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
人在耳邊呼喚仙人,然後我,也不是我……但那種感覺像是我,你們可能不明白,總之很奇怪,就像……”
陳夜禦忽然接話道:“就像你進入到別人的身體裏,能感知對方的喜怒哀樂,但那些情緒是別人的,不是你自己的。”
“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郭成勇拼命點頭,“我當時還奇怪明明是在沙漠裏,怎麽一下子變成洞裏了。”
“洞”這個字眼立即觸動現場幾人的神經,畢艾雪問道:“什麽樣的洞?詳細說說。”
“呃,因為光線很暗看不太清楚,不過附近牆上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洞,總感覺有什麽東西會從裏面出來,挺怪異的。”
“牆上的洞有多大?”
“有……”郭成勇把拇指和食指圍成一個圈,“大概這麽大吧。”
“這麽小的洞!”畢艾雪皺眉,以前的調查中沒有提到這一點。
郭成勇覺得這些人很奇怪,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見他們都一副凝重的表情,識趣的沒有開口,默默地往火堆邊挪,想讓身上暖和起來。
唐瑾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剛才關于仙人的問題,你還沒說清楚呢!”
其他人再次望向郭成勇。
“除了那個洞別的我都看不見啊,聲音是外面傳來的,叽裏呱啦也聽不懂說的什麽,只是一直在重複‘仙人’這兩個字,但到底什麽意思我就不知道了!也有可能是聽錯了。”郭成勇說完表情特別古怪地看着他們,“其實……這只是我的一個夢而已,又不是真的,你們沒必要在意的。”
對于大多數人而言,意識模糊下發生的詭異之事用夢來解釋比較合理,但陳夜禦等人都知道這片沙漠古怪,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
“如果你之前的經歷是夢,那你是如何來到這裏的?”
郭成勇愣住,“不是你們救了我,把我帶到這裏來的嗎?”
“你的旅行團報警了,也出動了救援隊,但他們肯定想不到你能走那麽遠。”唐瑾朝前一指,“我們是在那兒發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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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成勇反應了一會兒才開始震驚,“怎麽會在這兒?我記得失去意識前不是在這附近。”
“因為這個。”
陳夜禦蹲下,揚手一撈,手心頓時多出縷白絲,一頭在風中飄蕩,另一頭纏在郭成勇的腳上。
郭成勇大驚失色,忙屈膝掀起褲腿看,只見右腳踝處繞着兩圈白絲,皮肉都被勒出觸目驚心的紅痕,周圍還泛着青黑,像是往肉裏嵌了個镯子,難怪覺得腿腳不對勁,這東西到底什麽時候纏上去的,郭成勇心急地用手去扯。
陳夜禦攔住他,“盡量別用手碰,絲上有毒!”
莫希若有所思,“小陳哥,這莫非就是……”
“嗯,這是人臉魅蛛的蛛絲,直接接觸毒素會通過皮膚進入體內,繼而麻痹神經使人失去反抗能力。”
陳夜禦手指勾着往外扯了扯,能看出他用了勁兒,但蛛絲只是被拉長了些,并沒有斷,“而且這絲非常堅韌,很難直接扯斷,必須用利器方可斬斷。”
唐瑾看了眼楊朔,後者立即從身上抽出把瑞士軍刀遞過去。
陳夜禦拔出軍刀,以刀刃勾住蛛絲,“嚓——”一聲切斷,接着用刀挑着蛛絲伸進火堆。
離奇的是蛛絲并沒有被立即燒毀,而是不斷打着卷,漸漸縮成一團。
這蛛絲的耐火性簡直讓人驚訝,要知道這不是普通的火,而是焚燒性更強的陽火,居然燒不化這小小一截蛛絲。
郭成勇有點擔心,“那我腳上的毒……”
“不用怕,這毒并不致命,12個時辰後就沒事了。”
“你碰了不會有事嗎?”
“我沒事。”陳夜禦笑了笑,當年他被蛛絲裹成個木乃伊,渾身使不出力以致無法掐訣念咒,眼睜睜地看着陳天昊犧牲自己而無能為力,後來他特意進行了應對神經麻痹的訓練,雖然不能說完全免疫,但這點蛛絲對他而言起不了作用。
王斌冷不丁湊近郭成勇,對着他的衣服瞧了瞧,“磨損挺嚴重的,應該是被蛛絲纏上後失去意識,然後一路被拖到這裏的。”
畢艾雪興奮道:“這麽說人臉魅蛛的老巢在這裏,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郭成勇聞言一陣後怕,蜘蛛那八只毛腿本來就夠恐怖的了,居然還恬不知恥的長着人臉,這是要成精的節奏啊!而且那玩意兒還想把他拖回洞去,光是想象郭成勇都覺得毛骨悚然,弱弱問道:“你們說的那什麽人臉蜘蛛到底是什麽啊?”
