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遲鈍,回過神馬上追出去。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傅哲這人嘴巴确實有點毒,但很少這麽沒風度地爆粗罵女人。
“我本來想找你們總監談談,希望她在工作上別因為我,而有意針對你。”俞星站起來,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般,神情恍惚地看着俞曉,想笑,眼淚卻先落了下來。
當年在酒店的床上醒來,發現自己跟傅哲睡在一起,她內心深處确實有過一絲竊喜。
以為他是看上她了,所以才趁着許青山不在B市,裝醉想要跟她發生關系。
哪怕明知道他沒動她,仍舊裝傻要他負責。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俞曉故意設計的,傅哲從來就沒看上她,難怪在國外的時候,他一個接一個的換女朋友,也不肯跟她同房。
而他對她的照顧只是施舍——她是他眼中的乞丐。
“工作上還輪不到她給我找茬,我是副總的助理。”俞曉也跟着站起來,神情激動,“她就是個綠茶,配不上青山大哥。”
“你真讓人寒心。”俞星腳步頓了頓,繼續往外走,“從今往後,你就當我死了,我沒你這樣又蠢又毒的妹妹。”
“是你自己說如果可以重新選,一定會選傅哲而不是青山大哥,我不過是成全你。”俞曉擡高下巴,虛張聲勢地瞪着她的背影。
俞星的眼神灰撲撲的,讓人無端端的覺得害怕。
“你覺得開心就好。”俞星扯了下嘴角,加快腳步離開。
她從未想過,自己在傅哲眼裏,居然是如此的卑微不堪……
——
宋寶寧家樓下。
許青珊下了車,雙手抄進外套的口袋裏,擡頭瞄了眼9樓的燈光,在鐘誠身邊站定,“怎麽不送她上去。”
“那個人對她是不是很差?”鐘誠低頭拿了支煙塞嘴裏,抖着手打火點着,“她以前沒這麽膽小,剛才下車,我本來想扶她一下,被她給推開了,好險沒栽出去。”
“很不好,對方家暴、出軌。”許青珊收了視線,長長的吐出口氣,“上大學那陣,寝室裏寶寧最乖,可是這場婚姻逼得她都學會抽煙了,還去泡酒吧。”
鐘誠沉默下去,剩下的半截煙燃盡,手指被火星燙到,一下子回過神。“等我一會。”
許青珊點了下頭,倚着他的車,嘴角抿緊。
宋寶寧的情況可能比她看到的要糟糕。之前一直忙,沒能抽出時間陪她,說實話挺過意不去的。
正出神,宋爸爸從樓上下來,看到她愣了下,轉瞬又高興起來,招呼她上樓。
許青珊解釋說還有個朋友一起,随意跟她打聽寶寧這幾天的情況。
如她所料,情況非常的不好。
宋寶寧周末去酒吧,根本就不是去發洩,她是帶了安眠藥去,想要自殺……
“寶寧跟了那個混蛋後幾乎沒有什麽朋友,我們夫妻倆就這麽一個女兒,叔叔希望你能幫幫她。”宋爸爸扭頭望向一旁,偷偷抹淚。
“放心吧,我會幫她的。”許青珊嘆了口氣,大腦高速運轉。
那個人渣還在B市,宋寶寧不換個環境,怕是很長時間都無法走出這場噩夢……
周一一早,許青珊到公司跟韓一鳴還有鐘誠商議一番,直接去律所見公司的法律顧問,協助對方準備起訴狀。
競争對手那邊宣傳剛剛鋪開,能取證并且公證的證據,尚不夠充分,不過,只要立案,這官司思域穩贏。
處理完這事,慈善基金那邊付清尾款,同時簽訂了下一次合作的協議。
