝出好照片,必須要把握好時機,我想拍出一半在陽光下燃燒,一半在陰影中沉寂的楊胡林,可惜角度都不太理想,所以明天打算再試一次。”
“你還說自己業餘,我看很專業啊,照片都拍得挺好。”
聽到贊美,郭成勇有些不好意思,繼續往前翻照片,“純粹是業餘愛好,我也買不起好的鏡頭,只能在構圖上多花些心思。”
照片跳到昨夜的星空圖,然後是巴紮上的照片,有當地的各種美食,軟糯的米腸子、鮮嫩的面肺子、酥脆焦黃的烤羊肉等,還有琳琅滿目的特色商品,然後屏幕上驀的出現一個笑得發甜的年輕姑娘,視線并未看朝這邊,應該是偷拍的。
郭成勇不知是心虛還是怎的,手一抖翻回剛才的美食照,然後又覺得這樣太過欲蓋彌彰,只好重新繼續往下翻,出現了幾張集市上的照片,其中還夾雜着各種年輕女孩的偷拍照。
看得出他有些心虛,幾次想停止播放,但見莫希看得津津有味,只好硬着頭皮按下去,幹巴巴的解釋道:“我要替自己聲明一點,我絕對不是變态,只是覺得漂亮才拍的。”
莫希笑了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理解。”
郭成勇這才長籲了口氣,眼睛快速瞟了一眼莫希,斟酌道:“那……我能拍你嗎?”
“不能!”唐瑾臉色倏地沉下來,涼飕飕地說道:“不準拍,也不準看,小心我把你重新丢到沙漠裏。”
郭成勇冷汗嘩的流了下來,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眼睛直愣愣定格在相機上,不敢再随便亂瞟。
莫希已經習慣唐瑾在這方面的霸道,心不在焉地看着照片,還以為這人假裝拍攝故意接近他們,所以她提出要看照片,開始他明顯有些不自然,難道只是因為偷拍了年輕女孩不好意思,而非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張張照片閃過,就在莫希打算結束觀看時,忽然說了聲:“停,我再看下前面那張。”
郭成勇聽從命令的往前翻回,照片上是條破舊的街道,主要拍攝的是支攤出售玉石的商販,但吸引莫希的是側面偏後的一棟房屋。
那是棟簡易的紅磚房,只有一層,周圍生長着稀稀拉拉的芨芨草,看起來破敗又荒涼,但屋子卻是住人的,能看到窗戶玻璃後面有個小女孩。
莫希讓郭成勇将那面窗戶放大,單反相機的優勢凸顯出來了,通過放大,小女孩的臉清晰的露了出來。
三人不約而同的倒抽了口氣,引得楊朔也忍不住湊頭來看。
因為屋裏光線很暗,女孩的臉上有很多噪點,但依然能看清她的五官,瓜子臉上一雙大大的眼角,不知是不是光線造成的錯覺,她好像沒有眼白,眼尾還稍微吊着,多了一些詭異的妩媚,薄薄的嘴唇幾乎和臉一個顏色,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鏡頭,放大後就像透着屏幕與人對視,似笑非笑,畫面十分瘆人。
郭成勇吓得倒退一步,“我的天!拍的時候完全沒有發現,這簡直是咒怨啊!”
唐瑾總覺得女孩的眼睛直直穿透屏幕,如陰冷的毒蛇一般纏了上來,讓他後背竄起一股冷氣,澆得渾身發涼。
楊朔也看出一身雞皮疙瘩,覺得這女孩的臉比在雲城見到的怪物還可怕。
人們害怕未知的東西,因為不了解所以無從應對,但人的一生大多平淡無奇,沒有機會見識那麽多的與衆不同。
真正會讓人大吃一驚乃至毛骨悚然的,恰恰是最熟悉的存在,比如孩童就該是天真爛漫的,這種刻板印象太過深入,當看到一個不應該存在于孩童身上的表情時,就像有人告訴你太陽今天從西邊升起來一樣,産生超出嘗試、世界被颠覆的恐懼。
唐瑾咽了口唾液,忍者心裏竄出的不安,問道:“這是人嗎?還是不小心拍到了靈異畫面。”
莫希搖搖頭,“不好說,我剛才也是覺得照片哪裏不對勁,才發現這一幕的。”
“可能是光線的原因,這張照片太瘆人了,還是删了吧!留着不吉利。”郭成勇迫不及待的按下删除,好像照片在相機裏多待一秒就會感染病毒似的。
莫希阻止道:“先別删,你還記得那裏的地址嗎,是在哪裏?”
