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煤礦的地方。
那是個偏遠的小山村,世世代代種植水稻為生,因為村裏有塊大石頭,中間空了個四四方方的洞,看起來像道石門,所以稱為石門村。
某日,石門村的村民像往常一樣下田農作,忽然發現自家水田裏汩汩作響,湊近一看,只見土裏有處不斷往外冒着泡泡,咕嚕咕嚕的,那村民也沒多想,用腳去踩了踩泥土,想着踩實就不會冒泡了。
結果這邊踩實了,別處又咕嚕咕嚕冒起泡來。
這就奇怪了,水下仿佛漏氣一樣,村民又用腳去踩,結果這次腳才伸過去就感覺到不對勁,他條件反射地縮回腳,立即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
只見冒泡的地方忽然竄出一股藍色的火焰,差點就燎到了他的腳。
天了嚕!水裏竟然冒起火來,那村民活了五十多歲,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奇景,受到不小的驚吓,連滾帶爬地跑了,立即把這事告訴了村裏的人。
起初大家不信,水裏怎麽可能着火呢,一定是他眼花了。也有人說他看到了鬼火,傳說鬼火就是藍色的。于是村民呼朋引伴的來到那塊水田,見那團火不僅還燒着,且燒得很旺。
親眼所見,村民們都驚呆了。
有人靠近感受了一下,說是真的火,有溫度,不是鬼火那種冷的。還有人試圖把下面冒泡的眼堵上,但沒用,哪怕暫時堵上火沒了,一會兒又重新冒了出來,甚至別的地方也會冒出火。
這火來得詭異,水澆不滅,土埋不熄,村裏的老人說這是山神爺顯靈,讓大家準備三牲酒禮祭拜。
這事不知怎的被諸葛昂知道了,他一心想要尋找礦脈,也學習了相關的知識,自然不是那些無知村民可比的,一聽就想到了關鍵幾點。
水裏往外冒泡,說明地下有揮發性氣體,伴随着自然現象,那很可能是二氧化碳、二氧化硫、甲烷等氣體,什麽樣的情況下會産生這幾種氣體,總體來說有三種可能性:
一是天然沼氣,很多農村裏都會利用化糞池和麥稭發酵沼氣,然後利用管道收集起來作為燃氣,可以燒水煮飯;
二是地下存儲着石油,由此會産生天然氣,天然氣主要由甲烷組成,只要空氣中濃度超過一定比例就會自燃,而甲烷燃燒後的火焰恰恰就是藍色;
三是地下有煤層,同樣也會産生天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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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排除了第一種可能,不管是地下有石油還是煤礦,對諸葛昂來說都是巨大的財富。所以得知此事後,他帶着人馬不停蹄的趕到了石門村,準備現場科學勘探一下。
早趕晚趕,諸葛昂趕到石門村那天,正好是村民們祭祀山神的日子。
山村雖然偏遠但并不封閉,不然村裏鬧鬼火的事也不可能那麽快傳了出去。對于這些不速之客,村民并沒有排斥,聽說他們是為了“鬼火”而來,甚至還你一言我一語的介紹起來,并把他們帶到着火的水田去看。
經過一段時間後,村裏的“鬼火”又多了幾處,除了水田還有幹燥的土裏也冒出了“鬼火”,顏色形态各不一樣,有團狀的帶狀的,紅色的藍色的綠色的。
通過詢問,諸葛昂得知村裏并沒有天然沼氣,而他帶到的專業人士通過周圍地勢得出這裏不具備石油的形成條件,但可以從山坡切面看出,這裏曾經歷過地殼擠壓,岩石層中可能含有煤層。
雖然只是猜測,但這個消息已經讓諸葛昂欣喜若狂了,盤算着無論如何都要拿到這裏的開采權。正在他們繼續尋找地殼運動的痕跡,打算摩挲出煤層走向時,來到了山腳。
那裏有座巨大的天然石門,上面還有些刻紋,村裏的其他人正在準備祭祀。
因為“鬼火”增多了,村裏的老人說這是山神在顯靈,必須要搞個盛大的祭祀告慰山神,才能保佑他們日後平安、五谷豐登。
于是花了很長時間準備祭品,沿用了古代的太牢祭祀,即豬牛羊三牲具備,還要找毛色純的,用祭器盛着肉類、瓜果菜肴、黍稷稻粱、酒和衣物等祭品,在山腳下置案桌,系上紅布,擺香爐、對燭,呈祭品。
見諸葛昂等人要上山,老人便攔住不讓,說馬上就要開始祭祀,讓他們等結束了再去,以免沖撞了山神大人。
諸葛昂此時滿心都是找到煤礦的喜悅,想到之後還要和村民進行交涉,當下就說你們弄錯了,根本沒有什麽山神,那些鬼火都是天然氣。
結果老人聞言勃然大怒,當下就用拐杖敲打他,說他此番言論是對山神大不敬,會給村子帶來災難,要他立即磕頭賠罪。
諸葛昂是什麽人,混黑道的,流氓頭頭,到哪裏都是耀武揚威的,何曾受過這種氣,當下就火了,扯住拐杖一拉再一松,老人就摔得四腳朝天。
村民見自己人被欺負,立即将他們圍了起來,諸葛昂帶來的人有幾位搞地質研究的,見狀有些害怕,就勸他給人家陪個不是,畢竟你可以不信,但要尊重別人的信仰。
諸葛昂流氓氣上來了根本不聽,掏出槍就朝山上開了一槍,匪氣十足的說道:“管他什麽山神爺,來了老子就給斃了當下酒菜!”