下午下班之前,許青珊過去找鐘誠,開門見山的說:“我要帶寶寧出去散心,這是辭職信。”
“我跟你一起。”鐘誠站起身,徑自去開門,“走吧,韓一鳴在等着。”
許青珊吐出口氣,揚了揚手中的辭職信,腳步輕快地跟上去。周六那晚,鐘誠跟宋爸爸聊到很晚,離開的時候快淩晨。
她沒問他們倆聊了什麽,陪着宋寶寧睡下,就一直在打理自己的微博。
韓一鳴臉色不太好,策劃總監辭職也就算了,合夥人突然撂挑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思域要關張了。
談了半個小時沒談攏,氣得他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給你們放三個月的假,平時保持聯系,有網絡就能工作,外聯的事我安排人接手。”
許青珊跟鐘誠交換了下眼神,把辭職信放下,後退兩步,大大方方開溜。
去宋家吃了晚飯把宋寶寧接到青邑港,時間已經是晚上9點多。許青珊洗完澡,恍惚想起還有份禮物沒拆,抿了下唇從抽屜裏拿出來,小心拆開盒子的包裝。
木頭做的盒子,打開後,隐約飄來一股淡淡的木香。
拿起蓋子,發現裏邊全是漫畫,嘴角翹了翹一張一張攤開。都是許青山畫的,上邊是去年修路、上課的日常,活潑又生動。
“珊兒,你在看什麽?”宋寶寧洗完澡,一邊擦頭發一邊進來,狐疑的語氣,“你明天要帶我去哪兒?”
許青珊嘴角含笑,拿着手機把畫拍下來,故作神秘,“到了你就知道,現在不能說。”
“我能不能不去?”宋寶寧坐下,探身去看她手底下的畫,嗓音又柔又綿,“上邊那女老師畫的是你吧?”
許青珊怔住,丢開手機,把畫拿起來仔細認真的看了又看,心跳得有點快。
把所有的畫看完,又覺得根本不可能是自己,重新拿起手機拍照,“不是我,這是個朋友去年畫的,我準備給他發微博上去。”
雖然去過許青山支教的小學兩次,她始終沒記住學校的名字什麽。
為了方便區分,她建了個話題:青山依舊在,副标題是,我在山區支教的日常。
第一話發出去不到三分鐘,粉絲紛紛發問,這小學是不是慈善基金捐助的那所小學。
許青珊回複了兩條,忍不住犯懶,又發了一話出去,并說明畫是朋友畫的,确實就是慈善基金捐助的小學。
發送完畢,回頭見宋寶寧盯着自己看,無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什麽眼神?”
“珊兒,我要是能有你這麽潇灑多好。”宋寶寧低下頭,深深地把臉埋進掌心,突然崩潰哭出聲。
許青珊把畫收進盒子裏,坐過去拿走她手裏的毛巾,仔細幫她把發梢上的水擦幹,不勸不哄。
擦幹了水,下床找到風筒幫她把頭發吹幹,覺察到她的情緒緩和了些,這才開口:“為那個人渣哭不值當,聽我的,以後的路還長着呢。”
宋寶寧抱着她,嗚咽點頭。
許青珊暗自嘆氣,哄着她睡着,拿起手機出去,撥出許青山的號碼。
這次比較幸運,手機開機,呼叫鈴響了兩聲便接通了,他估計是被吵醒過來,嗓音低啞性感,“這麽晚不睡?”
“馬上睡了,問你件事。”許青珊慢慢走上樓梯,嘴角上翹,“你那邊缺不缺音樂老師?”
耳邊安靜數秒,聽到打火機“咔噠”一聲,許青山充滿蠱惑的性感嗓音輕輕彈過來,“缺你。”
許青珊咬了下唇,低低笑出聲,“你明天下午三點,到縣裏的汽車總站幫我接個人,她叫宋寶寧,我送過去的樂器,她都會。”
“你不來?”許青山咳了幾聲,聲調明顯拔高,“就她一個人?”
