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啊?你就是衛青,你怎麽會是衛青呢?你不是鄭鄭青嗎?”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還是那種很讓人舒服的樣子。
衛青見我那副大吃一驚的樣子,笑意從眼底,說道:“我改冒母姓了。只是,靜兒你是怎麽知道衛青這個名字的?”
我哪裏還顧得上他又問了什麽,整個人都沸騰了。誰能想到身邊不起眼的小男孩兒,就是未來大名鼎鼎顯赫一時,名垂千古的大将軍衛青呢?“你就是衛青,原來你就是衛青……”
對啊,我怎麽早沒想到啊?我簡直笨死了笨死了——一下子聯想到他的身世,父親是平陽縣吏,母親是長公主府的女婢……我怎麽早沒想到呢?他又如此通得馬性馬語,耳力又好。這在冷兵器時代,這就是高科技啊。上了戰場,又怎麽會不打勝仗呢?
想着他日後的赫赫軍功,想着他日後輝煌騰達,我整個人都燃燒起來了。可以想到他以後要娶比那個他大好的歲的平陽長公主,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就是衛青……你就是衛青,對啊,你就是衛青啊……”我嘴裏不停地嘟囔着,語氣跟着心情不斷的變換着。
衛青看着一會高興的我,一會兒情緒低落的我,好久說不出話來,只在我身後跟着。寵愛又有些許無奈的輕聲道:“對啊,我就是衛青啊。”
切,不就是以後娶了平陽公主嗎?那得是多少年以後的事兒,現在煩惱什麽?思及此,我便不再愁悶。嘻嘻哈哈的邊走邊重複着“你就是衛青。”那句話,引得路人側目。
有好奇的路人,不由得交頭接耳相互詢問:衛青是誰?答曰,不知。
我心道:你們如今當然不會知道,可是在不久的将來,衛青這個名字怕是沒有人不知道的。
我又想起一事,轉身問他:“那衛子夫就是你姐姐喽?”
“是啊。你應該見過我三姐的。”
“認識認識。”這樣的歷史名人,我都是很刻意的去留心關注的。
衛青笑着問:“靜兒你是猜的嗎?只因為如今叫做衛青了,便猜出衛子夫是我姐姐嗎?”
我腦子一轉,說道:“對啊,來長安的路上,你不就說,你有兄長姐姐在公主府上當差的嗎?府上倒沒有姓鄭的……嗯,如今想着你姓衛了,我随口一說,就猜着了。”
三言兩語便打消了衛青的疑惑。
第二日,衛青要當值了。我和他一起去了馬場。幫着牧馬,喂馬,洗馬。又認識了他的……同事。額,才來古代幾年啊,如今即便是在心裏用這個詞,都已經覺得不習慣了。當然我是換了男裝去的。女子去馬場總是惹眼的。我可不想給我的青哥哥添麻煩。
下午,我們一起去了上林苑牧馬。午後草葉上的霜露都幹了,馬兒吃了不易生病,所以這個時候才将馬兒都趕出來遛一遛,吃點野草。上林苑是皇家林園,只有皇親國戚才能在這裏的牧場牧馬。可是,所謂的皇家園林——上林苑,并沒有我想的那般好。就是普通的園林,除了大,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從昨天開始,我就一只在心裏念叨着,天啊,他就是衛青啊。我竟然認識衛青,他就是衛青啊。看着他牧馬的樣子,看着他給馬梳洗的樣子……不禁又再次念道:原來,他就是衛青。
衛青每次看到我吃啥的樣子,都不由得一愣,又寵溺的笑起來。
因着衛青的關系,回府之後,我主動和衛子夫好起來。可是她的性子極其慢熱。對誰都不溫不火,也沒有因為衛青和我的關系,對我比以前熱絡多一點。跟要命的是,衛青在我理清他們的關系之前,早就囑托過她,要對我多加照拂了,可她卻一直不做聲響。
我私心安慰自己,皇後從小就和普通人不一樣。也難怪人家能做皇後呢。氣質就在那擱着呢!咱這種咋咋呼呼的,上不了臺面的。從根兒上就和皇後這個名詞絕緣的。
我們做倡伎伶人的,除非長得傾國傾城,否則就必須技藝精湛,達到驚才絕豔的地步,從而一鳴驚人,以蒙聖眷。這幾個月,我們之中有幾個稍稍年長的,長相技藝在我們中算一般的,陸續被降為了侍女。今日又來了兩個新人,雖是後來的,歲數卻要比我大一些的。
其實我一直覺得,被降為侍女的那幾個姐姐,長得也挺好看的,各方面的技藝雖不是拔尖,但也是說得過去的。可又想想,平陽長公主府中的伶人,哪一個不是美女,哪一個沒有才藝,若沒有特別之處,能在衆人之中獨樹一幟,怕也只有這一條路走得。