這話一出,好不容易被人扶起來的老人又要暈厥,他氣得臉色鐵青,哆哆嗦嗦地指着諸葛昂,說他如此妄言,會遭到山神詛咒的。
詛咒什麽的諸葛昂自然不信,認為老人故意吓唬人,為了讓村民意識到鬼火不是因為山神顯靈,而是因為地下埋着煤,他還特意上山繞了一圈,表示自己不怕,看,你們的山神不也沒把我怎樣,到了所謂神的地盤還不是好好的回來了。
那位主持祭祀的老人在村民裏很有聲望,因為他的一番危言聳聽,使得村民們心裏害怕,不敢和得罪了山神的人打交道,諸葛昂只好暫時先離開,反正煤埋在地下又跑不掉,等做足準備再來就是。
但諸葛昂自己也想不到,離開當晚在鎮上的旅館裏,他竟然真的夢到了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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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 山神的詛咒
夢裏面,他好像置身于一個被迷霧包裹的世界,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不管怎麽走都走不出去,叫喚也沒人搭理,就在他精疲力盡的時候,依稀看見前方出現了什麽,他奮力跑了過去。
那是道石頭門,和他在石門村山腳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此處的非常巨大,仿佛矗立于天地間,巍峨高聳,氣勢磅礴,壓迫感自頂襲來,使人深刻認識到自己的渺小。
諸葛昂目瞪口呆的看着巨大石門,咽了口唾液,心想着莫非是白天之事沒能解決,這才夜有所夢,看來不能就此離去,明日折回石門村繼續說服村民,免得夜長夢多。
就在他剛剛生出這個想法時,一聲巨吼從石門內傳出,簡直振聾發聩,周圍的雲霧都被吹得翻騰湧動。諸葛昂痛苦的捂住耳朵,躬起身子抵抗這陣罡風,倉惶間震驚地看見石門後的雲霧中,出現了個非常巨大的身影。
然後一道渾厚地聲音自他腦海中響起:凡對本神不敬者,必先丢其味,再失其行,後奪其聲、喪其音,終失其魂,猶如行屍走肉,生不如死!爾出言不遜,又辱及本神,特定爾之罪,事爾之位,皆此下場!
諸葛昂只覺得胸口被這道聲音震得發悶,耳朵裏嗡嗡作響,腦袋也仿佛要炸開那樣疼,然後腳下忽然一空,他整個人就從雲端跌落。
黑暗中,躺在床上的諸葛昂從睡夢中驚坐起,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很快,然而那句仿若詛咒的話語還回蕩在腦海中,讓他怎麽也定不下心來。
若是受到白天之事的刺激,夢到石門巨大身影什麽的都能說得通,可那句話如此清晰,仿佛直接印刻在他腦海中一樣,這樣文绉绉、稀奇古怪的話,絕對不可能是他大腦自己杜撰出來的。
至此,諸葛昂方才驚出身冷汗,一股寒意從脊椎骨漸漸蔓延至全身,指頭間都泛着冷。他是不信邪,但這夢實在太古怪,必須要搞清楚怎麽回事。
于是顧不得睡覺,當即收拾好,帶上兩個手下上路,于天明時分趕到了石門村。
結果進村就驚呆了,這裏昨晚經歷了場大火,雖然在大家的奮力滅火下沒有出現傷亡,但不少村民的屋宅都被燒毀,悲痛地蹲在廢墟上抹淚。
見諸葛昂還敢出現,村民們憋屈憤怒地情緒找到了發洩口,直接沖上去打人,說就是因為他破壞了祭祀,這才引得山神降罪,不僅當晚引發大火,還奪走了石大爺的生命!