“一個人。”許青珊答得爽快。
她當然要去,韓一鳴給了三個月的假期,差不多夠她組個樂隊出來,衆籌的事緩一緩,修橋的資金會有人出,沒準修繕教室的錢也出了。
就怕他到時候不想要。
“周五哪都別去,在家等我。”低沉的嗓音明顯透着失望。
許青珊打開燈,環顧一圈花房裏的花卉綠植,打開空調坐到躺椅上,故意用嬌軟的嗓音跟他說:“漫畫我看到了,很喜歡,謝謝你。”
“把謝謝去掉,重新說一次。”許青山的嗓音明顯低下去。
“老許……”許青珊軟綿綿的笑,“我不是十八歲小姑娘,你确定要這麽肉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一下子開竅了似的,迷人得要死。
“這麽快就麻了?”許青山低笑一聲,痞壞的語氣,“周五你再好好感受一下。”
許青珊臉頰沖上一股熱氣,耳根發燙,“美得你。”
“你很美,比今天晚上的星星還美。”許青山又笑,話鋒一轉,“去睡吧,你胃不好少熬夜。”
許青珊嗯了聲,意猶未盡地挂斷電話。
跟他調情好像越來自然了,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鐘誠開車過去,會比她們晚一天到。宋寶寧晚上哭了一場,早上起來氣色好了不少,聽說她訂了機票,也沒問去哪,乖乖收拾行李跟她走。
許青珊看着她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又是一陣心疼。
經歷過如此傷筋動骨的婚姻,不知道鐘誠這回能不能感動她。
當年鐘誠跟她前夫一塊追她,就因為一個細節,她放棄鐘誠,答應跟前夫交往。
現在想想,年輕的時候挑人,大多數不過腦子看臉就夠了。
其實也只是小事,兩人忙完社團的事搭乘地鐵回校,人太多,寶寧被人蹭了下胸,對方應該是無意識的,結果她前夫差點把人打進醫院,還是她賠錢了結,這才免了留案底。
換做鐘誠,他肯定不會這麽魯莽,可惜就那麽寸,偏偏是跟她前夫出去的時候,遇到這樣的事。
下了飛機乘大巴抵達縣裏,才兩點半。
許青珊帶宋寶寧找地方吃了飯,回到總站已經三點多。許青山的車停在門前的馬路邊,他手裏舉着張紙板寫的牌子,懶洋洋倚着車身,目光專注地盯着出站口。
他今天像是還有別的事要辦,穿得比平時正式了許多,灰色的西服挺括有型,慵懶随性的模樣,比什麽風景都好看。
許青珊拉住宋寶寧,輕聲跟她耳語兩句,把行李給她,雙手抄進羽絨服的口袋裏,從另外的方向靠近過去。
車站前人來人往,拉客的三輪車開走一輛,又有一輛補上空位,沒人注意到她,許青山更沒有。
離得近些,嘴角翹了翹,從羽絨服口袋裏掏出太陽鏡戴上,放輕腳步過去。
許青山的主意力全在出站口,始終沒往後邊看。
她停在他身邊,曲起胳膊拱了他一下,低低笑出聲,“師傅,這車租不租?”
許青山驚詫回頭,她踮起腳尖親上去,狠狠咬了下他的唇,“租麽?”
“不租。”許青山及時抱住她的腰,拿走她臉上的太陽鏡,咬回去,“白送。”
許青珊樂不可支地笑出聲,“人呢,也白送麽?”
“白送。”許青山的手探進她的羽絨服裏,覆上她的臀,邊摩挲邊問,正兒八經的語氣,“音樂老師呢?”
