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宿舍的房間在三樓,興許是久經歲月的洗練,樓道上白色的牆早已發黃發黑,空蕩蕩的,還有一股股凜冽的寒風吹進來。
他拿了鑰匙開了門,童謠上前一步,房間裏面只有必須的生活用品,除了一張寬大的床和桌外,還有一個八成新的櫃子,斜對角還有一門,裏面應該是個廁所。
莫筠把她的行李拎進來,放在床旁,把窗簾拉到一旁,開窗通風,夜晚的風吹進來,遣散了稀薄的空氣。
她皺着眉:“還真寒酸啊。”
莫筠聽她說寒酸不由挑了挑眉,良久,開口:“這不挺好的,哪裏寒酸了。”
童謠平靜的擡起眼睛,不爽的說:“我坐哪?”
他垂眸,抿着嘴巴,轉身走出宿舍,過了一會,搬了把椅子進來,放在她面前。
“夠你屁股擱了。”
童謠哭笑不得,輕哎了一聲:“你們那間怎麽樣啊。”
他看了她一眼:“比這寒酸多了。”
童謠說:“能看不。”
他扯了扯嘴角:“有什麽好看的。”
她的眼睛,黑黑的,淡淡的看着他:“誰知道你是不是在整我!”
莫筠深深的盯着她,說:“來!”
他拿着鑰匙開門,順便按了牆上的燈開關,不在乎的說:“來,好好看看。”
童謠無視他嘲諷似口氣,淡淡的看了一眼,兩間宿舍地都一樣大,只是這間放了三張床,顯得更小,若論起區別來,至少她那間牆是新刷過的,順眼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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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受了,我接受那間房子。”
她靠着門,自言自語的說着。
莫筠沒理她,走到一旁放鑰匙,淡淡彎了彎嘴角:“那門髒,別靠着了。”
她玩着手指,抿着嘴,摸了摸鼻子說:“這裏有無線沒?”
他點頭,走過來說:“把手機給我。”
童謠盯着他擺弄很久的手機,閉了閉眼睛睜開,最終沒耐心的問:“密碼忘了?”
過了幾秒,他把手機還給她:“號碼給你存着了,有事打電話。”
她“哦”了一聲。
童謠臨走時突然想起件事,轉身回眸看他,默了一會,颔了颔首說:“你沒記我的。”
他的眼睛像波瀾不驚的黑海,敏銳,細致,此刻正灼灼的看着她,伸手出來點了點腦子。
他的意思是,他已經記住了。
童謠關了門,脫了鞋躺在床上,把手裏的手機舉了起來,摁到聯系人,他只備注了一個莫字,她翻了好久才找到他,當下就把他摁到了第二聯系人。
又給徐霖打了電話,他沒接。
窗外的風一直吹進來,她下床去關窗戶,站在窗戶前,聽到了隔壁強子和瘋子斷斷續續的聲音。
“也不知道童謠姐睡了沒。”
“睡了吧,也不早了。”
“筠哥,你去看看吧。”
聽到這,她連呼吸都停止了。
只聽見那道聲音低而沉的說:“又不是小孩子,睡個覺能有什麽事,把她吵醒,我們也別睡了。”
童謠故意把窗戶用力關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之後就安靜了。
莫筠做了一個夢醒來,側過頭,她房裏的燈光落在他們這間的窗戶上,落了一地的光,他看了眼時間,再過一小時就天亮了。
過了一會,燈暗了,他又翻身睡了。
燦爛的陽光穿過樹葉間的空隙,透過早霧,照亮了每一寸土地。
不知睡了多久,聽到細微的動靜,莫筠馬上醒了過來。他第一次睡這麽遲,強子和瘋子也不在,沒來叫他。
他跨着步子下樓,看到遠處的雜草地上,童謠彎着身子正在給強子拍照,一連拍了幾張,又給瘋子拍,接着再換兩個人一起的鏡頭,時不時響起她清淡的聲音。
“強子,你別緊張,保持微笑啊。”
“瘋子,你換個動作。”
“都別動,就這樣。”
閃光燈一閃,相機咔嚓幾聲,那畫面被定格在鏡頭中呈成了一張張照片,她收起相機,瞥了一眼,看到了莫筠這個男人。
站着筆直,一動不動。
她确實挺想拍他,他的身型,輪廓,表情,都符合攝影師鏡頭中的畫面,她手癢心也癢。
但是她放下了相機。
他的頭發微濕,可能是直接用水的緣故,發尖上還有細小的水珠,帶來清晨清爽的味道。
童謠舔了舔幹裂的唇瓣,看着他說:“睡的夠久的,昨晚閑話說過睡不着了吧。”
莫筠:“......”
接下來沒有過多的對話,他平靜的問了一句:“出去吃早飯嗎?”
