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收拾
二月十八是福運長公主五十大壽, 特意提前兩日請顧默默作畫。福運長公主是承平帝不同母的妹妹,為人很和氣,就是有些愛聽市井人家的蜚短流長。因此公主府裏的下人,常搜集些京城裏的熱鬧說給她聽。
等顧默默完了初稿,福運長公主拉着她閑聊:“聽說牛将軍的爹娘, 跑來京裏找你們鬧騰?”
顧默默臉上有些家醜外揚的尴尬:“怎麽這種小事,還傳到長公主耳裏。”
福運長公主拍拍她的手安慰:“誰家裏還沒有糟心事,早些年惠文王叔的獨子, 在京裏欺男霸女, 連禮部尚書家的公子都敢打,可沒少叫陛下頭疼。”
皇家的事,顧默默可不會接嘴,她只是認真的聽着。
福運長公主大概也覺得不好議論,改了話題:“聽說那兩口子早些年還曾謀害恭人?”
顧默默并不喜歡扯這些長長短短,可是想起牛大壯的謀劃, 她怎麽也得幫他一把,就挑挑揀揀說了些。
福運長公主感嘆:“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恭人怎麽會遇到這樣的公婆。牛将軍也是命不好,遇到這樣混賬的老子, 竟然要跪兒子。”
顧默默苦笑不語, 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等回到家裏,就看到牛大壯正在練石鎖。雖然不過是初春,他卻穿着褂子, 額頭上、前後背全是汗,胳膊上肌肉一鼓一鼓,那石鎖在他手上乖順輕巧。
牛大壯見娘子回來,手上使力把石鎖玩出花來:手托元寶、腳踢花籃、托塔飽印、三指卧魚、別膀、背劍、脖穿兒、腰穿兒、黑狗鑽裆、浪子踢球。就見那沉沉的石鎖,繞着他的身體上下翻飛驚險巧妙。
顧默默看的有趣,不知怎麽想起了開屏的雄孔雀,不停地抖動尾羽炫耀,至于雌孔雀什麽的她拒絕聯想。
一套玩下來,牛大壯擦擦汗咧開嘴笑:“娘子辛苦了。”
“不辛苦,沒有你辛苦,好好練。”顧默默笑“我看你這石鎖玩的比街上的藝人還好,将來不做将軍,也可以賣藝為生。”
嘿嘿,娘子誇我哩,娘子的話只留好的地方。于是牛大壯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羞澀:“娘子放心,不管怎麽樣,為夫都會養活娘子和蛋蛋的。”
嘲諷你賣弄聽不出來嗎?臉皮這麽厚,顧默默翻了個白眼,轉身往屋裏去:“趕緊洗洗穿好衣服小心涼了。”
被娘子關心了,牛大壯美滋滋的接過阿蠻打來的熱水,端去東屋:“娘子先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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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默默把頭上的赤金鑲南珠發簪,和耳上的金絲垂南珠的耳墜卸下來。牛大壯看那發簪上鑲嵌的珠子,有大拇指肚那麽大,潔白光滑滾圓滾圓沒有一點瑕疵。
“這些是福運長公主送你的?”自從給貴妃作畫以後,顧默默每個月總有那麽一兩次出去,替皇親貴戚作畫。因為顧默默有朝廷诰命在身,請的人也不好直接給銀子,便總是送些珠寶首飾做禮物。
現在要是把顧默默所有的首飾加起來,可比這宅子值錢多了。
“嗯”顧默默點點頭,把簪子和耳墜都收到匣子裏,放起來“福運長公主還說起那一家子的事。”牛大壯在一旁看顧默默開始梳洗,走到梳妝臺替她擦亮銅鏡,打開膏脂盒子,擺好梳子。
等顧默默梳洗完,牛大壯潑了殘水給自己打水梳洗。等他完了換好衣裳,顧默默已經是家常半舊的襦裙,頭上随意的倭墜髻,用絲帶和一根素銀簪子挽住。
“蛋蛋呢?”顧默默脫了鞋到炕上,随意的歪着松散腳。
牛大壯知道每次作畫站的時間比較長,出門又都是穿的新鞋,腳難免有些不舒服,因此見娘子脫鞋松散,就坐到炕沿幫忙捏腳。
“蛋蛋跟周和,被程光領到街上去玩了,過些日子不能出門,讓他出去轉轉。”牛大壯一邊輕輕的捏着手裏柔若無骨的腳,一邊說。
跟顧默默一起出門的阿蠻,送進來兩盞茶,就回自己的屋子歇着,這兩口子一向不喜歡有人守在屋外。
聽到過些日子蛋蛋不能出門,顧默默問道:“那邊有動靜了?”
