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在酒吧這種地方久了,自然而然的沾染了人的習性,有樣學樣的發酒瘋,才有了後面的大鬧酒吧。
直到衛智宸受不了虧損關閉了酒吧,否則這單純的小神靈說不定會變成暴虐的惡靈。
莫希簡單地給衛智宸解釋了一番。
“沒想到有神靈保佑的樹也會被砍伐。”衛智宸神情複雜,摸了摸鼻子道:“感覺我好像罪人一樣。”
“沒有買賣就沒有殺戮,消費也是一種罪,越是有靈之物其中業果越大,不過并非你親手砍伐,或許這棵椎樹壽命就該止于此,各中因果很難細辨,倒也不用耿耿于懷,只需切記以後對萬物懷着一顆敬畏之心即可。”
衛智宸咋舌,“阿瑾說你遇事三句話不離因果,原來是真的。”
莫希一頭黑線,“因果無處不在,我只是在提醒……算了,總之信與不信皆在自身,要是別人我還懶得說呢。”
衛智宸趕緊谄媚道:“信信信,當然信,我記住了,以後對萬物都心懷敬畏,之後就把這吧臺供起來!”
莫希好氣又好笑,“那倒不必,一會兒我把懋弄出來後,這就是塊普通的木頭了,物盡其用即可。”
衛智宸一聽就來了興趣,“怎麽弄,設個鬧鐘叫醒嗎?”
莫希搖頭,下巴朝吧臺一點,“用酒就行,已經奏效了。”
衛智宸順着看去,見桌上的酒液開始慢慢往裏滲,在他們對話期間,一大灘酒液竟然被吸進去不少,要知道椎木最是防水防濕,可是這酒卻滲了進去,仿佛裏面有張嘴在吸。
“它……那個懋醒了?”
“還沒,這只是它本能的行為,不過喝了酒很快會醒過來。”
果然,又過了半小時,莫希忽然說“醒了”,立即掐指念訣,翻手朝前一撈,手上就多了團米黃色,同吧臺上的印記有些像,呈現水滴狀,“肚子”約鉛球大小,上面有一圈一圈的紋理,中間有個圓圓的眼睛。水滴尖嘴向上,酒液就是從那進入,然後順着紋理層層遞進,不斷被吸收精氣,最終以“流淚”的方式吐出被過濾的酒液。
懋一出現,就想直奔酒瓶而去,可惜被莫希定在手上,它掙脫不了立即來氣了,身體驟然膨脹到籃球大小,肚子上的圈圈也快速旋轉起來,随即從尖嘴噴出股氣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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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旋一出威力大增,臺面上的半瓶酒啪嗒倒下,剩下的酒汩汩流了出來,裝酒的袋子嘩嘩作響,莫希的頭發被吹得亂七八糟,更可怕的是,氣旋所過之處掀起了灰塵暴,一時間兩人都不敢睜眼,捂着鼻子跑到門口方才好一點。
“我靠!這怎麽回事啊,飛沙走石必有妖孽啊!”衛智宸大呼小叫,結果被嗆了一口灰,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大意了!莫希沒想到這只懋起床氣那麽大,說來氣就來氣,搞的她灰頭土臉的,暗罵了一句後,決定讓薄桐來管教這熊孩子。
已經混得鬼模鬼樣的薄桐出現,還驚動了湊熱鬧的槐靈,兩鬼把氣鼓鼓的懋領走,莫希這才和衛智宸解釋,說暫時帶走懋,等找到适合的環境再将它放生。當然,如今要找千年以上的古樹也不容易,如果找不到,莫希只能将它收了,否則這小東西遲早會消失。
衛智宸還沒從灰塵的洗禮中回神,聽她說放生鬼時嘴角一抽,聽說過在園區放生毒蛇、在水裏放生陸龜等奇葩行為,第一次聽說放生鬼的,想想那畫面也是驚悚。
不過總算解決了一件心頭事,他本打算将酒吧盤出去,這會兒忽然又不想了,決定重新裝修後找人打理,然後作為他們在京都的一個據點,沒事約三五好友,喝酒聊天也是一快事。