石大爺,便是主持祭祀的老人。
諸葛昂如遭雷擊,那個老人竟然死了!山火、怪夢還有突然暴斃的老人,難道真的有山神!真的有詛咒!
方寸大亂的諸葛昂呆若木雞,被憤怒的村民推到在地,一頓拳打腳踢,幸好他帶去的兩位手下還算忠心,拼命從人群中将他拉出來,狼狽地逃離了石門村。
回到河池後,諸葛昂多方打聽詛咒的事,但多是些山村怪談,沒有有用的信息。更讓其驚恐的是,他開始漸漸喪失了味覺,不管吃什麽都沒味道,想到夢中的詛咒,諸葛昂惶惶不可終日,到處尋找能人異士,想要解除身上的詛咒。
就在其失去味覺三年,腿腳開始出現征兆,變得容易發麻不靈活的時候,他遇到了一位真正的高人。
那人聽了事情的經過,說詛咒已成,除非施咒對象死亡,或者施咒者自己收回,沒其他辦法消除詛咒,不過雖然不能消除,卻可以作法幫他轉移詛咒。
當然不是轉移到別人身上,詛咒是針對特定對象的,也不可能轉移得了,何況累及無辜,讓別人替自己擋災,這其中欠下的因果可大了,哪怕施法者也逃不掉。
所以那人紮了一個紙人,以諸葛昂的中指之血,在紙人背後寫上他的生辰八字,擺陣作法,将詛咒轉移到紙人身上。
這招所謂“瞞天過海”,用紙人以假亂真,非一般人能做到,可見那高人手段之厲害。
施術後,諸葛昂發現自己身體的異狀消失了,那人讓他找間屋子好好保存紙人,切不可讓蟲把背後的血字蛀了,一旦破了術,詛咒依舊會反彈在本人身上。
後來諸葛昂打造了個玻璃櫃,将紙人封存在裏面,不允許任何人接近。
身上的詛咒解除了,但事情并沒有完結,詛咒的原話是“事爾之位,皆此下場”,也就是以後繼承諸葛昂家主之位的人,也會遭到同樣的下場。
高人對此也沒有辦法,建議他散盡家産,過普通人的生活,随着時間的流逝,詛咒也會弱化。但諸葛昂好不容易做大做強,哪肯放手,再加上自身詛咒沒了,雙腿不麻了,味覺也回來了,覺得詛咒也沒那麽可怕,大不了下次再轉移一次呗。
于是懇求高人留下聯系方式,那人說自己雲游四海,居無定所,若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也可去某某地尋他,至于能不能再見,就看上天的緣分了。
高人臨走前,和他說行善積德可積福,福氣一多,自然能抵消一部分厄,也能加速詛咒的消失。
諸葛昂就是聽了他話,才徹底結束了那些不合法的生意,舉家遷至京都,以示洗心革面、從頭開始。
直到六年多年,諸葛昂身體大不如前,開始考慮繼承人,除了養女諸葛晴琴,他有一子一女,培養得也很出色,衆人都覺得接班人肯定是他兒子諸葛宇陽,誰知諸葛昂讓人去某處尋人未果後,忽然宣布了繼承人,不是諸葛宇陽,而是侄子諸葛少華。
結果讓人大跌眼鏡,諸葛家上下一片嘩然,親疏有別,哪有放着自己兒子不管,用侄子繼承家業的。但當年的事諸葛昂并沒有對家裏人說,衆人只知曉他去了石門村遭到驚吓,變得疑神疑鬼,不清楚詛咒的事。
詛咒轉移前,他覺得此事晦氣,說出來丢臉,詛咒轉移後,他更不敢說了,生怕別人打紙人的主意暗算自己,連他夫人和兒女都不知情。
在高人指定的地點找不到人後,諸葛昂自然不能讓兒子繼承家業,彌留之際才把真相告訴了諸葛宇陽,苦口婆心的勸他放棄家主之位,說諸葛少華沒什麽主見,就讓他當家主承擔詛咒,你從旁協助也可以風風光光過一生,或者以現在的諸葛家為跳板,開創自己的一方事業。