她說:“好。”
又是當初那家早餐攤,連桌子擺放的位置都一樣,有不少人在吃早飯,熱熱鬧鬧,很有氣氛。
“來份白粥和油條,再來杯豆漿,給甜的。”她的聲音輕柔悠揚,又清又脆。
他第一次聽她用這種語氣說話,稀奇的勾了勾唇。
他也點了份粥,又叫強子去附近買饅頭,早上本就是熱鬧高峰,即使兩人沒說一句話,也沒覺得尴尬。
瘋子坐在一旁卻是屁股癢癢,一會看看他,一會兒看看她,兩個人視線一個在熱氣騰騰的大鍋上,一個盯着被牽在路上的一只羊,安靜的誰也沒看誰。
“白粥放雪菜絲還是榨菜絲。”老板在詢問。
童謠把視線收回來,說:“我吃雪菜絲,你呢。”
莫筠看了她一眼,對老板說:“各一碗。”
強子買了饅頭回來,東西剛上齊,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每個人各占一邊,一上一下,一左一右。
童謠低頭捧着白粥喝,安安靜靜,不發出一點聲音,粥剛從鍋裏盛起,冒着熱煙滾燙滾燙,她吃了好一會兒,吃的白玉般的臉頰上印上一絲淡淡的紅。
強子兩口一個包子吃的随性狂野,對于他們來說,這種越來越縮水的小包子,一餐能吃好幾個。
童謠吃了大半碗粥吃不下了,把剛點的油條移過去放中間,留給他們吃。
莫筠揚起眉毛:“吃飽了?
“嗯。”童謠熱的想脫衣服。
他從口袋裏摸出錢,放在她面前,指了指遠處的賣煙的地方:“幫我去買包煙。”
童謠淡淡道:“要什麽牌子。”
他把舊煙盒拿出來給她:“參照着買。”
童謠拿着煙盒和錢離開桌子,她走的幹脆,手随着身體往後輕輕一擺,慢慢地走向人群。
走進店裏,她直接把煙盒和錢放在玻璃櫃上,盯着櫃子下面一排排的煙:“買盒這種煙。”
她還從來沒給男人買過煙!
煙店老板把煙取出,收了錢再找了錢給她,開玩笑的說:“姑娘,給誰買煙呢。”
童謠笑了笑:“一個煙鬼。”
莫筠看着她走進店裏,進去了一會,才從店裏出來,手散漫的放在口袋裏,眼神像雲霧一般,朦朦胧胧的。
童謠把煙和錢啪的放他面前,坐下來,覺得口渴,把剛才喝了一半的豆漿給喝完了。
他把找來的零錢付了早飯,把童謠送到警局,帶着強子和瘋子去別的地方辦事。
天氣說下雨就下雨,童謠一個人坐在警局的辦事處,手上拿着相機,翻着以往拍的照片,照片上有故事,有心境,有笑臉,承載她近幾年的生活。
何勁敲了敲門,拿了把熱水壺進來:“外面雨下的蠻大的。”
童謠坐的地方是警局給莫筠臨時安排的一個小辦公室,有一扇窗戶,望出去,外面迷迷蒙蒙,有霧有雨。
何勁把熱水壺放桌上,拉了把椅子坐下來:“童謠,我現在要跟你大致說一下,下次有可能會發生的情況,甚至于意外。”
童謠把相機擱桌上,眼神從容堅定:“何隊長,你講我聽着。”
何勁沒見過心态這麽好的人,而且還是個女人,她是真的不知道危險呢,還是涉世之深,見的多了。
直覺告訴他,她真的一點都不怕,在她身上,他有一種第一次見到莫筠的感覺。
何勁倒了兩杯水,斟酌了一下語氣說:“咱們這次的任務,就是把毒販的老巢給找到,但是,說說就這麽十幾個字,做起來卻沒這麽容易,毒販往往對女性警惕性相對比較低,這算是優勢,劣勢是你的體力不如男人,而且他們一般身上都帶刀,這是十分危險的,必須要警惕防備!”
童謠沒動,黑黑的眼睛出奇的冷靜,她想起了許多年的一件事。
何勁還在繼續說着,方方面面說的很詳細,童謠把自己的命當命,他說的每句話她都聽進去了。
門外的過道上傳來聲音,童謠望過去,莫筠拎着黑色雨衣挂在門口,發絲滴着水,臉上都是雨水,肩膀處的衣服也濕了大半,有一股暗地裏爬起來的錯覺。
何勁給他倒了杯水,遞給他:“這場雨突如其來,你們沒受影響吧。”
他站着她身後,許久未說話,聲音沙啞低沉:“都了解了一遍,只要是有關系的都去了。”
他們深一句淺一句的答話,童謠若有所思的轉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眼中帶着不易察覺的一絲野性,深沉又平靜。
他的眉頭蹙着,表情冷峻,像是遇到了一個難題。
“那你們在溝通溝通,我先出去了。”何勁走出去幫他們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