許青珊抓住他的手,一塊過去接宋寶寧。
兩人帶的行李都挺多的,四只大箱子。許青山掃了一眼,禮貌地朝宋寶寧伸出手,“你好,我是青珊的朋友,許青山,高山的山。”
“你好……”宋寶寧遲疑伸出手,臉色漲紅,“宋寶寧,珊兒的好朋友。”
“上車吧,外邊冷。”許青山收回手,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走在前邊。
許青珊拉着剩下的兩個行李箱,嗓音壓得很低,“寶寧,接下來的路不好走,你要是覺得過不去就說,我們馬上回去。”
“嗯。”宋寶寧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沒問她跟許青山什麽關系。
她一直活得比較潇灑,記得她被初戀劈腿分手的時候,就難過了一晚上,隔天醒來就精神奕奕,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只是那個人的名字,從此再沒出現在她嘴邊。
上了車離開總站,許青珊拿出手機看了一會,打開包拿出暈車藥遞給宋寶寧,讓她提前吃。
連着下了幾天的雨,路面泥濘,她心中郁結,搞不好會暈車。
出了縣城,路況開始變差,車廂颠簸得厲害。許青珊神經繃緊,隔幾分鐘就回頭看坐在後座的宋寶寧。
許青山用餘光瞄她,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
嘴上絕情的人,內心卻無比柔軟。
還是天黑才到,宋寶寧沒吐,神色異常的平靜,不知道因為半路遇到的飛石,還是被險峻的路況驚到,眼中已經沒了來時的幽怨。
那條路兇險的程度,堪比進藏公路,在當地還有個聳人聽聞的名字——陰陽路。
她走過四次,仿佛經歷了四次生死,全程沒敢松懈神經。
宋寶寧第一次來,比她第一次來的時候淡定多了,也勇敢多了。
那才是她原來的樣子。表面柔軟,骨子裏異常強韌。
把行李搬下車,住許青山隔壁的老師開門出來,打過招呼,随即熱情地把宋寶寧迎進去,臉上浮着些許羞澀,“我是黎書,黎明的黎,書本的書,叫我小黎就好,教英語的。”
宋寶寧禮貌的笑笑,“宋寶寧,我比你大幾歲,叫我宋姐或者名字都行。”
許青珊倚着門,目光在宋寶寧臉上打轉,悄悄松了口氣。
進去幫着鋪好了床,跟黎書寒暄幾句,開門出去,自然而然地回了隔壁。
“你是因為她才來的?”許青山拎起暖壺給她倒水,語氣發酸,“要待多久。”
許青珊歪頭,眨了眨眼,嘴角翹起,“你想多久?”
話中有話。
“一輩子。”許青山語氣涼涼,蓋上暖壺的木塞,轉身往外走,“再打點熱水,一會給你泡腳。”
許青珊失笑,捧着他的水杯,低頭輕輕吹來飄上來的水蒸氣。
宋寶寧小時候天天在樂器店裏玩,沒有她不會的樂器,記得大一的時候,她還說畢業後想當個音樂老師。
結果遇到他前夫,畢業後當了幾年的中學語文老師,婚後一直是家庭主婦,幾乎沒有什麽交際。
喝了些熱水,身上暖和了些,許青山拎着暖壺回來,找來一只木盆倒進去,添了些涼水讓她洗腳。
許青珊踢掉鞋子,擡腳搭到他膝蓋上,眉眼含笑,“幫我洗。”
這房子隔音非常不好,她不敢太放肆,聲音壓得很低。
許青山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捉住她的腳,仔細脫掉襪子,捧着她的腳小心翼翼放入水中。
水溫正好,凍了好幾個小時的腳,完全泡進去,條件反射地縮了下,又被他給按回去。
許青珊抿了下唇,聽到宋寶寧跟黎書聊天的聲音傳來,老實閉嘴。
洗完,他拿來條幹毛巾仔細擦幹水,端起木盆出去倒水。
許青珊脫掉羽絨服倒進床裏,狀似不經意的說:“周六晚,我遇到了俞星姐妹倆,還有關淮和傅哲。”