後來酒吧重新開業後,名字改為“年輪之心”,經過衛智宸的添油加醋,一個關于“懋”的故事流傳起來,給酒吧增添了很多人氣,許多人慕名前來,就是為了一睹那個神秘的印記。
而真正的懋最終沒能找到容身之所,在即将消散之前被莫希賜名“木心”,成為旗下百鬼團中的一員。
第121 舌蠱
見到衛智宸當晚,莫希終于等到羅旭的來電,他仔細詢問了簡七的症狀,便讓莫希用新鮮成熟的艾蒿對着簡七頭部熏十分鐘,觀察其五感反應。
艾蒿雖常見,但多半是曬幹的艾葉或者艾條,人們用來泡腳或者艾灸,要找新鮮成熟的還真不容易,好在莫希的花房裏養着一盆,當即采下來照做。
艾蒿的味道很濃烈,卻并不算難聞,屬于人能接受的範圍,但才熏了不到兩分鐘,簡七就受不了了,他半跪了下去,喉嚨處發出一聲類似作嘔的痛苦哼聲,雙手卡住自己脖子,使勁咳起來。
這一咳就沒停下來,仿佛想把喉嚨裏的什麽咳出來,面色脹紅成豬肝色,邊咳邊嘔,都分不清是酸水還是唾液,情況看上去很糟糕。
莫爾看得不忍心,面帶憂色地對莫希說道:“差不多了吧,這樣下去他身體也受不了。”
莫希放下艾蒿,給羅旭打電話,她把簡七的反應說了,然後确認道:“羅先生,這種反應是不是說明簡七确實中了蠱,你能不能幫忙拔蠱?”
羅旭聽後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才說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中的舌蠱,這種蠱蟲培養困難非常少見,我也只是在書裏見過,雖然知道拔蠱的步驟,但畢竟是第一次,并沒有十全的把握。”
聽他分析出了蠱蟲,莫希稍微松了口氣,誠懇道:“簡七中蠱有段時間了,我對此一籌莫展,只能仰仗羅先生了。”
“你也別太擔心,這舌蠱雖然麻煩,但短期內并不會致命,而且用艾蒿熏時,他的反應比我預想的要快,說明中招的并不是成熟蠱蟲,相對比較好解決,只是我對此蠱沒有經驗,所以還需再查找些資料,準備好工具。”
接下來,羅旭又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盡量讓簡七保持心情平靜,少開口說話,因為舌蠱會控制人的語言,開始十句話中它插一句,慢慢增至三四句,然後七八句,人說話得越多被它控制的幾率性越大,最後可能變成說出的話全都口是心非,而最可怕的是,人在這個過程中會漸漸喪失判斷,也就是到了後面,他壓根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真心話,哪些是被控制說出的話,徹底失去自我。
據說在古代南疆,一些邪惡的巫師會利用舌蠱控制寨子裏的寨主,使之成為傀儡,然後獲得至高無上的權力。舌蠱也分很多種,特別厲害的能完全控制宿主的言語,飼主讓它說什麽,它就能讓宿主說什麽。但大多數舌蠱是通過幹擾人的語言神經,使宿主說出奇怪的話,從而被身邊的人厭棄。
羅旭說現在大多數蠱苗都絕跡了,舌蠱的培養更是不容易,至少他們寨子包括認識的苗寨都沒有聽說有人能培養舌蠱,所以給不了莫希尋找始作俑者的線索,但他還是提了一下,說東南亞國家一些地方也有這類的蠱術,可以留意下。
莫希謝過他,挂了電話,将能拔蠱的好消息告訴莫爾和簡七,囑咐簡七這幾日養精蓄銳,然後開了個清單讓管家去藥房抓藥,便一直待在花房搗鼓,等簡七的事了了後,她就要出發去惑奪嶺。
據高志奇的帖子裏說,那裏樹木高大,遮天蔽日,附近的村民對此山心懷畏懼,根本不敢涉足,以致山上保持了原始風貌,毒蟲蛇蟻特別多,他後面再去的時候差點就被蛇咬了,所以莫希要調配出防毒蟲的藥粉。
