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愛在歲月靜好時
九月的北京還是有些燥熱,工作起來也比較煩悶。“思媛,門外有人找你。”傳達室的大姐過來送報紙,順便念叨了一句。
擡眼看了一下表,快下班的點還有誰能來找我,邊思忖着邊往外走。
“思媛,這邊哦。”是白玲,站在樓門口招呼着我。白玲穿着總是那麽時尚,半身雪紡大擺裙顯得很是飄逸,拿了一個象牙白的小手包,穿着同色的高跟鞋。
“你還真是過來找我了,我以為你前幾日是開玩笑和我說話呢。”我說。
“有時間不,找個地方喝杯咖啡,我請你。”白玲上來就挎着我的胳膊,邊說着邊眨眨眼睛,很期待地看着我,讓人都不忍回絕。
“你總是這副樣子,哪裏是請人,就是用眼神綁架人嘛。不用拴我拴的這麽緊,反正快要下班了,我陪你去。”我也欣然應允了。
“你就別開車了,坐我的車,我給你當司機。”白玲說着看了眼她的車。
“什麽時候換新車了,怎麽買個紅色的,這麽紮眼。”走近看看,還是很名貴的車。“你是傳說中的香車美女嗎?”我和她開着玩笑。
“別取笑我了,也就是你老這麽怼我。”說着,白玲推了我一把:“趕緊回去收拾東西,我等你。”
淺飲之處是個親水平臺,大小桌子不均勻地散落在水岸四周。晚風拂面,有些絲絲涼意,倒是去了一天的燥熱。精致的琉璃盞擺放在桌面上,襯着一旁的鮮花散發出優雅浪漫的氣息。
還沒有說話,白玲從包裏拿出個彩色信封遞給了我,打開一看,是她的結婚請柬。
“原來是為這件事來的,恭喜你,你可是姐妹中第一個進入圍城的。”我是由衷替她高興。
“這件事很重要,請的人也很重要,所以要親自來送一趟,請您笑納。”白玲調皮地說。
細看了一下請柬,愛人不是中學時的高年級帥哥王岳了。“換人了?”我問她。
“換什麽人?”白玲沒有反應過來。
“結婚的不是中學時追你的那位帥哥嗎?我記得叫王岳吧,我印象裏,你們一直是談着戀愛的。你去德國之前,你們不還是請大家一起吃頓飯嗎。”我回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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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是他呀,都成為歷史了。”白玲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現在哪裏有那麽多從一而終的感情,什麽年代了。”
“大家一直認為你們的感情很牢靠的,一起走過十多年,分手也是挺可惜的。”我不禁為白玲有些扼腕嘆息。
“時間不能說明什麽,那時不懂愛情。”白玲看着我說停頓一下,嘆口氣又接着說:“現在也不是那麽懂愛情,但是我知道我現在不愛他了,沒有感覺,所以分開了。他能給我的都給我了,能給我的也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過更好更有底氣的生活,帥哥不能當飯吃。”
“對你而言,怎樣算是更好更有底氣的生活呢?”我接着問白玲。
“有能力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用再擔心,不用被左右。比如,我現在想周游天下,我就有這個能力走天下。”說着,白玲眼裏透露出幸福的喜悅。
“你是因為愛他和他在一起,還是因為他能夠給你想要的生活所以和他在一起呢?”我想知道白玲到底是否因愛才和對方在一起。
“兩者缺一不可,我不會愛上一個給不了我美好生活的人。”白玲說得很堅定。“思媛,女人是不能那麽辛苦自己的,一個好的負責任的男人就是讓心愛的女人過上想要的生活。不是嗎?貧賤夫妻百事哀,自古以來在論的。我是不想穿着圍裙站在鍋臺邊眼巴巴看着別的女人拿着玫瑰從我的窗前走過,我要成為那個永遠拿着玫瑰從別人窗前走過的女人。”說完,白玲擡起頭看向遠遠漸明漸暗的燈光,眼睛晶瑩閃動,紅潤的嘴唇微微張開輕嘆了一口氣。
我想,白玲對自己愛情的定義是堅定不移的,否則不會跟我一股腦講出這麽多的道理來。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呢?”我并沒有打算說服白玲轉變自己的觀點,這世間每個個體都有極大的差異,也許任何的産生和存在都有它的理由,我更多是尊重每個人的選擇。
“我們相戀純粹是偶然。他是做投資公司的,算是富二代吧。他父親的老友給他介紹個女朋友,他約女孩單位附近見面。這個女孩是我的同事,人家喜歡有藝術細胞的,不喜歡他這類型的。他來的時候,正好同事忙,同事讓我代替她佯裝見一面把相親的人打發了,回去好跟父母交差。哪知道見面後,他對我一見鐘情,追我追得很緊,我也就從了。”白玲說着這些,我感覺像極了電影裏的橋段。
“你确定你很愛他,值得你托付一生嗎?”我還是為白玲有些擔憂。
“這世間哪裏有絕對的愛,這份愛有多長久多堅固,誰又能說的清楚呢。世間萬物都在變化,人又是那麽複雜的動物。我只能說,現在我願意和他結婚,現在和他在一起我是感到幸福的,這就夠了。”白玲回答的幹脆利落。