“嗯”牛大壯認真的拿捏力度,随意地說“據為夫的消息,癞子三哄的那兩口子去街上看雜耍熱鬧,然後騙牛承祖開了葷,昨天又去賭錢。”
“這麽快?那個癞子三到底是什麽人?”
“這麽快是因為牛承祖突然得知,自己奸生子的身世動了心智,被人稱虛教唆。至于癞子三,他原本是城西手藝人家的兒子,家境還算過得去。他家三代單傳,輪到他前邊生了三個女兒,最後把老三送人才得了他。”
顧默默聽了心想,肯定是嬌生慣養壞的,她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牛大壯看見心裏有了主意,他眼巴巴的看着顧默默說:
“娘子,為夫練了半天石鎖有些口渴。”
顧默默端着茶杯一滞,看向牛大壯,眼裏的意思是:口渴自己喝,難不成讓我喂你?牛大壯為難的目光向下,看自己捏在顧默默腳上的手。
顧默默氣結,誰讓你愛獻殷勤,這會沒法子端茶杯。
“娘子~”牛大壯捏捏手裏的腳“渴了……”
顧默默拿牛大壯沒法子,放下手裏的茶杯。
“娘子~為夫喝你手上那杯就行,不用麻煩換了,為夫不講究~”
……你不講究我講究!顧默默換了茶盞,遞到牛大壯嘴邊冷着臉說:“就這,喝不喝?”
牛大壯連忙讨好的笑:“喝、喝、喝”哎~娘子喂的茶果然滋味不一樣,他的心裏美美的。
“好了,接着說癞子三。”顧默默放下茶盞催促。
牛大壯去洗了洗手,轉回來坐在炕沿,後背靠牆上,把顧默默攬進懷裏,才慢悠悠的說起:
“癞子三,十四歲聽人說熙春樓的蟹黃包子是人間美味,家裏買不起,就偷偷跑到他大姐家,把他大姐七歲的女兒偷偷賣了換包子。”
顧默默聽得皺眉,所以說‘慣子如殺子’這話絕對沒錯。
牛大壯冷笑:“癞子三還聰明的知道,賣到青樓得錢最多。為了這件事他大姐家花了三倍的銀子,還是托了熟人,才把七歲的女兒贖回來,可終歸讓那小姑娘名聲有礙。為了這件事,癞子三氣死了自己的爹,和兩個姐姐也斷了來往。”
“還有呢?”
娘子依在懷裏,牛大壯覺得心裏踏實的很,即便是講那些下三濫的人,也沒有太惡心。
“十七歲,他們胡同來了一家外地富戶。癞子三包了□□給那家小兒設仙人跳,訛人家五十兩銀子。後來被那家大兒看破,找人來一頓好打要陪一百兩銀子。癞子三沒銀子只好賣了自己小院賠錢,為了這件事癞子三的老娘上了吊。”
牛大壯拍了拍顧默默有些緊繃的肩膀,問:“還聽麽?”
顧默默半支起身:“經過這一回,他還沒改?”
牛大壯把娘子攬回懷裏:“怎麽改?一身懶骨頭只想着吃輕松飯,不但沒改還學精了。他結識了上善胡同的地痞滾刀肉,每次下手前都會打聽清楚肥羊的來歷,這些年坑蒙拐騙,滾刀肉都是配合吓唬人的。”
顧默默心下想了一回說:“你是官身,他們打聽了也敢上手?”