當初餓鬼洞外那些蛇之所以無害,就是羅旭灑了藥粉的緣故。
類似的藥粉莫希也能配,這是墨家子弟的基本技能。墨雪螢夜習的時候,就随身佩戴着一個藥囊,裏面的藥粉使得毒蟲蛇蟻不敢近身,也不會被蚊子叮咬,可惜如今很多藥材沒有了,她只能找類似的替換或者削減,藥力肯定是不如從前的,但也夠用了。
三日後,羅旭如約來到了莫家。
莫爾工作忙不在家,莫希熱情地請他進屋,傭人端了茶水過來,沏的是拍賣下來的武夷山大紅袍,羅旭連喝都沒喝一口,就直接上前檢查簡七。
簡七這幾日除了吃飯喝水幾乎沒開口說話,臉都僵了,笑起來特別別扭,羅旭讓他張嘴,檢查了喉嚨,又取出一塊指甲殼大小的褐色物體讓他含住,說無論如何都不能吐掉。
“現在就要開始了嗎?”莫希好奇地問道:“你讓他含住的是什麽?”
羅旭說道:“一種鳥的糞便混合馬尿、月光石粉以及數種植物做成的麻醉劑。”
莫希嘴角抽了抽,同情的看向簡七。
那廂臉都綠了,僵硬的面部肌肉立即被激活,生動地表達出作嘔的表情,被羅旭一瞪,也不敢真的吐出來,整個生無可戀的樣子。
羅旭笑了一下,那根本不是什麽麻醉劑,只是他故意這麽說好讓簡七放松心情而已,畢竟一會兒要施針,任誰被十多公分的針對準喉嚨都會害怕吧,若是覺得有了麻醉,或許就沒那麽害怕了。
接着他從包裏拿出個酒精燈,點着放一邊,又掏出兩個拳頭大小的陶罐,同樣拔掉塞放一邊,然後拿出個牛皮袋,排開後是數只長短不一的銀針,與中醫針灸的銀針不太一樣,他的銀針花樣甚多,有些針帶着鋸齒,還有彎成直角的、弧形的、波浪的。
“接下來的過程會有些疼,你必須得忍住,絕對不能動,不能咽口水,更不能咳嗽,要實在想咳就咬住舌尖,我會盡量快點結束。”
羅旭的神情十分慎重,簡七嘴裏還含着那什麽屎尿結合的東東,瞥了眼那些銀針,苦着臉點點頭。莫希則讓家裏的傭人全都回避,自己也退至一旁大氣不敢出。
一切就緒後,羅旭從其中一個陶罐裏掏出塊東西,像是混了草的泥,他在簡七耳朵裏各塞了一團,又讓他閉上眼睛,抹在眼皮上,連鼻子也沒放過,只留了點縫隙供呼吸。
接着莫希見他從那些銀針中取出兩支長二十公分的銀針,一支是纖細的長針,另一支是個s的鈎,不知道這種構造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用途。
羅旭把長針放在酒精燈上烤了烤,又用酒精棉消了毒,接着将長針和鈎針都插入另一個陶罐,莫希好奇伸長脖子,見陶罐裏裝着像墨似的液體,散發着淡淡的藥味。
簡七眼口耳鼻都被堵上,緊張地坐在木椅上,因為沙發有彈性,為了減少行針過程中身體顫抖引起晃動,故而拿了飯廳的木椅讓他坐,這種椅子有靠背,羅旭讓他後背緊貼椅背而坐,可以最大限度減少身體晃動。
羅旭右手捏着長針,左手拿着鈎針,來到簡七面前,用紮馬步的姿勢半蹲下去,頭微微側着,眼神非常專注,他深吸了一口氣後,捏着長針慢慢撚進簡七的咽喉處。
尖針穿刺皮膚時,簡七身子顫了一下,下意識就想咽口水,但想到羅旭說話,生生忍住了。
不遠處的莫希也看得喉嚨發緊,羅旭紮針的位置就在咽喉,怪不得不能咽口水也不能咳嗽,因為咽口水的時候喉結會滑動,肌肉的牽扯很可能将細針折斷,咳嗽也是,一旦氣流和肌肉的牽動,也會使得拔蠱過程被中斷。
羅旭用右手的中指和拇指撚着長針,他撚着很慢,看似簡單其實難度非常的大,因為手是懸空的且絲毫不能抖,這需要調動整個手臂甚至全身的肌肉,非常消耗體力,同時撚針的力度和速度也需要非常精準的把握,半點不能有差池,對精神力的消耗同樣大。