“關淮給我打電話,問我們是不是在一起。”許青山接話,情緒平平,“先睡吧,我去洗個澡。”
許青珊知道他不想提這事,嘴角翹了翹,故意刺激他,“明天還有個人要過來,男的,跟我關系不錯。”
“哦。”許青山吐出個單音節,掉頭往外走。
許青珊側眸瞄一眼他的背影,縮進被子裏,拿起手機解鎖。
4G信號非常的不穩定,在縣城的時候,她刷了下微博,評論全是求漫畫更新的,還有求陰陽路傳說轉漫畫的。蘇冉也轉了一條,用意如何彼此心照不宣。
卡頓了無數次,還是沒能刷新微博,不免有些煩躁,幹脆豎起耳朵聽宋寶寧跟黎書聊天。
黎書剛大學畢業,滿臉的膠原蛋白,長相甜美可愛,跟宋寶寧剛上大學那陣的氣質很像。
兩人聊得很投機,從學校聊到吃的,又聊回來,不時笑出聲。
許青珊也跟着笑,稍稍覺得寬心。
自從離婚,宋爸爸說她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別說是笑,就是跟他們都很少說話。
聽了一陣,倦意襲來,許青山還沒洗完澡。
爬起來換上睡衣,門外有腳步聲靠近過來,恰好又風吹過,飄進來一股淡淡的皂香。
許青珊擡眸望去,他的身影映入眼中,止不住吞口水,“你不冷麽?”
這幾天一直下雨,又冷又潮,最高氣溫才15°,他居然連衣服都不穿,就套了條睡褲。
許青山搖頭,關上門,聽到黎書的聲音傳過來,眉頭皺了下,挂好毛巾過去躺到她身邊順手關了燈。
他身上裹着寒氣,貼到她的皮膚上,害得她不住躲,生氣掐他,“也不怕感冒。”
許青山疼得皺了下眉,低頭堵住她的嘴。
隔音太差,一個是才畢業的小姑娘,一個是她的好朋友,想想就憋得慌。
吻了一陣,他放開她,摟着她粗粗喘氣,“關淮氣壞了。”
“跟我沒關系,我又不是他女朋友。”許青珊撇嘴,“他春節那會還帶了個小姑娘去泰國,國慶帶去旅游的,是他的相親對象。”
許青山有點郁悶,“你就一點不吃醋?”
“我有病才吃醋,只是個暧昧對象,又不是非他不可。”許青珊探手貼上他的胸口,嘴角上翹,有意逗他,“如果是你的話……”
☆、Chapter 22
許青珊說一半留一半,手貼着他的胸口往下滑, 停在他腰上, 等着他出聲。
“是我怎樣?”許青山到底忍不住, 還是問了。
“也沒醋可吃。”許青珊低低笑出聲, 手又繼續往下滑,“有句話叫什麽來着,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 兩條腿的男人滿地跑。”
目前為止, 她喜歡跟他調情,還不至于動心動情。
往學校送樂器、幫他的忙,也沒有太深的用意, 想這麽做就做了。
“睡覺。”許青山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嗓音悶沉,“或者, 你想讓隔壁聽到什麽。”
許青珊當沒聽到, 貼上去摟着他的腰,故意撩撥。讓他在電話裏跟她聊騷, 見了面就不是他了。
這邊的夜晚格外的安靜, 一點點聲音都會無限放大。天晴的時候還好點, 能聽到鳥叫聲, 一下雨, 萬籁俱靜,學生住的教室離這邊将近二十米,偶爾也能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傳過來。
他一動不動, 一副随便她鬧的樣子。她忍不住又笑,過一陣,額頭傳來溫熱的觸感,她漸漸止住笑,枕上他的臂彎閉上眼,安心睡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被吻醒過來,嘀咕一聲緩緩睜開眼,“幾點了?”
“一點。”許青山吻着她的頸項,抵上去碾磨片刻,用力一頂,“真不吃醋?”
許青珊迷迷糊糊,小貓似的哼了聲,無意識抓住他的胳膊,“什麽?”