楊朔也好奇地豎起耳朵。
“一種專門朝你們年輕男子下手的毒蜘蛛,先用蛛絲纏住拖回洞,然後強行交合,完事後一爪穿心,吸血吃肉。”
畢艾雪說得一本正經,郭成勇和楊朔臉都綠了,唐瑾偷樂,畢艾雪瞥了他一眼,悠悠道:“确實有這種雌性蜘蛛,尤喜俊俏的男子,像你這樣的,估計母蜘蛛都舍不得吃,會留着慢慢用。”
“慢慢用”三個字猶如一道強雷,劈得唐瑾頭頂冒煙,楊朔扭着頭使勁憋笑,被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
“她說的是真的?”唐瑾低聲問道。
莫希笑得不行,“蜘蛛成精了還有可能,不然技術上有點困難。”
唐瑾怔住,随即目光古怪地看向她,“你還懂這個?”
莫希白了他一眼,正色道:“能聯系警方嗎?既然找到了人,也該和他們打個招呼。”
唐瑾知道莫希他們有些話當着郭成勇不方便說,接下來的行動也不可能帶着他,于是轉向楊朔,“你去聯系警方,讓他們盡快來接人!”
“好!”楊朔立即折回車上進行聯系。
郭成勇生怕他們丢下自己不管,緊張問道:“你們不一起回去嗎?”
莫希說道:“我們暫時還走不了,不過你放心,我們會等接你的人來才會離開。”
郭成勇松了口氣,安全沒有問題後好奇心上來了,“你們是來沙漠旅游的吧,剛才說的那個蜘蛛究竟是真的還假的,和我夢裏看到的畫面有關系嗎?”
畢艾雪沒心情解答他的疑問,迫不及待地拉着王斌去風蝕脊邊查看,想找找看還有沒有蛛絲馬跡。
唐瑾則依依不饒地拉着莫希追問剛才蜘蛛精的問題。
只有陳夜禦不緊不慢地回答道:“是真是假有什麽關系,你這次撿回一條命已經很幸運了,剩下的事都與你無關,何必再多問。”
郭成勇想說“我好奇随口問問而已”,但見陳夜禦靜靜坐在火堆旁,長發略散的垂在一側,火光将他的面容映射得晦暗不明,整個人看上去很安靜,很憂傷,讓人不忍出聲打擾。
他也就不說話了。
将近一個小時後,救援隊的車來了,郭成勇除了腿神經麻痹不太能動,其他方面都沒什麽大礙,和幾人道謝便上車離開了。
他一走,畢艾雪就想拉着陳夜禦單獨說話。
陳夜禦笑道:“小雪姐,小希不是外人,唐先生與家師乃舊識,當年的事他們也知情,所以你不用顧忌,直說吧。”
畢艾雪意外地看了眼莫希和唐瑾,能知道雙十行動的不是圈內人,就是那個特殊部門的人,不知這兩人是前者還是後者。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問了,小陳,你說蛛絲來自人臉魅蛛,是不是說明當年那座古城再次出現了?”
陳夜禦沒有立即表态,慢慢往火堆裏添了些柴,悠悠說道:“我還是那句話,即便是又如何,當年進不了的城,如今就能進了?”