随着長針的深入,簡七不知道是疼的還是緊張的,死死地抓住木椅邊緣,手指都捏得發白,大拇指的指甲深深的掐進了肉裏,已經出血了。
人對細小動作的控制力是最弱的,比如眨眼、咽口水、鼻子癢想抓這些,當你越是去注意的時候,那些不适就會被無限放大,那種撓心撓肺的不舒服足以讓人抓狂,尤其你還得控制住的時候,簡直不比任一酷刑來得煎熬。
更何況現在簡七耳朵、鼻子、眼睛都被東西糊上,難受不舒服是肯定的,嘴裏含着東西的時候最容易分泌唾液,尤其口水不能咽(估計他也不願意咽下去),所以簡七只能任控制不住的口水從嘴角流出去。
一個成年人被糊一臉泥流口水,那畫面怎麽看都有些智障,但莫希沒有笑,羅旭也沒嫌棄被淌了一胳膊,此時拔蠱到了關鍵,就在長針深入一指長時,一滴汗從他額頭流了下來,然後羅旭神情變得更加慎重專注,開始慢慢往外撚,s形的鈎針就在長針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嚴陣以待。
簡七整個人繃得都快痙攣了,莫希真怕他把自己憋死,自己也跟着緊張。
羅旭頭上密密麻麻都是汗,順着額頭流進眼睛非常難受,但他卻無暇顧及,長針一點點往回縮,以一種緩慢地勻速地手法,慢慢撚出來。
他知道簡七快要堅持不住了,那種喉嚨裏有東西游過,卻要生生忍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簡七能忍到這地步,已經非常不容易了,但羅旭知道自己不能急,一定要穩住,否則稍有差池就會前功盡棄。
莫希将呼吸放到最輕,她只是旁觀,但同樣非常緊張,心裏萬分佩服簡七的克制力,還有羅旭的的忍耐力,她現在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盡可能地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不敢打擾到那邊。
忍受煎熬的時候,時間會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麽難捱。長針很快就只剩一個針頭了,羅旭眨掉睫毛的汗水,屏住呼吸輕輕外撚,就在針頭離開皮膚時,随之冒出一截頭發絲細的東西,顏色很淡幾乎看不清,似乎是跟着長針出來的。
這東西非常敏感,好不容易被引出來,稍有不慎就會重新縮回去,那前面的辛苦就白費了。羅旭不敢大意,非常輕地将s鈎針繞過去,長針和鈎針都蘸過藥水,“頭發絲”似乎很喜歡那股味道,沒有猶豫地主動盤上去。
在“頭發絲”往外冒的過程,簡七身體開始顫抖,除了疼還有讓人崩潰的癢,喉嚨那種肌肉纖弱撕扯的疼和仿佛咽了一把羽毛似的癢,讓他注意力都不得不放在那裏,只是他同樣需要用更多的注意力去克制,忍住……
忍到極致身體很容易痙攣,他的腳趾頭不由蹬了一下,使得僵硬的身子後移,木椅發出了“咯”的一聲,“頭發絲”的動作驟然停住,羅旭的冷汗唰的了下來。
似乎察覺到不對勁,“頭發絲”有了後退的苗頭。
都到了這種地步難道要重頭來嗎!已經引誘過一次的蠱蟲,第二次用同樣的招很難有效的。羅旭一咬牙,右手忽然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摁住簡七喉嚨,左手快速撚動,用繞線的方式将“頭發絲”拽出來。
椅子發出聲響時,莫希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雖然隔着段距離,但以她的目力還是能看出“頭發絲”有退縮的趨勢,結果羅旭忽然變被動為主動,強行将蠱蟲拉出來。
千萬不要斷了!