我看着白玲,沒有繼續再追問什麽,欲言又止,但由心的還是祝福她的未來幸福長久。風掠過,感到有些涼意。
人散去,一鈎新月天如水。
北京的秋天是最美的,就像老舍先生所說,秋天一定要住在北平。相對北京而言,我更喜歡将北京說成北平,就像将南京說成金陵一樣,更有些詩意和古韻。只是平時與人交談很少會這樣講,生怕對方感覺我矯情或做作。
大抵有着深情情懷的人對北京的秋天多一些喜愛,也許是因為秋之美可以更好表達心底的情愫。北京的四季我都喜愛,春花夏雨秋葉冬雪,皆是醉人美景。倘若執意選一,我當選秋天。陸宇哲也一樣,他也是喜歡秋天,喜歡北京深秋的古韻和味道。
秋日明麗的清晨,陽光透過玻璃窗暖暖的灑進屋內。正惬意地伸着懶腰,手機突然想了,是陸宇哲的來電。“思媛同學起床了沒有?”陸宇哲問道。
“我又不是懶貓,早起床了。你在忙什麽呢?”我随意問道,挪動着步子坐到了陽臺藤椅上。
“我現在特別忙,忙得連喝水的功夫都沒有哦。”陸宇哲說。
“今天周末,你難道還要工作嗎?不過,你工作也沒有準時上下班的點兒。”我和他閑聊着。
“傻丫頭,我是在忙着想你呢。”陸宇哲說。
“早晨又吃蜜了?張口說話就這麽甜。怎麽可以證明你是在忙着想我呢?”我回應着,嘴上倔強地猜忌着,心裏卻是甜絲絲的。
“我現在就在你家樓下,我還不夠想你嗎?”陸宇哲說着給了我一個意外。
“開什麽玩笑?你當我是傻瓜呀。今天可不是愚人節,想遛我一趟騙我下樓,我才不會上當呢。”說完,心裏思量着陸宇哲真是把自己當小傻子了。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啊,我真的在你家樓下。你不信就站在陽臺上往樓下看,你可以看到我的。”陸宇哲聽出了我的認真,怕我不相信他,急忙解釋道。
聽陸宇哲這樣認真的說,我将信将疑踱步到陽臺上往下看,陸宇哲果然站在樓下。他穿着黑色的夾克、黑仔褲,手裏不知道舉着什麽花在下面沖我擺手。
“過來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呢?上來先坐會兒吧。”我看到他突然出現,還是有幾分欣喜,想邀請他上來。
“怕打擾大小姐的清修,先讓你睡個好覺,我到了再給你打電話。我就不上樓了,回京之後還沒見過你家人,如果見你的父親大人,我還真有點小緊張。”陸宇哲這大概也是實話實說了。
“我爸爸很随和的,你這麽從來不憷場的人怕什麽呀。”我極少見到過陸宇哲有膽小的一面,他方才的話道是讓我覺得有些好笑。
“這感覺可不一樣,那可是未來的岳父大人,惹不得。你爸爸又那麽中規中矩講禮數,我今天進了門,太冒失了,還不把你爸爸吓到。”陸宇哲就是執意不肯上來。
“膽小鬼。”我心裏直發笑,心想天不怕地不怕的陸宇哲也有讓他怕的人。“好吧,尊重你的意見。等會兒咱們去哪兒?我先換衣服,一會兒下樓。”
“去八大處看山吧,很久沒有去了,今天很想去。”陸宇哲毫不猶豫地說。
“可以,等我片刻。”說完,我挂了電話,急忙梳妝打扮去了。
陸宇哲的車停在了小區門外的路邊,總是擦得那麽幹淨。看我走了出來,幫我開了車門。車內放着九十年代的歌曲,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光盤。
“你好像從來不追星也不追時髦,現在就開始懷舊了。”我說。
“懷舊的人說明成熟,恭喜你有個成熟的男朋友。”陸宇哲又開始自我崇拜。
“那幹脆說你是老男人好了,熟透了。”我拿陸宇哲開起了玩笑。
“這麽說我也不介意,早晚都要熟透的,熟透了也是你的男人。現在流行老夫少妻,我就滿足你小小的心願。”陸宇哲的腦子總是很靈光,想說話占他的便宜是極難的一件事,他總有合理的理由回複我。
陸宇哲這樣調侃,讓我道是有些尴尬。“你這是要把天聊死的狀态嗎?我不知道這話茬怎麽接了。”我有點不好意思地看向窗外。
“我未來的妻子一定要足夠的笨,不然怎麽可以顯示出我的英明。”陸宇哲還是不依不饒地拿我調侃着。
我佯裝生氣扭過頭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他才罷休。
窗外景色匆匆掠過,陽光透過車窗暖暖的照了進來。車擋風玻璃窗前兩只棕色的擁抱着的玩偶小熊依舊可愛地立在那裏,那是初中時他從我這裏搶了去的小玩意兒,一直保存得很好。
聽着音樂,不由自主無意識地看向了他,臉龐明朗英俊,比中學時代少去了青澀,多了些英氣和成熟。眼光還是清澈略帶憂郁,無言之時,還有些同齡人少有的深沉。不知道為什麽,坐在他的身邊感覺是溫暖的、安心的,似乎他是我美好記憶的源泉,承載了我過去些許的歲月。也似乎看到他,就看到了我,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自己不知道在胡思亂想着什麽,陸宇哲猛然間扭頭看了我一眼說:“我知道自己長得帥,但是你也不能一眼不眨地盯着人家看。在我心目中,你即便不是大家閨秀,也是小家碧玉,這樣盯着男孩子看不好,收斂點好不?”