“可我們有經驗了啊!不就是咬人的蟲子嘛,只要提前做好準備,未嘗沒有應對之法。”
王斌也附和道:“不錯,現在科技比二十多年前進步太多,我們能借助先進的武器,蟲子還是那蟲子,總體還是有優勢的。”
陳夜禦擡起頭,凝肅認真道:“蟲子只是第一道危險,古城裏既然有人臉魅蛛,就可能還有別的未知危險。”
“不去看看怎麽知道,小陳,我們等這天二十多年了。”
畢艾雪從脖頸抽出條項鏈,上面墜着個小巧古樸的銀飾,比一元硬幣稍大點,她按住左右旋轉,那東西就打開了,露出裏面疊成小塊的,淡黃色的紙狀物。
陳夜禦只一眼就看出那是符箓,因為年代久遠褪色發白了。
“這個是……”
“是你當年送我的平安符,原本是要送給我爸的,希望能保佑他之後的行動平安無事。”
畢艾雪重新将項鏈阖上,細細地摩挲着銀飾上的花紋,上面刻的是艘在海面上行駛的帆船,寓意一帆風順。
“十月十日那天,庫爾班帶我去集市買東西,我那時完全沒有想到隊伍會提前出發,還興沖沖的逛了很久,回來時你們已經離開,錯失了把平安符送出去的機會,甚至沒能好好和我爸說句話……”
說到後面,畢艾雪眼眶發紅,蹲下痛苦道:“我總是忍不住想,如果能早一點把平安符送出,或許……我爸就不會出事,我為什麽要在那天去集市……連我爸……最後一面都……都沒見到。”
回到當年的事發地,又遇到了事件中的故人,畢艾雪回憶起往事情難自禁,泣不成聲。
王斌感同身受,知道言語的安慰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是默默地靜立在一旁。
莫希、唐瑾和楊朔與此事無關,又與她不熟,實在不好說什麽。
陳夜禦眸子黯然,他明白畢艾雪的心情,親人離開後,無時無刻不在承受痛苦、懊悔、自責的折磨,哪怕明知古城有危險,還是控制不住想要前往驗證,去尋找那幾乎為零的可能性。
他也想去,想弄明白奪去父親的那座古城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傳說中的厭火城?父親當年沒有完成并付出生命為代價的地方,他想了解得透徹一點,可是——
不能那麽任性,他可以不在乎生死,但不能不管陳天昊,古城那之行危險重重,若自己去了出事,那陳天昊怎麽辦?
畢艾雪調整好心情,重新站了起來,“小陳,說這些不是硬逼你去,當然你能同行的話我們底氣會更足,不願意也沒關系,只是希望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你能幫我們找到确切的古城位置。”
話都說到這份上,陳夜禦知道他們是鐵了心要去。
“古城被掩埋于沙土之下,當年師祖等幾位前輩耗費數天才尋到痕跡,我們全員到達時能看到露在沙丘外的古城大門,如果這次也一樣,花時間或許能找到,如果古城被風沙掩蓋,那就沒有辦法了。”
畢艾雪大喜,“這麽說,你是同意幫我們了!”
陳夜禦點了點頭,對莫希說道:“對不起,原本說好明天回去,但我要多耽擱幾天了,不如你們先走吧。”
“我也要去!”
莫希不假思索地說道,随即想起什麽,咬着唇歉意地看向唐瑾。
唐瑾頭痛地扶額,他就知道會這樣!
第159 嬰屍
且末,因無邊無際的戈壁黃沙,桀骜不屈的原始胡楊林,古老而又神秘的西域色彩,獨特的民族風情和歷史文化,吸引着人們絡繹不絕地前來旅游觀光、科研探索。
唐瑾不是個養尊處優的人,但他讨厭沙漠幹燥的空氣和炙熱的太陽,回到酒店渾身的細胞就開始罷工,像是長在空調房裏的一朵蘑菇,動下就要死要活的。
楊朔則與之完全相反,樂此不疲地開着超級越野車在沙漠裏飙車,還抽空去了趟紮滾魯克古墓群。
墓地年代距今約三千年,其中24號墓地是目前考古中發現保存最好的,葬有男、女、小孩共14人,被吉尼斯世界紀錄認定為“世界最多人數的家族叢葬幹屍陳列室”。
楊朔回來就口沫橫飛的說起他看到的幹屍。
“遠遠的我看到一個破棚子,心裏還很失望,不過當看到墓穴時,産生了一種久遠的、蒼涼的、無法言喻的心情,總之還是挺震撼的,對了,那些屍體都是擺這個姿勢,不知道有什麽特殊意義。”
他坐在凳子上驅起膝蓋,将手交叉在身前,“衣服已經風化得一塌糊塗,但腳上的綁腿能看出來,據說那些人是歐羅巴人種和蒙古人種的混合後裔,哎,可惜沒能看到大名鼎鼎的嬰屍。”
說到這,楊朔一臉惋惜。
莫希好奇問:“什麽嬰屍?”
“你沒聽說嗎,就是且末寶寶啊!”楊朔來了勁兒,“是一個小嬰兒的幹屍,好像還不到一歲,八九個月的樣子,是目前僅存的世界上最早的嬰兒遺體。”
“我這裏有圖片,之前在網上下的。”他掏出手機調出圖片遞過去,“你看,保存得是不是很完好!”