莫希手心都是汗,那玩意也不知會不會像蚯蚓那樣,斷成兩截就成了兩條蟲。不過沒想到舌蠱居然是這樣的,還以為會長得像舌頭一樣肉肉的滑膩膩的。
羅旭手速非常快,并沒有發生莫希擔心的斷了情況,當他突然脫口“成了”時,簡七精疲力盡地從木椅跌落,一口吐出了那塊小了很多的藥丸,然後掐着脖子對着垃圾桶幹咳起來,咳幾聲又嘔了起來。
莫希趕緊送上水,又遞過紙巾,幫他把耳朵裏的泥挖了出來。
“去洗洗吧,已經沒事了。”羅旭擦了滿頭的汗,臉色帶着如釋重負的笑意。
簡七現在十分狼狽,顧不得說什麽,拖着虛弱的身子上了二樓,這幾天他一直住在客房,所以有換洗的衣物。
莫希這才走向羅旭,由衷地說道:“謝謝你。”
羅旭擺擺手,“就如你驅鬼救人一樣,我也不過是做了分內事。”
莫希瞥了一眼他手上,“對了,那蟲子呢,要毀掉嗎?”
“我收起來了,留着研究。”羅旭攤開手,手心裏是個茶色精油瓶,裏面裝着液體,看不出舌蠱的蹤影。
莫希問:“這舌蠱和我想象的不一樣,是怎麽放在人身上的?”
“放人身上的是卵,大約一粒芝麻大小吧,順着口鼻很容易進入人體,然後孵化出這種線狀蟲,現在不過三十多公分長,若是長到一米多,那拔蠱就難多了。”
莫希咂舌,要是簡七知道自己喉嚨裏盤着三十多厘米的蟲子,恐怕飯都吃不下吧。
羅旭将帶來的東西收好,喝了口重新換的熱茶,說道:“對了,關于他到底怎麽中的蠱,你詳細和我說說吧,或許能找到什麽線索。”
莫希簡單提了一下玉筆架,着重說了高志奇的事,最後說道:“當天高志奇失蹤,簡七又中蠱,我總覺得事情會和那兩篇帖子有關,所以打算去一趟惑奪嶺。”
羅旭問:“你什麽時候動身?”
