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秋狩
京城左右大營和親衛、近衛、京衛都不一樣, 哪裏是專門練兵的地方,而其它三個營除了練兵, 還要上差。
因此承平帝并不看好自己的親衛能獲勝,但是牛大壯卻信心十足, 今天悄悄告訴承平帝, 他去哪裏探地形,明天跟承平帝說他在哪裏發現猛獸。
這種被人告訴自己,你家後院都有些什麽的感覺,讓承平帝很無語。他拿水果丢了幾次犯二的親衛,也沒有效果最後只能随他去。
牛大壯有信心,不過比他更有信心的是俞将軍。俞将軍是左營都指揮使, 去年便是左營拔得頭籌, 今年更是從三月初就開始全營挑兵點将, 務必要勝過右營。
是的, 在俞将軍眼裏只有右營是對手,其他的:親衛人太少, 還有一半時間在上差;近衛基本就是儀仗兵兼在皇城裏守衛的, 京衛也有差事。
而右營的岳紹輝也是鬥志滿滿的練兵,不過他的目的……
中秋節過後, 太子拜別承平帝,領着自己的親衛兩千人、近衛八千人旗幟蔽天浩浩蕩蕩的往西山而來。
西山作為百餘年的皇家獵場, 外圍修有行宮,內力連山帶草場占地兩萬餘畝。太子帶着文武百官住進行宮,兵士們則住進早已紮好的帳篷。
秋狩最開始的卻不是去狩獵, 第二天東方啓明,五營參加狩獵的兵士,分別穿着紅、黃、白、黑、藍五色盔甲,先比列隊、騎射、操練。
太子帶着重臣坐在臺上觀看,校場上刀槍晃晃,兵士們精神抖擻的演練,百官們看的頻頻點頭:這些都是我大治的熱血男兒。
右營都指揮使鄭将軍笑着對俞将軍說:“去年被将軍部下奪了頭籌,今年我們右營派出岳同知,勢必拔得頭籌。”
俞将軍笑:“今年恐怕還是要對将軍說‘承讓’”
也有旁邊的說:“左營去年便是頭籌,今年統領沒變,我看左營能行。”
“岳同知身經百戰,我看右營能行。”也有不同意的。
太子殿下穩坐中間,看着校場的兵士,耳朵裏聽到大臣們興致勃勃的議論,心道:你們都猜錯了,今年是親衛營的頭籌。
太子殿下其實有些想不通,自己明明是個端方的人,為什麽生個了活寶兒子?原本還好些,自打跟牛大壯走得近,就更出人意料了。今年的秋狩絕對是前所未有的,真是……真是一對活寶,太子在心裏感嘆。
第三天狩獵正式開始,為期五天每營各派出三百人,以獵物的的分數定輸贏。比方說一只死兔子一分,活兔子一分半,死狐貍四分等等。
左營的領隊姓周是個三十餘歲的精瘦漢子,對這種狩獵極為有經驗。他将穿着勁裝的三百人分作六隊,選了一處水勢平坦的谷地,畫出三百多畝的地方,讓五隊人馬分開從五個方向包圍,将獵物都趕到一處,由第六隊集中獵殺。
然後集體護送出去,狩獵比賽只以積分定輸贏,因此一不小心會被別的營埋伏,搶走獵物,周統領打獵有經營,因此選這種全員集合的平穩方式。最後等獵物沒那麽密集,再分隊入深林去獵殺猛獸,然後到特定的地點彙合,集中護送獵物出山。
“我們左營務必在第一天就超過右營!”他拿起弓箭揮舞。
“壓倒右營,左營無敵,威武!威武!威武!”熱血的兵士喊完,迅速的到自己應該到達的地方,開始一個個分開,拿着樹枝吆喝。
皇家獵場裏養了一年的野兔、山雞、麋鹿、獾……都慌張的從草叢裏,樹林裏鑽出來,往被驅趕的方向跑。周領隊選的這個地方,離山口不遠沒有大型猛獸,他要在第一天占據數量上的優勢。
這裏要說明一下,左營是黑衣,右營是白衣,京衛是藍衣、近衛是紅衣、親衛是黃衣。
一個黑衣的左營士兵,拿着樹枝努力地大聲吆喝,看着時不時蹦出來的野物心情很好,今年必定還是他們左營勝。
然後他看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兩個黃衣人背着弓箭騎在馬上,他笑道:“你們親衛營真當出來玩,就這樣滿山竄能打幾只獵物?”
那兩人笑嘻嘻的勒馬過來,從馬上跳下來,一個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另一個忽然出手。兩個人一起捂嘴的捂嘴,捆人的捆人。
“嗚、嗚、嗚”被抓住的左營兵士瞪大眼睛不明所以:我有沒獵物,襲擊我幹嘛?
離他六七丈遠的另一個左營士兵發現了,不等他來救,卻發現樹林裏出來好多騎馬的,都是親衛營和右營的人……
比賽開始沒多久,還不會有人出來送獵物,百官門等的無聊,于是有人談天說地,有人喝酒作詩,也有人閑的無聊到校場上比騎射。
忽然有人發現山口那裏有動靜,然後……然後……然後看到的人不管是文武大臣,還是宮女侍衛,都目瞪口呆的石化了。
果然如此!太子簡直想去地下問問列祖列宗,這樣的活寶兒子,将來到底能不能統帥萬民?