牛大壯聽了故意逗顧默默:“這不是有娘子做肥羊麽~啊、啊、啊,疼、疼、疼,為夫錯了再也不敢了。”
顧默默松開手指,在擰的地方拍了拍:“老實說話,我哪裏像肥羊了。”
牛大壯委屈:“娘子肯為了不相幹的人,舍下幾百兩銀子,到時候那邊有難,我這做兒子的能不管?有娘子這棵搖錢樹……”
牛大壯說着還搖了搖懷裏的顧默默,弄得他娘子又好氣又無奈:“他就那麽肯定,你會出大筆銀子?”
牛大壯覺得自己的娘子越來越喜歡自己,脾氣也越來越好,要是以前這樣搖,估計就是一頓好揍。
“為夫之前在脫帽胡同不假辭色,他應該會試探。就是不知道他們打算和在一起,給咱們下套,還是給牛承祖下套訛咱們。”
“你怎麽知道這麽個人?”
“自從為夫進了親衛營,就把京城東南西北的打探了一遍,那裏有些什麽人,基本都知道。”
其實京城的混混不止癞子三,可牛大壯看中癞子三心黑,奸猾,謹慎。算是一舉數得:收拾癞子三為民除害,收拾牛三旺一家報血仇,在承平帝面前留下十分忠義的印象。
顧默默懶得再理會這些,反正不管怎麽樣,染上吃喝嫖賭的惡習牛承祖這輩子就完了,更何況牛大壯謀的不止這些。。
她從牛大壯懷裏出來,拿起蒲籃裏的活計開始做,那笨蛋非要她做一根發帶給他。
看着娘子靈巧的素手,給自己做針線,牛大壯眼裏全是綿綿情意。他去書房拿來《史記》,娘子說‘讀史讓人明智’,而且有不懂的,他娘子總能給他講的清楚明白。
顧默默低頭做針線,牛大壯倚在炕桌上看書。小院裏龍爪槐已經綻開的嫩芽,向着陽光春風盡力的舒展生長。
第二天顧默默正在屋裏給福運長公主畫像着色,冷嫂子進來禀到:“将軍、大娘,牛家那個哥兒來求見。”
夫妻兩相視一眼,牛大壯說:“為夫去看看怎麽回事。”
顧默默點點頭,心裏卻明白按着牛大壯的計劃來了。
“大哥。”
牛大壯面無表情:“你怎麽來了?”
“爹病了,家裏銀子不夠。”牛承祖垂着頭,隔了幾十步的癞子三偷偷打量。
牛大壯似乎沒發現癞子三,只是面無表情的說:“本将不是才給你們十五兩銀子?”
“不……不夠”第一次撒謊,牛承祖還有些心虛“病重,郎中開的藥貴。”
頂銀胡同的閑人都豎起了耳朵。
“既然這樣,”牛大壯面無表情的說道“本将陪你一起去看看。”
“不、不、不”牛承祖慌了“也沒什麽大病,就是藥貴。”
牛大壯還是面無表情:“你是來騙錢的吧?要麽就一起去看,要麽你走吧。”
“啧、啧”閑人們忍不住搖頭:這是什麽人吶,咒自家老子,來騙錢。
牛大壯等了一會,見牛承祖低着頭不說話,轉身準備回家。
“大哥,我、我不小心把錢給丢了,家裏連明天買菜錢都沒有。”牛承祖急忙說道。
“丢了?丢哪了。”
“丢街上了。”
牛大壯面無表情:“你沒事,把錢都揣到街上去做什麽?”
牛承祖還要再編,牛大壯突然喝道:“老實說!”
“賭錢輸了……”牛承祖一哆嗦說了實話,然後便是求“大哥,家裏真的沒有一分銀子了,你總不能眼看爹和我挨餓吧。”
花大郎撂了一句:“沒錢不會自己掙。”
牛承祖悄悄瞪了一眼說:“怎麽我也是四品将軍的弟弟,怎好受雇于人,我大哥還要臉面不?”