“我找別人,你真不吃醋?”許青山咬她的耳朵,掩在黑暗中的臉,冷得仿佛覆了層寒霜。
許青珊徹底清醒過來,眨了下眼,張嘴咬他的胳膊,“不吃。”
大半夜不讓她睡覺,就為了問這麽個完全沒必要回答的問題,至于麽。
許青山抿着嘴角,直到她喊出聲才緩下來,抱着她坐起,掐着她的腰溫柔吻她。
他吻得兇狠霸道,像狂風暴雨般來勢洶洶,許青珊艱難地吸了口新鮮的空氣,恍惚有種将靈魂賣給魔鬼的錯覺。一切無聲無息,他胸腔的每一次起伏,都仿佛海潮席卷,拍得她渾身繃緊發顫……
完事已經快兩點,許青珊把他踢下去,紅着張臉讓他去打水。
晚上過來沒洗澡,這會出了身汗,到處黏膩膩不舒服。
“我跟校長說了你朋友的事,不過他不太同意,首先是沒有手續和教師職業資格證,其次不知道她會待多久。”許青山套上睡褲給她倒了杯水,回頭去拿了另外一個盆,往裏倒開水。
“你們學校也沒人會那些樂器,我花錢送來,沒想過博名聲,你們也不能束之高閣不用吧。”許青珊眯起眼,直直望着他寬闊的後背,“明天我去跟他談。”
“也好。”許青山背對着她,從行李箱裏拿出條新的毛巾,扯上簾子讓她過去擦身。
這間教室跟隔壁原來是一間,後來用紅磚砌了兩道兩米多高的隔牆,改造成三間宿舍給來支教的老師住。
房子年久失修,那扇門幾乎擋不住什麽,他只得在房裏挂上布簾,方便自己平時換衣服。
“起不來。”許青珊悶悶出聲。
許青山眼底的郁悶散去,多了絲淺淺的笑意,過去把她抱起來。
收拾幹淨已經快三點,許青珊算了下自己的排卵期,放心睡去。
懷了才好,她确實要生個孩子自己養,孩子爸爸是他,她并不反感。其實他每次都做措施,可惜中途總被她拿掉。
一覺睡到學生做早操,許青珊被吵醒過來,爬起來洗漱一番穿戴整齊出去。
還在下雨,宋寶寧打着把傘,站在操場一角看出了神,整個人仿佛定在那。許青珊擡手看了下表,過去拍拍她肩膀,領她往食堂那邊走。
許青山特意交代今天煮飯的老師,給她們加餐,怕她們吃不習慣。
走遠幾步回頭,恰好看到黎書在跟許青山說話,她微微仰着臉,一點笑容都沒有。許青山似乎躲了她一下,扭臉望過來,掩在雨幕後的眼,漆黑深邃,似藏着諸多情緒。
許青珊笑了下,收回視線,無意識撇嘴。她上回來沒看錯,黎書果然喜歡他。
“這兒很美,也很安靜。”宋寶寧眼眶發紅,“那天去辦手續,他居然把那個狐貍精也帶去了,對方挺着個大肚子,辦完離婚辦結婚,那時候我才真正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有多傻。”
“錯不在你。”許青珊壓下莫名泛起的酸脹情緒,偏過頭看她,“記不記得大一的時候,你去看我演出說過什麽?”
宋寶寧臉紅了下,弱弱出聲。“記得。”
“我需要你的幫忙。”許青珊擡手攬着她的肩膀,輕輕笑出聲,“我打算找幾個有天賦的孩子出來組個樂隊,你來給我當鼓手,不許拒絕。”
“我可以嗎?”宋寶寧頓住腳步,臉頰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我怕……”
“別怕,我說你可以就可以。”許青珊打斷她,故作嚴肅,“看在咱這麽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必須幫我,不然我的短片就沒法拍了。”
還在霖州的時候,宋寶寧跟她聯系從來不訴苦,後來她到了B市才知道,她被那個人渣洗腦嚴重,做任何事都是為了對方,完全失去了自我。
“珊兒……”宋寶寧的眼淚滾下來,抱住她嗚咽出聲。
“不哭了,再哭就要變醜了,以後更加沒人要。”許青珊嘆息一聲,從口袋裏掏出紙巾,仔細幫她把眼淚擦掉。
宋寶寧低着頭,許久才鼓足勇氣擡頭,“我真的可以?”