唐瑾眉毛直跳,忍無可忍的放下手裏的馕坑肉,不悅道:“喂!你們倆夠了吧!”
真是的,非要在吃飯的時候讨論什麽幹屍,這口味重的!
老大一發話,楊朔立即将目光飄開,挑了串馕坑肉悶頭吃起來。
這是一種當地的特色小吃,類似于烤羊肉,但又別有風味,其做法十分考究,先把羊肉切小,腌料後貼入馕坑內壁,暗火慢烤,烤到一定時辰打開馕坑,肉色金黃,十裏飄香,直接上嘴咬一口,外酥裏嫩,肉汁滿溢,那種滿足感讓人欲罷不能。
然而唐瑾已經完全沒了食欲,見莫希看圖片看得津津有味,忍者惡心斜眼瞟了下,見圖片上的嬰兒幹屍戴着藍色的羊毛帽,身上裹着紅色的布料,用紅藍相撚在一起的繩子捆紮成“美人魚”的造型。很難想象過了三千年之久,布料還保持得如此好,連色彩都非常鮮豔。
莫希用手指調節圖片,見嬰兒幹屍的面部放大。
唐瑾再次瞥過去時,猝不及防對上一張毛骨悚然的幹屍臉,驚得趕緊別開目光,只覺得剛才吃的肉全都在胃裏造起反來,大有一鼓作氣從嘴裏吐出來的趨勢,他不滿地哼了兩聲,見莫希沒理會自己,便暗自給始作俑者楊朔記上一筆。
楊朔兀自啃着肉,忽然覺得背後一涼,擡頭見唐瑾目光冷幽,暗道不好,趕緊遞上一串馕坑肉,“老大,你剛才不是說這肉好吃麽,多吃點啊。”
唐瑾見他遞過來這串肉色澤誘人,肥瘦正好,于是不緊不慢地接過來,轉身遞到莫希嘴邊,想看她就着幹屍還能吃得進去不。
莫希頭也不擡地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肉,胡亂嚼了兩下咽下去,然問楊朔,“這嬰屍為什麽鼻孔中塞着紅色的毛?”
“不知道啊,考古學家也百思不得其解,還有它的雙眼上各放着一塊石片,同樣不知有什麽特殊意義。”
慘遭無視的唐瑾放下肉串,懶洋洋地說道:“塞毛,石片,這不很簡單嘛,不知道有什麽好糾結的。”
兩人都驚奇地看向他。
“你們別忘了這裏是沙漠。”唐瑾糟心地看了眼周圍,“按照人類進化論,這裏的人都應該長着濃密的鼻毛才能阻擋風沙,紅色絨毛大抵就是這種功用,至于石片就更簡單了。”
他将架在頭頂的墨鏡重新戴上,“看看,嬰屍眼睛上的石片是不是很像我們現在的墨鏡,遮陽擋沙,沙漠旅行必備之物。”
莫希和楊朔都被這番大膽的想象驚呆了,但不得不說,這番推測還是很有道理的,在沙漠裏,風沙帶來的侵擾非常讓人難受,或許當時的人家想要死去的孩子遠離這種痛苦,才特意弄出了這奇怪的造型。
“咦!好巧,你們也來逛巴紮啊。”
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
三人回頭,見說話的竟然是之前他們無意中搭救的郭成勇,他穿着格子襯衫,頭戴着一頂大大的遮陽帽,手裏拿着單反相機,看到他們很高興的走了過來。
“你居然還在這裏,身體沒事了?”莫希問。
“本來就沒什麽事,養兩天就好了,我們團的其他人已經離開,我過幾天再走。”他舉起手中的單反,“之前的相機在沙漠裏丢了,素材也全都沒了,要重新拍點照片。”
唐瑾啧了一聲,“你不會又跑到沙漠裏去吧,還沒吸取教訓呢。”
郭成勇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我這次就在附近拍點當地的風土人情,一個人絕對不敢進沙漠了。”
“對了,你們要找的東西找到了沒有?”
唐瑾眼睛微眯,似笑非笑道:“你怎麽知道我們在找東西?”