諸葛昂為了兒子确實煞費苦心,考慮周到,但當年他沒做到的事,諸葛宇陽也不例外。板上釘釘的家主之位突然沒了,這已經讓他對父親心生埋怨,更聽不進什麽詛咒之言,覺得那些都是借口,和諸葛昂發了好大一通火後直接摔門走人。
沒幾天心力憔悴的諸葛昂便去世了,諸葛宇陽甚至沒回來見他最後一面。
随後,諸葛少華擔任了家主之位,卻在半年後突發車禍意外身亡,據說是諸葛宇陽讓人在他車裏動手腳,但沒有證據,在諸葛昂舊部的的支持下,諸葛宇陽擔任了家主,但才不到一個月,他精神方面就出現了極大的問題,經常在諸葛昂的書房裏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說自己錯了,不該不聽他的話……
之後又發生了很多事,詛咒之事在家族內部傳開,懷疑、不安的情緒籠罩在家族上空,諸葛晴琴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擔任了諸葛家的家主。
她對無法避免的事從來不會怨聲載道,而是積極想辦法解決。接任沒多久,味覺就漸漸喪失,她從諸葛宇陽那裏聽到過詛咒兩個字,開始從諸葛昂過去的蛛絲馬跡中尋找真相。
經過不斷的排查,她終于在諸葛昂的書房內找到間密室,在裏面看到玻璃罩裏面的紙人,還有一本諸葛昂親手寫的日記。
裏面記錄了他在石門村的詳細經歷,以及後面尋找解決辦法的心理路程,還有轉移詛咒的整個過程,大概是為了日後好尋找,關于那位高人的點點滴滴,諸葛昂都記錄在本子裏,其中就有他去世前讓人去的那個地址。
諸葛晴琴沒有放棄,也曾親自去了那個地方尋找,但依舊一無所獲,她便只好另尋突破口,日記裏說,高人行蹤不定,說要去尋找一支丢失的青玉筆架,我說您想要什麽樣式的,無論花多少錢都願意買來送與您。高人說若能買到他就不用那麽辛苦了,并提及筆架是青玉為料,雕刻一頭戴烏沙身穿官服之人執筆于案的場景……
在這五年間,諸葛晴琴從沒有放棄治療,除了借助現代醫學手段,同樣求助了不少奇能異士,但都對此詛咒沒轍,也無人能施展轉咒術,所以她也一直在尋找當年的那位高人。當新聞上報道陸家拿出一造型獨特的青玉筆架時,她立即聯想到了日記裏提到的那個筆架,這才親自出現在拍賣會現場,心想或許能從中得知高人的下落。
沒想到之後發生了那麽多事,牽扯出那麽多人。
聽完這很長的一段故事後,莫希倒抽了口氣,說道:“當年給令堂施轉咒術的那人,是不是一位郭姓老人,老農打扮,随時叼着一支長煙杆。”
這次輪到諸葛晴琴倒抽氣,因為激動身子縱了一下,像是要從輪椅上站起來似的,“對對對!你竟然知道!難道……你見過他,他老人家在哪兒?!”
高個子保镖往前走了幾步,手臂虛護在她身邊,生怕她過于激動從輪椅栽下去。
莫希也被吓了一跳,趕緊說道:“您先別激動,我确實之前見過他老人家一面。”她頓了頓,對上那雙激動得發紅的眼睛,實在有些開不了口,“不過……”
聽到她猶豫,諸葛晴琴顯然誤會了,“莫小姐,之前的種種都是我的錯,希望你能告訴我他老人家的下落,條件随你開!”
早知道莫希見過那位高人,她何須繞那麽大一個彎子,真是天意弄人!