莫希道:“既然簡七已經沒事了,我打算明天就去。”
羅旭沉思了一下,轉而看向她說道:“那個惑奪嶺我也很感興趣,我同你一起去吧。”
莫希自然是很樂意的,羅旭會巫蠱之術,又懂些道術,有他一同前去,路上也能相互照應。
之後莫爾聽說簡七已經拔蠱成功,特意提前結束工作,打算一起吃飯宴請羅旭,結果莫希忽然接到諸葛家的邀請帖,邀請她今晚于南悅樓赴宴。
第122 五覺勾
上世紀90年代初期,諸葛家在上一代家主諸葛昂的帶領下,注冊了河池資源再生公司,專門建立工業園區生産碳纖維産品。
幾年後,諸葛家在京都成立辦事處,重心轉移在貿易方面後遷至京都。開始致力于社會公益,與豪門唐家、莫家、陸家被媒體稱為京都四豪,可見其資産和實力雄厚。
不過沒有人能永遠站在頂端,人生無常,市場瞬息萬變,莫氏集團因為決策者意外身亡陷入混亂,莫家曾一度失去對公司的控制權,後來莫爾另辟蹊徑、曲線救國,才逐漸收回了莫氏股權,使得莫家重回巅峰。而類似的事現在陸家正在經歷,就連一直站在頂端的唐家,房地産滑坡時期也曾有過低迷,後進軍旅游産業才又獲得巨大的成功。
而諸葛家面臨的最大問題便是繼承人,其實上任家主諸葛昂後,在現任家主諸葛晴琴擔任前,中間有過繼承人紛争,共有三人擔任過家主之位,其中包括諸葛昂的親生兒子,但因為各種原因死的死、殘的殘,最後由諸葛晴琴擔任。
諸葛晴琴是諸葛昂的養女,在其16歲那年被接到諸葛家,但也有傳言說諸葛晴琴其實是諸葛昂的私生女,還有說是情婦的,不過後者的傳言在其擔任家主後就消失了,畢竟諸葛家不可能讓一個情婦來做家主,肯定得先保證血脈,以免家業落入外人之手。
諸葛家黑道起家,當年在河池耀武揚威時結下不少仇家,大概是怕報複吧,洗白後做起正經生意,但依然保留着黑道世家的作風,培養了不少打手,到哪兒都是清一溜兒的黑衣保镖,氣勢上就給人壓迫不小,京都名門覺得其戾氣太重,都不愛與之打交道。
莫爾接手莫氏集團後不久後,諸葛晴琴的雙腿就出了問題,很少出現在公共場合,所以他與這位諸葛現任家主沒有打過交道,只見過其侄子諸葛環,也沒有深入了解。
發生玉筆架被盜事件後,莫爾不得不陰謀論起來,認為諸葛晴琴設宴就如鴻門宴般不懷好意。但遇事不能回避,那樣只會把局面弄得更糟,只有快速靈活應對,成為主動方才是最有效的辦法。
諸葛晴琴讓人送了邀請帖,弄得那麽正式,對方既然以禮相待,應該不會直接作出有損聲譽的事。起初莫爾還擔心雙方交鋒時莫希會吃虧,畢竟諸葛晴琴作為一家之主,無論經歷還是氣勢都不可小觑,但聽莫希說了之前拒絕過一次的事後,莫爾老懷大慰,自己真是小看了妹妹,明明一直在家人的呵護下沒經歷過什麽風雨,卻成長得獨當一面了。
入夜後,一輛豪車停在南悅樓門口。
簡七下車後,先請出羅旭,接着莫爾和莫希也走了下來。
莫希自然是來赴宴的,而始終不大放心的莫爾則決定在同一家酒樓宴請羅旭,于是幾人才會一同出現。
南悅樓共有三層,頂樓的包廂以四字成語為名,簡七訂下的包廂“春日暄和”上樓拐彎就到,諸葛晴琴設宴的包廂還得往裏走,莫希和他們說了一會見,然後在服務員的指引下,來到了赴宴包廂。
還不等走近,莫希便看見門口站着兩個黑衣保镖,門上方挂着一塊匾額,白底黑字用草書寫着“龍藏深泉”,龍意指強大之人,但因為藏于泉水深處,不為人知,等力量積蓄到一定時候方才一觸即發,也指隐世的高人。諸葛晴琴特意訂了這間包廂,不知暗含着什麽深意。
等她走到門口,保镖已經通知了裏面的人,之前見過的高個子走了出來,朝莫希點頭行禮,語氣恭敬客套,“莫小姐,我們家主已經在裏等候了,請進。”
莫希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偌大的包廂裏只有一個女人,穿着半袖旗袍,大面積的米色和墨綠色撞色,腰部以下繡着山水圖案,時尚又不失典雅,頭發一絲不茍的盤着,手上戴着一串檀木手串,畫着淡妝,看上去素雅娴靜,沒有上次見到的病容憔悴,但也難以和諸葛家當家人這個身份聯系在一起。
就在莫希打量她的同時,諸葛晴琴也在觀察這位神秘的莫家小姐,說其神秘,除了她自公開露面後的各種事跡,還有平淡到讓人難以置信的過往,自幼體弱,性格內向,大三休學後一直在家靜養,當她第一次公開出現在世人眼中時,仿佛化蝶般驚豔四射!