牛承祖看牛大壯不說話,為了銀子索性學他娘直接坐到大門外,逼得牛大壯沒法子又給了十兩銀子。
頂銀胡同的人紛紛搖頭,誰家沾上這樣的親戚真是倒血黴了,簡直就是填不滿的窟窿。
等到承平帝見到自己一向精神的親衛,臉上有些愁容,就知道了牛承祖不僅染上賭瘾,還嫖的毛病,皺着眉頭也是不舒服。
“陛下,微臣該怎麽辦?微臣把程光留在家裏看門戶。微臣真擔心,擔心他那一天欠下巨額賭債,領着一夥人去搶微臣的家。”
承平帝有些生氣的說:“真是混賬東西,他是平民你是官身,私闖官宅那是重罪!”
牛大壯聽了還是愁眉不展:“算了,難道他闖了,微臣還能把他告到衙門不行?“牛大壯苦笑“真要那樣,微臣那爹怕是又要找微臣磕頭求情。”
牛大壯深深嘆口氣:“微臣家有嬌妻稚子,微臣還是再雇兩個壯丁看守家宅,以求心安。”
承平帝想起宗室裏有一些不肖子孫,就是這般讓人頭疼。不管就胡鬧,管了他們爹娘就要麽跪倒先帝靈前哭,要麽拉着自己哭。
承平帝深有感觸的拍了拍牛大壯的肩膀:不容易。
如此不過五六日,牛三旺兩口子哭天喊地的跑來頂銀胡同。
作者有話要說: 下邊的是牛承祖入套過程,原本的這一章,在捉蟲的時候,忽然發現竟很有《三言》的感覺……簡直覺得被馮大大附體,于是又重新從默默這邊側面寫。可是後來發現T-T沒有這一章,後邊看起來會有些莫名,所以小仙女們有興趣可以看看,就當番外吧。
第二天癞子三笑嘻嘻的提着一封點心,到了牛三旺家。一番恭維,說的牛三旺兩口子,滿臉得意的笑容,最後聽他的建議去街上看雜耍。
等那兩口子一走,癞子三一副知心人的樣子,進了牛承祖的屋子。等些時候,牛承祖陰着臉和癞子三一起走出屋子。
“兄弟,聽三哥的,爹娘的事做兒子的有什麽辦法?別給自己找不痛快,哥帶你去找樂子。”
和脫帽胡同隔了一條街的苦井胡同,有一戶李姓暗門子。那家媽媽也沒什麽能耐,守着兩個養女胡亂混日子。癞子三和那家大女兒,好幾年的交情,今天就是帶牛承祖來這裏找樂子。
一進門癞子三從腰裏掏出一粒碎銀子:“李媽媽備些好酒菜,今個三爺帶了兄弟來熱鬧,順帶把你家小女兒叫出來,一起吃杯酒。”
說完癞子三又小聲跟牛承祖說:“她家小女兒叫小玉翠,還沒許人家呢。”說完只擠眉弄眼的笑。牛承祖白了一眼,卻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屋裏李媽媽,昨日就得了癞子三的話,這會又叮囑小玉翠:“可記住了,你是沒被人‘梳攏’過的,少些妖妖嬈嬈。”
小玉翠嬉笑:“媽媽放心,女兒醒的。”說完就半低頭微紅臉欲語還休,一副青澀的模樣。
李媽媽得了銅錢,笑嘻嘻自去廚下安排酒菜,臨走又回頭叮囑:“也是三爺來了,老婆子才讓小女兒出來見見人,可都規矩些別吓到我姑娘。”
癞子三笑嘻嘻的只揮手:“放心放心,三爺何時壞過規矩?”