然而她還不知道,天意更弄人的是,慈善拍賣會當晚,郭老就出現在了現場,只是她感知不到。後來為了得到玉筆架,她找人在山下布置困陣,困住的正是心心念念要找的高人--的亡魂。
這緣分可真是迂回,莫希心裏唏噓,雖然兜兜轉轉到底是連上了,但郭老卻已非人,自然不可能在施展轉咒術,這對于諸葛晴琴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斷人希望這事莫希說不出口,但也不能因此妄言,她斟酌說道:“我是在尋找玉筆架的過程中遇到的郭老,他了了心事後雲游四方去了,我也不知其下落。”
諸葛晴琴眼中期盼的光亮倏地暗下去。
莫希十分不忍,又說道:“不過詛咒之事,我可以找朋友探讨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雖然對莫希另眼相待,但就像困擾了很多年的頑疾,連著名專家都束手無策,病人也不敢寄希望于一個年紀輕輕的新手。
“多謝了。”
沒能得到想要的結果,諸葛晴琴看上去沒什麽大的反應,但整個人的精神明顯萎靡,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有氣無力。
這也能理解,詛咒帶來的不僅是身體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折磨,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失去味覺,失去行動力,未來的某一天,會突然失去光明永遠陷于黑暗中,那種等待身體殘缺的心理壓力,足以把一個人逼瘋。
諸葛宇陽不就是受不了這種壓力,才導致的精神失常。
後來莫希又詢問了關于高志奇失蹤線索,玉筆架的線索沒用後,諸葛晴琴也對他失去興趣,說自己并不清楚暗中是不是有第三方盯上了高志奇,但他失蹤前幾天,在準備出發去惑奪嶺,所以她認為,如果高志奇沒有發生意外的話,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便是惑奪嶺。
随後莫希承諾,會盡量想辦法幫她消除詛咒,然後便告辭離開。
她走後,高個子保镖遲疑道:“莫小姐會不會故意隐瞞那位高人的行蹤,因為我們之前……”
諸葛晴琴伸手阻止了他下文,淡淡說了句:“不要懷疑我看人的眼光。”
選擇全盤托出是她深思熟慮後決定的,雖然這等于見底掀給別人看,但不這樣的話,憑什麽要別人幫你。她看得出,莫希聽了前因後果後,明顯沒有了之前的敵意,也确實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幫她消除詛咒。
至于能不能将希望寄托于她,諸葛晴琴過後仔細想了想,覺得也并非沒有可能,因為她可是認識那位高人的啊,且提及時言語雖然尊敬,卻不謙卑,從這小細節能看出一些端倪,只有自己也足夠強,才會從容提及同一領域的強大前輩。
而且通過她之前的種種事跡,諸葛晴琴覺得今日交好的決定很正确,哪怕沒有期盼中的結果,但能結交這樣一位人物也絕對有利無害。
離開“龍藏深泉”後,莫希來到“春日暄和”,莫爾他們早就吃好了,聊着天等着莫希,羅旭說起以前親身經歷的有趣事,各種奇怪的蠱蟲、利用巫術治病等等,莫爾和簡七從未接觸過這個世界,聽得十分入迷,連莫希進門都沒發現。
聽說諸葛晴琴沒有為難她,反而很友好,莫爾覺得很不可思議,簡七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莫希應允了諸葛晴琴,不将詛咒的事說出去,便胡搜了個借口,說對方想讓自己看看她的腿是不是因為邪祟作怪。
這樣一來,莫爾和簡七反而能理解了,這才沒有繼續糾結此事,一行人離開酒樓。
因為羅旭說自己明天有點事要辦,所以出發去惑奪嶺的事延後一天。
惑奪嶺位于湖陽永州,他們需要先乘坐三個小時的飛機到湖陽,然後轉乘八個小時的火車到永州,在搭乘班車到縣裏,在那裏先等一個人。
和衛智宸見面那天,他說定下出發的日子通知他,莫希還以為唐瑾安排陪自己去惑奪嶺的人是他,誰知等到了縣裏打電話過去,那厮居然在泰國看拳擊。
“衛大總裁,你逗我玩呢,要是不願意去早說啊,我好安排時間。”
“啊別別,你家那口子才是大總裁,我只是小總裁。”衛智宸那邊有些吵,他換了個稍微親近的地方,說道:“別急啊,我們的人已經在縣裏了,你在哪兒?我讓她找你們彙合。”
莫希一怔,“安排了別人啊,我還以為是你跟着去。”
“哎呦這可怎麽好,要不我現在趕回來?”衛智宸一副受寵若驚的語氣,“不然你們在當地吃着小吃等我?”
