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就把我所想說給衛青聽,又道:“這樣的官死了也好。”
衛青聽了愣了好半天,道:“酷吏不是你想的那樣子,酷吏是指執法嚴苛,不畏權勢,從不徇私枉法的官吏,并非是喜愛使用酷刑,屈打成招,收下冤案無數的惡吏。郅都大人是好官,死了怪可惜的。”衛青很敬重他。說了他好些事跡。
啊?原來是這樣的啊?沒文化真可怕。要是自以為有點文化,可是偏偏這點兒文化還是錯的,就要鬧笑話了。比如我。
又輪到我休假了,卻不是衛青的休沐日。
以前,我放假的時候他總是和別人換休。後來我知道了,就和他說別換了,都是人情,既是人情總要還的。于是,後來我每次休假,都是去馬場找他,一來二去,和馬場的人就都熟悉了。我能幫着幹一點活,還會給他們買些酒肉等吃的喝的。
春天的上林苑,是适合踏青的好去處。都說,春天孩子們會拔拔高,這些時日,不光衛青長了,我長了,連我從李家帶來的馬也長了不少,已經不是當初,瘦弱的小馬駒了。不知道是衛青伺候的好,還是公主府的馬料好,還是——上林苑的草占着皇氣,比較養馬。
我學笛子好長一段時間了。本以為器樂相通,我應該學得很快。卻不想,所有的技巧都學會了,可是卻吹的不好。笛子和唱歌一樣都是用氣息的。我的肺活量太小了,一些禮樂慶典上用的大型的曲子,用笛子吹,我跟本駕馭不了。
歌曲就更難以獨唱了,有時一句稍長一點的歌,我勉強唱下來,臉都漲的通紅。這才理解為什麽小師父建議我學吹笛子了,若是練好了氣息,果真是一舉兩得。所以我現在每天都做加強肺活量的練習,清晨起來開聲練嗓子,深呼吸,憋氣,什麽方法都用上了。還随身帶着笛子沒事就練習一下。省的下次小師父來檢查時,我沒有進步,便又要挨罰。
跟着衛青在上林苑的草場上,瘋玩了一會兒,就抽出別在腰間的笛子,席地而坐,吹了起來。可是那些禮樂曲子,實在難練。吹着吹着曲風一變,開始吹一些我最近改良過的幾首新曲子。
衛青把馬圈好,走到我身邊坐下來,一會兒又慢慢躺平身子,呆呆的看着天。天是藍的,雲是白的,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童年總是美好的。
“哎,吹笛子的。”
我停下來回頭見,尋聲看去,只見不遠處一個奴仆樣子的人向我們跑來。
衛青坐起身子,也轉頭看過去。
“哎,青哥哥,你不是耳了驚人的嗎。怎麽有人來了你竟然不知。”我一邊站起身來,拍着屁股上的幹草,一邊小聲問衛青,道。
“我……剛聽得有些入迷了……”衛青也站起身來,幫我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又拍着自己的,不好意思的說道。
“還在那傻站着,說什麽呢。問你話呢?就你們倆,我說你們……你們倒是往前迎迎我啊……哎呦,累死了累死了……”那奴仆一邊說着一邊跑過來。
我心道,都大氣不接小氣,還說個不停,就不會把嘴讓出來喘口氣啊。
我仔細并且很有針對性的打量了一下來人的那樣子,最後認定,雖然沒有穿宮奴的衣服,但這絕對就是太監嘛。太監,真的看到傳說中的太監了,太監,果然是……不一樣的。
只是,怎麽會有太監呢?莫不是我們在這裏牧馬驚動了什麽上位之人?那倒是也不怕,我們是平陽長公主府的。
“……你們是幹什麽的。”
“奴才是平陽公主府的馬奴,在此牧馬。”衛青拿出腰牌遞給他,行禮說道。
他細細的看了看腰牌,又看了衛青一眼,将腰牌還給衛青,說道:“嗯。繼續去牧你的馬吧。”他又看看我手裏拿着笛子,對我道:“你呢,你也是馬奴?剛才的笛子吹得不錯,我家老爺要見見你。”
我心道,你一個太監哪來的老爺,你家老爺,莫不是皇上吧。我看八九不離十。我是誰啊?前世我看過的什麽劇情不是這麽樣的啊?暗想,大概是正巧遇着皇帝在上林苑游玩了。
哇哇哇,這可不得了,劇情朝着不可限量的方向發展了,我要做女主了,女主光環快點上身。啊哈哈哈,那我……是要秉承穿越女主的慣例,順應歷史潮流的發展。還是特娘了,別背那麽多包袱,做個毫無責任感的米蟲,自己先爽了再說?