等進了脂粉氣撲鼻的屋子,就見一個二十三四的女人,雖然相貌平平卻也還身段風流。見了癞子三,一揚帕子拍在癞子三肩頭,笑嗔:“冤家,你還知道來。”
癞子三一勾手把那女人摟進懷裏,一對膩呼呼的胸脯,就貼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去擰那女人的粉臉,調笑到:“三爺不來,自有別的爺們讓小玉柳通暢,只怕舒爽間早就把三爺丢到爪哇國去了。”
看那兩人摟摟抱抱不成個體統,牛承祖一雙眼睛不敢看只是胡亂瞟,卻又忍不住,瞟過去一眼瞟過去一眼,瞟癞子三在小玉柳腰裏亂捏的手。
領頭的兩人膩膩歪歪的圍着圓桌坐下,癞子三擡手招呼:“承祖兄弟來坐,這裏人家極好客的。”
牛承祖別別扭扭在圓凳上沾了半個屁股,屋外就進來一個約莫十四歲的丫頭。也沒穿裙子,粉紅襖水綠褲子,丫髻上只一朵淺黃的小花,耳朵上一副銀耳塞。
牛承祖擡頭看了一眼,小玉翠沒上脂粉的臉頰就微微泛紅,羞澀的半低頭輕輕走過來屈膝:“玉翠給兩位大爺請安。”
癞子三連忙站起來拱手:“知道姑娘還沒開臉,實在是我這兄弟是遠來的客,勞動姑娘了。”
小玉翠羞澀裏帶了絲絲苦楚:“我們這樣的人家,那裏敢當‘勞動’兩個字。”
不一會李媽媽把水酒菜蔬一一擺到桌上,癞子三和小玉柳更是不忌諱。他們菜也喂了,交杯酒也喝了,這會子小玉柳整個人軟在癞子三的懷裏,任由自己胸脯被人揉捏,還要玩以嘴哺酒。
牛承祖哪裏見過這樣的世面,一張臉紅到耳根,坐在那裏手足無措。小玉柳也是揉着帕子欲走不能走。
牛承祖見小玉翠臉紅難堪的樣子,提議:“不如咱們院子裏坐坐。”
小玉翠連忙起身先離開,到院裏樹下的石桌旁低聲說:“不好請爺去屋裏坐,只能委屈爺坐在院裏。”
“沒關系、沒關系。”第一次被人當面稱爺牛承祖有些飄飄然。
小玉翠一副生澀的樣子,手裏扭着帕子,想找話又找不到的樣子。牛承祖想着自己怎麽也是個爺們,就找話說:“我看你也像好人家的女兒,怎麽落到這一步。”
小玉翠聽了,眼裏便滴下兩顆淚:“原也是嬌寵的女兒家,八歲上頭沒了娘,爹娶了老相好,後來就将奴家賣到這裏做了養女。”
牛承祖聽到了心裏,這和自家有幾分像啊。卻不知道,這個故事是癞子三提前編好給他準備的。
“你爹和後娘也太不堪了。”
小翠玉擦擦淚:“也是奴家娘去得早,都是奴家的命。其實那後娘也挺好,還給奴家養了一個弟弟,很是讨人喜歡。”
“你不恨那弟弟?”
小玉翠一副奇怪的樣子:“爹娘怎樣是爹娘的事,關弟弟什麽事?”
牛承祖聽得抿唇,他大哥為什麽還沒有這女孩的見識?
屋裏忽然傳來些奇怪的聲音,聽那‘咯吱,咯吱’像是床搖的聲音。又有些什麽
‘好人兒輕些弄’、
‘怕啥?你這久經沙場三爺還能弄敗你?’ 的含糊聲音,起初牛承祖有些莫名,後來看到臉紅的小玉翠,忽然就明白了。
他一雙手不停的在褲子上抓來抓去,抿了抿幹澀的唇說道:“我、我還是先回去了。”說完起身掉頭就要走,小玉翠連忙去拉,等兩人察覺又趕忙放手。
“爺要是先走了,玉翠怕是要被責罵的。”
看着少女無助的樣子,牛承祖進退兩難。玉翠揉了一會帕子害羞的低語:“要不……要不去奴家屋裏坐會,那裏安靜些。”
進了屋也不放過是整齊,玉翠倒來兩盞新茶,低聲找話說:“爺是外地人,看着好周正不像商賈,莫不是來走親的?”