如今的莫家千金,一襲素白流蘇裙,長卷發水洩般鋪在身後,晶瑩如玉的肌膚閃着明媚的光澤,一颦一笑勾人心魄,難怪先後吸引了唐家二少,陸家三少,據說唐家三公子唐袖也總是追在其後,據線報前兩天她還單獨見了augus的ceo衛智宸。
不過諸葛晴琴感興趣的是她從平淡到耀眼的轉變,雖然很多事被人刻意淡化和隐藏,但憑借着諸葛家的實力,還是收集到不少有用的信息,唐家游樂園的案子、陸家發生的異變,包括雲城熒惑案等等,根據已知的細節碎片,不難拼湊出這個女孩擁有不可思議能力的事實。
但最讓諸葛晴琴在意的,還是有關于玉筆架,她急需弄清楚一件事,才不得已用非法的手段得到了玉筆架,然而事情依舊沒能解決,所以她找到了高志奇,這人只是一個落魄的小人物,稍加利誘就能幫自己做事,但她要的答案還沒結果,人就突然失蹤了,且遍尋不着。
這也是諸葛晴琴最終找上莫希的原因,其實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願意采取這一步的,因為對普通人可以采用的很多手段,威逼利誘,總有辦法讓其死心塌地的為自己做事,但要如何利誘一個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這不出師不利,第一次約見就沒成功。
諸葛晴琴好歹是一家之主,年紀上算是莫希長輩,卻被如此下面子,若是以前的她肯定會采取更強硬的手段,但現在只能妥協,就如莫希所猜,她有求于人,就不能擺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想要求好只能放下面子和身段。
于是考慮了兩天後,她讓人送了邀請帖,又提前到了包廂等候,也算是誠意十足。
莫希想要掌控主動權的目的達到了,她也不拿喬,很禮貌客氣地與諸葛晴琴打招呼,雙方說了些場面話,倒是其樂融融。
高個子保镖适時的讓服務員上菜,然後輕輕合上門,站在一邊,在諸葛晴琴不方便的時候搭把手。
桌上的菜色豐富,口味也不差,但諸葛晴琴心裏有事,并沒怎麽動筷,倒是莫希撿着愛吃的吃了不少。
直到她吃得差不多了,諸葛晴琴才開口道:“莫小姐,關于之前取走玉筆架的事,我誠心誠意的說聲抱歉,為表歉意,我可以歸還或者賠償金額。”
莫希有些意外她會首先提起這茬,沉吟片刻,說道:“玉筆架在拍賣會上丢失後,我費了很多功夫才重新找回,之後陸家将其贈與我,知道此事的人很少,您又是如何得知,這東西在我手中的?”
諸葛晴琴微微搖頭,“我并不确定玉筆架在你手裏,只是當初事發後,正好被我們的人看到有人拿着玉筆架進了森林公園,才一直在那裏尋找。之後會懷疑你,也是因為你出現在那裏,我從這些蛛絲馬跡做出推斷,然後買通你們家一個傭人,讓她留意着玉筆架的蹤影,沒想到還真的發現了。”
莫希挑眉,原來在森林公園那晚,自己的出現已經引起了對方注意,“為什麽要在山下布陣,您手下有懂奇門異術之人?”