陸宇哲這一說,我才猛然間回過神,想着自己剛才有些失态了。“你別那麽自戀,臭美什麽呢?我在想事情,誰看你了。”說完,我瞪了他一眼,不自在地将頭扭向窗外看。陸宇哲看我被欺負的樣子,又有些開心的小得意。
不是逢年過節或是上香的日子,來八大處游玩的人并不是許多。若是元旦、春節或是佛誕日,參觀的游客絡繹不絕,停車場很早就會占滿,車只能停到公園一兩公裏外的牌樓附近,自行在路兩邊找停車位,然後走上去。
老北京人上香鐘情于幾個地方,雍和宮、紅螺寺、孔廟、萬壽寺,還有就是這八大處。八大處內有座寺廟,名為靈光寺。靈光寺是一座具有1200多年歷史的佛家古剎。寺廟始建于唐代,初名龍泉寺,後改名覺山寺,明代改稱靈光寺并沿用至今。
陸宇哲是信奉佛教的,尊奉大乘佛法,不知他是何時開始有了這份敬佛禮佛之心。他說過去每逢元旦,他都會來靈光寺為本門宗親辦理往生牌位,近幾年也在這裏給我辦了吉祥牌位,只是沒有來見我也沒有告訴我。當我知道之後,內心是難以名狀的溫暖和感動。
“許久沒有去龍泉庵了,咱們去那裏坐一坐吧。”陸宇哲說。
“可以,那裏安靜些,一路的景色也不錯。”我欣然應允。
因昨日剛下過雨,一路上聞着泥土的芳香,心裏惦記着泉水泡着的沁心的大碗茶,邊說邊笑的走着也不覺得累,感覺不費功夫就到了龍泉庵,在二樓外的涼亭坐了下來。
“知道為什麽很多人喜歡來這裏喝茶嗎?”服務員端上了泡好的茶拿了過來,陸宇哲拿了杯子邊給我倒着邊問我。
“這一點沒有深究過。”我看着他說。
“這裏的龍泉水是經過火山岩層濾去了雜質,所以口感香甜甘冽,這在北京也是很少有的。”陸宇哲說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聽說當年的慈禧太後也多次駕臨龍泉庵品茶,是這樣的嗎?”我問道。
“是有這回事,所以這裏有個說法叫‘禦水泡禦茶’,這五個字就是因她而來。”陸宇哲給我解釋着。
每次和陸宇哲來這裏,我們都喜歡坐在涼亭。往下可見雕欄方池,碧水盈盈、清澈可見。這泉水源自龍王殿下的拱形石洞,又經方池西壁石龍頭口瀉出,細流如注、經年不息。
四周的樹木經過秋日的渲染已是五彩缤紛、絢爛至極,與這古建交相輝映,韻味十足。
“剛才你在殿裏合掌許久,在祈禱什麽呢?”我問陸宇哲。
“明知故問,我不說你也是知道的。非要我說出來,多麽無趣和蒼白,我才不要說。”陸宇哲說完,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你不說我怎麽能知道呢?再不說我可要生氣喽?”聽他剛才的說話,我大概已經猜到了。作為女孩的小心思,還是要他說出來才感覺開心。
正要再說話,突然陸宇哲轉過身摟住了我,不容分說地低下頭吻了我。我尴尬地想推開他,卻沒有推開。他的吻溫柔裏帶着倔強,雙手摟得也更緊,讓我不能動彈。我感覺到他炙熱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一時不知所措。
許久,他松開了手,又俯在我耳邊說:“現在知道我在殿裏的時候祈禱什麽了嗎?如果還是不知道,我就接着吻你。”說着,陸宇哲又佯裝着要吻我的樣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趕緊回應着,制止了他再次吻我。“佛門清淨地,哪能這樣親親我我,讓人看到過尴尬。”我紅了臉,急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陸宇哲看着我的窘樣,擡手輕刮了一下我的鼻梁,笑着說:“以後在大庭廣衆之下,你再和我犯脾氣,我就這麽收拾你,看來很奏效哦。”說完,更是一副得意的神色。
突然,陸宇哲的手機響了。陸宇哲站起來走出涼亭接了電話,聽不清他說什麽,一會兒便急匆匆挂了電話轉身走了回來。“思媛,單位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們回去吧。”陸宇哲說。
“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情,這麽着急回去?”我邊起身邊問陸宇哲。
“也沒有什麽太重要的事情,只是需要盡快處理一下,不用擔心,我先送你回去。”似乎也沒有什麽事情發生,看着陸宇哲依舊是一副平和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