靠要不要這麽興奮啊,這是要上天的節奏嗎?還是先不要嘚瑟了,回頭叫人當妖孽給處死了,就白瞎了咱們穿越的好體質了。冷靜冷靜啊。
我努力壓制着心中莫名的亢奮,邊恭敬地拿出腰牌邊回答道:“奴才也是平陽公主府的……”
他接過去細細的看了看,打斷我道:“你且快些跟我來,莫要叫我家老爺等着。”他将我的腰牌遞給我,我雙手接過來放入懷中。
我道:“諾。”又跟一邊兒的青哥哥點頭示意。就跟在那宮奴後面。
“喲,我的老爺哎……”那宮奴一轉頭見,遠處一位長者向此處行來,立即一驚一乍的迎了上去。
我站在原處,不知該不該迎上去。畢竟,如果我沒猜錯,來的這位,就是這天下最尊貴的人。
一會兒他們行至。宮奴還不斷地說着:“我說老爺您可當心身子啊。”
“沒事,多走走也是好的。”來人果真是氣度不凡,這便是景帝。見我拿着笛子,景帝道:“你們是平陽府上的?剛才是你吹的笛子。”
我沒行禮,道:“是。”
宮奴立即變了臉色,罵罵咧咧道:“你怎麽這麽沒規矩,你……”
“哎,”景帝一揮手,那宮奴立即閉嘴。“沒事兒,小孩兒。太規矩反而失了天真無邪的稚趣。”又打量我一下道:“我說呢,到底還只是個孩子,你笛子吹的一般,氣息不穩,倒是曲風新穎。剛才有些遠,聽得不太真切。可否給老頭子我,再吹一曲啊?”
我小心的擡頭看着他,啊,這就是九五之尊,不怒自威的天子的氣質,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的。我知道我猜的沒錯,他就是當今的天子,漢景帝。但是這位老者,看着不到五十的樣子,卻一臉的疲乏和病态。大抵皇上的日子并像我們想的那般惬意。
那宮奴鋪了外衣在地上,扶他坐下。他拉我坐在那的身邊,卻像一位父親一樣慈祥。我想他是天下的君,也是天下的父。所謂君父君父,大抵就是這個樣子,擁有君主的威嚴,也有父親的慈愛。
我為他吹着笛子。過一會兒他道:“累了吧。來,到我那裏去,吃些東西喝口水。”
不等我回應,他起身牽着我就走,我覺着倒有點像我攙扶着他。
衛青放着他的嗎,并沒有和我們一起來。我一邊走一邊回頭,見衛青有些擔心的看着我,沖衛青笑了笑。
景帝咳嗦了幾聲,宮奴立即從我手中把他接扶過去,拍着他的背。他好些了又道:“你這曲子倒是很好的。”
“老爺謬贊了。”
他笑着看着我,道:“你倒是長得很機靈,我看着心裏甚是喜歡。”他牽起我的手又往前走。
“你是皇上。”走了幾步,我仔細觀察着景帝臉上的神色,小聲得試探的說道。
他聽了,停下來,意味深長的看着我,也壓低了聲音,眯眼笑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回頭指着穿好外套,在後面一邊走一邊拍打外套上草葉的宮奴,道:“他是太監。”太監跟着的男人不就是皇上嗎?
景帝立即了然我的想法,點頭笑道:“哈哈哈哈哈,是啊,你說得對。”
我立即要行跪拜之禮,他拉住我胳膊道:“免了。”
那宮奴一臉好奇的趕上來問道:“什麽事,老爺如此開心。”
“不必叫什麽老爺了,小丫頭都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哈”景帝不看他,只寵溺的拍了拍我的頭。
忽然景帝收了笑容,他的手也突然僵住了。眯眼看着我的頭頂,好一會兒。我不自然的要摸摸頭。卻叫他擋了下來。他慢慢拿下我的玉簪子,仔細的端詳了半天,又向後退了半步,仔細看了看我的臉,沉聲,問道:“這簪子,你是哪來的。”
心道莫不是這玉簪子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又想到:不過就是個玉簪子,有什麽特別的,怕是他看上了也說不定。一支發簪而已,能有什麽不同。剛想編個瞎話糊弄過去,可是又轉念一想,常言道:聰明不過天子。瞎編是不行的。他這樣問,必是發現了什麽,我不能騙他,否則可有可能是弄巧成拙。
“回皇上的話,是草民母親的。”這簪子我倒是聽了大哥李雲天的話,一直戴着,尤其是換了男裝以後,用它別上男童的總角很是方便。
“好好說話,不用那些個虛禮,在宮裏聽煩了。”景帝這樣說着,又眯起眼來看着玉簪子,道:“啊……你母親?胡說八道,這分明是男子之物。”他語氣倒是平和,不像是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