莫希已經習慣他的吊兒郎當了,某些程度上,他和唐瑾是很有共同語言的,難怪臭味相投,物以類聚。
“算了,你看你的人妖吧,我們現在在酒店,一會兒就要出發去客運站,你讓那人直接來客運站吧。”
“莫小姐,您別擅自給我偷換節目啊,我看得是拳擊,泰拳,砰砰嗙這樣的,男人力量的展示。”衛智宸一本正經的強調,“我要看只看真正的女人,啊,誰打我……”
電話那邊忽然想起一個咖喱味的男聲,嗲聲嗲氣地聽得莫希一身雞皮疙瘩,期間夾雜着衛智宸罵罵咧咧,“老子打電話呢,誰摸你屁股了,再說要摸也不會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樣……想要錢是吧,哈哈,爺什麽都沒有,就是錢多,但是爺不給你……”
不論是非曲直,光聽那聲音莫希都想打他,大聲說道:“我們現在就要去車站,會乘坐最近的班車,你們的人要是來不及就算了,拜拜。”
那邊也不知衛智宸聽到沒有,莫希挂了電話,和羅旭打了出租車,直奔客運站。
從縣裏到目的地做客車需要五個小時,下一班次發車時間是下午兩點二十,便可以在八點前到達附近的村子,不然再等就是下午六點的車次,半夜到的話不方便借宿。
他們買了三張車票,要是那人來了就一起走,若是沒來就算了,反正她也不需要什麽保護,只是去山上看看,又有羅旭陪同照應,基本算是萬無一失,唐瑾就是大驚小怪。
離發車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兩人只能幹等着。
莫希第一次來這種場所,要不是有羅旭在,她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羅旭雖然第一次來,但應付起來得心應手,查看了班次後排隊買票,然後帶她進入候車廳。
盛夏的午後,候車廳并沒有安裝空調,又擠滿了提着大包小包行禮的乘客,莫希一踏入就忍不住皺眉,汗臭味、灰土味、水果味、盒飯味等等交雜在一起,甚至還有乘客在牆邊把小孩撒尿,莫希下意識用手指堵住鼻子,羅旭則面色如常地穿過人群。
見裏面的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莫希不自然的放下手,對羅旭低聲道:“怎麽這些人都在看我,我很奇怪嗎?”
羅旭開玩笑的說道:“大概以為你是明星吧。”
這裏的乘客多數是本地的農民,往返做生意的商人,以及一些到處旅游的背包客,都是風塵仆仆的樣子,哪裏有莫希這樣嬌貴的。
這種嬌貴不是指行為上的,而是視覺上呈現給人這種感覺,她一看就不是當地人,眼神清澈純淨,也非做生意的,皮膚白皙柔嫩,不像是背包客。漂亮得不像話,又氣質高貴,渾身上下都透着與這裏格格不入的信息,自然容易引起旁人的關注、打量。
羅旭帶着她一路走到候車廳靠門的位置,那裏通風比較涼快,也沒什麽奇怪的味道,只是沒有凳子可以坐。好在兩人沒什麽行禮,一人一個包,站着也無所謂。
等待的過程很漫長,尤其在這種悶熱嘈雜的地方,莫希無聊到把牆上的标語都看了一遍,終于等到發車時間,但那個人還沒來,她也沒耽擱,和羅旭直接上了車。
因為買了三張車票,羅旭特意空出莫希旁邊的位子,自己坐後面,以免她覺得擁擠不适。
莫希把背包放空位上,薄桐征得她同意後也冒了出來。
羅旭感應到氣息不對,伸頭看了一眼,臉皮就抖了三下。小鬼現在越來越人性化了,抱着燈籠坐在空位上,搖頭晃腦、東張西望,俨然一名出游兒童的興奮模樣。
車子行至半路,天氣由晴轉陰,淅淅瀝瀝下起雨來,越往前走則雨越大,車速也随之慢了下來。
枯燥悶熱的車程讓莫希昏昏欲睡,耳邊響着大雨敲打車窗的聲音,心想這樣下去恐怕到目的地會更晚,出門遇到這種天氣真是糟糕,希望這雨能快點過去。
迷糊中薄桐突然憤怒騷動起來,莫希睜眼一瞥,見前排冒出一只手抓在她的背包上,正試圖将包移過去。
那只手皮膚幹燥、粗糙黝黑,一看就是經常勞作的手,不知為何突然心生歹念,想趁車裏的乘客都在昏昏欲睡時,悄無聲息的偷別人的包。
可惜他不知道看似沒有防備的背包身前,坐着一只鬼。
薄桐在莫希的教育下,不會輕易與人起沖突,但有人要動主人的東西,它當然也不能坐視不理,當下就用腿夾住了那人的手。
“啊--”一聲慘叫,驚醒了車裏的所有乘客,連司機都吓得手一抖,差點握不住方向盤。
“發生了什麽事?”