郭成勇怔住,“上次不是說,要去找什麽蜘蛛老巢嗎,我記得那個皮膚黑的大姐說的啊。”
唐瑾聳聳肩,笑道:“開玩笑的你也當真。”
郭成勇“哦”了一聲,大概看出他們不想提這茬,于是說道:“對了,剛才我過來時,聽到你們說什麽嬰屍,是紮滾魯克墓出土的那個嬰屍嗎?”
莫希将照片給他看了一眼,然後将手機遞還給楊朔,“你也對這個感興趣嗎?”
“嗯,我來這裏是因為看了一個西域的紀錄片,其中就提到了且末的嬰屍。”郭成勇自來熟地坐下,拿起串馕坑肉吃起來,“關于嬰屍的神秘造型有很多說法,但一直都沒有确切定論。”
唐瑾驚詫這些人怎麽能一邊讨論死人一邊吃東西,胃功能也太強大了吧。
楊朔則迫不及待的問道:“都有些什麽說法?”
郭成勇說道:“遮擋風沙這種說法也是有的,但我比較傾向于這是一種當時的祭祀行為,因為出土了那麽多幹屍,就這具嬰兒的屍體最為特別,如果在鼻腔放入絨毛和眼睛遮擋石片是為了人死後不受風沙侵擾,那為什麽別的屍體沒有這樣做呢。”
“或許是嬰兒比較脆弱,特別需要保護吧。”楊朔道。
郭成勇說:“其實人死了只剩靈魂,沒必要這樣保護一具屍體吧。”
莫希忽然插話道:“古代人認為,用朱砂或者玉石塞住人的七竅,可以阻止靈魂出竅,或許嬰屍也是這個原因。”
唐瑾順着她的思路說道:“也許那孩子生了重病,救不過來,父母只好采用這種辦法阻止他的靈魂消散,最終還是無力回天,于是以這副樣子下葬。”
“可是這嬰屍七竅沒有完全堵住,頭上戴的羊毛帽姑且算是捂住耳朵,但既不是朱砂也不是玉石,恐怕起不了作用吧。”郭成勇很快撸了好幾串肉,用手背抹了一嘴油,毫不講究的擦在褲腿上,“紀錄片裏說,可能是當時的一種獻祭,古代人敬畏天地鬼神,為了感謝上天的恩賜,他們會将初生的嬰兒以某種儀式進行獻祭,以祈求來年安順祥和。”
楊朔皺眉,“為什麽要犧牲孩子,這太殘忍了。”
“因為嬰兒的降生才能維持人類的繁衍生息,要想感謝上蒼的恩賜,必然要獻出最珍貴的禮物。”莫希解釋道:“而且對當時的人而言,這也不是什麽犧牲,反而是莫大的榮耀,他們堅信孩子死了會到神靈的身邊,是一種靈魂的升華,而不是殘忍的死亡。”
“事實上呢?”唐瑾問,“舉行祭祀會讓他們如願以償嗎?”
“我不知道。”莫希輕輕搖搖頭,“古時候的天地鬼神太多,魚龍混雜,鬼不一定會作惡,神也并非都是善良的,人們獻祭的是哪一尊神靈,會不會有用都不好說,但有一點毋庸置疑,獻祭的孩子并不會得到所謂的靈魂升華,他們的魂魄要不就是進入輪回,要不就是被所謂的神靈利用,這種利用的下場,絕對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三人都聽得一怔唏噓。
郭成勇嘆息:“可憐的孩子……”
“不過,這孩子也未必是被獻祭,只是造型特殊一些,很容易被人過度解讀。”莫希說是這樣說,心裏卻莫名想起那首童謠,她相信這種突如其來的直覺不會無的放矢,只是暫時還沒有找到兩者關聯的頭緒。
從當地的小巴紮回酒店後,唐瑾就迫不及待去洗澡了,莫希躺床上用筆記本電腦查東西,先是搜尋了一番“且末嬰屍”的消息,發現網上有用的信息不多,然後又搜索了童謠,發現除了陳夜禦口述的那版,還有別的版本,只是真假難以考證,同樣也沒有值得參考的線索。
她翻過身仰躺在床,看着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
那日在沙漠裏,陳夜禦同意陪同畢艾雪他們尋找古城,之後一行人便先回到了縣裏,準備了兩天後,陳夜禦說沙漠裏趕路太辛苦,而且還需要面對很多未知的危險,讓莫希留下來等消息,若找到了古城再通過唐瑾這邊的設備聯系,若沒找到或者遇險,他們也好及時安排營救。
他們帶去的物資大概能撐十天,如今已經過去四天了,陳夜禦他們還是沒有傳來消息,莫希忍不住有些焦躁,沙漠對她而言是陌生的環境,雖然想尋找墨家背後的秘密,但她也不願過于冒險,如果陳夜禦不去探索古城的秘密,她也願意暫時緩緩,但如今只怕難以回頭了。