許青珊含笑點頭,丢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摟着她繼續往前走。到食堂門外,黎書跑過來,親熱拉住宋寶寧的手,“寶寧姐,這邊的早餐比較簡單,真怕你們吃不慣。”
宋寶寧笑笑,解釋說自己不挑,跟許青珊一塊邁進食堂。
許青珊餘光瞥一眼黎書,笑了笑,過去找碗筷自己動手盛粥。
白粥和水煮蛋是給學生吃的,她們比學生多了兩根烤腸。學校條件艱苦,一根烤腸也不過是賣一塊兩塊錢,在這邊,有時候卻是學生能吃到的唯一葷腥。
村子離鎮上很遠,學校後勤去買菜唯一的交通工具,是輛報廢的摩托車。每次也不敢買太多,壞了浪費。
當初拿到慈善基金提供的資料,她是真覺得誇大了,哪還有這麽窮的地方了。
直到上回來,她才知道真的有,并且比她想象中的要窮。那幾天唯一吃到的葷菜,是去村長家吃飯,村長媳婦給炖的老母雞。
許青山在這邊的工資全貼給學生了,存款也貼進去不少。
“這兒離鎮上還有40多公裏,路不好走,老許沒開車來之前,一天只有兩趟班車來回。”黎書去給輪到今天做飯的老師幫忙,順道介紹這邊的情況,“不過老許很忙,沒時間總去鎮上,青珊姐你有駕照吧,周五我們一起去一趟。”
許青珊揚起嘴角,含笑答應下來。
老許……叫這麽親熱,啧。其他人這麽喊也就算了,她一個小姑娘也跟着這麽喊,跟老夫老妻似的。
音樂課安排在下午,為了不影響正常的上課秩序,校長拿着小喇叭,讓各班安心上課,放學後到操場集合,聽新老師演奏樂器。
不是太标準的普通話,一遍遍回蕩在校園四周,潮濕的空氣似乎也變得跟往日不同。
許青山隔着門,遠遠看着在操場上布置的纖細身影,嘴角止不住向上揚起。他聽過她主持的電臺節目,聲線溫柔婉轉,音色不比專業的主播差。
五點十分,最後一節課上完,學生一窩蜂地湧出去,圍到國旗下的平地上,伸長了脖子好奇睜大眼。
許青山拿濕巾擦幹淨手,掏出手機,不疾不徐地跟在後邊拍照。許青珊身上總有一股,讓他沉迷且欲罷不能的氣質,不管是當初初見,還是現在。
鏡頭裏,她試了下麥,偏頭跟宋寶寧不知說了什麽,又扭頭跟黎書和另外一位年輕的支教老師說話。
染着笑意眉眼,即使在陰沉的天氣裏,仍舊亮得仿佛在發光。
架子鼓的鼓點響起,許青珊笑吟吟開唱,聲音婉轉動聽。
四周靜默無聲,她的聲音乘着潮濕的冷風灌進他的耳膜,穿過神經直達心髒,耳邊仿佛又聽到她淡漠疏離的聲音:“許青珊,珊瑚的珊。”
靜靜聽完一首童謠,許青山眼底浮上笑意,切換到錄影模式,繼續拍攝。
她有天生的感染力,學生們一開始還有些局促生疏,到了第二首歌,紛紛跟唱起來。
到了六點,天漸漸黑下來,許青珊把麥給宋寶寧,安靜站到一旁,神情專注認真地聽她發言。
“我是你們的音樂老師,從明天開始,你們的音樂課,都是我上,我……我姓宋,你們叫我宋老師就好。”宋寶寧臉色漲紅,說得有些磕巴,底下的掌聲熱烈依舊。
解散後,許青山過去安排黎書跟她們把樂器搬回去,自己帶着幾個老師,送需要過河的學生回去。折回來,見校園裏多了一輛黑色路虎,挂着B市牌照車牌號陌生非常,無意識壓低眉峰。