“記得,是在朝北的邊上,好多買玉石的人會去哪兒。”郭成勇好像又不怕了,“你們要去的話,不然我來帶路吧,反正一會兒也沒事。”
唐瑾壓低聲音詢問:“你該不會是懷疑那女孩是個鬼吧?”
莫希輕輕搖搖頭,“只是有點在意,既然詭異的事情發生在一起,去看看也好。”
唐瑾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詭異的事情”還包括那個留下神秘抓痕的偷窺者,莫希的邏輯很明确,既然這女孩有古怪,那就去确定一下是不是。
有了郭成勇指路,楊朔開着越野車一路向北,開了一段路後,因為車子太大,過不了窄仄的小路,他們便下車步行過去。
路邊的攤位上堆着不少原石,有些潔白溫潤,有些其貌不揚,大大小小鋪在桌子上,等着人們挑選。
繼續往深處走,路面不再是水泥路,而是被人們踩出來的沙土路,這裏也有玉石的攤位,沒前面那麽講究,而是直接用紅布鋪在地上,攤販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聊天,見人來了才打起精神招呼。
莫希對玉石沒什麽興趣,唐瑾則輕車熟路地和攤販攀談起來,之前幾天,唐二少被磨出酒店暴曬在太陽下時,大抵覺得不賺點錢太吃虧,光顧了好幾個玉石店,“火眼金睛”一看,搜羅了不少好玉,讓楊朔給augus設計總部寄過去。
一會兒工夫,他就和商販聊得火熱。
“達吾提,我挑幾塊玉,再向你打聽個事。”唐瑾下巴點了一下前面孤零零的紅轉房,“前兩天我朋友路過那裏被吓得夠嗆,非說屋子鬧鬼,我這人喜歡獵奇故事,就想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
達吾提頭上戴着當地的特色帽子,穿着深色短袖t恤,聽到唐瑾提及那家,眉毛就往上挑了挑,似乎很不願意提及,但看在客人爽快大方的前提下,才摸了摸絡腮胡子,口音極重的說道:“你們沒事別靠近那裏,那家人是‘托’。”
什麽?唐瑾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是他理解的那個‘托’嗎?
聰明如唐二少也只能繼續問,“什麽意思?”
旁邊的攤販主動湊過來說道:“你們要進沙漠嗎,如果要去的話最好不好和他們扯上關系,否則很容易就回不來了。”
這信息量太大,把莫希他們都吸引了。
達吾提原本不願意提這件事,但旁邊的攤販開口後,他怕自己到嘴的生意飛了,立即主動說了起來。
原來那屋子就住着爺孫兩人,孫女名叫阿依米娜,今年九歲。
女孩沒有父親,母親名叫薩依普加瑪麗,翻譯過來美女的意思,十年前薩依普加瑪麗和夥伴們去戈壁撿石頭,大家原本相隔不遠,也約好了一同回去,誰知等發現時,薩依普加瑪麗莫名其妙不見了。
夥伴們在附近找不到她,只好趕回去通知了村裏的人。
當時的治安大隊、派出所人員和薩依普加瑪麗的家屬、部分村民都趕去事發地搜救,然而找了一天忽然遇到沙漠風暴,搜救只能被迫中止,沙塵暴持續了兩天,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失蹤人員還存活地可能性太小了。
然而等沙暴停止後,人們卻意外的在沙漠邊緣看到了薩依普加瑪麗,雖然陷入昏迷,但性命無憂。
這一事很快流傳開,當地人都覺得她特別幸運,正好被狂風卷到路邊,若是被卷到沙漠腹地,肯定難逃一死。
然而沒幾個月,這個人們口中的幸運女神就成了衆之矢的。
因為她懷孕了。
當年的薩依普加瑪麗才十七歲,因為性格內向連和男孩子說話都會臉紅,怎麽會做出那麽出格的事!