這句話問到了牛承祖的心裏,想着玉翠的遭遇,忍不住說起自己的事。
等癞子三心滿意足出來的時候,牛承祖對小玉翠簡直是相見恨晚,太貼心知意了。
癞子三拍拍牛承祖:“兄弟可真是豔福不淺吶,竟然得了玉翠姑娘的眼,肯讓你進屋子,要知道玉翠姑娘的屋子還沒男人進去過。”
玉翠臊紅一張臉,站在屋裏手足無措。牛承祖瞪了一眼癞子三,拉着人出來。
“哈哈,兄弟這是動心了,不過看你年紀怕是沒開過葷吧?”癞子三拉着牛承祖不出門,反倒往玉柳屋裏去“走、走、走哥哥請客,給弟弟開個葷。”
牛承祖還有幾分矜持,主要是不想在玉翠面前,落下什麽輕浮印象,結果跟出來的小玉翠紅着臉說:“哥哥只管去,爺們哪有不開葷的。”
“瞧瞧,我們玉翠姑娘多會心疼人。”癞子三一邊笑,一邊把牛承祖推到了玉柳的屋裏。
牛承祖蒙頭蒙腦進去,屋子裏還有一股子腥味,小玉柳身上要遮不遮的被子,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和胸脯。
“哎呦,來了個小弟弟,來、來、來姐姐教你怎麽快活。”小玉柳拍了拍床鋪。
屋外,癞子三勾過小玉翠香了一口,調笑:“還是你這嫩蹄子味道好。”
小玉翠白了他一眼:“也不見你來找我。”
“哎呦,你媽媽指着你發財呢,別說,我們小玉翠這張嘴可是會哄人。”
牛承祖回到家裏,覺得手上嘴裏似乎還滑膩膩的有東西,只覺得飄乎乎的,進了自己的屋晚飯也沒出來吃。
第二天沒事,實在心癢又跑去找李家兩位姑娘,只是這一次卻被李媽媽笑吟吟擋住了。
“我家小女兒,不曾‘梳攏’不接客,大女兒倒是招呼人……”李媽媽笑着伸出手掌,牛承祖一咬牙,回家裏拿了銀錢來。不過兩三日,日日送銀子,這邊銷完魂,眼巴巴也不過看見小玉翠幾眼,都被李媽媽攔着。看着心上人卻沒法搭話,牛承祖去找癞子三。
癞子三給他出主意,拿銀子梳攏小玉翠,牛承祖沒錢,癞子三奇道:“你家哥嫂為了不相幹的旁人,都能舍出幾百銀子,怎麽到了自家兄弟這裏卻沒錢了?”
“什麽?”牛承祖驚詫。
癞子三講了牛大壯夫妻,義救乞兒胡同窮孩子的事情。
“你竟然不知道?你家大嫂一筆好畫,宮裏的貴人都贊賞,那銀子發大水似得往家裏淌。”
牛承祖受到的刺激太大,木呆呆的搖頭。
癞子三不平的說道:“怎麽說你也是親弟弟,竟然什麽事都不跟你說,把你當什麽了!”
看着牛承祖抿唇,癞子三勾起嘴角輕蔑的笑了一下,又殷勤的說:“哥哥有個主意,也許能讓你如願得到小翠玉。”
牛承祖被癞子三領去賭博,最老舊的套路,套住了牛承祖:先贏後輸,輸紅了眼,把家裏十來兩銀子輸了精光。
等牛承祖回過頭才發現,家裏連明天買菜的錢都沒了,他一張臉慘白的問癞子三:“怎麽辦,要不三哥借些銀子?”
第二天顧默默正在屋裏給福運長公主畫像着色,冷嫂子進來禀到:“将軍、大娘,牛家那個哥兒來求見。”