于是暗自下決心,努力成為最好的,這樣才永遠不會變成最差的。要成為月亮一樣的人,其他人就算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也會被月的光芒湮沒在夜空中。
冬去春來,冬又來,又去了。終于領會到什麽是,夏練三伏,冬練三九。什麽是臺上三分鐘臺下十年功。每天都要辛苦的練功,漸漸的也就習慣了。人嘛,總要适應不能改變的。我的靈魂,本也過了愛玩的年紀,平日裏難得有閑暇之時,卻也實在不願和小丫頭們玩些幼稚的,說些不着邊際的。倒是更願意學習。在別人眼裏,我小小年紀就這樣好學。自是都很佩服我。可是誰了解我的孤單寂寞,誰了解我的無可奈何。
我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這麽多年了。還是會想念那裏,夢裏還是會夢到自己又回去了。啊,每當夢醒的時候,心裏就更加難受極了。
在平陽公主府的這些年月,我的琴藝雖有了很大的進步,但受生理年齡的限制,手指跨度太小,力度不夠,動作速度難以提快等因素,目前很難再有突破。我只好在韓樂師的建議下,開始研習譜曲,同時又開始着手學習其他的樂器。
當然,筝是首選(怎麽說那也是二哥手把手教的),但是一次,韓樂師偶然聽到我練歌,便說,我的氣息不穩,樂器就改練笛子,可一舉兩得。
到樂器庫挑了一只短笛,給我,還找了善吹笛子的樂師教我。器樂無論是弦樂還是管樂,都是相通的,在樂師們的指點下,上手也快。加上我心理年齡已然成熟,稍一指點,便能領悟其中的奧妙,很得樂師們的喜愛,都以為我頗有天賦,進步神速,是可造之材。
至于,那位韓樂師,真如我猜的那般,果然來頭不小,聽說是世家子弟,祖上還是王侯,不過他不是家中的長子,也不是嫡出,所以世襲爵位什麽的都輪不到他。他家裏人對他似乎也不上心,所以他從事這一行業也就沒人管了吧。
大抵也是惜才之人,韓樂師對我也比之別人更加關注一些。自掌事姑姑把我交于他好生□□,那日起,我便一直稱呼他小師父,他一開始還總是強調,他沒收我為徒“先別急着叫師父”。可是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就只能稱呼他為小師父。
時間長了,他只能任由我這樣叫着了,雖沒有對此稱呼明令反對,可卻也一直不肯正式收我為徒。久而久之“小師父”這個詞,在我們之間就成了一個沒有絲毫師徒意義的,簡單的稱呼而已。
我的這位小師父,在譜曲上對我的指點,很是上心。不久我就可以譜出曲子來了。當然,有抄襲前世所聽歌曲之嫌。
我譜的第一支曲子,就是改良版的《菊花臺》。之所以說是改良版的,一方面我本身有了音樂基礎,對歌曲有新的理解和創作。另一方面時間長了,我本身對曲子的記憶也不全,不準确了。沒有配歌詞,也是因為都快忘光了。
但也足以掀起一陣小風潮了。一時間大家争相演奏這支曲子。小師父得到我的這支曲子,又精心加工了一下,指揮所有的樂師集體演奏了一番,我聽着驚嘆萬分,曲子被演繹的摒棄原來滄桑落敗,蕭條凄絕之感,反而渾厚飽滿,氣勢恢宏,大有豪情壯志之意,絕不輸給前世我聽的原版。
一晃春天來了,又是桃花盛開的季節了。離老夫人的年祭,越來越近,越來越思念李家和李家的人了。不知道,他們還好嗎?還有他……他的傷病大概早就好了吧。心裏還是記挂他的呀。
身在京城,就不免會聽聽或者說說國家大事兒。聽說今年正月出擊匈奴大獲全勝的雁門關太守郅都,前兩日死了。
這個郅都我倒是有些印象,見諸于史書之上,說是個酷吏。好像前廢太子劉榮,就是犯了什麽事兒,給他審問,結果叫他吓得自裁了。我以為,所謂酷吏,就是喜愛對犯人使用酷刑的官吏。
大抵,那廢太子養尊處優慣了,這郅都把刑器一亮,還未曾動刑。丫,這小子想象力太豐富,代入感也特別強,光看看就如同受了刑一般。就無半點求生之意了,抹脖子來個痛快的死了算了。
想想這劉榮也怪可憐的,要是碰上個仁義的,怕也是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