陳夜禦雖然只是答應幫畢艾雪他們找古城的位置,并沒有說要不要進去,但莫希有種感覺,如果真的找到了古城,他一定會進去的,就如自己聽說有墨家的消息,哪怕遲疑哪怕糾結,但心底還是放不下。
謎團就是有這種魔力,讓人深陷其中,無法逃離。
唐瑾洗了澡,換了幹淨的衣服,擺脫一身烤肉的味道,終于覺得神清氣爽,捋着半幹的頭發,将漸長的劉海撥到腦門後,結果怎麽弄都不滿意,有心想要剪個頭,又實在不願意屈尊降貴去當地的發廊。
對自身形象要求頗高的唐二少,對着鏡子硬是捋出了心氣浮躁,恨不得立即綁着莫希回京都,說好的讓爺爺去莫家提親,結果連約時間的時間都沒留出,都怪姓陳的那個事兒精,吃個飯都能吃出二十多年的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來沙漠兜一圈又撿着兩個舊時,早幾年幹嘛去了,怎麽就偏偏這時候遇上,每個人都苦大仇深的找尋消失的古城……
等等!
消失的古城!
這座城只是二十多年前出現過,因為部門封鎖了消息,外界知道其存在的就沒多少人,鮮有的一點信息透露出去,也是真真假假難以辨認,如果發布者所指的地方就是當年的古城,那是不是說明他是其中的知情人。
是部門的人?
還是玄門中人?
這應該也是調查的一個方向,唐瑾立即打電話給郭明明,讓他幫自己調查一些事,然後又給楊朔打了電話,報了一堆東西讓盡快采購。
部署完後,他準備去找莫希,結果剛打開門,立即敏銳地感覺到一股注視的目光。
酒店走廊上鋪着地毯,人走路的聲音很輕,那人更是一點聲響都沒發出,唐瑾看過去時,只瞧見一道影子轉過牆角,連是男是女都沒看清,不過那一閃而過的瞬間,還是讓他判斷出對方好像特別矮小。
那不會是成年人的身量,更像是個孩子!
唐瑾眯着眼思考了一會兒,沒有去敲莫希的門,而是直接返回房間,打開筆記本敲出一個監控畫面,那是他們入住酒店後,他讓楊朔安裝在走廊挂畫邊的無線針眼攝像頭。
------題外話------
不好意思,飛機晚點了,導致更新推後。
第160 偷窺者
監控上沒有拍到剛才的孩子,他沒有走進攝像頭的鏡頭範圍,唐瑾懷疑自己是不是多疑了,或許只是某個房客的孩子,正好在自己出門時躲在走廊鏡頭偷看,但這個解釋并不能說服他,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剛才那個目光太過赤裸直白,落在唐瑾身上的一瞬間,讓他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就像某些動物遇到危機時産生的預警,使他确定那絕對是讓人不舒服的窺視,而非不經意的撞見。
不過唐瑾到底沉得住氣,和楊朔打了個電話,就死皮賴臉的去了莫希的房間,仿佛要在那兒生根發芽似的,一直到很晚都不走。
莫希擔心陳夜禦那邊的情況,時間很晚了但也沒有睡意,便沒有趕他走,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
“我哥今天打電話說要出國談收購的事,問我能不能趕回去和他一起去。”
唐瑾巴不得趕緊離開這裏,但莫希要是跟着去國外,豈不是又得分開,“你不是不管家裏生意的事,跟着去幹嘛?”
“生意上的事我确實一竅不通,就不能去旅游啊!”莫希背着手來到窗子邊,望着天上的星星說道:“以前我身體不好,都沒有和家裏人出過遠門,上次哥哥來惑奪嶺,我們就約好以後多出去走走,彌補缺失的遺憾。”
莫爾居然綁定親情強勢搶人,他倒是不遺憾了,那自己呢,好不容易談個戀愛,這邊有個虎視眈眈的道士,家裏還有個不知打什麽主意的妹控,誰都要和他搶人,更讓人心塞的是莫希完全不理解他想要獨處的苦心,剛才不是催他走就是問小陳哥傳消息回來沒有,唐瑾差點沒把自己醋死,這會兒更是臭着一張臉,“你又要陪陳夜禦來這祭奠,又想和莫爾去國外旅游,那我呢?”