這次輪到諸葛晴琴驚訝了,但只一瞬她就恢複了正常,笑道:“莫小姐果然慧眼如炬,這都被你發現了。”
随後她又說道:“我們諸葛家歷來看重風水命數,也愛結交奇人異士,玉筆架失蹤一事透着詭異,為求保險,這才請了一位高人在山下布陣,以免玉筆架再離奇消失,沒想到最終到了莫小姐手裏。”
“不對,明明最終還是到了您手裏。”莫希往後靠着椅背,好正對着諸葛晴琴說話,“既然你已經拿到了想要的,為什麽還要找我?”
“此事說來話長啊。”諸葛晴琴感嘆道,話語間神色竟然蕭索了許多。
有時候,這句話的意思也是不準備細說,但諸葛晴琴重重地嘆了口氣後,朝杵在一旁的高個子保镖看了一眼,後者立即會意,将角落的輪椅推了過來,攙扶着她坐上去。
莫希趁機瞥見諸葛晴琴露出的半截小腿,光潔勻稱,說明肌肉沒有壞死,不太像是兩年不能走動的樣子,不知她到底得了什麽病。
重新坐在輪椅上後,諸葛晴琴似乎輕松了很多,對莫希笑道:“讓你見笑了,坐凳子久了腰受不了,還是這樣方便說話。”
莫希忍不住問道:“唐突問一句,您是哪裏有恙?”
諸葛晴琴又是一聲重嘆,語氣帶着不甘和無奈,“無恙。”
莫希不明所以。
諸葛晴琴苦笑,“可不是我在強撐或者騙你,這腿出毛病後,我國內國外、中醫西醫看過不少,但都檢查不出什麽毛病。”
莫希奇道:“那是什麽情況,怎麽就不能走路了呢?”
“因為這是詛咒。”諸葛晴琴手搭在腿上,輕輕撫着,“施加在諸葛家的詛咒,凡是擔任家主之位的,都會先丢其味,再失其行,後奪其聲、喪其音,終失其魂,猶如行屍走肉,生不如死!”
莫希越聽越心驚,這是什麽詛咒,竟然能剝奪人的五感,“先丢其味,再失其行,那您……”
諸葛晴琴說道:“不錯,我早就沒有味覺了,吃什麽都嘗不出味道,五年了,都快忘了酸甜苦辣是什麽滋味。”
莫希倒吸了口涼氣,“五年前您失去味覺,兩年前失去行走能力,那豈不是說再有一年可能會說不出話?”
諸葛晴琴點點頭,表情很是平靜,可見早有心理準備。
莫希沒有說話了,在百鬼之中,有一種叫做“五覺勾”的鬼,猶如手掌一樣“五指”相連,頭部上方帶着勾,分別呈赤、青、白、棕、玄五色,據說被這種鬼附身後,人會逐漸失去味覺、視覺、嗅覺、聽覺,當感覺也完全消失時,人就成了活死人,被視為大兇不詳,會被燒死防止變得屍魃。
但“五覺勾”不會附身那麽久,長則一年半載,短則十天半月,時間長了人的陽氣也會傷害到它。
但可以肯定,諸葛晴琴身上絕對沒有“五覺勾”,而且她佩戴着經過高人蘊養的檀木手串,莫希隔着距離都能感覺到其中的法力,鬼神自然會避而遠之,不會随意靠近。
排除了身體的異常後,那被詛咒就很有可能了。
說起詛咒,自然會想到擅長詛咒的巫術,自古巫蠱不分家,莫希想到了中招的簡七,不由得上了心,追問了詛咒是怎麽來的。
結果諸葛晴琴的回答讓人吃驚,原來她并不是第一個變成這樣的人,而是從諸葛昂開始就應驗了詛咒。
事情要從諸葛家還在河池的時候說起,那時礦産開采進行得風生水起,諸葛家迅速積累了大量財富,然而極度膨脹的諸葛昂不滿足,打算再拿下別的礦山開采權,然而礦脈畢竟有限,有油水的礦脈都早有其主,諸葛家再牛逼也不能明搶啊。
于是諸葛昂找了一些專業人士到處勘探,試圖尋找出新的礦脈。還別說,真的被他找到了一處可能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