食堂那邊已經開飯,去看了一圈不見許青珊,聽宋寶寧說她在放着樂器的教室,道了聲謝,面若寒霜的扭頭出去。
剛來的那個人,好像跟她在一起。
教室裏沒燈,許青山走到附近,下意識放輕腳步,垂下的手攥着拳頭,手背露出白白的骨節。
作者有話要說: 那什麽,明天下午更新,愛你們麽麽噠~~~~~~~~~~
☆、Chapter 23
在門外站了一會,耳邊隐約聽到有人走動的聲音, 許青山抿着嘴角, 眼底風起雲湧。
“你自己想借口, 寶寧其實很敏感。”許青珊的聲音忽然傳過來, 漫不經心的語氣,“你也知道離婚對她來說, 打擊有多大, 你自己離過。”
“放心吧, 我能處理好。”男人的聲音有點耳熟,想不起什麽時候聽過。許青山往後退了一步,聽到有腳步聲往門口靠近過來, 随即躲進身後的教室。
光線太暗,他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覺得熟悉。等着那人走遠, 他走出教室, 若無其事地過去敲門。
“都安全送回去了?”許青珊扭頭瞟他一眼,打開手電筒, 拿起上次他用過的塑料盒子罩上去, 眉眼彎彎。
許青山擡腳入內, 拿走罩子關了手電伸手扣着她的後腦, 低頭吻上去。
他以為來的人跟她有牽扯, 原來不是。
一吻畢,許青珊伏在他懷裏粗粗喘氣,“我餓了。”
“去吃飯。”許青山臉上的表情舒展開來, 牽起她的手走出教室,往食堂那邊去。
這個時間食堂已經沒什麽人,宋寶寧跟黎書吃完就回宿舍去了,校長陪着剛來的男人說話,看起來很興奮的樣子。
打了飯坐過去,許青珊給他們作介紹。
鐘誠聽到許青山的名字,詫異了下,禮貌跟他握手。許青珊介紹他的時候,眼神特別亮,她自己可能都沒發覺。尤其提到他的專業,語氣裏的那種崇拜,藏都藏不住。
別人不了解他的這個學妹,他卻是再清楚不過,她對有才華的人完全沒有免疫力,再多一點顏值就可以當她男神了。這個選男友的标準,多年來一直沒變過。
很顯然,許青山完全符合标準。
他話不多,聊起他的專業也沒有滔滔不絕,非常有分寸。鐘誠跟他聊着,偶爾看一眼胡亂插話的許青珊,唇邊笑意漸濃。
不管是工作還是私底下,只要她願意從來應付自如,像今天這樣頻頻打斷許青山說話的事,以前從來沒有過。
許青山似乎一點都不生氣,被她打斷了就停下來,等她說完再繼續,接着前邊的聊。
說他們不是情侶他都不信。他今天剛到累得像條狗,她沒半點同情心,見面就跟他談怎麽給學校拉贊助鋪設塑膠跑道,最好還附贈一些體育措施。
雖然她做什麽都看心情,可這回心情好得真不正常。
吃完幫着收拾幹淨,許青山按照校長的吩咐,安排鐘誠住到宋寶寧她們宿舍旁邊那間,跟另外一位支教老師住一起。
房間隔音實在太差,許青珊不想回去,拿着手機沒頭沒腦地在校園裏轉,到處找信號。
“很無聊?”許青山拉住她,嘴角揚起一絲淺淡的笑意,“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