莫希怔住,回頭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你怎麽?”
唐瑾氣不打一處來,揚起手上的焱龍戒說道:“戒指都送了,你得對我負起責任來,怎麽能光想着陪別的男人!”
莫希這才發現他在不滿,噗嗤笑出聲,手肘往後撐着窗臺無奈道:“唐二少,我們最近天天在一起,這都不算陪,你還想怎麽着,揣兜裏随身裝着?”
唐瑾杵着下巴認真思考,“這倒是個好主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兜。”
莫希翻了個白眼,老實說,唐瑾初見時,端的是高貴冷豔的範兒,清冷的瞳仁斜斜一睨,三分笑意中帶着七分疏離,如今卻忽然從貓科變成犬科,黏人度直線上升,幾乎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
唐瑾繼續道:“而且這次是我陪你,不是你陪我,你陪的是陳夜禦。”
莫希見他半坐半靠在桌子邊,吊頂水晶燈照射下,略長的頭發随意的順朝後,零碎的滑落幾根在額角,俊美得不像話,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陰影,琉璃瞳閃着幽怨的光,看得她心跳加快的同時有些歉意,确實最近一直在想陳夜禦的事,換位思考,若是唐瑾一直惦記着別的女人她應該也會不高興吧。
莫希側頭笑,對他勾了勾手指,“過來,我補償你!”
唐瑾被她這個俏皮的表情愉悅到,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邁開長腿朝她走去。
等他靠近窗口時,忽然生出些不對勁,瞳仁緊縮,迅速摟着莫希靠在窗邊的牆上,與此同時立即朝窗外看去。
莫希被他忽然警戒的行動弄得愣住,下意識跟着看向窗外。
他們住在三樓,酒店前面是熙熙攘攘的街區,後面則是條偏僻的小路,人流量少比較安靜,莫希的房間正靠朝這邊,透過窗子能看到路旁一排排的楊胡林。
大概是很少有人走的緣故,外面的路燈壞了也沒有進行維修,夜裏只有酒店下方花壇裏的地燈會射出微弱的光線,幾乎沒有什麽照明作用,莫希看過去時,只看見空無一人的昏暗樹林,并沒有引起她注意的存在。
唐瑾微微皺着眉,臉上的表情有些嚴肅,莫希心裏一咯噔,“你看見了什麽?”
就在剛才,唐瑾又感受到了之前那種窺視的目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枝和濃厚的夜色,仿佛一道炙熱的光投射過來,然而定睛看去時卻沒能看到目标。
唐瑾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定了定神,轉向莫希的時候眼裏瞬間多了七分笑意,“寶貝兒,我就不能單純地抱抱你麽。”
這人真是什麽時候都不忘了撩,莫希被他這一打岔都忘了剛才的事,小臉微紅,“我說不能,你就不抱了嗎?”
“當然--不能!”唐瑾擡起手指在她唇上輕點,“女人慣是口是心非,你這是在邀請我‘歡迎來抱’吧!”
莫希震驚他突如其來的“不要臉”,翻了個白眼,“你什麽時候對女人那麽了解了!”
唐瑾笑,“了解的不多,這話衛智宸老愛說,我覺得在某種場合還蠻适用。”
“某種”二字被他說得暧昧旖旎,莫希伸出手指點在他胸膛上,阻止他越靠越近,正色道:“說正經的,剛才你看到什麽了?”
“看你啊!”唐瑾特別正經地說道,見莫希靜靜地看着自己,才側頭說道:“好吧,其實有人在觑觎爺的美色,一直在暗中偷窺我……”
他想說“我們”的,後來又覺得以莫希的感知,如果有人在窺視肯定有感覺,但方才她站在窗前那麽久也沒察覺,莫非那目光是沖自己來的?
莫希見他說到一半陷入了沉思,不由得微微驚訝,“有人在偷窺你?剛才嗎?”
說着她就探出頭去看窗外,如果附近有人她剛才應該能發現,可是唐瑾也不會無的放矢,聚靈體的感知本來就比常人要靈敏。
“其實白天也有一次。”
唐瑾将之前在走廊遇到的目光也告訴她,“我通知了楊朔私下調查,免得打草驚蛇。”
“之前還懷疑是自己敏感過度,現在看來,應該不是我的錯覺。”他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