其實岳紹輝的性子有點像承平帝年輕的時候,而且太子心裏是滿意的,比試不管如何只要不犯規,贏了就算。岳紹輝能有牛大壯這樣,不拘一格的人忠心守護,太子更放心。
計算分數的官員——上林苑左監丞,手執毛筆呆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獵物——一大串捆起來的左營兵士,他求救的看向太子:這要怎麽計分?
押解‘獵物’回來的除了親衛營還有右營人,他們笑呵呵的大聲說說:“我們兩營商量好聯合,把其他營的都給綁出來,然後右營第一親衛第二!”
俞将軍反應過來,站起來對太子啓奏:“殿下,自高祖開始秋狩一百多年,從沒有這樣的,他們……”
鄭将軍慢悠悠的跟着啓奏:“殿下,秋狩并沒有規定不許如此,兵出奇招,此次右營和親衛營當特別嘉獎。”
說完又轉向俞将軍:“輸了便是輸了‘勝負乃兵家常事’俞将軍別是輸不起吧?”
看着得意的右指揮使,太子心裏無奈:鄭愛卿,你高興地有點早了。
這一天幾個營的大将軍看着自己的士兵,被一個個抓了出來,心情複雜。所以我們是滿山趕獵物,你們就滿山把我們當獵物抓?
簡直不要太容易,這些圍獵的士兵分散開,沒有戰鬥力,還要弄出動靜驅趕獵物,一找一個準。
岳紹輝拍着牛大壯的肩膀笑道:“這次的第一第二是我們兩營的了。”
“哈哈哈”兩營兵士都哥倆好的大笑喝酒,完了準備大幹一場,然後……然後……然後白衣的右營慢慢倒下去了。
“……這酒有問題……”岳紹輝再三掙紮,還是慢慢的往下倒,被牛大壯一把接住。
“嘿嘿,沒啥大問題,就是一點蒙汗藥。”沒人知道的是,蒙汗藥是岳紹輝提供的……
親衛營的幾百精英,剛才還和右營的稱兄道弟,這會把他們也一個個捆起來,馱到馬上運出山。
鄭将軍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士兵被運出來,包括岳紹輝也被丢到‘獵物’堆裏。
“哈哈哈”俞将軍笑的不可遏制“鄭将軍‘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可別輸不起。”
最後的最後,上林苑左監丞,熱淚盈眶的給親衛營記下半分。那是牛大壯走到山口,才想起來還沒有打到一只獵物,順手射了一只被驚飛的野雞。
于是承平三十五年為期五天的秋狩,只一天就結束了,獲勝方——親衛營;得分——半分……
承平帝感嘆的看着禦膳裏的清炖雞,往年秋狩結束王公大臣,那家沒有戰利品賞賜。今年拜自己二貨親衛所賜,五營一千五百人去狩獵,戰利品就一只雞,只有承平帝得以嘗嘗味道。
這件事不僅是大治史上,也是整個秋狩歷史上絕無僅有的成績,牛大壯因此在史書上留下讓人津津樂道的大名。
既然牛大壯如此‘空前絕後’被進封自然沒人有意見。倒是因為他,後來的秋狩更是複雜:要打到盡可能多的獵物,要防備被人搶去獵物,還不能被別人當獵物捆走……
牛大壯成為中營的統領,等于承平帝身邊的侍衛都是他的手下,他和岳紹輝略微松了一口氣。陳貴妃也不在意,扳不倒牛大壯,她有了別的想法。
牛大壯升為從三品定遠将軍,頂銀胡同的鄰裏們差點沸騰。要知道從三品就算高官,整個外城只有他們頂銀胡同有。
顧默默接待來道賀的差點把臉笑僵,這一次牛大壯又提起搬家的事情,顧默默依然不同意。
“鄰裏們一向不錯,我也喜歡這樣簡單的地方。”
牛大壯把自己香香軟軟的小娘子,抱在懷裏,心猿意馬的說:“哪裏不錯?花大郎和西邊劉三根家的有一腿。”
劉三根家離牛大壯家有點遠,顧默默想了想問:“和他家大兒媳婦,二兒媳婦?”
“嘿嘿”牛大壯笑得神秘“大兒媳婦。”
……顧默默無語,花大郎竟然……
“還有咱們隔壁胡娘子的夫君……”
顧默默“……他半年不在家,也跟胡同裏
?”
“那倒沒有,就是在江南偷偷養了外室,上次跟他一起回來的小厮其實是他兒子。”
……顧默默,她一直以為花大郎有點自大,再沒毛病。她以為胡娘子夫妻和睦,沒想到……
不過只要有人的地方,這些事就少不了:“那住到內城跟官宦富商們做鄰居,就沒這些事?”
“哪裏都有,明面上納妾的不算什麽,私底下更出奇。福王的嫡子,其實是他府裏侍衛長的兒子,福王對女人硬不起來,跟他的侍衛長是一對。”牛大壯一邊說,一邊暗戳戳的把自己褒衣脫了。
……這樣的事情應該是極為隐秘的,所以八卦的斥候才是最可怕的,顧默默又想起一件事。
“他們混淆皇室血脈不害怕?你沒告訴陛下?”
問完顧默默發現某只變得光溜溜的,不僅如此自己的衣帶也全開了……她一把擰開某只不規矩的手。
“娘子,來嘛,蛋蛋還等着弟弟妹妹呢。”
等你妹!
小院靜悄悄的,被漆黑的夜幕漫天的繁星包裹,無處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