家人質問她就哭,死活說不出男人是誰,還說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但她真的沒有和男人發生過關系,然而母親檢查了她的身體後,發現确實已非完璧。
一個小姑娘未婚先孕,而且還沒成年,各種流言蜚語都傳開了,有人說她失蹤那幾天就是去會男人,算算日子也符合懷孕的時間,大概是為了躲避家人的質問才假裝昏倒在路邊,越來越多的人相信這種說法,他們都知道沙漠起風有多可怕,怎麽可能真的有那麽幸運的人,遭遇了沙塵暴中還能完好無損的回來。
薩依普加瑪麗地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來,因為受不了周圍的指指點點,她變得越加沉默寡言,連自己的家人也不願意說話,心情的抑郁導致了早産,提前一個月生下了個女孩,取名叫阿依米娜。
然而孩子生下來連口奶都沒吃,薩依普加瑪麗就再次消失不見了,有人說看見她坐上一輛轎車離開了,也有人說看見她穿了當年那套衣服,失魂落魄地朝着沙漠深處走去。
總之,這次薩依普加瑪麗再也沒回來。
小阿依米娜出生後,沒有爹沒有媽,又被村民嗤笑嫌棄,她變得和母親一樣不喜歡和人接觸,整日把自己關在屋裏,很長時間都不會開口說一句話。
随着她的年齡漸漸增大,家人發現她長得和薩依普加瑪麗幾乎一模一樣,瓜子臉,白皮膚,大大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尤其看人的時候,一雙眼珠沉甸甸的毫無生氣,簡直和懷孕後的薩依普加瑪麗如出一轍。
有一年阿依米娜的外婆要去撿柴禾,因為他們家經濟困難,無力購買過冬燃煤,臨出門的時候,沉默寡言的阿依米娜難得的開口說話,“很快就會起風,你出去就回不來了。”
阿依米娜是女兒悲催一生的魔咒,加上性格陰沉不讨人喜歡,外婆沒有理會她的話,依舊堅持外出,結果一語成谶,迷失在風暴中沒能再回來。
事後,外公回想起阿依米娜的話,問她怎麽會提前知道沙漠會有風暴,阿依米娜說頭晚夢到的。
她說得坦然,老人卻一股子冷意襲上心頭,看她時眼裏都帶着複雜和驚懼。但女兒沒了,老伴也走了,只剩這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再覺得不可思議也只能相依為命地活下去。
後來村裏有了她能預言風暴的傳言,有好事者不知是出于獵奇還是打趣的心理,出發去戈壁腹地前來問她會不會起風,阿依米娜要麽不回答,要麽回答只有一個字:會。
結果衆人驚恐的發現,凡是她開了金口說“會”的情況,去的人都再也回不來了。
失去親人的悲痛和對未知的恐懼讓人們出離的憤怒了,把矛頭調轉向可憐的阿依米娜,稱她是魔鬼,利用詛咒把無辜的人們送到了死亡沙漠,甚至有人提議把她丢到沙漠裏。
被恐懼支配的人們喪心病狂的行動了,外公一開始不忍心,懇求鄉親們放過她,後來被情緒激憤的人們震住,只好默不作聲地在一旁看着,阿依米娜被五花大綁地捆起來。
在這個過程中,她沒有開口說一個字,只是用黑沉沉的眼睛望着在場的每一個人,人們被她看得愈發毛骨悚然,趁着夜黑風高的時候,把她放在駱駝背上,一路趕向沙漠深處。
然而第二天恐怖的事情發生了,被陽光叫醒的人們膽顫心寒的發現,阿依米娜回來了,她身上的繩索已經不見,小小的一團縮在自家門前的土堆上,兩只眼睛的黑瞳大得驚人,幾乎要把眼白都擠出去,好似一顆大石頭沉甸甸的壓在心上。
人們被這詭異的一幕吓得夠嗆,連發聲都不能,而阿依米娜只是從吓得僵住的外公身邊穿過,默不作聲的進了屋子,沒有理會那些差點要了自己的“兇手”,無視了外公不知是害怕還是後悔的眼淚。
她繼續過着封閉孤僻的生活,人們想象中的報複也沒有到來,好像不去想那件事就沒發生過一樣。
風平浪靜了一段時間後,吓破膽的人們才敢稍微提起這件事,有人說他們一定是弄錯了,阿依米娜不是薩依普加瑪麗和陌生男子的孩子,而是沙漠之子,薩依普加瑪麗未婚先孕,阿依米娜能夠預知風暴,并從沙漠中全身而退,都是因為她就是沙漠孕育的存在。
村民們出于恐懼和敬畏不敢與阿依米娜一家打交道,也不再去詢問關于風暴的事,日子就這麽平淡無奇的過了好幾年,阿依米娜也沒有再弄出可怕的事,縮在屋子裏幾乎沒什麽存在感,漸漸的人們恐懼心減淡,但忌憚還在,平時幾乎不會主動提起那孩子,偶爾提及也不直說其名,都是用“托”來代替,意為她是沙漠托付在人間的代言人。
講完故事,達吾提還緊張的壓低聲音道:“有時候‘托’也會從屋子裏出來,雖然情況很少,但若是見到了,最好別和她對視,趕緊朝前走。”
唐瑾問:“這又有什麽說法?”