“咋了!咋了?”
“哎呦我的媽呀,吓死人了,誰在叫啊?”
車裏的人紛紛伸頭張望,很快就鎖定目标。
莫希也驚訝地站起來朝前看,薄桐只是困住小偷的手不讓回縮,使得他慘叫的另有其人。
第124 消失的人
發出慘叫的是個中年男人,穿着樸素,看上去四五十歲,正以一個扭曲的姿勢卡在兩排座位間。
行車兩個多小時候,外面又下着雨,車裏的乘客漸漸也不說話了,呼呼大睡或者靠着椅背閉目養神,他就是無意中往後一瞟,見那個漂亮的城裏女孩頭瞥向窗外,似乎在睡覺,背包就大咧咧的放在旁邊的空位上。
那個女孩一看就很有錢,不然也不會一人買兩張座位的車票,還有那個包他雖然叫不出什麽牌子,但看着就很貴。
人的貪念一滋生,想要遏制住就不容易了。
左思右想,那人決定铤而走險,周圍的人都在睡覺,只要他悄悄把包勾過來,拿走值錢的東西,再悄悄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覺,下車以後還能找到他不成。
打定主意後,他趁車輛行駛進一片茂密的樹林中,光線特別暗的時候伸出了手,誰知手才夠到背包的邊,忽然一股涼氣襲上手腕,像是被冰冷的毒蛇纏住似的,他心裏一驚,另一只手臂卻被人緊緊鉗住往後一壓,疼得他忍不住大叫起來,然而最讓他驚恐萬分的是,伸出的手懸在背包前,怎麽都收不回來了。
前面手被不可思議的力量拽住,後面又被人鉗制住不能動禪,他就以這樣一個別扭的姿勢屈伸站在過道間,其他人一看就明白了怎麽回事。
這人打算偷那女孩的背包,結果對面座位的人見義勇為,當場擒獲了這名賊,看他手還朝前伸着,證據确鑿,一目了然啊!
莫希看了一眼薄桐,小鬼便松了腿,那人手臂縮回,面色如土地大叫道:“鬼!有鬼啊!鬼拉我的手!”
然而在衆人聽來,這番說辭不過是故弄玄虛,試圖掩蓋自己行竊的托詞,紛紛發出噓聲,目露鄙視,交頭接耳的說起話來,有人說要把竊賊送公安局,有人誇獎見義勇為的好心人,還有人說莫希沒有警惕性,難怪被賊盯上。
竊賊自己則縮着手蹲在過道上,語無倫次的說着:“有鬼,真的有鬼,沒騙人,你們相信我。”
然而除了一個個白眼,沒人相信他。
羅旭目睹了整個過程,心說看吧,人真的不能做壞事,否則說真話都沒人信。
莫希沒有理會周圍異樣的眼光,朝那位站出來擒拿竊賊的姑娘笑道:“謝謝你!”
姑娘個子不高,穿着登山服,紮了個馬尾,五官清秀,皮膚有些黑,看來是經常戶外運動的愛好者,一笑就露出口白牙,“舉手之勞,這家夥開始就鬼鬼祟祟的,我早就注意到他了,你打算怎麽辦,要報警嗎?”
“不了,放了他吧,反正也沒能得逞。”
莫希眼神掃過那名竊賊,冷冷地說道:“活着偷盜,死後當歷經百千萬劫償他人債,好自為之吧。”
竊賊渾身一顫,不敢去看莫希的眼睛,慌亂地爬回自己座位,旁邊的乘客厭惡地瞪了他一眼,撇過頭摟緊自己的包。
那姑娘朝莫希走了過來,說道:“我可以坐你旁邊嗎?”然後表情痛苦地壓低聲音說道:“我旁邊那人腳臭,熏得我受不了了。”
“當然可以,坐吧。”莫希莞爾一笑,将背包拎到自己座位,薄桐則蹦到靠背上,悠哉悠哉地晃蕩着腿,忽然回頭對上羅旭的目光,咧嘴一笑表示友好。
羅旭:“……”
姑娘坐下後很熱情的和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