“我可是為了你們好,上次有個游客在這裏拍照,隔着相機和她對視了一眼,直接吓得腿軟,後來都是被人架着回去的。”
“這麽誇張!”
“還有更誇張的,聽說與她對視後,進沙漠就會迷路,甚至會遇到風暴。”達吾提說着下意識看了那邊一眼,驀地像是踩了尾巴的貓原地炸了,恨不得扇自己兩嘴巴,慌亂道:“別回頭,別看!她出來了!”
附近的商販倒是沒怎麽驚慌,只是全都眼觀鼻鼻觀口的看着面前的玉石,仿佛有透視眼能看到石頭內部的美玉一樣。
莫希等“不怕死”的人則齊刷刷地轉頭看過去。
紅磚房的門口站着個瘦瘦小小的小姑娘,隔老遠都能看見她黑漆漆的眼睛,似乎有所感應,她慢慢轉過頭,目光直直朝他們一行人看過來,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忽然翹起眼梢,露出個詭異的微笑。
莫希率先走了過去,唐瑾讓楊朔和達吾提結賬,快步跟過去,郭成勇心有懼意,實在不願意挪步,但不走又顯得太慫,最終決定留下來等楊朔,能拖一下是一下。
走近以後,莫希才發現小女孩比遠處看着還要瘦小,因此顯得眼睛更大,但不像照片上那樣沒有眼白,只是瞳仁太大太黑,給人的壓迫感過重造成的錯覺。
她并沒有看莫希,目光穿過她直直的看向後面的唐瑾,眼梢吊出個沒什麽說服力的笑意,沒有血色的薄唇一開一啓,說道:“我等你很久了。”
------題外話------
文中涉及部分地名與現實重合,但內容皆是虛構,請勿帶入現實。
另外,今天你被整了嗎?
愚人節快樂!o(∩_∩)o~
第162 預知夢
按照達吾提的說法,阿依米娜今年九歲,但看上去要更小一些,因為常年不說話,她的嗓音很暗啞,配上那雙瘆人的眼睛,活像一個披着小姑娘人皮的老巫婆。
莫希腳步頓住,目光在兩人中打了個轉兒,什麽情況?
唐瑾也是一臉莫名其妙,被小女孩看出寒毛都豎了起來,定了定神才問道:“你認識我?”
阿依米娜的頭輕微的偏了偏,幅度很小,不像搖頭,更像是仔細的打量他,“不認識。”
唐瑾皺眉,又聽小女孩陰森森地說道:“但我見過你……好多次。”
唐瑾眯起眼睛上下掃了眼小女孩,“在酒店暗中觀察我的人是你?”
阿依米娜沒什麽講究的坐在門前的土堆上,用纖細如柴的手臂支着腦袋,看了唐瑾好一會兒才吐出三個字,“不是我。”
唐瑾問:“那你在哪兒見的我?”
阿依米娜側頭,她好像很喜歡這樣子看人,薄薄的嘴唇抿成條線,微微上翹,帶着大眼睛也稍微彎了彎,看起來多了些生氣,她說:“在夢裏。”
唐瑾和莫希相視一眼,都很意外她這個回答。
“什麽夢?”莫希上前蹲下,直視着小女孩的眼睛,“你沒有見過的話,為什麽會夢到他?”
阿依米娜似乎有些不悅莫希擋了她的視線,大大的黑眼珠游移到她臉上,沉默着不說話。
兩人大眼瞪小眼,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唐瑾也上前蹲下來,打破僵局問道:“你是不是在電視上見過我?”
莫希:“……”
他不會以為自己帥得驚天動地,以至于人家小姑娘念念不忘,頻頻入夢吧!而且這地方的人估計也不會無聊到去看唐二少那些亂七八糟的新聞。
果然,阿依米娜說道:“我沒看過電視。”
唐瑾自作多了個情,也不覺得尴尬,繼續問道:“那為什麽會夢到我?”
阿依米娜面無表情的說道:“夢到就是夢到了。”
這話題繼續不下去,唐瑾只好換方向,“那你夢到了我什麽?”
這次阿依米娜沉默了很久,莫希則看着她若有所思。
就在唐瑾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忽然伸出幹瘦的手臂,手心朝上定定地放在唐瑾面前。
這是什麽意思?唐瑾莫名其妙。
“手。”阿依米娜惜字如金的說道。
唐瑾如今觸碰異性已經不會有生理上的不适,但心理上還是避諱,眼前的小女孩雖然小,但也是女性,而且渾身透着詭異,他不願伸手,笑道:“對不起,哥哥已經有姐姐了,只能讓她一個人拉我的手,哪怕你是小美女也不行。”
莫希抿着唇笑,阿依米娜看了她一眼,然後放下手,又不說話了。
唐二少對付什麽人都游刃有餘,連浩浩那種只會喝奶尿床的小嬰兒,都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但他從沒有遇到過這種款的,只好再次堆笑道:“好吧,給你看看。”
說完将雙手攤在她面前。
唐瑾的手指很好看,白皙修長、指節分明,像是精美的藝術品。阿依米娜卻沒有欣賞他的手本身,而是直愣愣的看着他手上的焱龍戒,漆黑的眼裏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
唐瑾察言觀色,覺得這女孩看到戒指那一瞬,似乎有些欣喜,雖然很快又恢複了陰郁死氣沉沉的表情。
“我在夢裏見過。”阿依米娜指了指他的戒指,“後來碎了。”
唐瑾怔住,下意識握住戴戒指的手。
莫希卻是驟然變色,抓住小女孩的肩膀急切問道:“怎麽回事,說清楚!為什麽會碎!”
焱龍戒裏有她刻畫的符咒,只有在唐瑾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會激發,如果戒指碎了,那只有一種情況,唐瑾當時遭到了鬼物的攻擊,并且情況很危急。
阿依米娜瘦小的身子被她晃得差點從土堆跌落,表情卻沒有改變,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唐瑾見莫希眉頭緊擰,神色凝重,将她的手從小女孩身上拿下,“別激動,只是一個夢而已,何況我會保護好戒指,不會讓它輕易狗帶的。”
莫希着急的搖頭,反手握住他的胳膊,“不是,那不是普通的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預知夢,這女孩有預言的能力。”
早在聽達吾提說故事的時候,莫希就隐隐想到了預知夢,後來聽阿依米娜說在夢裏見過唐瑾,更加肯定了這種猜想,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會夢到戒指碎了。
聽了莫希這番話,阿依米娜終于正眼去看她,大眼睛猶如最濃郁的墨水,層層疊疊滲透進去,彙聚成震撼心靈的深淵。
唐瑾則覺得匪夷所思,眨了眨眼睛,“預知夢?意思是夢裏的事現實會發生嗎?”
“會!”
回答他的是阿依米娜,“今日之事,在我小的時候就曾夢到過,所以我一直知道,總有一天,我會在這裏見到你。”
這話聽得唐瑾頭皮發麻,哪怕薄桐穿裙子在面前跳舞,都沒有這番話來得震驚,和莫希認識後,他知道世間萬事都是因果循環命中注定,但那只是玄之又玄的說法,怎能理解全靠你自己體會,這個什麽預知夢不一樣,有時間、有地點、有人物……一切就像設計好的排演似的,無端的讓他生出些透心涼的毛骨悚然來。
莫希問:“你小的時候,具體是什麽時候?”
這次阿依米娜沒有無視她,“很小很小,反正從我有記憶以來,就時不時會做這個夢。”
莫希倒吸了口氣,震驚、疑問、擔憂蜂擁而至,讓她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為什麽?”唐瑾還是難以置信,“我們素不相識,如果我不來,甚至一輩子都見不到……”
“可是你來了。”阿依米娜偏頭,眼尾又吊起了恐怖的笑意,“我的夢從來沒有錯過。”
哪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